《朱門鎖》爆了帶來的熱度還沒完全消散,后臺訂閱數(shù)據(jù)蹭蹭漲了好幾天才慢慢穩(wěn)定下來,但穩(wěn)穩(wěn)坐在了付費榜前幾的位置,收益是實打?qū)嵖吹靡姷脑鲩L。劉沚數(shù)著賬戶里那筆讓她心安的余額,總算不用天天算計著那點稿費過活了,腰板都挺直了幾分。她心情好,連著幾天煮的泡面都敢多放半根火腿腸了。
這天下午,她剛碼完一章新內(nèi)容,正對著《朱門鎖》后臺飆升的數(shù)據(jù)美滋滋地傻樂,準(zhǔn)備給自己加個雞腿(外賣),門鈴就響了。
誰啊?林曉?這家伙最近忙著談戀愛,好久沒上門了。
她趿拉著拖鞋去開門。門外站著的,竟然是她媽!手里還提著個挺大的保溫桶。
“媽?你怎么來了?”劉沚有點驚訝,趕緊讓開身,“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我這兒正跟豬窩似的?!彼龥]說瞎話,玄關(guān)地上還堆著前兩天拆的快遞箱沒扔呢。
“打什么電話?突擊檢查!”老媽拎著保溫桶就進(jìn)了門,眼神犀利地掃了一圈客廳。堆著的箱子,隨意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茶幾上吃了半包的薯片……眉頭立刻擰了起來:“我說劉沚!你是個姑娘家!這屋讓你造的!豬圈都比你強(qiáng)!”她放下保溫桶就開始動手收拾,嘴里噼里啪啦,“一個人住也不能這么懶啊!東西隨手歸置一下能累死你?看你這地板,多久沒拖了?……”
劉沚腦袋立刻開始嗡嗡響,剛碼完字的輕松心情飛了一半。得,念叨模式開啟。“哎呀媽,剛忙完,正準(zhǔn)備收拾呢!”她趕緊敷衍,眼睛盯著那個保溫桶轉(zhuǎn)移話題,“您帶了啥好吃的?”
“還能有啥?看你就不會照顧自己!炸醬!拌面吃!還有餃子!趁熱!”老媽手腳麻利地清理著茶幾上的垃圾,把那半包薯片直接丟進(jìn)垃圾桶。“把門打開,透透氣!你這快憋死了!”
炸醬和餃子!劉沚眼睛一亮。老媽的手藝沒得說!這一保溫桶,至少能對付兩三天!聽著老媽的話,劉沚跑去把門打開通風(fēng),
“謝謝媽!就知道您最好!”劉沚諂媚地笑,趕緊去廚房拿碗筷。
正當(dāng)她端著碗筷出來的時候,電梯聲響了,正好看到從電梯出來的人。
傅詩淇推門進(jìn)來。他今天似乎剛回來,身上穿的不是運動服,是一身比較合身的黑色休閑外套加褲子,頭發(fā)打理得比平時利落多了(估計是剛?cè)ス净蛘咴嚵绥R?)。手里還提著那個熟悉的黑色長漁具包。
一出來,他就看到客廳里拿著碗筷的劉沚,以及那個蹲在地上撿紙片的、看著就很能干的陌生中年婦女。
三人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傅詩淇頓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是家里長輩來了,他很有分寸地沒有貿(mào)然進(jìn)客廳,只是在玄關(guān)處站住,露出一個溫和得體的微笑,朝劉沚和她媽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淇淇!你回來了?”劉沚想都沒想,習(xí)慣性地來了句她“親愛”的鄰居名號。
淇淇?!蹲在地上的劉媽媽瞬間抬起頭,眼神像探照燈一樣刷地一下射向門口那個看著高大又清俊的年輕男人。“淇淇”這稱呼明顯是屬于年輕人的昵稱,這小子就是閨女提過幾句的“對門鄰居”?這名字聽著……好像也不太霸總?
