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已是深夜。
林書雪站在窗前,看著巴黎的夜景。
這座城市曾經(jīng)代表著她的夢想——學(xué)習(xí)藝術(shù),體驗不同的文化,成為一個更獨立的人。
而現(xiàn)在,另一個可能性擺在面前:佛羅倫薩,沈墨,一個完全未知的未來。
她拿出訂好的機票,再次端詳。
周一上午十點,戴高樂機場。
距離現(xiàn)在還有不到48小時。
“我究竟想要什么?”
她問窗玻璃中自己的倒影。
倒影沒有回答,但她的心似乎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周日一整天,林書雪都在整理行李。
她決定輕裝簡行,只帶一個行李箱和背包。
課本、冬天的厚衣服、一些用不上的小物件——這些都被留了下來。
但她帶上了那個小熊貓玩偶和父母的照片。
傍晚時分,她再次給母親打了視頻電話。
這次父親也在旁邊,臉色凝重。
“我決定去佛羅倫薩。”
林書雪直接說道,聲音比預(yù)想的要平靜。
母親立刻哭了起來:“寶貝,你不能這樣!你這是要毀了你的前途啊!那個男人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
“爸媽,我已經(jīng)二十二歲了,我有權(quán)決定自己的人生?!?/p>
林書雪努力保持冷靜,“我不是放棄學(xué)業(yè),索邦大學(xué)和佛羅倫薩大學(xué)有交換項目,我可以申請轉(zhuǎn)學(xué)。”
“你這是在自欺欺人!”
父親林志遠第一次開口,聲音低沉而憤怒,“什么交換項目?你才二十二歲,怎么能自己決定未來?”
“爸爸,你不懂!你和媽媽一直認為我還是個孩子,可是我早已是個大人了?!?/p>
林書雪固執(zhí)地說。
“你知道外面的人會怎么說嗎?”
父親拍著桌子,“外面的流言蜚語會淹沒你的,到時候你要承受多大的壓力,你知道嗎?”
“我不在乎別人怎么說。”
林書雪感到眼淚涌上來,但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我只知道,這是我想要的機會。去一個新的地方,學(xué)習(xí)藝術(shù),和...和一個懂我的人在一起?!?/p>
“他比你大十歲!”
母親蘇雯哭的泣不成聲,“寶貝,你聽媽媽說,等你三十歲的時候,他都快五十了!你想過沒有?”
林書雪深吸一口氣:“媽媽,年齡只是數(shù)字而已?!?/p>
林志遠厲聲說,“等你醒悟過來,最好的青春已經(jīng)浪費了!”
“那也總比從未嘗試過好?!?/p>
林書雪輕聲說。
——
林書雪拖著行李箱站在戴高樂機場2E航站樓的出發(fā)大廳,目光不斷掃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電子顯示屏上顯示AF1428航班已經(jīng)開始登機,飛往佛羅倫薩的旅客正排成長隊。
她的手指緊握著登機牌,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才對...”
林書雪小聲嘀咕著,再次查看手機。
沒有新消息,最后一條還是她昨晚發(fā)出的“明天機場見”。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升起的不安。
也許沈墨被什么事情耽擱了?
或者他已經(jīng)在登機口等她?
畢竟,像他這樣習(xí)慣商務(wù)旅行的人,通常都會卡著時間到達機場。
林書雪推著行李向安檢區(qū)移動,眼睛仍不斷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就在這時,她的余光捕捉到兩個絕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影——
“爸爸?媽媽?”
林書雪僵在原地,行李箱“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十幾米外,她的父母正快步朝她走來。
父親林志遠神色沉重,母親蘇雯眼睛紅腫,臉色蒼白得嚇人。
兩人都拖著小型登機箱,看起來疲憊不堪。
“你們...怎么會...這么快就...”
林書雪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你爺爺留下來的私人飛機,算是立了大功。”
父親的聲音沙啞而嚴厲,“從北京飛過來只用了九個多小時。”
蘇雯已經(jīng)沖到林書雪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寶貝,跟媽媽回家吧!你爺爺奶奶很想念你,一直怪爸爸媽媽把你一個人丟在巴黎...”
林書雪感到一陣眩暈,機場嘈雜的聲音仿佛突然遠去。
她機械地搖頭:“不...我已經(jīng)決定了...”
“決定什么?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去佛羅倫薩漂泊嗎?”
父親壓低聲音,但每個字都像錘子一樣砸下來,“你從小就是錦衣玉食,從來沒有吃過苦,去了另外一個陌生的地方,你能習(xí)慣嗎?”
周圍的旅客開始投來好奇的目光。
林書雪感到臉頰發(fā)燙,彎腰扶起行李箱:“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說好嗎?”
機場咖啡廳的角落,三人圍坐在一張小桌旁。
林書雪的咖啡一口未動,表面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膜。
母親的手緊緊攥著她的左手,仿佛一松開她就會消失。
“寶貝,聽媽媽說,你還太年輕,不知道這種關(guān)系的代價。等你三十歲正值盛年時,他已經(jīng)是個老人了!你想過沒有?”
蘇雯的聲音顫抖著。
“媽媽,你怎么老拿這個說事兒...”
林書雪試圖抽回手。
“怎么不是問題!”
父親打斷她,“他現(xiàn)在看起來風(fēng)度翩翩,但十年后呢?十五年呢?你要推著輪椅帶他去看畫展嗎?”
林書雪咬住下唇。
她當(dāng)然想過這些,在無數(shù)個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晚。
但每次想到沈墨談?wù)撍囆g(shù)時眼中的光彩,想到他在塞納河邊說“年輕時覺得一切皆有可能”時的神情,這些現(xiàn)實的顧慮似乎就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是真的喜歡他,從小到大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
她輕聲說,第一次將這個字眼說出口。
蘇雯發(fā)出一聲近似嗚咽的聲音:“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愛!你才認識他半年。”
“你和爸爸不也是在大學(xué)里一見鐘情嗎?”
林書雪抬起頭,“你常說你第一眼看到爸爸在圖書館看書的樣子,就知道是他了?!?/p>
蘇雯的臉色變了:“那不一樣!我們同齡,有共同的成長環(huán)境和人生階段...”
“沈墨和我有共同的興趣和價值觀?!?/p>
林書雪固執(zhí)地說。
父親突然從公文包里掏出一疊文件,推到林書雪面前:“這是我們從朋友那里了解到的關(guān)于沈墨的資料。”
林書雪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翻開文件,看到一些官方文件的復(fù)印件和新聞報道。
大部分是中文,她快速瀏覽著。
“他的妻子和女兒確實是五年前在一場車禍中去世...”
父親冷冷地說,“但沒人告訴你,那場車禍發(fā)生時,他本該和她們在一起,他因為一個臨時會議取消了家庭旅行?!?/p>
林書雪的手指顫抖起來:“這...這不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