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嵩白牽著伊琉斯的手,漫步在府邸后方的花園小徑。
夕陽熔金,給精心修剪的花木和遠處白色的建筑輪廓鑲上溫暖的邊。
空氣里浮動著草木的清香,隔開了整個喧囂的世界。
伊琉斯沉默地跟在謝嵩白身側半步之后,目光偶爾掠過那些打理得一絲不茍的花卉。
他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屬于謝嵩白的溫度,以及對方始終不曾施加任何強迫的牽引。
心底那點試探的勇氣,如同藤蔓,在無聲的縱容下悄然滋長。
他稍稍落后了一點點,指尖在謝嵩白的手心輕輕勾了一下。
謝嵩白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轉頭看他。
他只是收攏手指,將那點細微的試探穩(wěn)穩(wěn)包裹住。
伊琉斯抬眼,看著謝嵩白沐浴在夕照里的側臉。
線條精致得不似凡俗,墨色的發(fā)梢被染成暖金色。
謝嵩白表面維持著清冷疏離的皇子儀態(tài),墨眸沉靜地欣賞著落日余暉。
然而他的精神頻道里,正經(jīng)歷著一場小型海嘯:
【0517!看到?jīng)]!我老婆!美得像畫出來的!】
0517:【……】
【想照顧他一輩子……】謝嵩白的精神體蕩漾著粉紅色的光暈,【想每天給他做飯,看他吃……】
0517:【……?】
毀滅吧。
謝嵩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打算進一步向崩潰的系統(tǒng)描述他老婆在夕陽下睫毛有多長——
一只手,帶著細微的顫抖,輕輕抬了起來。
伊琉斯看著謝嵩白被晚風吹拂到頰邊的一縷墨色碎發(fā)。
那縷發(fā)絲不羈地貼著他白皙的皮膚,破壞了那份完美的清冷感,卻……莫名地吸引蟲。
超越了所有“規(guī)矩”和“不該”的沖動驅使著他抬起了手。
他小心翼翼地將謝嵩白頰邊那縷發(fā)絲撥到了線條優(yōu)美的耳后。
指尖掠過皮膚的溫度轉瞬即逝,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謝嵩白整個人瞬間僵住。
他所有的動作、所有的思緒,連同腦中對0517的瘋狂輸出,都在這一瞬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下一秒——
【……老婆主動碰我了?】
0517:【……】
伊琉斯做完這個動作,指尖還殘留著對方皮膚微溫的觸感。
巨大的不安瞬間攫住了他。
他做了什么?
他……未經(jīng)允許觸碰了雄蟲?
而且是掌握了他生殺予奪的雄蟲!
他猛地收回手,指尖蜷縮進掌心,臉色又白了下去。
他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等待著預想中的呵斥或嫌惡。
然而,預想中的雷霆并未降臨。
謝嵩白緩緩地轉過頭。
伊琉斯撞進了一雙墨色的眼眸里。
那雙眼睛不再沉靜,不再清冷,像是揉碎了滿天星辰灑落其中,璀璨得驚人。
緊接著,那張臉龐上,唇角一點點向上揚起,弧度越來越大,最終綻放出一個極其燦爛的、帶著純粹愉悅的笑容。
那笑容像初春破開冰面的暖陽,瞬間照亮了整片庭院,也晃花了伊琉斯的眼。
伊琉斯怔在原地,看著那個足以令日月失色的笑容,看著對方眼中那毫不作偽的、巨大的歡喜。
歡喜……?
不是惱怒,不是指責……
是……歡喜。
因為他的觸碰而產(chǎn)生的……歡喜。
謝嵩白就這樣心情極好地拉著還有些懵然的伊琉斯走回了府邸。
客廳里,管家賽恩斯正以一種魂飛天外的狀態(tài),指揮著家務機器人搬運食材。
看到兩人手牽手進來,他的眼神又空茫了一瞬。
謝嵩白卻毫不在意,拉著伊琉斯在客廳中央站定。
他松開伊琉斯的手,轉而從自己手腕上解下那個造型精致、嵌著皇室徽記的個人光腦終端。
隨后,將那象征著身份、權限和無數(shù)機密的終端,遞到伊琉斯面前。
動作隨意得像遞一杯水。
“權限已經(jīng)全開,我的就是你的。需要聯(lián)系誰,或者查什么,直接用就行?!?/p>
伊琉斯的目光落在遞到眼前的光腦上,瞳孔驟然緊縮。
雄蟲的……光腦?
就這么……遞給他了?
他還記得,軍部一位戰(zhàn)功赫赫的副將,僅僅因為替醉酒的雄主拿光腦時不小心碰亮了屏幕,就被他那暴戾的雄主當場打斷了雙手
刺耳的骨裂聲、副將壓抑的慘叫、雄主猙獰的咆哮……
那是這個世界的鐵律。
雄蟲的光腦,是絕對的禁區(qū),觸碰即是大逆不道。
而現(xiàn)在,這位五皇子殿下,不僅讓他碰,還讓他……隨便用?
權限全開……
伊琉斯徹底怔在原地。
他看著那近在咫尺的、閃爍著幽藍光澤的終端,像在看一件隨時會爆炸的星艦核心。
謝嵩白沒察覺到伊琉斯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
他把光腦直接塞進伊琉斯僵硬冰涼的手里,金屬外殼冰冷的觸感讓伊琉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痙攣了一下。
“我去準備晚餐?!?/p>
他轉過身,步履輕快地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客廳里,瞬間只剩下伊琉斯和管家賽恩斯。
伊琉斯僵硬地低頭,看著手中的光腦終端。
金屬外殼冰冷的觸感透過皮膚,直抵心臟。
他感覺這東西燙手得幾乎要拿不住。
管家賽恩斯的目光死死釘在伊琉斯手中的那個光腦上,臉上的表情經(jīng)歷了從呆滯、到震驚、再到一片空白的全過程。
他機械地轉動僵硬的脖子,視線緩緩從光腦移到伊琉斯那張依舊蒼白的臉,又移向廚房門口。
賽恩斯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連同幾十年培養(yǎng)的管家素養(yǎng),徹底碎成了齏粉,渣都不剩。
只有廚房里隱約傳來的、某位皇子殿下不成調(diào)的哼歌聲。
在這片詭異的寂靜中,顯得格外……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