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fēng)起青萍暮春時(shí)節(jié),勇毅侯府的后花園里,一架荼蘼開得正盛,潑潑灑灑,
如云似雪,香氣襲人。陸菀坐在荼蘼架下的石凳上,手里捏著一枚剛繡好的絡(luò)子,
藕荷色的絲線纏纏繞繞,勾勒出幾枝疏朗的蘭草,針腳細(xì)密,雅致清幽。她垂著眼簾,
長而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淺淺的陰影,襯得那張本就極美的臉龐,
更添了幾分朦朧的韻致。膚若凝脂,眉如遠(yuǎn)黛,眼似秋水,唇若點(diǎn)櫻。
這是京中貴女圈里對勇毅侯府四姑娘陸菀的共識。連最是挑剔的宮中老人,
見了她也得贊一聲 “天生的好模樣,是畫里走出來的人兒”。可這份花容月貌,
在陸菀自己看來,卻不及尋常人家的粗茶淡飯來得實(shí)在。她是勇毅侯陸承宗的庶女,
生母早逝,三年前父親又在邊關(guān)殉了國,偌大的侯府,便只剩了嫡母柳氏當(dāng)家。
柳氏對她們這些庶出子女說不上刻薄,但也絕無溫情,不過是按規(guī)矩養(yǎng)著,不缺衣食,
也少了關(guān)懷。陸菀性子本就恬淡,父親走后,更是將自己縮在一方小院里,
平日里除了給嫡母請安,便是讀書、刺繡、侍弄些花草,從不參與府中或京中的是非。
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及笄之后,嫡母能看在父親的面子上,給她尋一戶尋常清白人家,
夫君不必有功名在身,只需品性端正,能容她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一生便好。至于那人人艷羨的皇宮,
那潑天的富貴榮華,陸菀從沒想過。她聽過太多關(guān)于后宮的傳聞,那朱紅宮墻之內(nèi),
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與性命?步步驚心,字字泣血,哪里是她想要的歸宿。“四姑娘,
四姑娘?!辟N身丫鬟青禾快步從月亮門那邊走來,臉上帶著幾分慌張,
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凝重。陸菀抬起頭,清澈的眼眸里掠過一絲疑惑:“怎么了,
慌慌張張的?”青禾走到她身邊,壓低了聲音,語氣急促:“姑娘,方才前院傳來消息,
宮里…… 宮里貴妃娘娘身邊的蘇嬤嬤來了,說是…… 說是特來給姑娘傳口諭的。
”“貴妃娘娘?” 陸菀微微一怔。她口中的貴妃,是當(dāng)今圣上的寵妃陸明玥,算起來,
是陸菀的堂姐。當(dāng)年陸明玥憑著美貌和家世入選宮中,一路平步青云,
成了炙手可熱的明貴妃,也是如今勇毅侯府在朝中最大的倚仗。只是,這位堂姐位高權(quán)重,
與她們這些旁支庶女素來沒什么往來,今日怎么會突然派身邊的紅人來給她傳口諭?
陸菀心里隱隱升起一絲不安,她放下手中的絡(luò)子,站起身:“母親那邊知道了嗎?
”“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了,柳夫人讓姑娘即刻過去正廳呢。”“我知道了?!?陸菀頷首,
理了理身上月白色的襦裙,裙擺上繡著幾簇淡雅的雛菊,素凈得很。她深吸了一口氣,
壓下心頭那點(diǎn)莫名的慌亂,跟著青禾往前院走去。穿過幾重回廊,
遠(yuǎn)遠(yuǎn)便看到正廳門口站著幾個(gè)穿著宮裝的侍女,
為首的是一個(gè)面容保養(yǎng)得宜、眼神銳利的嬤嬤,想來便是蘇嬤嬤了。
柳氏正陪著她在廳內(nèi)說話,臉上堆著客套的笑容,眼底卻也藏著幾分探究。
“女兒給母親請安?!?陸菀進(jìn)門先給柳氏行了禮,聲音清婉。柳氏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她起身,
然后轉(zhuǎn)向蘇嬤嬤,笑道:“蘇嬤嬤,這便是小女陸菀?!碧K嬤嬤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陸菀身上,
那目光像是帶著鉤子,從上到下細(xì)細(xì)打量了她一遍,從她的發(fā)髻、眉眼、肌膚,
到她的身形、儀態(tài),不放過任何一個(gè)細(xì)節(jié)。那眼神算不上和善,倒像是在審視一件物品,
帶著挑剔,也帶著一種…… 滿意?陸菀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卻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姿態(tài),
微微垂著眼,不卑不亢。半晌,蘇嬤嬤才收回目光,臉上露出一抹公式化的笑容,
對著陸菀微微頷首:“四姑娘果然是個(gè)標(biāo)志人物,老奴在宮里見了不少美人,
論起這天然的風(fēng)姿,倒是沒幾個(gè)能及得上姑娘的?!标戄腋A烁I恚骸皨邒咧囐澚恕?/p>
”蘇嬤嬤不再繞彎子,清了清嗓子,語氣也鄭重起來:“四姑娘,老奴今日來,
是奉了貴妃娘娘的旨意。娘娘近日偶感不適,念及家中親人,
便想著從府里選一位知書達(dá)理、品貌出眾的姑娘進(jìn)宮伴駕,一來可以給娘娘解解悶,
二來也能替侯府盡一份孝心,為家族增光。”她頓了頓,目光再次鎖定陸菀:“娘娘說了,
她瞧著四姑娘最為合適。不僅生得好,性子瞧著也溫順,又是自家人,親近。
所以特命老奴來問問姑娘的意思,也知會侯夫人一聲?!薄稗Z” 的一聲,
陸菀只覺得腦子里像是炸開了一樣,嗡嗡作響。進(jìn)宮?伴駕?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位高高在上的堂姐,怎么會突然注意到她這么一個(gè)不起眼的庶女?還要讓她進(jìn)宮?
柳氏也是一愣,隨即臉上的笑容更加熱切了:“能得貴妃娘娘青眼,是菀兒的福氣,
也是我們侯府的榮光!蘇嬤嬤放心,菀兒定不會辜負(fù)娘娘的厚愛?!薄澳赣H!
” 陸菀猛地抬頭,看向柳氏,眼神里帶著急切和不解。她不想進(jìn)宮,她從來都不想!
柳氏卻不著痕跡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得無禮,然后又轉(zhuǎn)向蘇嬤嬤,笑道:“這孩子,
怕是高興壞了,都有些不知所措了?!碧K嬤嬤臉上的笑容深了些,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味深長:“四姑娘是個(gè)聰明的,自然知道這是天大的恩典。娘娘說了,
四姑娘進(jìn)了宮,有她照拂著,定不會受委屈。而且,四姑娘沒了父親,
在府里終究是寄人籬下,進(jìn)了宮,前程卻是不可限量的?!边@番話,說得直白又刺耳。
寄人籬下?不可限量?陸菀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沉下去。她看著蘇嬤嬤,看著柳氏,突然明白了什么。
這位堂姐陸明玥,去年冬天懷了龍?zhí)ィ臼翘齑蟮南彩?,卻不知怎么,失足落了水,
孩子沒保住,太醫(yī)診斷后,說她傷了根本,再難有孕了。自那以后,
明貴妃在宮中的地位便有些微妙起來,雖仍是圣寵有加,但沒了子嗣,
終究是少了最堅(jiān)實(shí)的依靠。所以,她看中了自己?
看中了她這張酷似年輕時(shí)的明貴妃、甚至更勝一籌的臉?看中了她沒了父親,
在侯府無依無靠,性子又看似溫順,最好拿捏?讓她進(jìn)宮,是想讓她成為一個(gè)替身?
一個(gè)用來固寵的工具?甚至,將來若是她能得幸,誕下子嗣,也能成為明貴妃手中的籌碼?
好算計(jì),好狠毒的心腸!陸菀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看著蘇嬤嬤那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看著柳氏那副為了家族利益不惜犧牲她的嘴臉,
只覺得無比荒謬,又無比悲涼?!拔摇?她張了張嘴,想要說 “我不愿意”,
喉嚨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樣,發(fā)不出聲音。她能反抗嗎?反抗一位權(quán)傾后宮的貴妃?
反抗整個(gè)為了利益可以犧牲她的侯府?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不能。
她一個(gè)無權(quán)無勢、無依無靠的庶女,在這樣的命運(yùn)面前,如同風(fēng)中的殘燭,
根本沒有說不的資格。蘇嬤嬤似乎看穿了她的掙扎,語氣淡淡,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四姑娘,這是娘娘的恩典,也是圣意,可由不得人推托。
老奴今日來,不是商量,只是通知。三日后,宮里會派人來接姑娘,
姑娘這幾日便好生準(zhǔn)備著吧。”說完,她也不再多留,起身向柳氏告辭,
帶著宮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正廳里,只剩下陸菀和柳氏。柳氏臉上的笑容斂去,
換上了一副嚴(yán)肅的表情,看著陸菀:“菀兒,你也聽到了。能得貴妃娘娘提攜,
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切莫任性。進(jìn)了宮,好好伺候貴妃娘娘,好好侍奉皇上,
將來若是能有出息,不僅是你自己的造化,也能拉扯侯府一把,九泉之下的你父親,
也會為你驕傲的?!边@些冠冕堂皇的話,聽在陸菀耳中,只覺得無比諷刺。她抬起頭,
看著柳氏,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溫順,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靜。那平靜之下,
卻仿佛有暗流在洶涌?!澳赣H說的是,女兒明白了?!彼p輕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柳氏見她答應(yīng)得痛快,倒有些意外,但也松了口氣,只當(dāng)她是想通了,
又叮囑了幾句 “謹(jǐn)言慎行”、“聽貴妃娘娘的話” 之類的話,便讓她回去準(zhǔn)備了。
陸菀轉(zhuǎn)身走出正廳,陽光有些刺眼,她卻覺得渾身冰冷。青禾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大氣不敢出。方才廳內(nèi)的對話,她在外間也聽到了一些,知道自家姑娘要被送進(jìn)宮去,
心里急得不行,卻又無能為力。回到自己的 “汀蘭水榭”,陸菀屏退了所有下人,
獨(dú)自一人坐在窗前。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照進(jìn)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中還殘留著荼蘼花的甜香,可這一切,都再也暖不了她的心。反抗不能…… 嗎?
