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出租車上,兩人都異常安靜。
林書雪的心跳快得不像話,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想象了剛才那一刻的曖昧。
沈墨一直看著窗外,表情難以捉摸。
到達(dá)宿舍樓下時,沈墨只是簡單地道了晚安,沒有像往常一樣說下次見面的計劃。
林書雪站在門口,看著出租車遠(yuǎn)去,一種失落感涌上心頭。
第二天是周日,林書雪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晚上,她鼓起勇氣給沈墨發(fā)了條信息:“昨天...,謝謝您的晚餐,蒙馬特的景色很美?!?/p>
消息顯示已讀,但整整一小時沒有回復(fù)。
林書雪感到一陣難堪,也許她誤解了一切,也許沈墨只是把她當(dāng)作一個需要關(guān)照的留學(xué)生而已。
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關(guān)掉手機(jī)時,一條新消息彈出:“抱歉,剛才在忙。是的,很美。下個月20號,蓬皮杜中心有個新展覽,如果你有興趣的話?!?/p>
林書雪的心一下子飛了起來,她迅速回復(fù):“我很想去!”
“那下個月20號,下午兩點(diǎn),中心門口見?!?/p>
沈墨回復(fù)道,然后補(bǔ)充了一句,“晚安,林書雪?!?/p>
這是第一次他在短信中直呼她的名字,沒有“同學(xué)”或其他客套稱呼。
林書雪把手機(jī)貼在胸前,感到一種甜蜜的悸動。
很快就到了第二個月的20號。
蓬皮杜中心的現(xiàn)代藝術(shù)展充滿前衛(wèi)氣息,許多作品讓林書雪摸不著頭腦,但沈墨總能給出獨(dú)到的解讀。
參觀結(jié)束后,他們沿著塞納河散步,沈墨買了兩支冰淇淋,他們像兩個孩子一樣邊走邊吃。
“你知道嗎,我二十歲時,曾夢想著自己將來會成為一位出色的畫家?!?/p>
沈墨突然說,“我在外交學(xué)院的第一年,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了校外的美術(shù)室里。”
“后來呢?”
林書雪好奇地問。
“后來現(xiàn)實找上門來?!?/p>
他苦笑著,“我父親病重,他臨終遺言,就是希望我繼承家族遺志,繼續(xù)為祖國,為家族榮耀奮戰(zhàn)!”
林書雪聽出了他話中的遺憾:“那你后悔嗎?”
沈墨思考了一會兒:“不完全是。外交工作也有它的意義,只是...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dāng)初更勇敢一點(diǎn),現(xiàn)在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p>
他們在塞納河的一座小橋上停下,看著河水緩緩流過。
夕陽把一切都染成了金色,包括沈墨的側(cè)臉。
“二十二歲和三十二歲看到的世界完全不同?!?/p>
他輕聲說,“年輕時覺得一切皆有可能,年長后才知道每個選擇都意味著放棄其他可能性?!?/p>
林書雪突然有種沖動,想告訴他年齡不重要,想告訴他她看到的不是一個大她10歲的外交官,而只是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
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但有些東西是超越年齡的,比如藝術(shù),比如...”
“比如什么?”
沈墨轉(zhuǎn)過頭,目光深邃。
林書雪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沈墨的手機(jī)響了。
他看了一眼,表情變得嚴(yán)肅:“抱歉,我必須回大使館處理一些事情?!?/p>
“沒關(guān)系,工作重要。”
林書雪勉強(qiáng)笑了笑。
回程的路上,沈墨明顯心不在焉。
送她到宿舍樓下時,他甚至沒有下車,只是匆匆道別。
林書雪站在路邊,看著車駛遠(yuǎn),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
那天晚上,林書雪輾轉(zhuǎn)難眠。
凌晨兩點(diǎn),她的手機(jī)突然震動。
是沈墨發(fā)來的一條簡短信息:“明天能見面嗎?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談。上午十點(diǎn),盧森堡公園的美第奇噴泉旁?!?/p>
林書雪的心跳加速,各種猜測在腦海中閃過。
她回復(fù):“好的,明天見。”
第二天陽光明媚,林書雪提前半小時到達(dá)了約定地點(diǎn)。
美第奇噴泉是盧森堡公園最幽靜的角落之一,高大的樹籬遮擋了外界的喧囂。
她坐在長椅上,緊張地擺弄著裙角。
沈墨準(zhǔn)時出現(xiàn),但看起來與往常不同,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西裝也有些皺褶。
他在林書雪身邊坐下,沉默了很久。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林書雪終于忍不住問。
沈墨深吸一口氣:“我被調(diào)去非洲,下周就走?!?/p>
這個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澆下。
林書雪瞪大眼睛:“這么突然?”
“外交工作就是這樣。”
他苦笑一下,“其實早有征兆,只是我一直沒告訴你?!?/p>
林書雪感到一陣眩暈,她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的感情,就要面臨分離。
“我們...還能再見面嗎?你還會回來嗎?”
沈墨的表情變得更加復(fù)雜:“林書雪,我必須告訴你一些事情。關(guān)于我,關(guān)于為什么我會...接近你?!?/p>
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林書雪。
里面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小女孩,站在索邦大學(xué)的校門前,笑容燦爛。
林書雪震驚地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孩的眼睛很好看,像星星一樣。
“這是...?”
“我女兒,沈雨晴?!?/p>
沈墨的聲音有些顫抖,“如果她還活著,今年應(yīng)該七歲了?!?/p>
林書雪的手開始發(fā)抖:“她...?”
“上次和你提到過的,五年前,她和她母親一起...那場車禍只留下了我?!?/p>
沈墨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
“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樣閃亮,和她...太像了...”
林書雪的大腦一片空白。
所以那些博物館之旅,那些深入交談,那些她以為是特殊情愫的時刻...
“對不起,林書雪,我本該早點(diǎn)告訴你。”
沈墨的聲音充滿痛苦,“我只是...太想念她們了?!?/p>
林書雪站起身,眼淚模糊了視線。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安慰他還是責(zé)怪他,或者為自己可笑的一廂情愿感到羞恥。
最終,她只是轉(zhuǎn)身跑開了,留下沈墨一個人坐在噴泉旁。
后面的幾天里,林書雪把自己關(guān)在宿舍里,拒絕了所有社交活動,甚至翹了幾節(jié)課。
雅婷擔(dān)心地詢問,但她只是說感冒了。
手機(jī)上有沈墨的幾條信息和未接來電,她都沒有回復(fù)。
周五晚上,宿舍門鈴響起。
林書雪以為是雅婷忘帶鑰匙,懶洋洋地去開門,卻看到沈墨站在門外,手里拿著一束白色的小蒼蘭。
“對不起,可以給我五分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