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先救她?!奔狙源ㄕf完,頭也不回地沖向他那朵楚楚可憐的白月光。
我躺在漏油的駕駛座上,被變形的車門卡住,汽油的味道混雜著血腥氣,尖銳地刺入鼻腔。
我看著他奮力撬開后面那輛車的車門,將毫發(fā)無傷、只是在啜泣的林曉曉抱在懷里,
柔聲安撫。他甚至沒回頭看我一眼。我平靜地抬起手,
按下了手腕上那塊看起來像廉價運動手表上的一個不起眼的按鈕。三秒后,
頭頂傳來巨大的轟鳴聲。我專屬的醫(yī)療救援直升機,如同一只鋼鐵巨獸,
精準地懸停在了擁堵的高速路上方。它巨大的螺旋槳掀起狂風,吹得地面塵土飛揚,
也吹亂了季言川和林曉曉相擁的頭發(fā),吹散了他們之間那點可悲的、自我感動的氛圍。
他終于回過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艙門打開,兩條繩索迅速降下,
兩名全副武裝的醫(yī)療兵如神兵天降,動作利落地破開我身側(cè)的車門。
他們無視了一旁目瞪口呆的季言川,徑直將我用最高規(guī)格的氣墊擔架固定好。“大小姐,
生命體征平穩(wěn),輕微腦震蕩,左腿骨裂,正在進行靜脈輸液。”“收到,立刻升空。
”季言川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瘋了似的想沖過來。“晚晚!這是怎么回事?你們是誰?
”一名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保鏢從天而降,穩(wěn)穩(wěn)地落在他面前,像一堵墻,
伸手將他攔下。保鏢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通過內(nèi)置麥克風傳出,
清晰地響徹在嘈雜的風聲里:“季先生,您的權(quán)限,已于三秒前被凍結(jié)。
”我被平穩(wěn)地吊入直升機內(nèi)部,這里與其說是飛機,不如說是一個小型的移動ICU。
首席助理陳卓已經(jīng)等在里面,他接過醫(yī)療兵遞來的平板,迅速掃了一眼我的各項數(shù)據(jù),
然后才略微松了口氣。“大小姐,您感覺怎么樣?”他遞給我一杯溫水。我搖了搖頭,
示意無礙,目光透過舷窗,看向地面上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季言川還在和保鏢拉扯,
他臉上交織著震驚、憤怒和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恐慌。真可笑。我們結(jié)婚三年,
他見過我溫柔、體貼、甚至“卑微”的模樣,卻從未見過我真正的樣子?!皡R報。
”我淡淡地開口,聲音因撞擊而有些沙啞?!笆恰!标愖苛⒖踢M入工作狀態(tài),他語速極快,
條理清晰,“在您按下求救信號的同時,‘伊甸園計劃’終止程序已自動啟動。
”“一、季言川名下所有由您婚內(nèi)贈予及代持的資產(chǎn),
包括但不限于‘遠川科技’百分之三十的股權(quán)、三張無限額黑卡、以及您私人賬戶的副卡,
已全部凍結(jié)。預(yù)計五分鐘后,他會收到銀行的凍結(jié)通知。
”“二、他與您共同居住的‘一號院’別墅,門禁密碼、指紋鎖、虹膜識別系統(tǒng)已全部更換。
安保系統(tǒng)已將他的生物信息列為最高威脅等級,一旦靠近,將觸發(fā)警報。
”“三、我們集團旗下,包括‘遠川科技’在內(nèi)的所有子公司、孫公司,
均已收到人事部的最高指令,同步開除季言川。他的辭退通知和競業(yè)協(xié)議,
將在十分鐘后發(fā)送至他的私人郵箱?!蔽衣犞樕蠜]什么表情。這一切都在我的預(yù)料之中,
甚至是我親手設(shè)計的程序?!昂芎?。”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云層,輕聲說,
“把他簽的那份‘婚前協(xié)議’,原件掃描,發(fā)給他。另外,通知法務(wù)部,準備離婚。