陸菀緩緩閉上眼,腦海里閃過蘇嬤嬤那審視貨物般的眼神,閃過柳氏那權(quán)衡利弊的嘴臉,
最后,定格在那位堂姐明貴妃的臉上 —— 記憶中,那位堂姐總是高傲而美麗,
眼神里帶著施舍般的憐憫。是啊,她們都覺得她好拿捏,覺得她溫順,
覺得她可以任由她們擺布,成為她們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她們想讓她進(jìn)宮?好啊。
陸菀猛地睜開眼,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里,此刻卻燃起了一簇幽冷的火焰。唇邊,
緩緩勾起一抹極淡、卻帶著決絕的笑意。不就是進(jìn)宮嗎?她去就是了。
她們以為她是去做替身,做工具,做任人擺布的棋子?那就讓她們看看,她們挑中的,
究竟是一顆什么樣的棋子。明貴妃看中了她的美貌,覺得她能為自己所用?
那她就用這份美貌,用這份她們眼中的 “好拿捏”,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后宮之路,
既然避無可避,那她就闖一闖!潑天的富貴,她不稀罕,
但既然有人硬要把她推到那風(fēng)口浪尖上,那她便要爭一爭!她不但要進(jìn)宮,還要活下去,
活得很好。她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足夠高的位置,高到可以俯視所有人。她要成為寵妃,
要擁有比明貴妃更盛的榮光,要讓她那位高高在上的堂姐,親眼看著自己是如何被取代的。
終有一天,她會讓陸明玥,為今日這個(gè)自以為得計(jì)的決定,感到徹骨的后悔!窗外的荼蘼,
開得再盛,也有凋零的一日。但陸菀知道,從這一刻起,
她心中那株名為 “不甘” 與 “復(fù)仇” 的菀草,已在絕境中悄然生根,即將迎著風(fēng)雨,
在那深宮內(nèi)苑的土壤里,頑強(qiáng)地綻放。三日后,宮車準(zhǔn)時(shí)停在了勇毅侯府的大門外。
陸菀穿著一身嶄新的宮裝,略施粉黛,更顯得容光煥發(fā)。
她沒有回頭看一眼這座囚禁了她十幾年、如今又將她推向另一座牢籠的侯府,
平靜地踏上了宮車。車輪轆轆,駛向那座金碧輝煌、卻也冰冷無情的皇城。
陸菀坐在搖晃的車廂里,指尖輕輕摩挲著袖口精致的繡紋,眼神沉靜如水。游戲,開始了。
第二章 初見鋒芒宮車駛?cè)胛《氲膶m門,一路行來,所見皆是朱紅宮墻,琉璃瓦頂,
氣勢恢宏,卻也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肅穆。陸菀掀開車簾一角,
默默地看著窗外掠過的亭臺樓閣,宮娥內(nèi)侍,將這一切記在心里。這里便是她未來的戰(zhàn)場了。
車最終停在了明貴妃居住的瑤華宮門前。蘇嬤嬤早已等在那里,見陸菀下了車,
臉上堆起笑容,語氣卻依舊帶著幾分倨傲:“四姑娘一路辛苦了,娘娘已經(jīng)在殿內(nèi)等著了。
”陸菀斂衽一禮:“有勞嬤嬤?!彼膽B(tài)度恭敬,卻不諂媚,眼神平靜,
不見絲毫怯懦或激動,這讓蘇嬤嬤暗自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覺得有些看不透。這四姑娘,
瞧著是溫順,但這份鎮(zhèn)定,卻不像個(gè)沒見過世面的侯府庶女?,幦A宮內(nèi)富麗堂皇,
處處透著精致與奢華,空氣中彌漫著昂貴的熏香。陸菀跟著蘇嬤嬤穿過幾重殿宇,
來到了主殿 “凝芳殿”。殿內(nèi),
一個(gè)身著華服、頭戴鳳釵的女子正斜倚在鋪著軟墊的寶座上,身姿豐腴,容顏艷麗,
只是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郁色和倦怠。正是明貴妃陸明玥。時(shí)隔多年再見,
這位堂姐比記憶中更加光彩照人,也更加…… 高高在上。“臣女陸菀,參見貴妃娘娘,
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陸菀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下請安,動作標(biāo)準(zhǔn),聲音平穩(wěn)。
陸明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細(xì)細(xì)打量著。越看,她的眼神便越復(fù)雜。眼前的陸菀,
比她想象中還要美。那種美,不是她這種經(jīng)過精心雕琢、帶著盛氣凌人的艷麗,
而是一種清麗脫俗,帶著天然的純凈,卻又在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韌勁,
像一株雨后的蘭草,看似柔弱,實(shí)則風(fēng)骨暗藏。尤其是這張臉,與她年輕時(shí)有七八分相似,
卻更勝在那份青澀與干凈。一股莫名的嫉妒與不安,像藤蔓一樣悄然爬上心頭。但隨即,
她又壓了下去。再美又如何?終究只是個(gè)沒見過世面、無依無靠的庶女,還不是任由她拿捏?
有這么一張酷似自己的臉在皇帝面前晃,既能勾起皇帝的舊情,
又能替她分走一些后宮的明槍暗箭,將來若是能用得上,那便是最好,
若是用不上…… 處置起來也容易?!捌饋戆?。” 陸明玥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帶著上位者的慵懶。“謝娘娘?!?陸菀緩緩起身,依舊垂著眼簾,不多看,不多言。
“一路過來,累了吧?” 陸明玥端起茶盞,輕輕撇了撇浮沫,“蘇嬤嬤,
先帶你四妹妹下去歇息,安置在旁邊的汀蘭院,讓她先熟悉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是,娘娘。
”汀蘭院,倒是和她在侯府的小院同名,陸菀心中微哂,面上卻不動聲色,
再次行禮:“謝娘娘體恤?!北惶K嬤嬤領(lǐng)著往汀蘭院去時(shí),
陸菀能感覺到背后那道若有若無的審視目光,直到轉(zhuǎn)過回廊,才徹底擺脫。汀蘭院不大,
卻收拾得干凈雅致,院角種著幾竿翠竹,倒有幾分侯府舊院的影子?!八墓媚飼呵以诖俗∠?,
娘娘說了,讓姑娘先適應(yīng)幾日,不必急著去跟前伺候。” 蘇嬤嬤留下兩個(gè)小宮女,
又說了幾句規(guī)矩,便離開了,態(tài)度算不上熱絡(luò),也沒刻意刁難。待人都走了,青禾才敢上前,
眼圈紅紅的:“姑娘……”陸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別怕,既來之,則安之。
”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陌生的宮墻,眼神漸漸變得銳利起來。明貴妃這是在觀察她,
也是在給她一個(gè)下馬威,讓她明白自己的處境。不急著召見,
便是讓她在這深宮里先嘗嘗等待和不安的滋味??上?,她陸菀,最不怕的就是等待。
接下來的幾日,陸菀果然如明貴妃所說,被 “放養(yǎng)” 在汀蘭院里。
除了每日有宮女送來份例的飲食,幾乎無人問津。瑤華宮的其他宮娥內(nèi)侍,見她不受重視,
也都只是面上客氣,暗地里卻少不了冷眼旁觀。陸菀并不在意這些。
她每日里依舊讀書、刺繡,偶爾讓青禾陪著在小院內(nèi)散散步,養(yǎng)精蓄銳。她知道,
明貴妃不會一直把她晾著,既然費(fèi)了心思把她弄進(jìn)宮,必然是有用得著她的時(shí)候。這一日,
傍晚時(shí)分,蘇嬤嬤突然來了?!八墓媚?,娘娘請您過去一趟,皇上今晚要在瑤華宮用晚膳。
” 蘇嬤嬤的語氣比之前熱絡(luò)了些,眼神也多了幾分探究。這幾日陸菀的平靜,
讓她有些意外。陸菀心中了然,該來的,終究是來了。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勞嬤嬤通報(bào),
容我換件衣裳?!彼龥]有選太過華麗的衣裳,只挑了一件月白色繡銀絲暗紋的襦裙,
頭上也只簪了一支簡單的白玉簪,略施薄粉,將原本就出色的容貌襯得愈發(fā)清麗動人,
卻又不帶絲毫攻擊性。到了凝芳殿,陸明玥正坐在鏡前,由宮女伺候著梳妝。見陸菀進(jìn)來,
她透過鏡子打量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滿意。這樣素凈又美麗的模樣,
最是能勾起男人的保護(hù)欲,也最不容易引起其他妃嬪的敵意?!皝砹??” 陸明玥轉(zhuǎn)過身,
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仿佛真的是一位關(guān)懷堂妹的姐姐,“過來,讓我瞧瞧?!标戄易呱锨啊?/p>
“嗯,這樣很好?!?陸明玥伸手,看似親昵地拂了拂她的鬢發(fā),聲音壓低了些,
帶著一絲警告和提點(diǎn),“待會兒見了皇上,少說話,多聽著?;噬蠁柺裁矗憔痛鹗裁?,
不要耍小聰明,更不要想著爭什么。記住你的本分,有我在,少不了你的好處。”這番話,
既是敲打,也是宣示主權(quán)。陸菀垂下眼,恭順地應(yīng)道:“是,臣女記下了,多謝堂姐教誨。
