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的空氣仿佛和那條死去的眼鏡蛇一樣,僵硬冰冷。
侍者們垂著頭,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池騁打破了這片死寂。
他用指尖捻了捻空酒杯的杯口,
像是在欣賞一件戰(zhàn)利品,目光卻輕飄飄地落回郭城宇鐵青的臉上。
“郭少,愿賭服輸?!?/p>
“你那個新到手的小玩意兒,該拿出來讓我開開眼了吧?”
郭城宇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緊,指節(jié)泛白。
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不就一個人么,池少喜歡,送你就是?!?/p>
他朝著身后的心腹使了個眼色。
那人會意,躬身退了出去。
沒過幾分鐘,便領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那人生得白凈,眉眼清秀,穿著一件時髦的潮牌衛(wèi)衣,只是眼神怯懦,一進門就垂著頭,不敢看任何人。
“人帶來了。”
郭城宇的聲音生硬。
池騁的目光在那年輕人身上掃了一圈,連坐姿都沒變一下,只是端起侍者剛滿上的酒,輕輕晃了晃。
“他怕癢嗎?”池騁忽然問。
問題沒頭沒腦,郭城宇一愣:
“什么?”
“我問你,他怕不怕癢。”
池騁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耐煩,好像在跟一個傻子說話。
郭城宇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哪知道這個臨時找來湊數(shù)的人怕不怕癢。
他只能含糊道:“大概……不怕吧?!?/p>
池騁嗤笑一聲,那笑聲里滿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我怎么記得,你的那位,
左邊腰上有一小塊胎記,像個小月牙。
別人給他倒酒的時候不小心蹭了一下,他當時整個人都縮了起來?!?/p>
他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那股迫人的氣勢又回來了,
“怎么,郭少這么快就玩膩了,連人身上有什么記號都忘了?”
郭城宇的額角青筋暴起。
他沒想到池騁看得這么仔細,連這種細節(jié)都記住了。
今天這臉,是丟到家了。
包廂里的氣壓低得可怕。
池騁卻像是忽然失了興趣,往后一靠,懶洋洋地擺了擺手,
“算了。郭少要是實在寶貝得緊,舍不得,就當我沒說?!?/p>
他頓了頓,補上一句,
“一個玩物而已,不至于為了他,傷了咱們的和氣?!?/p>
郭城宇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
“嗨,看你說的,咱倆誰跟誰?。 ?/p>
他拍著胸脯,朝那個心腹吼道,
“沒用的東西!還不快去把小汪給我叫過來!”
心腹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郭城宇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池騁看著他,嘴角的弧度愈發(fā)玩味。
……
大學宿舍,
吳所畏捂著餓得絞痛的胃,在吱呀作響的單人床上翻來覆去。
胃里像是有個不知疲倦的攪拌機,
空轉(zhuǎn)著,把他的五臟六腑都攪得翻江倒海。
他甚至能清晰地聽見自己肚子里“咕?!緡!钡目棺h聲,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絕望。
不行,得想辦法掙點錢。
吳所畏盯著天花板上那塊因漏水而泛黃的霉斑,腦子里飛速盤算著。
周末去市中心發(fā)傳單?
一天八十,管一頓難吃的盒飯,來回路費還得十塊。
不行,太慢了。
他腦子里亂糟糟的,全是各種不切實際的念頭。
再這樣下去,別說攢錢了,光靠一天一頓泡面,感覺自己隨時能餓死在這張破床上,等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估計都臭了。
想到泡面,他又咽了口唾沫。
他閉上眼,試圖用睡眠來抵擋。
可意識卻越來越清醒,感官也變得異常敏銳。
他能聽見舍友磨牙的聲音,
能聞到樓下不遠處燒烤店傳來的味道,
那味道霸道地鉆進鼻腔,饞得他胃里痙攣得更厲害了。
想著想著,吳所畏的思緒開始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
身體好像變輕了,不再屬于自己。
胃里的疼痛,窗外的喧囂,發(fā)霉的天花板……
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遠去。
他的意識仿佛從身體里抽離了出來,飄向一個沒有饑餓,也沒有煩惱的虛空里。
眼前一片模糊,又好像有無數(shù)光怪陸離的色彩在旋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