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野的名字再次出現(xiàn)時,凌硯正在拍攝一部跨國合作的懸疑片。
場記板落下的瞬間,野棠臉色凝重地快步走來,將手機遞到她面前:“凌姐,你看這個?!?/p>
屏幕上是一段監(jiān)控錄像,拍攝地點是戚野所在的療養(yǎng)院。畫面里,戚野穿著病號服,正與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低聲交談,雖然聽不清內(nèi)容,但他的姿態(tài)完全不像“精神失?!薄凵皲J利,手指在桌面輕輕敲擊,動作間帶著一種熟悉的、掌控全局的偏執(zhí)。
“這是療養(yǎng)院的護工偷偷發(fā)出來的,”野棠壓低聲音,“有人給了他一筆錢,說戚野根本沒瘋,這幾個月一直在裝病,就等著機會反撲?!?/p>
凌硯指尖微冷。她想起謝臨爆料事件后,那個指向“戚”的加密郵箱,心頭猛地一沉:“查那個口罩男的身份了嗎?”
“查了,監(jiān)控角度太偏,只能看到他手腕上有個紋身,像只折斷的鷹?!币疤恼{(diào)出放大的截圖,“這種紋身很特殊,我讓技術(shù)組去查了,暫時沒結(jié)果?!?/p>
凌硯的目光落在“折斷的鷹”紋身上,總覺得莫名熟悉。她忽然想起前世戚野的書房——墻上掛著一幅油畫,畫的就是一只折翼的鷹,據(jù)說是戚家的象征,代表“寧為玉碎”的偏執(zhí)。
“是戚家的死忠?!绷璩幙隙ǖ溃捌菀霸诎抵屑Y(jié)舊部,他的目標(biāo)不是我,是裴燼?!?/p>
正說著,裴燼的電話打了進來。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療養(yǎng)院那邊我剛讓人查過,戚野上周用探視者的手機,聯(lián)系了三個以前戚氏的核心高管,都是當(dāng)年因他入獄、 recently 刑滿釋放的人?!?/p>
“他想干什么?”凌硯走到布景板后的陰影里,避開鏡頭。
“不清楚,但動靜不小。”裴燼的聲音頓了頓,“我讓人去療養(yǎng)院‘探望’他,發(fā)現(xiàn)他房間里藏著一張地圖,標(biāo)注的是燼途傳媒旗下幾家子公司的位置?!?/p>
凌硯心頭一凜。戚野的瘋癲果然是裝的。他蟄伏這么久,恐怕不只是想報復(fù),更想徹底摧毀裴燼的商業(yè)帝國——就像前世,他因嫉妒裴燼對她的“特別”而痛下殺手一樣,如今這份偏執(zhí),只是換了一種更陰狠的方式。
“需要暫停拍攝回市區(qū)嗎?”野棠在一旁問,語氣里帶著擔(dān)憂。
“不用?!绷璩帗u頭,目光掃過片場忙碌的劇組,“越是這時候,越不能亂了陣腳。你讓技術(shù)組盯緊那個‘?dāng)帔椉y身’,我懷疑這人不僅是戚家舊部,可能還和沈硯之、蘇硯辭的事有關(guān)聯(lián)。”
掛了電話,凌硯重新拿起劇本,卻沒了拍戲的心思。她總覺得戚野的布局不止于此——一個裝瘋的人,絕不會只滿足于聯(lián)系舊部。他一定還有更深的后手,像一顆埋在暗處的雷,等著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引爆。
傍晚收工,裴燼的車直接開到了片場門口。凌硯坐進去時,發(fā)現(xiàn)他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封面印著“燼途傳媒 海外分公司審計報告”。
“戚野聯(lián)系的三個人,有兩個負責(zé)過燼途海外業(yè)務(wù)的對接?!迸釥a將文件推給她,“我讓人查了賬目,發(fā)現(xiàn)三年前有一筆三千萬的資金流向不明,簽字人是其中一個高管,而審批流程上,有戚野的電子簽名?!?/p>
凌硯翻到相關(guān)頁面,瞳孔微縮。三年前,正是她前世慘死的時間點。那時戚家還未破產(chǎn),戚野借著與燼途合作的名義,暗中挪用資金,恐怕早就開始布局針對裴燼了。
“他想從內(nèi)部瓦解燼途?”
“不止。”裴燼發(fā)動車子,眼底寒光閃爍,“那筆錢的最終流向,指向了一個瑞士銀行賬戶,戶主信息加密,但我查到,沈硯之當(dāng)年買通鑒定機構(gòu)的錢,也來自這個賬戶?!?/p>
線索瞬間串聯(lián)起來。
沈硯之的封口費、蘇硯辭表妹的爆料資金、戚野如今的活動經(jīng)費……背后竟有一個共同的資金池。而操控這一切的,很可能就是戚野——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只針對凌硯,而是想借她和裴燼的關(guān)系,攪動渾水,再趁機拔掉所有“威脅”,包括沈硯之、蘇硯辭這些曾分食過凌硯利益的人。
“這個瘋子……”凌硯低聲罵了一句,忽然明白戚野的棋路有多狠毒。他不僅要報復(fù),還要把所有人都拖進他的瘋癲棋局,讓裴燼眾叛親離,讓她再次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車剛駛?cè)胧袇^(qū),裴燼的手機響了。是療養(yǎng)院的負責(zé)人打來的,語氣驚慌:“裴總,不好了!戚野……不見了!”