”她刻意用了 “堂姐” 這個(gè)稱呼,而非 “娘娘”,恰到好處地拉近了一絲距離,
也顯得更加依賴。陸明玥果然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再多說。不多時(shí),
外面?zhèn)鱽硖O(jiān)尖細(xì)的唱喏聲:“皇上駕到 ——”陸明玥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飾,
臉上堆起嬌媚溫婉的笑容,帶著眾人迎了出去。陸菀跟在人群后面,低著頭,
目光落在地上鋪著的紅毯上,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快了幾分。這便是她未來要應(yīng)對的男人,
大周朝的天子,蕭徹。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伴隨著龍涎香的清冽氣息。
陸菀感覺到一道目光掃過眾人,最終,似乎停在了她的身上。“這位是?” 一個(gè)低沉悅耳,
卻帶著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陸明玥立刻笑著上前一步,柔聲道:“回皇上,這是臣妾的堂妹,
剛從侯府進(jìn)宮,想著讓她來給臣妾做個(gè)伴。臣妾想著皇上今日過來,便讓她也來給皇上請安。
”她側(cè)過身,露出身后的陸菀:“菀兒,還不快給皇上請安?!标戄乙姥怨蛳拢曇羟宕?,
卻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羞怯:“臣女陸菀,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前的女子跪在地上,身形纖細(xì),一身素衣,
卻難掩那份驚心動魄的美麗。尤其是那低垂的眉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像受驚的蝶翼,
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他見過的美人無數(shù),明貴妃便是其中翹楚,但眼前這個(gè)女子,
卻有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干凈、純粹,像一汪清泉,能洗滌人心。更重要的是,
她的眉眼間,竟與年輕時(shí)的明玥有幾分相似,卻又更加靈動?!疤痤^來。
” 蕭徹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陸菀心中一凜,緩緩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那是一雙深邃如海的眼眸,帶著帝王的威嚴(yán)與審視,仿佛能看穿人心。陸菀沒有躲閃,
也沒有諂媚,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眼神清澈,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惶恐和好奇。四目相對,
片刻的寂靜。蕭徹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淡淡的欣賞。這個(gè)女子,不僅貌美,
眼神里還有著尋常女子沒有的鎮(zhèn)定?!肮皇莻€(gè)標(biāo)志的姑娘?!?蕭徹收回目光,
語氣緩和了些,“既然是明玥的妹妹,便在宮里安心住下吧?!薄爸x皇上。
” 陸菀再次低下頭。明貴妃見蕭徹似乎頗為滿意,心中松了口氣,
臉上的笑容也愈發(fā)真切:“皇上快請進(jìn),晚膳都備好了?!笔拸攸c(diǎn)點(diǎn)頭,邁步走進(jìn)殿內(nèi),
目光卻又不經(jīng)意地在陸菀身上掃過。陸菀跟在后面,垂下的眼簾遮住了眸底一閃而過的光芒。
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她引起了這位帝王的注意。接下來,便是要讓這份注意,一點(diǎn)點(diǎn)加深,
最終,化為獨(dú)屬于她的寵愛。而她的堂姐陸明玥,此刻還沉浸在計(jì)劃順利的喜悅中,
絲毫沒有意識到,她親手引進(jìn)宮的,不是一枚溫順的棋子,而是一朵即將在后宮的沃土上,
瘋狂綻放,最終將她徹底覆蓋的 —— 惡之花。第三章 步步為營自那晚見過皇上后,
陸菀依舊住在汀蘭院,看似平淡無波。明貴妃沒有立刻給她安排名分,
也沒有再讓她在皇上面前露臉,仿佛真的只是把她當(dāng)成一個(gè)伴讀的堂妹養(yǎng)在宮里。
但陸菀知道,這只是暫時(shí)的。明貴妃在等,等一個(gè)合適的時(shí)機(jī),
將她這顆 “棋子” 恰到好處地拋出去。而她,也在等。她利用這段時(shí)間,
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瑤華宮的人和事,也從青禾和偶爾接觸到的小宮女口中,
旁敲側(cè)擊地了解著后宮的格局。當(dāng)今圣上蕭徹,年近三十,登基已有十年,性情深沉,
心思難測,既不算沉溺美色,也非不近女色。他寵信明貴妃,但也未曾獨(dú)寵,后宮之中,
還有幾位有分量的妃嬪:家世顯赫、端莊持重的皇后,育有皇子、頗得圣心的淑妃,
以及新晉崛起、美艷張揚(yáng)的麗嬪。這幾位,便是她未來路上的主要對手。
而她目前最大的 “依仗” 和潛在的最大敵人,便是明貴妃。這日午后,
陸菀正在窗前臨摹字帖,青禾端著一碗新沏的雨前龍井進(jìn)來,小聲道:“姑娘,
方才我去小廚房取水,聽到蘇嬤嬤和幾個(gè)管事媽媽說話,
好像…… 好像是說皇上這幾日都歇在淑妃娘娘的承乾宮,貴妃娘娘心里不大痛快呢。
”陸菀筆尖微頓,墨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tuán)墨跡。她抬起頭,
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知道了?!笔珏钍?,出身將門,性格爽朗,三年前生下了三皇子,
是目前后宮中唯一有子嗣傍身的妃嬪,圣寵雖不及明貴妃鼎盛時(shí),卻也十分穩(wěn)固。
皇上這幾日多去承乾宮,明貴妃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失了孩子,又面臨失寵的風(fēng)險(xiǎn),
這位堂姐,怕是快要按捺不住了。果然,沒過兩日,蘇嬤嬤便又來了汀蘭院?!八墓媚铮?/p>
娘娘身子不適,心里煩悶,想讓你過去陪著說說話,彈彈琴解解悶。
” 蘇嬤嬤的語氣比平時(shí)柔和了些。陸菀放下手中的書:“姐姐身子不適?
那我得趕緊過去看看?!彼K嬤嬤來到凝芳殿,只見陸明玥斜靠在榻上,
臉色確實(shí)有些蒼白,眉宇間帶著郁色?!疤媒?,你怎么樣了?” 陸菀走上前,
語氣帶著關(guān)切。陸明玥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還能怎么樣,老毛病了,心里一不舒坦,
這頭就疼得厲害。菀兒,你來得正好,平日里在府里,我就聽說你琴彈得好,
今日給我彈一曲解解悶吧。”“只要能讓堂姐舒服些,菀兒自當(dāng)效勞。”宮女早已擺好了琴。
陸菀在琴前坐下,深吸一口氣,指尖輕揚(yáng),一串清越悠揚(yáng)的音符便流淌而出。
她彈的不是什么靡靡之音,也不是哀婉悲戚的曲調(diào),而是一首頗為清雅平和的《平沙落雁》。
琴聲時(shí)而舒緩如流水,時(shí)而靈動如飛鳥,帶著一種洗滌塵埃的寧靜,讓人聽了心神安定。
陸明玥原本有些煩躁的心緒,在這琴聲中漸漸平復(fù)下來,連頭疼似乎都減輕了些。
她看著陸菀專注的側(cè)臉,手指在琴弦上靈活地跳躍,心中那份因皇上連日不去而產(chǎn)生的焦慮,
竟奇異地淡了幾分?;蛟S,留下這個(gè)堂妹,也不全是為了利用。至少,她這琴聲,
確實(shí)能撫慰人心。一曲終了,余音繞梁。“彈得真好?!?陸明玥由衷地贊道,
“比宮里那些樂師彈得還要有味道。”“堂姐過獎(jiǎng)了?!本驮谶@時(shí),
殿外傳來太監(jiān)的聲音:“皇上駕到 ——”陸明玥和陸菀都是一愣,
隨即陸明玥臉上立刻綻開驚喜的笑容,連忙起身迎了出去。陸菀也跟著起身,站在一旁。
蕭徹走進(jìn)來,看到殿內(nèi)的陸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隨即看向明貴妃:“愛妃今日氣色似乎好了些?”“托皇上的福,剛聽了菀兒彈琴,
心里暢快多了,頭也不那么疼了?!?陸明玥笑著上前,親昵地挽住蕭徹的胳膊,
“皇上快坐。”蕭徹在榻上坐下,目光再次投向陸菀,笑道:“哦?是陸姑娘彈的琴?
方才朕在殿外便聽見了,確實(shí)不錯(cuò)?!标戄腋A烁I恚骸安贿^是些粗淺技藝,讓皇上見笑了。
”“不必過謙?!?蕭徹看著她,“朕倒是還想再聽一曲,不知陸姑娘可否賞臉?