我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費任何時間?!薄懊靼住!标愖款D了頓,又補充道,“大小姐,
還有一件事。林曉曉,就是地面上那位女士,她的背景調(diào)查也出來了?!薄罢f。
”“她和您是同一所大學的校友,比您低兩屆。三年前,她因家人重病,欠下巨額債務(wù),
曾試圖向我們集團旗下的慈善基金會求助,但因條件不符被拒。幾乎是同一時間,
她開始接受季言川的資助。我們查到,季言川用您給他的第一筆‘創(chuàng)業(yè)資金’,
替她還清了所有債務(wù)?!蔽衣勓?,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原來如此。我以為的愛情,
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挪用和背叛。他用我的錢,去澆灌他那朵嬌弱的白月光。
而我,這場“伊甸園計劃”的締造者和觀察者,竟然三年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最基礎(chǔ)的漏洞。
是我太大意了,還是季言川的演技太好?或許,是愛情這個變量,
本身就充滿了不可控的風險?!鞍阉Y助林曉曉的所有轉(zhuǎn)賬記錄,整理一份,
一并打包發(fā)過去。”我閉上眼睛,感受著直升機平穩(wěn)的飛行,“讓他死個明白?!薄笆?,
大小姐?!敝鄙龣C降落在市中心一棟摩天大樓的頂層,這里是我家族私有的圣心醫(yī)院。
院長和最好的專家團隊早已等候在此,我被無縫銜接地送入了VIP病房。而此刻,
高速路上,被留下的季言川和林曉曉,正被姍姍來遲的交警當做普通事故人員,
要求出示身份證和駕駛證,并等待拖車。季言川摸遍了全身的口袋,臉色越來越白。
他的錢包、車鑰匙,都在那輛被撞毀的,我買給他的阿斯頓馬丁里。
而他唯一能聯(lián)系外界的手機,在剛剛收到了數(shù)條來自銀行的短信后,
因為他瘋狂地試圖回撥我的電話,終于電量耗盡,自動關(guān)機了??耧L吹過,
他只覺得一陣刺骨的寒冷。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一無所有的無助。
季言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被交警盤問了許久,林曉曉在一旁哭哭啼啼,
說自己受到了驚嚇,需要賠償。他心煩意亂,好不容易借了警察的電話,打給自己的助理,
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號碼成了空號。他這才隱隱意識到,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徹底失控了。
他花了兩個小時,才搭上一輛順風車,狼狽地回到了一號院。這里是京市最頂級的富人區(qū),
安保森嚴。過去三年,他出入都暢通無阻,這里的每一個保安都對他畢恭畢敬??山裉欤?/p>
當他想刷臉進入大門時,冰冷的電子音無情地響起:“警告,檢測到未授權(quán)人員,
請立即離開!”保安隊長親自走了出來,看著衣衫狼狽的季言川,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恭敬,
只剩下公事公辦的冷漠。“季先生,我們接到通知,您已不再是這里的住戶。請您離開。
”“不可能!”季言川怒吼道,“這是我的家!林晚呢?我要見林晚!”“抱歉,
林小姐吩咐過,不見任何人?!本驮谶@時,季言川的備用手機——一部他藏在辦公室,
專門用來和林曉曉聯(lián)系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到來電顯示是“我的律師”,
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yù)感?!凹鞠壬?,”電話那頭,是一個彬彬有禮但毫無感情的聲音,