傅詩淇被這一聲“淇淇”叫得明顯頓住腳步,臉上的溫和笑意僵了一下,隨即露出點無奈的神情看向劉沚。每次被這么叫,他都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劉媽媽已經(jīng)站起身,把手里的廢紙丟進(jìn)垃圾桶,臉上瞬間換上了十二分的熱情笑容,幾步就走到了門口,動作之快讓劉沚都沒反應(yīng)過來。
“哎呦,這就是沚沚的鄰居吧?總聽她說對門住著一挺好的小哥,還老幫她忙!就是你吧?長得真精神!”劉媽媽眼睛彎彎地笑,語氣那叫一個親熱,“別站門口了,進(jìn)來坐會兒?”
傅詩淇有點措手不及,連忙擺手:“不了不了阿姨,您坐。我剛回來,身上臟?!彼噶酥缸约菏掷镎戳它c灰的漁具包。
“嗨,這算什么臟!釣魚去了?年輕人有點愛好挺好!”劉媽媽毫不在意,視線在傅詩淇身上臉上來回掃,心里那叫一個熨帖——嚯,這身板,這頭型利索的寸頭,眼神干干凈凈,看人的時候一點不飄(比閨女屋里那個邋遢樣強(qiáng)多了),還有這衣服穿著……看著低調(diào),但挺顯身材挺板正!最重要的是,聽閨女那語氣,倆人關(guān)系挺熟絡(luò)?
“聽沚沚說你一個人在北京打拼啊?”劉媽媽沒打算輕易放人走,順勢就靠在玄關(guān)隔斷上,開啟了聊天模式,“做什么工作的?挺辛苦的吧?” 眼神里全是長輩式的關(guān)切。她自己閨女在北京“瞎闖”,看到同樣年紀(jì)一個人在外打拼的孩子,天然就多了分憐惜。
“嗯,做點跟藝術(shù)沾邊的活兒,到處跑跑?!备翟婁炕卮鸬煤芎喍蹋Z氣沉穩(wěn),不帶一點虛浮,“還好,習(xí)慣了?!?/p>
劉媽媽連連點頭:“嗯嗯,好!憑本事吃飯,辛苦點怕啥?年輕人就得吃點苦!”她瞥了一眼旁邊裝死望天的劉沚,意有所指,“比窩在家里啥也不干的強(qiáng)!你瞧瞧你!”后面這句是指劉沚。
劉沚翻了個白眼,嘴里無聲地嘟囔:我哪兒窩著了?我剛掙了稿費呢!
傅詩淇笑了笑,沒接劉媽媽指桑罵槐的話,目光掃過客廳角落:“阿姨,您坐會兒?我先進(jìn)屋放東西?!彼褲O具包往上提了提,作勢要往自己那邊房門走。
“哎等等!”劉媽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轉(zhuǎn)身從餐桌上提起那個大保溫桶,幾步跨過來,“淇淇啊,自己一個人住,吃飯也不好對付吧?阿姨今天包了餃子做了炸醬,帶了點過來。你也拿著點!別嫌棄阿姨手藝就行!”說著就把沉甸甸的保溫桶塞到傅詩淇空著的那只手里。
動作那叫一個自然、流暢、不容拒絕。
傅詩淇:“?。堪⒁?,這……不用不用!您給吱吱就行……”
劉沚也驚了:“媽!那是你給我?guī)У模 彼裳垧捓锩婺屈c東西了!