”陸明玥立刻笑道:“皇上有旨,菀兒,還不快再彈一曲?!标戄覜]有推辭,重新坐下,
這次她選了一首更為明快的曲子,節(jié)奏輕快,如春風(fēng)拂過,萬物生長,聽著讓人心情愉悅。
蕭徹靠在榻上,閉目聆聽,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明貴妃坐在他身邊,看著他放松的神情,
又看了看彈琴的陸菀,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磥?,這顆棋子,用對了。這日之后,
蕭徹來瑤華宮的次數(shù)明顯多了起來。有時(shí)是來看明貴妃,有時(shí),會特意問起陸菀,
讓她彈一曲,或是和她說上幾句話。陸菀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恭敬、溫順,
卻又不顯得刻意逢迎。她說話總是點(diǎn)到即止,眼神清澈,偶爾露出的羞怯和懵懂,
恰到好處地勾起了蕭徹的興趣。她從不主動提及任何關(guān)于朝政或后宮爭斗的話題,
只和他說些詩詞歌賦,或是侯府后院的趣事,語調(diào)輕柔,像涓涓細(xì)流,潤物無聲。
蕭徹見慣了后宮女子或嬌媚、或端莊、或故作清高的模樣,
陸菀這種不卑不亢、純凈自然的姿態(tài),反而讓他覺得新鮮而舒適。
尤其是在處理完繁雜的朝政后,來到瑤華宮,聽陸菀彈一曲琴,和她說幾句話,
仿佛所有的疲憊和煩躁都能煙消云散。明貴妃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既有些得意,
又有些隱隱的不安。蕭徹對陸菀的關(guān)注,似乎超出了她的預(yù)期。
但每次看到陸菀那副溫順無害的樣子,她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一個(gè)無權(quán)無勢的庶女,
再怎么得皇上青眼,沒有她的扶持,又能翻起什么浪?于是,在一個(gè)蕭徹心情極好的傍晚,
明貴妃 “順勢” 向蕭徹提起,想給陸菀一個(gè)名分?!盎噬?,
菀兒這孩子進(jìn)宮也有些日子了,性子乖巧,也懂事,臣妾瞧著甚是喜歡。
不如…… 皇上就給她一個(gè)名分,讓她能名正言順地在宮里伺候皇上和臣妾?
”蕭徹正在把玩著一枚玉佩,聞言,抬眸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陸菀。她低著頭,
似乎有些緊張,耳根微微泛紅。他沉吟片刻,笑道:“也好。陸姑娘品貌出眾,
性子也合朕的意。就封個(gè)‘菀常在’吧,依舊住在汀蘭院,也好陪著你?!薄爸x皇上恩典!
” 明貴妃喜笑顏開。陸菀也立刻跪下謝恩:“謝皇上恩典,臣女…… 不,臣妾謝皇上。
”從 “臣女” 到 “臣妾”,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她終于,在這座后宮里,
有了自己的第一個(gè)身份。雖然只是個(gè)最低階的 “常在”,但這是她踏向目標(biāo)的,
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氐酵√m院,青禾喜極而泣:“姑娘,太好了!您終于有了名分了!
”陸菀看著銅鏡中自己的倒影,鏡中的女子,眉眼依舊清麗,只是眼底深處,
那抹平靜之下的火焰,燃燒得更旺了些。菀常在。蕭徹,你給我的這個(gè)名字,我記下了。
但這,絕不是終點(diǎn)。她抬起手,輕輕撫摸著鬢邊的白玉簪,
那是她進(jìn)宮時(shí)帶來的唯一一件私物。父親,你看到了嗎?你的女兒,沒有被打倒。從今日起,
陸菀已死,活下來的,是后宮里的菀常在。她會一步一步,往上爬。陸明玥,你等著。
總有一天,我會站在你再也夠不到的高度,讓你為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jià)。
窗外,夜色漸濃,朱紅的宮墻在月光下投下長長的陰影,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而汀蘭院里的那株蘭草,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悄然伸展著枝葉,積蓄著力量,
等待著綻放的那一刻。第四章 暗流涌動封為常在后,陸菀的日子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依舊住在汀蘭院,每日去明貴妃那里請安,偶爾會被蕭徹召去侍弄筆墨,或是彈上一曲。
她行事依舊低調(diào),待人謙和,對明貴妃更是畢恭畢敬,仿佛真的是依附于她的菟絲花。
可只有陸菀自己知道,她從未停止過觀察和布局。她利用去各宮請安的機(jī)會,
熟悉后宮的路徑和人事;她從青禾打聽到的消息中,
分析各位高位妃嬪的性情和喜好;她甚至開始不動聲色地打點(diǎn)瑤華宮的一些小太監(jiān)小宮女,
用一些不值錢卻貼心的小玩意,換取他們口中的信息。她知道,在這后宮之中,
信息便是最寶貴的財(cái)富。蕭徹對她的恩寵,不濃不淡,卻十分穩(wěn)定。
他似乎很喜歡她這份 “不爭不搶” 的淡然,有時(shí)處理政務(wù)到深夜,會特意繞到汀蘭院,
喝一杯她親手沏的茶,說上幾句話,然后便離開,很少留宿。這讓明貴妃漸漸放下了心,
覺得陸菀果然是個(gè)安分的,成不了什么氣候,對她的監(jiān)視也放松了許多。然而,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后宮之中,從來沒有真正的平靜。一個(gè)新人得到圣寵,
哪怕只是個(gè)小小的常在,也難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和忌憚。這日,陸菀按照規(guī)矩,
去給皇后請安?;屎缶幼〉睦帉m,肅穆莊嚴(yán),與瑤華宮的奢華、承乾宮的活潑都不同,
處處透著中宮的威儀。陸菀到的時(shí)候,殿內(nèi)已經(jīng)有了幾位妃嬪,淑妃、麗嬪都在,
還有幾位位分較低的嬪妃?!俺兼o皇后娘娘請安?!?陸菀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
皇后端坐在寶座上,容貌端莊,氣質(zhì)雍容,只是臉色略顯蒼白,似乎身體不大好。
她淡淡地瞥了陸菀一眼,聲音平和:“起來吧。賜座?!薄爸x娘娘。
” 陸菀在末位的椅子上坐下,姿態(tài)謙卑。她剛坐下,
便感覺到一道充滿敵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麗嬪。麗嬪陳氏,
是去年新進(jìn)宮的秀女,因容貌艷麗,性子張揚(yáng),頗得圣寵,封為嬪位,位份遠(yuǎn)在陸菀之上。
她一向視明貴妃為最大的競爭對手,如今見明貴妃身邊又多了個(gè)得寵的菀常在,
自然沒什么好感?!皢?,這位就是菀常在吧?” 麗嬪撥弄著腕上的金鐲子,
語氣帶著幾分譏諷,“果然是個(gè)美人胚子,難怪皇上最近常掛在嘴邊呢?!边@話聽似夸贊,
實(shí)則暗含諷刺,說她是靠美色上位。殿內(nèi)的氣氛頓時(shí)有些微妙,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陸菀身上,想看她如何應(yīng)對。陸菀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意,
起身對著麗嬪福了福身,語氣誠懇:“麗嬪娘娘謬贊了。臣妾蒲柳之姿,能得皇上垂憐,
不過是僥幸罷了。比起娘娘您的風(fēng)華絕代,臣妾自愧不如?!彼龥]有動怒,也沒有辯解,
反而順勢捧了麗嬪一句,姿態(tài)放得極低。麗嬪沒想到她如此 “識趣”,倒有些不好再發(fā)作,
只是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淑妃在一旁看著,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微微頷首。
這個(gè)菀常在,看似柔弱,倒比想象中聰慧,懂得隱忍?;屎髮⑦@一切看在眼里,端起茶盞,
輕輕呷了一口,打破了沉默:“都是姐妹,同在宮中侍奉皇上,當(dāng)和睦相處才是?!薄笆?,
娘娘說的是?!?眾人齊聲應(yīng)道。請安結(jié)束后,陸菀隨著眾人一起告退。走到門口時(shí),
卻被淑妃身邊的宮女叫住了?!拜页T诹舨?,我家娘娘有請?!标戄矣行┮馔?,
但還是跟著宮女走了回去。殿內(nèi)只剩下皇后和淑妃。淑妃看著她,
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菀常在,方才在殿上,委屈你了?!薄笆珏锬镅灾亓?,
麗嬪娘娘只是隨口一說,臣妾并未放在心上。” 陸菀恭敬地回道?!澳隳苓@么想就好。
” 淑妃點(diǎn)點(diǎn)頭,“這后宮之中,口舌是非多,你性子純良,初來乍到,
凡事多留個(gè)心眼總是好的?!薄岸嘀x淑妃娘娘提點(diǎn),臣妾記下了。
”淑妃又溫和地說了幾句閑話,無非是讓她好好侍奉皇上,保重身體之類的,便讓她離開了。
陸菀走出坤寧宮,心里卻有些琢磨不透。淑妃這是什么意思?是真心提點(diǎn),還是另有所圖?
她與淑妃素?zé)o交情,今日這突如其來的示好,讓她不得不謹(jǐn)慎?!肮媚?,
淑妃娘娘好像對您挺好的?!?青禾在一旁說道。陸菀搖了搖頭:“后宮之中,
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我們還是小心為妙?!彼恢赖氖?,她離開后,坤寧宮內(nèi),
皇后看著淑妃,淡淡開口:“你覺得這個(gè)菀常在,如何?
”淑妃沉吟道:“看著是個(gè)聰慧隱忍的,不像是個(gè)簡單的。明貴妃把她弄進(jìn)宮,
怕是沒那么簡單?!薄班??!?皇后輕輕點(diǎn)頭,“明玥失了孩子,心里必定不甘。這個(gè)陸菀,
眉眼間與她有幾分相似,怕是她用來固寵的棋子。只是…… 這枚棋子,
似乎比她想的要活泛些?!薄澳锬锏囊馑际恰薄皼]什么意思?!?皇后放下茶盞,
“讓她們斗去。我們只需靜觀其變。倒是你,看好三皇子,那才是你的根本?!薄笆?,
臣妾明白?!标戄一氐酵√m院沒多久,蘇嬤嬤又來了,臉色有些不好看?!拜页T?,
娘娘請你過去一趟,說是有些生氣?!标戄倚闹幸粍C,
面上卻不動聲色:“不知娘娘為何生氣?”“誰知道呢?!?蘇嬤嬤語氣不善,
“許是聽到了些閑言碎語,說你在坤寧宮得了淑妃娘娘的青眼,忘了自己的本分了吧。
”陸菀明白了。定是有人把方才在坤寧宮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訴了明貴妃。
多半是麗嬪那邊的人,既打擊了她,又能挑撥她和明貴妃的關(guān)系,一舉兩得。
她跟著蘇嬤嬤來到凝芳殿,只見陸明玥坐在榻上,臉色鐵青,見她進(jìn)來,也沒讓她起身。
“菀兒,你如今翅膀硬了,是不是?” 陸明玥的聲音冰冷,“剛封了個(gè)常在,
就敢去攀淑妃的高枝了?”陸菀立刻跪下,語氣誠懇:“堂姐息怒,臣妾絕無此意!