凌硯和裴燼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凝重。
“怎么不見的?”裴燼的聲音冷得像冰。
“今天下午有個探視者,說是他遠房親戚,出示了證明……我們核對的時候沒發(fā)現(xiàn)問題,可剛才查房,發(fā)現(xiàn)房間里沒人,窗戶是開著的,樓下有個梯子!”
“調(diào)監(jiān)控!立刻封鎖所有出口!”裴燼厲聲命令,掛了電話后,猛地打方向盤,車子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直奔療養(yǎng)院,“是調(diào)虎離山。他故意讓我們查到資金線索,引開注意力,其實早就計劃好了逃跑。”
凌硯的心跳得飛快。她忽然想起那個“斷鷹紋身”,想起戚野對裴燼近乎病態(tài)的占有欲,一個可怕的猜測浮上心頭:“他的目標(biāo)不是公司,是你?!?/p>
裴燼握著方向盤的手驟然收緊,指節(jié)泛白。他比誰都清楚戚野的偏執(zhí)——當(dāng)年戚家破產(chǎn),戚野曾在電話里嘶吼:“我得不到的,裴燼也別想得到!” 如今他逃出來,必然會用最極端的方式,證明自己“沒輸”。
車子在療養(yǎng)院門口停下時,警戒線已經(jīng)拉起。裴燼跳下車,直奔戚野的病房。凌硯緊隨其后,剛踏入房間,就被墻上的字刺得瞳孔驟縮。
墻上用紅色的顏料寫著一行字,歪歪扭扭,卻透著瘋狂的戾氣:
“他的,只能是我的?!?/p>
字的下方,貼著一張凌硯的照片——正是上次江邊被偷拍的那張,她與裴燼相擁的畫面。照片上,裴燼的臉被劃得支離破碎,而她的臉上,被用紅筆圈了起來,旁邊寫著“棋子”兩個字。
“瘋子!”野棠忍不住罵出聲,“他把你當(dāng)成搶了他東西的賊!”
凌硯卻盯著照片上的“棋子”二字,忽然冷靜下來。戚野的偏執(zhí)核心,從來不是“愛”或“恨”,而是“占有”——他把裴燼視作自己的“所有物”,而她的存在,就是對這份“所有權(quán)”的挑釁。
“他想逼裴燼做選擇?!绷璩庌D(zhuǎn)頭看向裴燼,“用我當(dāng)籌碼,逼你自亂陣腳。”
裴燼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指尖在墻上的字跡上輕輕劃過,聲音冷得像淬了毒:“他敢碰你一根頭發(fā),我就讓他徹底消失。”
就在這時,裴燼的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后,聽筒里傳來一陣電流雜音,緊接著,是戚野癲狂的笑聲:
“裴燼,想救你的‘棋子’嗎?”他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興奮,“明天中午,城西廢棄工廠,帶三億現(xiàn)金來。記住,只能你一個人來。”
“你想干什么?”裴燼的聲音緊繃如弦。
“不干什么?!逼菀拜p笑,“就是想看看,你為了她,愿不愿意跪下求我。畢竟……她可是搶了我東西的賊啊?!?/p>
電話被猛地掛斷,只留下忙音在空曠的病房里回蕩。
凌硯看著裴燼緊繃的側(cè)臉,忽然伸手,輕輕握住他的手腕。他的掌心冰涼,指尖卻在微微顫抖——那是極致憤怒才會有的反應(yīng)。
“別沖動。”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安撫的力量,“他要的不是錢,是看你失控。我們不能掉進他的陷阱。”
裴燼轉(zhuǎn)頭看她,眼底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有憤怒,有擔(dān)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后怕。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卻又在最后一刻松了松,變成小心翼翼的珍視。
“我不會讓你有事?!彼穆曇舻统炼鴪远?,“從來不會?!?/p>
凌硯看著他眼底的自己,忽然想起前世臨死前的畫面——那時她躺在血泊里,恍惚中似乎看到一輛黑色的車疾馳而來,車標(biāo)是她后來才認識的“燼途”。只是那時她以為是幻覺,如今想來,或許裴燼當(dāng)年,并非完全“袖手旁觀”。
心防在這一刻徹底融化。她踮起腳尖,輕輕吻了吻他的唇角,像在許下一個無聲的承諾:“我信你。但這次,我們一起面對。”
裴燼的瞳孔驟然收縮,隨即被洶涌的暖意淹沒。他緊緊抱住她,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好,一起面對?!?/p>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廢棄工廠的地址像一根毒刺,扎在兩人心頭。戚野的瘋癲棋局已經(jīng)擺開,而他們知道,這一次,退無可退。
只是誰也沒注意,病房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通風(fēng)口處,藏著一個微型竊聽器。它忠實地記錄下了所有對話,包括那句“一起面對”,然后將信號傳向了遠處——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正站在車里,看著手機上的監(jiān)聽記錄,手腕上的“斷鷹紋身”在月光下閃著冷光。
他刪掉記錄,發(fā)動車子,消失在夜色中。車后座上,放著一個黑色的箱子,里面是一把上了膛的槍。
明天的廢棄工廠,注定不會只是一場簡單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