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口哨,又尖又長。
像一把錐子,精準地扎進了吳其穹的耳膜里。
王震龍靠在法拉利的車門上,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桃花眼。
他看著岳悅,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美女,一個人?”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油腔滑調(diào)的熟練。
“我這車,副駕還空著?!?/p>
吳其穹的血,“轟”地一下全沖到了頭頂。
他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fā)燙,燒得他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拳頭攥得死緊,指甲嵌進掌心,傳來一陣鈍痛。
但他沒動。
他死死地釘在原地。
他能干什么?
沖上去給王震龍一拳?
然后呢?
被人家當成一個上躥下跳的猴子看笑話嗎?
他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拿什么跟人家比?
拿他那顆自以為是的真心嗎?
岳悅沒有看王震龍。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壓下去。
然后,她轉(zhuǎn)過身。
她看著吳其穹。
那張化了精致妝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看見了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一樣砸在吳其穹心上。
“這就是你和我,跟別人的差距?!?/p>
說完,她再也沒看他一眼。
她也沒有走向那輛紅色的法拉利。
她只是挺直了背,一步一步,朝著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吳其穹的尊嚴上。
王震龍看著岳悅的背影,也不生氣。
他聳了聳肩,重新戴上墨鏡,臉上反而多了幾分勢在必得的興趣。
他坐回車里,發(fā)動了引擎。
“轟——”
法拉利發(fā)出一聲咆哮,像是在對吳其穹進行一場公開處刑。
然后,絕塵而去。
只留下一臉尾氣,和呆立在原地的吳其穹。
周圍人來人往,嬉笑打鬧。
可那些聲音,那些畫面,都離他好遠。
他覺得自己像個孤島,被全世界的海水淹沒了。
……
郊區(qū)的別墅里,池騁的手機又震了一下。
他靠在沙發(fā)上,連眼皮都懶得抬。
又是郭城宇。
真他媽煩。
手機屏幕亮著,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上一個不滿意?”
池騁掃了一眼,沒什么反應(yīng)。
緊接著,又來了一條。
“這次給你換個帶勁的。”
下面附著一張照片。
照片是在一個光線昏暗的地方拍的,有點模糊。
但能看清,是個男人。
穿著一件黑色的機車夾克,脖子上掛著叮叮當當?shù)慕饘冁溩印?/p>
眼神很野,桀驁不馴。
嘴角還帶著塊淤青,像是剛跟誰干過一架。
那股子勁兒,跟之前那些哭哭啼啼的嫩模、或者故作風情的網(wǎng)紅臉,完全不一樣。
這人,像一頭沒被馴服的野獸。
池騁盯著那張照片,終于坐直了身體。
煩躁的心里,好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撥動了一下。
不是欲望。
是一種更原始的,想要征服和碾碎的沖動。
他拿起手機,回了兩個字。
“地址?!?/p>
郭城宇秒回。
一個酒吧的定位,后面跟了一句話。
“小心被咬,這可是匹野馬?!?/p>
池騁把手機扔到一邊。
他掐滅了煙,站起身,從衣架上取下外套。
那股子無聊和空虛,好像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
吳其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寢室的。
他像個游魂,推開門,對室友的詢問充耳不聞。
他爬上自己的床鋪,拉過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蒙得嚴嚴實實。
黑暗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
岳悅那句話,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腦子里回放。
“這就是你和我,跟別人的差距?!?/p>
差距。
是啊,差距。
人家開法拉利,他請客吃飯只能想到麻辣燙。
人家副駕虛位以待,他連打車都得盤算半天。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點可憐的善良和老實,真他媽是個笑話。
有個屁用。
能當飯吃嗎?
能換來岳悅的一個笑臉嗎?
不能。
只會換來一句“你他媽就請我吃麻-辣-燙?”
他把臉埋在枕頭里,眼眶又干又澀。
不是想哭。
是一種說不出的憋屈和恨意。
恨那個開法拉利的王震龍。
也恨這個一無是處的自己。
他就在這片黑暗里,翻來覆去,直到深夜。
寢室里安靜下來,只剩下室友們均勻的呼吸聲。
他睡不著。
他摸出自己那部掉進廁所四次、屏幕裂得跟蜘蛛網(wǎng)一樣的舊手機。
屏幕亮起,照亮了他那張充滿迷茫和不甘的臉。
他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瀏覽器。
在搜索框里,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
怎樣才能快速搞到錢。
屏幕上跳出五花八門的答案。
網(wǎng)貸、堵伯、甚至還有一些更灰色的門路。
吳其穹死死地盯著那些字眼,像一個溺水的人,瘋狂地想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無法抗拒的睡意猛地襲來。
沒有任何預兆。
就像有人突然關(guān)掉了他大腦的電源。
他的意識,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拽進了無底的深淵。
天旋地轉(zhuǎn)。
他再次失去意識的瞬間,一股濃烈的酒氣和刺鼻的皮革味道,粗暴地灌進了他的鼻腔。
緊接著,一個粗糲又帶著明顯嘲諷的男聲,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響了起來。
“你他媽真是個小騷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