今日在坤寧宮,麗嬪娘娘言語間多有譏諷,是淑妃娘娘隨口說了幾句解圍的話,
臣妾與淑妃娘娘并未多言,更不敢有任何攀附之心!請?zhí)媒忝鞑?!”“是嗎?/p>
” 陸明玥瞇起眼睛,審視著她,“可哀家聽說,淑妃特意把你叫回去說了好一會兒話呢。
”“臣妾不敢欺瞞堂姐,淑妃娘娘只是叮囑臣妾幾句在宮中要謹(jǐn)言慎行的話,別無其他。
臣妾心里清楚,自己能有今日,全靠堂姐提攜,皇上恩典,萬萬不敢忘本!
” 陸菀的語氣帶著一絲委屈和惶恐,眼神卻依舊清澈??粗@副模樣,
陸明玥心中的火氣漸漸消了些?;蛟S,真的是自己多心了。淑妃一向端莊,
也未必會拉攏一個(gè)小小的常在?!傲T了?!?陸明玥揮了揮手,“起來吧。哀家告訴你,
在這宮里,你的靠山只有哀家!離淑妃、麗嬪那些人遠(yuǎn)些,不要給哀家惹麻煩,
更不要想著腳踏兩條船,否則,后果你承擔(dān)不起!”“是,臣妾謹(jǐn)記堂姐教誨,絕不敢忘!
” 陸菀連忙應(yīng)道,起身時(shí),額頭上已滲出細(xì)密的汗珠,看起來像是嚇得不輕。
陸明玥見她這副樣子,終于徹底放下心來,又教訓(xùn)了幾句,便讓她回去了。走出凝芳殿,
陸菀才悄悄松了口氣,后背已被冷汗浸濕。這便是后宮,一步不慎,便可能萬劫不復(fù)。
明貴妃的猜忌,麗嬪的敵意,淑妃的試探,皇后的冷眼旁觀……她就像走在刀尖上,
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但這,也讓她更加清醒。想要活下去,想要復(fù)仇,想要站到最高處,
她不能只依靠蕭徹那點(diǎn)微薄的恩寵,也不能真的依附于明貴妃。她必須擁有自己的力量,
自己的籌碼?;氐酵√m院,陸菀屏退左右,獨(dú)自一人在窗前坐了許久。夜色漸深,
她終于站起身,走到妝臺前,打開了一個(gè)不起眼的小匣子,里面放著幾支她繡壞了的絡(luò)子。
她拿起其中一支,輕輕拆開,里面藏著一小張紙條,
上面是青禾從一個(gè)交好的小太監(jiān)那里換來的消息:麗嬪近日似乎得了一匹上好的云錦,
正準(zhǔn)備做一件新的宮裝,想在月底的賞荷宴上艷壓群芳。陸菀看著紙條上的字,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賞荷宴么?這倒是個(gè)好機(jī)會。既然有人不想讓她好過,
那她也不必再一味忍讓。麗嬪,你想在賞荷宴上出風(fēng)頭?那我便讓你,
好好地 “出一次風(fēng)頭”。她將紙條湊到燭火邊,看著它化為灰燼,眼神沉靜如水。
后宮的風(fēng)浪,才剛剛開始。她陸菀,接招便是。第五章 賞荷驚變月底的賞荷宴,
設(shè)在御花園的澄瑞亭。此時(shí)正是荷花盛開的時(shí)節(jié),滿池荷葉田田,粉白相間的荷花點(diǎn)綴其間,
清風(fēng)拂過,荷香陣陣,煞是好看。宮中的妃嬪幾乎都到齊了,連一向深居簡出的皇后也來了,
端坐在主位上。蕭徹今日難得有空,也興致勃勃地陪著眾人賞景。
陸菀依舊穿著一身素雅的衣裳,安靜地坐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低眉順眼,
仿佛只是個(gè)不起眼的背景板。明貴妃坐在蕭徹身邊,笑語嫣然,不時(shí)和他說些什么,
看起來心情極好。而麗嬪,則果然如消息所說,穿著一身極為華麗的云錦宮裝。
那云錦是極為罕見的 “醉?xiàng)铄?色,上面用金線銀線繡滿了纏枝蓮紋,
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襯得她本就艷麗的容貌更加奪目,一出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顯然對自己的裝扮很是滿意,眼神得意地掃過眾人,尤其是在看到陸菀那身素衣時(shí),
嘴角更是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麗嬪這身衣裳真好看,怕是得費(fèi)不少心思吧?
” 一位嬪妃適時(shí)地奉承道。麗嬪故作謙虛地笑了笑:“不過是皇上體恤,賞了些料子,
臣妾閑著無事,便做了來穿穿,讓各位姐妹見笑了?!?她說著,目光瞟向蕭徹,
帶著一絲邀功的意味。蕭徹看了一眼,笑道:“確實(shí)不錯(cuò),襯得你愈發(fā)嬌艷了。
”得到皇上的夸贊,麗嬪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陸菀垂著眼,仿佛對這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
手指卻輕輕摩挲著茶杯的邊緣。宴席開始,歌舞助興,觥籌交錯(cuò),氣氛頗為熱烈。
蕭徹興致很高,與眾人談笑風(fēng)生,偶爾也會看向陸菀,示意她多吃些東西。陸菀一一應(yīng)了,
舉止得體。酒過三巡,眾人都有些微醺。麗嬪為了在皇上面前表現(xiàn),提議要為皇上獻(xiàn)上一舞。
蕭徹笑著應(yīng)允了。樂師奏起明快的舞曲,麗嬪站起身,走到亭中央,翩翩起舞。
她的舞姿確實(shí)不錯(cuò),靈動飄逸,加上那身華麗的云錦宮裝,旋轉(zhuǎn)跳躍間,流光溢彩,
美不勝收。眾人紛紛叫好,蕭徹也看得頗為專注。陸菀抬起眼,
看著亭中央那個(gè)光彩奪目的身影,眼中沒有絲毫羨慕,只有一片平靜。
就在麗嬪旋轉(zhuǎn)到靠近荷花池邊,做出一個(gè)難度極高的動作時(shí),異變陡生!
不知從哪里飛過來一只鴿子,撲棱著翅膀,直直地沖向麗嬪!麗嬪正全神貫注地跳舞,
冷不防被這鴿子嚇了一跳,驚呼一聲,腳下一個(gè)不穩(wěn),身體猛地向后倒去!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她身上那件華麗的云錦宮裝,不知被什么東西勾住了一下,
隨著她的倒下,竟 “刺啦” 一聲,從領(lǐng)口處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瞬間,
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眾人眼前,場面一片嘩然!麗嬪自己也驚呆了,反應(yīng)過來后,尖叫一聲,
雙手死死地捂住領(lǐng)口,臉色慘白如紙,又羞又怒,眼淚瞬間涌了出來?!白o(hù)駕!快護(hù)駕!
” 旁邊的太監(jiān)宮女們慌忙上前,有的去驅(qū)趕鴿子,有的趕緊拿披風(fēng)給麗嬪披上。
蕭徹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眉頭緊鎖:“怎么回事?!”現(xiàn)場一片混亂。陸菀坐在原位,
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掩去了唇邊那抹幾乎不可察覺的弧度。那只鴿子,
是她讓人用食物引誘過來的。而麗嬪宮裝上那個(gè)不起眼的勾絲,
是她之前讓人 “不小心” 掉落在麗嬪常去的路上的一根細(xì)鐵絲,以麗嬪那張揚(yáng)的性子,
走路不看腳下,被勾住也只是早晚的事。她算準(zhǔn)了麗嬪會在今日跳舞,
算準(zhǔn)了她會選擇靠近池邊的位置,算準(zhǔn)了這突如其來的驚嚇和意外,
足以讓這位心高氣傲的麗嬪出一個(gè)大大的丑。既報(bào)了之前的一箭之仇,又不會引火燒身。
多么完美的 “意外”。混亂中,皇后皺著眉,沉聲吩咐:“還愣著干什么?
還不快送麗嬪回宮!查!給本宮查清楚,這鴿子是從哪里來的!還有,是誰如此大膽,
敢在御花園里放置這些東西!”“是!” 侍衛(wèi)們連忙領(lǐng)命。麗嬪被宮女們攙扶著,
哭哭啼啼地走了,臨走前,她怨毒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gè)人,最終,
似乎定格在了陸菀身上。陸菀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平靜無波,
甚至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同情。麗嬪咬著牙,被人扶走了。一場好好的賞荷宴,
就這樣不歡而散。蕭徹的興致也被破壞了,臉色陰沉地帶著人離開了。
眾人見皇上和皇后都走了,也紛紛散去,只是離開時(shí),
看向陸菀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探究和忌憚。雖然沒有任何證據(jù),但今日之事,最大的受益者,
似乎就是這個(gè)一直不起眼的菀常在。麗嬪出了這么大的丑,定然會失了圣心,而菀常在,
無疑少了一個(gè)勁敵?;氐酵√m院,青禾心有余悸:“姑娘,今日…… 今日真是太險(xiǎn)了!