“我是林晚女士的代理律師,我姓王。正式通知您,林女士將單方面對您提起離婚訴訟。
”“離婚?”季言川如遭雷擊,“為什么?就因為車禍那件事?我可以解釋!”“無需解釋,
季先生?!蓖趼蓭煹穆曇粢琅f平淡,“另外,您的郵箱里應(yīng)該收到了一份文件,
名為《伊甸園計劃最終協(xié)議》,請您查收。那是您三年前親筆簽署的婚前協(xié)議,
里面詳細規(guī)定了,在何種情況下,您將自愿、無條件放棄所有由林女士贈予的財產(chǎn)。
”季言川掛了電話,手指顫抖地點開郵箱。那份他當初以為只是“形式主義”的婚前協(xié)議,
此刻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鋼針,狠狠扎進他的眼睛里。協(xié)議的抬頭,
用加粗的黑體字寫著——“伊甸園計劃:人性觀察項目協(xié)議書”。甲方:林晚。
乙方:季言川。
協(xié)議內(nèi)容清晰地寫著:甲方為乙方提供一個模擬的、無經(jīng)濟壓力的“伊甸園”環(huán)境,
用以觀察乙方在面對情感、忠誠、欲望等變量時的人性表現(xiàn)。
乙方在享受甲方提供的一切資源時,必須遵守唯一的、絕對的忠誠條款。而違約條款,
“任何形式的背叛(包括但不限于精神出軌、肉體出軌、財產(chǎn)轉(zhuǎn)移用于維系不正當關(guān)系等),
將視為乙方主動選擇離開‘伊甸園’。協(xié)議將即刻終止,
乙方自愿放棄所有在項目期間獲贈的財產(chǎn)、股權(quán)、社會地位及人脈資源,并凈身出戶。
”最后,是他的親筆簽名。龍飛鳳舞,意氣風發(fā)。他想起來了。三年前,我和他領(lǐng)證前夜,
我拿出這份協(xié)議,半開玩笑地對他說:“言川,我們家沒什么錢,但我這個人有點沒安全感,
咱們簽個這個好不好?就當是走個形式,讓我安心。”那時的他,
正沉浸在即將迎娶一個溫柔貌美、家境普通、對他崇拜不已的“完美妻子”的喜悅中。
他只覺得我有點可愛的小題大做,大筆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還笑著刮了我的鼻子:“傻瓜,我怎么會背叛你?!痹瓉?,從一開始,他就不是我的丈夫。
他只是我的一只實驗品?!安弧豢赡堋彼哉Z,瘋狂地撥打我的電話。
無一例外,全被轉(zhuǎn)接到了王律師的語音信箱?!凹鞠壬?,如果您繼續(xù)騷擾我的當事人,
我們將以騷擾罪起訴您。另外,溫馨提示,您現(xiàn)在居住的市中心高級公寓,
以及您名下的那輛保時捷911,所有權(quán)均在林女士名下,請您在24小時內(nèi)搬離。否則,
我們將采取強制措施?!彪娫拻鞌?,世界一片死寂。季言川癱坐在別墅冰冷的大門外,
像一條被主人遺棄的狗。他想不通,那個總是溫柔地笑著,為他洗手作羹湯,
在他創(chuàng)業(yè)時默默給予支持,甚至在他偶爾對別的女人多看兩眼時,
也只會委屈地紅了眼眶的林晚,怎么會是這樣一個運籌帷幄、冷酷無情的魔鬼?
他猛地想起了林曉曉。對,曉曉還在等他。曉曉是愛他的,不是因為他的錢。
他掙扎著爬起來,用僅剩的力氣打車去找林曉曉。林曉曉住在一個高檔小區(qū),
房子也是他用我的錢買的。他敲開門,林曉曉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嚇了一跳?!把源?,
你怎么搞成這樣?你的衣服……”“曉曉,”季言川抓住她的手,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我可能一無所有了。林晚她……”他話還沒說完,
林曉曉的臉色就變了。她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眼里的擔憂瞬間變成了警惕和厭惡。“一無所有?什么意思?你不是遠川科技的老總嗎?
”“那公司是林晚的……所有一切都是她的……”季言川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但沒關(guān)系,
曉曉,我們有彼此就夠了,對不對?我們重新開始!”“重新開始?
