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得像要裂開，耳邊是嗡嗡的雜音，混雜著一種……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餿臭味直往鼻子里鉆。
我猛地睜開眼。
不是熟悉的實驗室天花板，沒有閃爍的儀器指示燈，更沒有刺耳的警報。眼前是灰蒙蒙的天空，鉛塊一樣沉。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硌得骨頭生疼。每一次顛簸，都伴隨著木頭不堪重負的呻吟和鐵鏈嘩啦的脆響。
我，林晚星，一個剛在實驗室熬了三個通宵的倒霉機械工程師，此刻正躺在一輛破舊的囚車里。手腳上套著冰涼的鐵家伙，粗糙的邊緣磨得皮膚生疼。囚車外，是幾個穿著暗紅色棉甲、頭戴笠盔的古代士兵，騎著馬，一臉麻木。更遠處，是蜿蜒在荒涼山嶺間的土路，草木稀疏，透著深秋的蕭瑟。
記憶的最后片段是實驗室里那臺該死的量子糾纏發(fā)生器核心過載，刺目的白光和震耳欲聾的爆炸。然后……就到了這里？
“醒了？”旁邊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濃重的口音，“省點力氣吧，仙姑，離遼東還遠著呢。”
我艱難地扭過頭。說話的是個同樣被鎖在囚車里的中年婦人，頭發(fā)花白，臉上刻滿風霜和絕望。她叫我……仙姑？
一段不屬于我的記憶碎片猛地涌入腦海：林晚星，同名同姓，原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之女，因父親卷入“熒惑守心”的天象預言案，全家獲罪。父親被斬，她被判流放遼東三千里。押送的，正是這些錦衣衛(wèi)。
流放？遼東？錦衣衛(wèi)？還有……嘉靖年間？！
我低頭看向自己臟污不堪的囚服袖口，里面似乎藏著什么東西。一個硬硬的、帶著金屬涼意的物件正緊緊貼在我的掌心。
是它！
實驗室爆炸的瞬間，我下意識抓住的那個東西——那個從報廢的“星塵號”星際護衛(wèi)艦上拆下來的核心模型！它只有巴掌大小，原本是個精致的教學展示品，此刻卻布滿了焦痕和裂紋，像個被遺棄的破鐵塊。
“媽的……”我忍不住低聲咒罵。這玩意兒居然跟著我一起穿過來了？有什么用？當板磚砸人嗎？
押送的隊伍停了下來，似乎是到了驛站。一個穿著更鮮亮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wèi)小旗官，姓林的，罵罵咧咧地跳下馬，指揮著手下：“都麻利點！把這妖女拖下來！給她口水喝，別真死半道上！晦氣！”
兩個兵丁粗暴地打開囚車門，拽著我的鐵鏈把我拖下車。腳一沾地，虛軟得差點摔倒。那林小旗官嫌惡地瞥了我一眼，接過手下遞來的水囊，卻沒直接給我，而是擰開蓋子，作勢要往地上倒：“喝啊，仙姑？不是能掐會算嗎？算算老子今天會不會給你水喝？”
周圍的兵丁發(fā)出一陣哄笑。
屈辱和怒火瞬間沖上頭頂。我死死攥著掌心的護衛(wèi)艦模型，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實驗室爆炸的耳鳴似乎又回來了，嗡嗡作響。就在這極度的憤怒和絕望中，掌心那個冰冷的“破鐵塊”突然……震動了一下。
不是錯覺！
緊接著，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xù)續(xù)、仿佛接觸不良的機械音，直接在我腦海里響起：
「…艦載…AI…殘存…啟動…檢測…環(huán)境…極度…危險…」
「…應急…協(xié)議…激活…微型…量子…打印…單元…可用…」
「…材料…掃描…周圍…土壤…硅酸鹽…充足…建議…制造…防御…性…武器…」
打??？武器？
我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那模型靠近尾部一個不起眼的凹槽，正閃爍著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藍光。打印單元？這玩意兒還能用？雖然看起來隨時會散架！
林小旗官還在那得意洋洋地倒水，水珠濺在我的破草鞋上。
“怎么？仙姑嚇傻了？”他嗤笑著，把水囊一扔，“還是等著你的神仙來救你？”
周圍的哄笑聲更大了。
就是現在！
我猛地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掌心的模型上，用意念瘋狂地“命令”它：打印！打印點能嚇住他們的東西！要快！要狠！
「…指令…接收…」
「…材料…提取…中…」
「…能量…不足…警告…」
「…打印…開始…」
掌心傳來一陣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震動和灼熱感。我強忍著，將緊握的拳頭猛地舉過頭頂，用盡全身力氣嘶喊，聲音因為緊張和激動而尖利得變形：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護法神兵何在！”
所有人都被我這一嗓子吼懵了，包括那個林小旗官。哄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高舉的拳頭。
下一秒，異變陡生！
我的拳頭縫隙里，猛地爆射出一片刺目的、不穩(wěn)定的藍白色光芒！光芒中，一個物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憑空“生長”出來——它通體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類似琉璃的質感，形狀卻是一把寒光閃閃、帶著鋸齒的匕首！匕首的末端還在滴落著尚未完全凝結的、類似沙粒的細微物質。
“妖…妖術！”離我最近的一個兵丁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我的手，聲音都劈了叉。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那個林小旗官。他臉上的嘲弄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驚駭和難以置信。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我握著那把剛剛“打印”出來、還帶著模型余溫的陶瓷匕首（艦載AI標注：高硬度氧化鋯陶瓷，鋒利度：高），心臟狂跳，幾乎要沖破胸膛。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猛地將匕首指向離我最近的林小旗官，聲音因為恐懼和決絕而顫抖，卻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
“此乃太上老君煉丹爐所化神兵！爾等凡夫俗子，再敢上前一步，休怪神兵無情！”
林小旗官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著，他死死盯著我手中那把憑空出現的“琉璃匕首”，又驚又怒，手按在了繡春刀柄上，卻遲遲不敢拔出。周圍的兵丁更是嚇得連連后退，握著長矛的手都在發(fā)抖。
荒涼的驛站前，只剩下呼嘯的秋風和我粗重的喘息。掌心的模型再次傳來微弱的震動，腦海里的機械音帶著急促的警告：
「…能量…嚴重…不足…」
「…檢測…生命…威脅…高…」
「…建議…立即…啟動…冷凍艙…備用…電源…」
冷凍艙？那是什么鬼？現在啟動個屁！
我死死盯著眼前的錦衣衛(wèi)，汗水浸透了后背的囚衣。這把陶瓷匕首，是我唯一的籌碼。這場用“仙術”偽裝的科技豪賭，才剛剛開始。而押上桌的，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