幸好沒人懷疑到我們頭上?!标戄业恍Γ骸氨揪褪莻€(gè)意外,誰會懷疑?”她走到窗邊,
看著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眼中閃過一絲銳利。這只是開始。麗嬪經(jīng)此一事,定然會失寵,
就算查到鴿子的來源,也只會查到一個(gè)被她收買、早已安排好退路的小太監(jiān)身上,
根本牽扯不到她。而她,只需要繼續(xù)扮演好那個(gè)溫順無害的菀常在,坐收漁翁之利。果然,
沒過幾日,就傳來消息,麗嬪因?yàn)樵谫p荷宴上失儀,又驚了圣駕,
被皇上禁足在自己的宮殿里,閉門思過。雖然沒有被降位份,但圣寵已然斷絕。
明貴妃得知消息后,心情大好,特意賞了陸菀一些東西,覺得是陸菀 “安分守己”,
才讓她少了一個(gè)競爭對手。只有陸菀自己知道,她離那個(gè)目標(biāo),又近了一步。夜深人靜時(shí),
陸菀常常會站在窗前,望著那片被宮墻分割的天空。她知道,這條路還很長,很艱難,
充滿了血腥和算計(jì)。但她別無選擇。為了自己,為了九泉之下的父親,她必須走下去。
用她的智慧,她的隱忍,她的狠絕,在這座朱紅宮墻內(nèi),殺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血路。
終有一日,她會讓所有輕視她、算計(jì)她、逼迫她的人,都匍匐在她腳下。而那一天,
不會太遠(yuǎn)了。第六章 恩寵漸濃引風(fēng)波麗嬪失勢后,
后宮的目光無形中便多了幾分落在陸菀身上。蕭徹翻她牌子的次數(shù),確實(shí)比以往多了些。
有時(shí)是在她的汀蘭院小坐,聽她彈琴,或是與她閑聊幾句詩詞;有時(shí)也會帶她去御花園散步,
看她侍弄那些不起眼的花草。陸菀始終保持著那份恰到好處的分寸。蕭徹來時(shí),她溫順體貼,
卻不諂媚;蕭徹問起朝政之外的事,她能說出幾分獨(dú)到見解,
卻從不多言;即便是蕭徹偶爾流露出的親近,她也只是羞澀淺笑,帶著幾分疏離的純凈。
這種 “不爭” 的姿態(tài),反而讓見慣了后宮女子刻意逢迎的蕭徹愈發(fā)覺得新奇。
他看慣了明貴妃的嬌媚,淑妃的爽朗,麗嬪的張揚(yáng),陸菀的安靜聰慧,像一汪清泉,
總能在他疲憊時(shí)滌蕩心神。這日,蕭徹處理完政事,心情頗佳,
便讓人傳了陸菀去御書房伴駕。陸菀?guī)еH手做的幾樣精致點(diǎn)心,安靜地走進(jìn)御書房。
蕭徹正埋首于奏折之中,她便取了一旁的書卷,坐在角落的軟榻上靜靜翻看,不吵不鬧,
像一尊嫻靜的玉像。直到蕭徹處理完手頭的事,抬眼看到她,才松了口氣,
笑道:“朕竟忘了你還在這兒?!标戄曳畔聲?,起身行禮:“皇上國事繁忙,
臣妾不敢打擾?!笔拸卣辛苏惺郑屗埃骸斑^來,陪朕說說話?!标戄乙姥宰叩剿磉?,
蕭徹拿起一塊她帶來的杏仁酥,嘗了一口,贊道:“你的手藝越發(fā)好了?!薄盎噬舷矚g就好。
”“這幾日前朝事多,倒沒怎么來你這兒?!?蕭徹看著她,“在汀蘭院,悶得慌吧?
”“有青禾陪著,看看書,繡些東西,不悶的?!?陸菀垂眸道,
“臣妾只盼著皇上能順心如意,龍?bào)w安康?!边@話樸素,卻透著真切的關(guān)懷,蕭徹心中微暖。
他伸手,輕輕拂去她鬢邊的一縷碎發(fā),指尖不經(jīng)意觸碰到她的肌膚,細(xì)膩溫涼。
陸菀身子微僵,隨即放松下來,只是臉頰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眼波流轉(zhuǎn),帶著幾分羞怯。
蕭徹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一動,正想說些什么,門外卻傳來太監(jiān)的通傳:“啟稟皇上,
貴妃娘娘派人送了新沏的參茶過來?!笔拸氐氖诸D了頓,隨即收回,淡淡道:“呈上來吧。
”明貴妃身邊的大宮女捧著茶盞進(jìn)來,看到站在皇上身邊的陸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隨即恭敬地將參茶奉上:“娘娘說皇上近日勞累,特意讓人燉了參茶補(bǔ)身子,
讓奴婢送來給皇上?!薄爸懒?,替朕謝過貴妃?!?蕭徹接過茶盞,卻沒立刻喝,
只是放在了一旁。那宮女偷偷打量了陸菀一眼,見她低眉順眼,看似并無不妥,
卻總覺得這汀蘭院的菀常在,似乎不像表面那般簡單。她不敢多留,行禮后便退了出去。
宮女離開后,御書房內(nèi)的氣氛莫名沉靜了幾分。蕭徹看著那碗?yún)⒉瑁?/p>
又看了看身邊安靜站著的陸菀,忽然笑道:“你這性子,倒是與明玥年輕時(shí)有幾分像,
卻又比她多了幾分沉靜?!标戄倚闹幸粍C,面上卻依舊平靜:“皇上謬贊了,臣妾蒲柳之姿,
怎敢與貴妃娘娘相比?!薄芭??你覺得不及她?” 蕭徹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貴妃娘娘風(fēng)華絕代,是后宮表率,臣妾能在娘娘身邊學(xué)習(xí),已是幸事?!?陸菀語氣誠懇,
將姿態(tài)放得極低。蕭徹笑了笑,沒再追問,只是道:“時(shí)辰不早了,朕送你回去。
”陸菀忙道:“不敢勞煩皇上,臣妾自己回去便可。”“無妨?!?蕭徹起身,
“正好也活動活動筋骨?!被实塾H自送一個(gè)常在回寢殿,這在后宮是極少見的恩寵。
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各宮。明貴妃在瑤華宮聽到這個(gè)消息時(shí),正捏著一枚玉簪把玩,聞言,
玉簪 “啪” 地一聲掉在桌上,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蘇嬤嬤連忙上前:“娘娘息怒,
不過是皇上一時(shí)興起……”“一時(shí)興起?” 明貴妃冷笑,“他多久沒親自送過誰了?
一個(gè)小小的常在,才進(jìn)宮多久,就敢在皇上跟前討這么大的臉面!
”她原以為陸菀是只溫順的兔子,沒想到竟是只藏著利爪的狐貍!這才多久,
就把皇上的心思勾得越來越偏了!“娘娘,那菀常在…… 怕是留不得了。
” 蘇嬤嬤低聲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明貴妃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
她不能動陸菀,至少現(xiàn)在不能。陸菀是她引進(jìn)宮的,若是陸菀出了差錯(cuò),
皇上難免會懷疑到她頭上?!凹笔裁??!?明貴妃端起茶盞,指尖微微顫抖,
“她既在本宮的瑤華宮眼皮子底下,還怕拿捏不住她?
”她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是該讓她知道,誰才是這瑤華宮真正的主子,
誰才是能決定她生死榮辱的人?!倍藭r(shí)的陸菀,剛回到汀蘭院,
便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的異樣。青禾臉色發(fā)白地進(jìn)來,低聲道:“姑娘,
方才瑤華宮的小太監(jiān)來傳話,說…… 說明日卯時(shí),就讓您去給貴妃娘娘請安,
還要在瑤華宮伺候筆墨,說是娘娘要教您規(guī)矩?!泵畷r(shí)?比平日里早了足足一個(gè)時(shí)辰。
這分明是故意刁難。陸菀眼底掠過一絲冷意,面上卻平靜如常:“知道了?!彼缭摿系?,
恩寵漸濃,必然會引來明貴妃的忌憚。賞荷宴上麗嬪失勢,
她已是明面上最顯眼的 “受益者”,如今皇上又親自送她回來,明貴妃若是還能沉得住氣,
才是怪事?!肮媚?,這……” 青禾急得不行?!盁o妨?!?陸菀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不過是早起點(diǎn),伺候娘娘,本就是分內(nèi)之事?!敝皇?,這位堂姐的敲打,
怕是不會這么簡單。次日天還未亮,陸菀便起身梳洗,準(zhǔn)時(shí)趕到了瑤華宮。
明貴妃早已坐在正殿,臉色冷淡,見她進(jìn)來,連眼皮都未抬一下?!敖o娘娘請安。
” 陸菀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捌饋戆??!?明貴妃的聲音帶著寒意,“既然是來伺候筆墨的,
就別杵著了,過來研墨?!薄笆??!标戄易叩綍盖?,拿起墨錠,細(xì)細(xì)研磨。她動作輕柔,
墨汁研磨得細(xì)膩均勻,挑不出半分錯(cuò)處。明貴妃卻像是沒看見一般,拿起一支筆,蘸了墨,
卻并未寫字,反而故意將一滴墨汁滴落在宣紙上,隨即猛地將筆一摔,厲聲呵斥:“廢物!
研的什么墨?粗劣不堪,污了本宮的紙!”陸菀心中冷笑,
面上卻立刻跪下請罪:“是臣妾愚笨,惹娘娘動怒,求娘娘恕罪?!薄八∽??
” 明貴妃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菀常在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本宮怎敢治你的罪?只是你別忘了,你能有今日,
是誰給你的!若不是本宮,你現(xiàn)在還在侯府那個(gè)小院里,連皇上的面都見不到!