“給你的沒少你的!”劉媽媽瞪了劉沚一眼,轉(zhuǎn)頭對傅詩淇笑得像朵花,“拿著拿著!你總幫沚沚,阿姨一直想謝謝你呢!嘗嘗北京味兒!”她的理由充分得很,而且完全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
傅詩淇推脫不過,又看劉媽媽那熱情勁兒,只好接住那個沉甸甸的保溫桶:“那……謝謝阿姨了。太麻煩您了?!?/p>
“麻煩啥!順帶手的事兒!”劉媽媽滿意地看著這個大高個乖乖收下,更順眼了,“有空來家里玩?。 彼_始畫餅了。
“一定,一定,謝謝阿姨。”傅詩淇連連點頭,提著漁具包和保溫桶,終于能順利轉(zhuǎn)身打開1601的門,閃身進(jìn)去了。門一關(guān),走廊里還能隱約聽見劉媽媽滿意的嘀咕聲。
客廳里,劉沚終于解脫了。她也顧不上那些還沒收好的雜物,直奔餐桌上的另一部分餃子炸醬:“媽!你這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
劉媽媽轉(zhuǎn)過身,臉上還帶著剛剛和“別人家孩子”聊天的喜悅余溫,對著劉沚立刻切換成恨鐵不成鋼:“什么差別待遇?你瞅瞅人家!再看看你!人家小伙子一個人在北京闖蕩,看著多利落!多精神!你呢?自己屋里都懶得收拾!人家好歹還在學(xué)本事!你呢?整天對著個電腦就知道‘寫寫寫’!也沒見你寫出多大個金子塔……”
巴拉巴拉……劉媽媽開始就剛才“淇淇”的對比,展開了新一輪對閨女的批判教育,重點強(qiáng)調(diào)“別人家孩子”的穩(wěn)重、踏實和上進(jìn)。
劉沚一邊埋頭吃餃子(真香?。?,一邊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心里琢磨:傅詩淇那家伙確實看著挺精神的,說話也穩(wěn)重……老媽剛才好像叫人家“淇淇”?還挺順口?
吃飽喝足,劉媽媽又雷厲風(fēng)行地幫她把客廳簡單收拾了一下,臨走前還拉著劉沚的手語重心長:“閨女啊,媽也知道你有主意。那啥,‘淇淇’這孩子看著真不錯,自己在外打拼不容易,能搭把手的時候幫襯點!別老麻煩人家!聽見沒?”
劉沚含糊地應(yīng)著。心里撇嘴:媽,是我總麻煩他嗎?分明是你上趕著給人送餃子……當(dāng)然這話可不敢說。
終于把老媽送走,劉沚感覺像打了一場仗。她癱在沙發(fā)上揉肚子,看著被老媽收拾得順眼了一點的客廳,腦子里又想起傅詩淇今天那身衣服——好像是比平時釣魚穿的那套順眼點?顯得人……嗯,更挺拔?
念頭一閃而過,她沒深想。舒服地攤了一會兒,才想起傅詩淇還拿著她媽給的保溫桶呢!里面裝的量,估計夠他吃兩三頓的。
算了,老媽愛心投喂,隨她去吧。她把碗筷收進(jìn)廚房,看著窗外慢慢亮起的燈火,突然覺得,在這個陌生的小區(qū),有這么個能讓老媽暫時停止嘮叨的“別人家孩子”鄰居,好像……也沒那么壞?
晚上九十點的時候,對面沒再飄來熟悉的茶香。1601的門倒是開了關(guān)了一次。第二天一早,劉沚準(zhǔn)備出去扔垃圾,開門就看到那個干凈的保溫桶,端端正正、里外都洗刷得干干凈凈地放在1602門口的地墊上。
她拎起桶,感覺入手沉甸甸的,打開一看,里面還塞了個小小的、全新的木頭隔熱墊。墊子樣式簡單,但質(zhì)感溫潤,和他泡茶的那個小杯子風(fēng)格有點像。
嘖,這人情欠得……劉沚撇撇嘴,心里那點“別人家孩子”的感慨還沒完全消散,又多了一丟丟“確實挺講究”的評價。她把保溫桶拿進(jìn)屋,目光落在那塊新杯墊上,想著回頭買奶茶是不是得給他帶一杯?(雖然她堅信她的奶茶跟他的茶不是一個世界的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