”林曉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尖聲笑了起來,“季言川,你是不是腦子被撞壞了?
我跟你重新開始?去住地下室,每天吃泡面嗎?你別忘了,當初是你哭著求我,
說你會給我最好的生活,說你愛你老婆只是因為她對你有用!現(xiàn)在你沒用了,還想來拖累我?
”季言川徹底僵住了。他看著眼前這張他曾以為純潔無瑕的臉,此刻卻寫滿了刻薄與算計。
他終于明白,他為了一個“廉價的夢”,放棄了一座“真正的金山”。而這兩者,
他都從未真正擁有過。我在醫(yī)院待了三天。左腿的骨裂需要靜養(yǎng),
但我的大腦卻一刻沒有停歇。這三天里,我處理了集團積壓的幾份重要文件,
線上開了一場跨國會議,順便,還饒有興致地“欣賞”了季言川的末路狂奔。
陳卓每天都會把一份關(guān)于季言川的動態(tài)報告放在我的床頭,
像是在匯報一個失敗項目的最終數(shù)據(jù)。第一天,他被公寓的保安趕了出來,
行李被扔在馬路上。他試圖找朋友借宿,但那些往日里稱兄道弟的“朋友”,
一聽說他得罪了我,紛紛找借口掛斷了電話。第二天,他想去找工作。他引以為傲的履歷,
在整個行業(yè)的HR系統(tǒng)里,都被標注上了鮮紅的“高風險”標簽。他這才后知后覺,
他所謂的“事業(yè)”,不過是我家族龐大商業(yè)帝國版圖里,
一個微不足道、隨時可以被抹去的部門。沒有了我給的光環(huán),他什么都不是。第三天,
他租下了一個終日不見陽光的地下室,靠著身上僅剩的幾百塊現(xiàn)金度日。也是在這一天,
我讓人把我衣帽間里,那些他過去三年送我的“禮物”,全部打包,
送到了他那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里。那些東西,有他用我給的錢買的名牌包,
有他出差時帶回來的廉價紀念品,還有他親手為我做的、如今早已枯萎的干花。每一件,
都曾被我“視若珍寶”。我記得有一次,他送了我一個價值三千塊的包,
那是我給他的信用卡額度的零頭都不到。他卻帶著一絲施舍的口吻說:“晚晚,
我知道你平時省吃儉用,這個包你拿著,以后跟我出去,別給我丟人。
”那時我只是笑著收下,說:“謝謝老公,我很喜歡?!爆F(xiàn)在想來,真是諷刺。包裹里,
我還附上了一張卡片,上面是我親手寫的字,用的是他最熟悉我的筆跡,溫柔又娟秀。
“游戲結(jié)束,我親愛的騎士。哦不,你從不是騎士,你只是我豢養(yǎng)的一條,不夠忠誠的狗。
”我能想象到,當季言川在那個充滿霉味的地下室里,看到這張卡片時,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是崩潰,是悔恨,還是不甘?都與我無關(guān)了。陳卓推門進來,臉上帶著一絲猶豫?!按笮〗?,
有件事……季言川找到了您父親的公司?!蔽姨袅颂裘??!芭??他還有這個腦子。
”我的父親,林氏集團的董事長林國安,在公眾眼中是一個不近人情的商業(yè)巨擘。
但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女兒奴”。當初我提出要執(zhí)行“伊甸園計劃”時,
他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巴硗?,你是我林國安的女兒,天之驕女,何必為了一個男人,
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普通人去受委屈?你想要什么樣的男人,爸爸給你找來,讓他跪在你面前!
”我當時只是笑著搖頭:“爸,我想試試,拋開林家的一切,會不會有人,
只是單純地愛‘林晚’這個人?!备赣H拗不過我,最終還是同意了。
但他提出了一個條件:他要全程監(jiān)控。季言川的每一筆開銷,每一次通話,
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都有一個專門的團隊在后臺進行數(shù)據(jù)分析和風險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