”“臣妾不敢忘,娘娘的恩情,臣妾沒齒難忘?!薄皼]齒難忘?” 明貴妃冷笑一聲,抬腳,
竟狠狠一腳踹在陸菀身側(cè)的地面上,濺起的塵土落在她的衣裙上,“本宮看你是得意忘形了!
敢在御書房搶本宮的風(fēng)頭,敢讓皇上親自送你回來,陸菀,你好大的膽子!
”陸菀的身子微微一顫,不是因?yàn)楹ε?,而是因?yàn)榍?。但她死死咬著唇?/p>
硬是沒讓自己抬頭,聲音依舊平靜:“臣妾絕無此意,求娘娘明察?!薄懊鞑欤?/p>
” 明貴妃彎下腰,捏住她的下巴,強(qiáng)迫她抬起頭,眼神狠厲,“你給本宮聽好了!
在這宮里,你永遠(yuǎn)只是本宮的棋子!想爬到本宮頭上?你還不配!若再讓本宮看到你不安分,
本宮有的是辦法讓你消失!”下巴被捏得生疼,陸菀的眼眶微微泛紅,卻不是因?yàn)樘郏?/p>
而是因?yàn)槟巧钊牍撬璧暮抟狻K粗髻F妃那張因嫉妒而扭曲的臉,
心中的火焰幾乎要沖破胸膛。但她最終還是忍住了。她不能在此刻爆發(fā)。她垂下眼睫,
掩去眸中的恨意,聲音帶著一絲哽咽:“臣妾…… 臣妾記下了。求娘娘放手,
臣妾…… 臣妾再也不敢了?!笨吹剿@副 “屈服” 的模樣,
明貴妃心中的火氣才稍稍平息了些。她松開手,嫌惡地擦了擦手指,冷哼道:“滾下去!
今日不必伺候了,好好在汀蘭院反??!”“是?!标戄覓暝鹕?,額頭滲出細(xì)密的冷汗,
下巴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紅痕。她低著頭,一步步退出瑤華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回到汀蘭院,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她再也支撐不住,扶著門框滑坐在地。青禾嚇得連忙上前,
看到她下巴上的紅痕,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姑娘!娘娘她…… 她太過分了!
”陸菀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下巴上的傷痕,那里還殘留著明貴妃指尖的冰冷和狠戾。
她沒有哭,眼中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意。陸明玥,你果然沒讓我失望。你的狠毒,你的嫉妒,
你的恐懼…… 我都看到了。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屈服嗎?你錯(cuò)了。
你今日施加在我身上的屈辱,我會加倍奉還。她緩緩站起身,走到銅鏡前,
看著鏡中那個(gè)下巴帶傷、眼神卻異常堅(jiān)定的自己。菀常在…… 不,或許這個(gè)位份,
很快就不夠了。她需要更高的位份,更多的權(quán)力,更堅(jiān)實(shí)的依靠。
她需要讓蕭徹看到她的 “價(jià)值”,不僅僅是那幾分相似的容貌,不僅僅是溫順安靜的性情,
她要讓他看到,她陸菀,絕非任人拿捏的棋子。而眼下,明貴妃的刁難,或許正是一個(gè)契機(jī)。
一個(gè)讓她徹底擺脫棋子身份,真正為自己鋪路的契機(jī)。她對著銅鏡,
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陸明玥,你盡管放馬過來。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而我,
會是最終的贏家。第七章 借勢而上被明貴妃敲打后,陸菀果然 “安分” 了許多。
她每日依舊去瑤華宮請安,只是更加沉默,低眉順眼,幾乎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明貴妃見她如此,心中的警惕漸漸放下,只當(dāng)她是被那日的呵斥嚇破了膽,
便也不再刻意針對。但暗地里,陸菀的動作卻從未停止。她知道,
明貴妃既然已經(jīng)動了忌憚之心,往后的日子只會更加難捱。想要擺脫這種被動的局面,
唯有獲得更高的恩寵,擁有足以與明貴妃抗衡的力量。蕭徹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那日從瑤華宮回來后,她的眉宇間總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下巴上的紅痕雖被脂粉遮掩,
卻還是沒能逃過他的眼睛。這日,蕭徹又來到汀蘭院,見陸菀正坐在窗邊發(fā)呆,便走上前,
輕聲問道:“在想什么?”陸菀回過神,連忙起身行禮,臉上擠出一抹淺笑:“沒想什么,
只是看外面的花開得好?!笔拸氐哪抗饴湓谒南掳蜕?,淡淡道:“下巴怎么了?
”陸菀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抬手掩住,笑道:“沒什么,前日不小心被樹枝劃了一下。
”她的謊言并不高明,蕭徹何等精明,怎會看不出來。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卻沒有追問,
只是道:“宮里不比侯府,凡事多小心些。若有誰敢欺辱你,不必忍著,告訴朕便是。
”陸菀的心猛地一顫,抬起頭,撞進(jìn)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雙眼睛里,沒有嘲諷,沒有懷疑,
只有淡淡的關(guān)切。有那么一瞬間,她幾乎要將所有的委屈和隱忍都說出來。
但理智很快拉住了她。她不能在此時(shí)告狀。明貴妃畢竟是貴妃,又是她的堂姐,貿(mào)然告狀,
只會讓蕭徹覺得她挑撥離間,甚至可能引發(fā)更大的風(fēng)波,得不償失。她垂下眼,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謝皇上關(guān)懷。只是…… 只是都是臣妾自己笨,惹了麻煩,
不敢勞煩皇上?!彼@副欲言又止、強(qiáng)忍委屈的模樣,反而讓蕭徹更加心疼。他伸手,
輕輕拂過她的發(fā)頂,語氣溫和:“在朕面前,不必逞強(qiáng)?!蹦且豢痰臏厝?,像一道暖流,
淌過陸菀冰封的心湖。但她很快清醒過來 —— 帝王的溫柔,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她可以利用這份憐惜,卻不能沉溺其中?!盎噬?,臣妾近日學(xué)了一首新曲子,彈給皇上聽吧。
” 她轉(zhuǎn)移了話題,將那份悸動壓在心底。蕭徹點(diǎn)頭應(yīng)允。陸菀坐在琴前,指尖撥動琴弦。
這次的曲子,不再是清雅平和的調(diào)子,而是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像寒夜里獨(dú)自綻放的梅花,
清冷中透著堅(jiān)韌。琴聲悠揚(yáng),帶著訴不盡的委屈和倔強(qiáng),聽得蕭徹心頭微澀。
他看著那個(gè)安靜彈琴的女子,素衣荊釵,卻有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一曲終了,
蕭徹久久沒有說話。良久,他才開口:“明日起,你便升為菀貴人吧?!标戄颐偷靥ь^,
眼中滿是驚訝。從常在到貴人,雖只是一階之差,卻意味著更多的體面和恩寵,
也意味著她在后宮的分量,又重了幾分?!盎噬稀薄澳銚?dān)得起?!?蕭徹看著她,
“朕說過,若有人欺辱你,不必忍著。升你為貴人,便是給你撐腰。
”他不是不知道后宮的齷齪,明貴妃的心思,他也隱約猜到幾分。只是之前覺得陸菀安分,
明貴妃也算是她的依靠,便沒有過多干預(yù)。但如今看來,這依靠,反而成了束縛。
他給陸菀升位份,既是對她的恩寵,也是對明貴妃的一種敲打。陸菀反應(yīng)過來,
連忙跪下謝恩:“臣妾謝皇上恩典!”這一次,她是真心實(shí)意地感激。
蕭徹的這份 “撐腰”,來得正是時(shí)候。升為貴人的旨意很快傳遍后宮,
引起的震動比當(dāng)初封常在時(shí)大了許多。明貴妃接到消息時(shí),正在插花,聽到太監(jiān)的稟報(bào),
手中的花枝 “啪” 地一聲折斷,臉色鐵青?!盎噬稀?竟然升了她的位份?
”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蘇嬤嬤也急了:“娘娘,這菀貴人…… 怕是要起勢了!
皇上這分明是在敲打您??!”明貴妃死死攥著手中的斷枝,指甲幾乎嵌進(jìn)肉里。她沒想到,
自己的敲打不僅沒能讓陸菀收斂,反而讓她得了更大的恩寵!“好,好一個(gè)陸菀!
” 明貴妃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看來是本宮小看她了!”“娘娘,現(xiàn)在怎么辦?
”“怎么辦?” 明貴妃冷笑,“她以為升了貴人就了不起了?只要本宮還是貴妃一日,
她就永遠(yuǎn)別想爬到本宮頭上!”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陰毒的算計(jì):“去,
讓人查查她最近和哪些人走得近,本宮就不信,她能一點(diǎn)把柄都沒有!
”而此時(shí)的汀蘭院(如今已該稱菀貴人院),卻是一片喜氣。青禾忙著指揮小太監(jiān)收拾院子,
臉上的笑容掩不住?!肮媚?,這下好了!您升了貴人,看誰還敢欺負(fù)咱們!”陸菀坐在窗前,
看著窗外那株已經(jīng)抽出新芽的蘭草,嘴角也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升為貴人,只是第一步。
但這一步,讓她有了更多的底氣,也讓她離那個(gè)目標(biāo),又近了一步。她知道,
明貴妃絕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的日子,只會更加兇險(xiǎn)。但她不怕。她抬起頭,
望向皇宮深處那片象征著最高權(quán)力的宮殿,眼中閃爍著堅(jiān)定的光芒。蕭徹,你的恩寵,
我接下了。但我要的,遠(yuǎn)不止這些。陸明玥,你的報(bào)復(fù),盡管來。我陸菀,奉陪到底。
后宮的風(fēng)浪,因她的升位,再次暗流涌動。而這一次,陸菀不再是那個(gè)只能被動承受的棋子,
她已手握棋子,準(zhǔn)備在這盤棋局中,落子有聲。第八章 初露鋒芒破算計(jì)升為貴人后,
陸菀的日子確實(shí)安穩(wěn)了些。至少明面上,明貴妃沒再刻意刁難。但陸菀知道,
這只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明貴妃絕不會就此罷休。她更加謹(jǐn)慎,
不僅約束著身邊的人謹(jǐn)言慎行,自己更是步步留心。她利用貴人的份例,
悄悄提拔了幾個(gè)手腳干凈、嘴風(fēng)嚴(yán)實(shí)的小太監(jiān),讓他們在外間打探消息,
尤其是關(guān)于瑤華宮的動靜。果然,沒過幾日,便有消息傳來。
青禾從一個(gè)交好的小宮女那里得知,明貴妃身邊的蘇嬤嬤,
最近頻頻與御膳房的一個(gè)管事太監(jiān)接觸,行蹤頗為詭秘。陸菀聽到這個(gè)消息,心中警鈴大作。
御膳房?難道明貴妃想在飲食上動手腳?她不動聲色,暗中囑咐青禾,往后送來的吃食,
必須先讓身邊最信任的小太監(jiān)試吃,確認(rèn)無誤后才能入口。這日,
明貴妃派人送來一碟精致的杏仁酪,說是御膳房新做的,讓她嘗嘗鮮。送東西來的宮女,
正是那日在御書房見過的明貴妃身邊的大宮女。她臉上帶著公式化的笑容,
將杏仁酪奉上:“貴人,這是娘娘特意讓人給您送來的,說是您前些日子受了委屈,
補(bǔ)補(bǔ)身子?!标戄铱粗峭胙┌准?xì)膩的杏仁酪,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杏仁香,看起來并無異樣。
但她心中的警惕卻提到了最高。“替我謝過貴妃娘娘?!?陸菀笑著道謝,示意青禾接過,
“青禾,賞?!鼻嗪虝?,取了一小塊碎銀子遞給那宮女。宮女謝了賞,又說了幾句客套話,
便離開了。宮女走后,陸菀立刻讓青禾將杏仁酪拿去給小太監(jiān)試吃。小太監(jiān)猶豫了一下,
還是舀了一勺吃了下去。片刻后,小太監(jiān)臉色驟變,捂著肚子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額頭滲出冷汗?!霸趺戳??” 青禾嚇得臉色發(fā)白。
“肚子疼…… 好疼……” 小太監(jiān)疼得說不出話來。陸菀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果然有毒!
雖然劑量不大,不足以致命,卻足以讓人腹痛不止,若是在皇上面前出了這樣的狀況,
或是被人抓住把柄,說她沖撞了圣駕,或是誤食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后果不堪設(shè)想!
陸明玥,你好狠的心!“快,去請?zhí)t(yī)!” 陸菀當(dāng)機(jī)立斷,
“就說…… 就說他誤食了不干凈的東西,急性腹痛?!彼荒苈晱?,至少現(xiàn)在不能。
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貿(mào)然指控貴妃,只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反被倒打一耙。太醫(yī)很快趕來,
診斷后說是誤食了不潔之物,開了方子,讓小太監(jiān)服下。好在劑量不大,
小太監(jiān)很快便緩了過來??粗峭胧O碌男尤世?,陸菀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你想算計(jì)我?
那我便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她讓人將杏仁酪小心收好,然后對青禾低聲吩咐了幾句。
青禾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重重點(diǎn)頭,快步走了出去。當(dāng)晚,蕭徹翻了陸菀的牌子。
見到蕭徹時(shí),陸菀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憔悴,眉宇間縈繞著淡淡的憂慮?!霸趺戳??
臉色這么差?” 蕭徹關(guān)切地問道。陸菀猶豫了一下,像是難以啟齒,
最終還是輕聲道:“回皇上,沒什么大事,只是…… 只是臣妾宮里的一個(gè)小太監(jiān),
今日不知怎么,突然腹痛不止,太醫(yī)說是誤食了不潔之物,臣妾有些擔(dān)心罷了?!薄芭??
查清楚是什么東西了嗎?”陸菀垂下眼,聲音更低了:“還…… 還沒來得及細(xì)查。
許是他自己嘴饞,在外間吃了什么不干凈的……”她話未說完,
青禾卻 “恰好” 端著一碗湯藥走進(jìn)來,看到蕭徹,嚇了一跳,連忙行禮:“參見皇上。
”“這是什么?” 蕭徹問道?!盎鼗噬?,這是給小祿子(那名小太監(jiān))煎的藥。
” 青禾低著頭,語氣帶著一絲委屈,“說來也巧,今日貴妃娘娘剛派人給姑娘送了杏仁酪,
小祿子就是吃了那杏仁酪才……”“青禾!” 陸菀厲聲打斷她,“不得胡說!
貴妃娘娘一片好意,怎會……”“姑娘,可是小祿子他……” 青禾還想辯解?!皦蛄?!
” 陸菀轉(zhuǎn)向蕭徹,連忙跪下請罪,“皇上恕罪,是臣妾管教不嚴(yán),讓下人胡亂說話,
沖撞了貴妃娘娘,求皇上不要怪罪她!”她這副 “欲蓋彌彰” 的模樣,
反而讓蕭徹心中起了疑。他看向青禾,沉聲道:“你剛才說,
小太監(jiān)是吃了貴妃送來的杏仁酪才腹痛的?”青禾被嚇得瑟瑟發(fā)抖,看了看陸菀,
又看了看蕭徹,最終還是咬著牙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 奴婢親眼所見,小祿子就嘗了一口,
沒過多久就疼得滿地打滾…… 但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許是…… 許是杏仁酪放壞了……”蕭徹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他不是傻子,
陸菀的 “遮掩”,青禾的 “實(shí)話實(shí)說”,再聯(lián)想到之前陸菀下巴上的傷,
一切都串聯(lián)了起來。明貴妃,竟真的對陸菀下了手!“那杏仁酪呢?
” 蕭徹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斑€…… 還在,奴婢怕出什么事,就收起來了。
” 青禾連忙回道?!俺噬蟻?。”很快,那碗杏仁酪被端了上來。
蕭徹讓人傳了太醫(yī)院的院判過來,當(dāng)場查驗(yàn)。院判仔細(xì)檢查后,臉色凝重地回稟:“回皇上,
這杏仁酪中,摻了少量的巴豆粉,雖不足以致命,卻足以讓人腹痛不止?!卑投狗?!
蕭徹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他沒想到,明貴妃竟會如此狠毒,
對自己的堂妹下此毒手!陸菀跪在地上,
不敢置信的神色:“怎么會…… 堂姐她…… 她怎么會……”看著她這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蕭徹心中的怒意更盛,對陸菀的憐惜也更深了幾分?!盎噬?,求皇上不要怪罪堂姐,
許是…… 許是下面的人弄錯(cuò)了,與堂姐無關(guān)……” 陸菀泣不成聲。“是不是她的意思,
朕會查清楚?!?蕭徹的聲音冰冷,“你受委屈了?!彼銎痍戄?,
語氣帶著歉意:“是朕沒保護(hù)好你?!薄盎噬涎灾亓?,臣妾不敢?!笔拸貨]再多說,
只是讓人將那碗杏仁酪收好作為證據(jù),又安撫了陸菀?guī)拙?,便帶著怒氣離開了。
看著蕭徹離去的背影,陸菀眼中的淚水瞬間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靜。陸明玥,
這只是開始。你用巴豆粉算計(jì)我,我便讓你嘗嘗,什么叫自食惡果。她知道,經(jīng)過此事,
蕭徹對明貴妃的信任,必然會大打折扣。而她,不僅洗清了自己,
還博得了更多的同情和恩寵。這一局,她贏了。但她也清楚,這并不會讓明貴妃徹底垮臺,
反而可能激起她更瘋狂的報(bào)復(fù)。但那又如何?她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在這深宮之中,想要活下去,想要復(fù)仇,就不能有絲毫的手軟。窗外,月色如水,
靜靜灑落在朱紅的宮墻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而菀貴人院中,那株蘭草,
在月光下悄然舒展著葉片,帶著一身鋒芒,迎接著即將到來的狂風(fēng)暴雨。第九章 恩寵漸固,
暗流再涌蕭徹雖未對明貴妃明著降罪,但自杏仁酪事件后,去瑤華宮的次數(shù)明顯少了許多,
對明貴妃的態(tài)度也冷淡了不少。這無聲的敲打,比任何斥責(zé)都更讓明貴妃惶恐。
她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陸菀身上,卻又不敢再輕舉妄動。蕭徹的態(tài)度已然表明,
他護(hù)著陸菀。在沒有十足把握前,她若是再出手,無異于自尋死路。
瑤華宮的氣氛因此變得壓抑,下人們噤若寒蟬,生怕觸了貴妃的霉頭。而菀貴人院,
卻是另一番景象。蕭徹幾乎隔三差五便會過來坐坐,有時(shí)是處理政務(wù)累了,
過來喝杯陸菀親手沏的茶;有時(shí)是晚膳后,過來聽她彈一曲琴。陸菀很懂得把握分寸。
她從不在蕭徹面前提及明貴妃,也從不抱怨后宮的是非。她只是安靜地陪伴,
在他疲憊時(shí)遞上一方溫?zé)岬呐磷?,在他偶爾流露煩躁時(shí)彈奏一曲安神的樂曲,
在他談及詩書時(shí)能說出幾句獨(dú)到的見解,卻又點(diǎn)到即止,從不多言。這種恰到好處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