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當(dāng)天的陽光格外刺眼，透過交易所的落地窗，將整個操盤大廳照得如同白晝。安杰坐在指定機(jī)位前，指尖懸在鍵盤上方，卻遲遲沒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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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跳動的數(shù)字像一群躁動的野獸，實(shí)時刷新著各支隊(duì)伍的收益率。他們的模型在初賽時展現(xiàn)出驚人的爆發(fā)力，此刻卻像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林坤的隊(duì)伍緊跟其后，收益率咬得極緊，每一次微小的波動都像在敲鼓，震得安杰耳膜發(f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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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爾坐在他旁邊，額頭上敷著冰袋。昨晚為了徹底清除電腦里的病毒，她熬了個通宵，眼底泛著淡淡的青黑?！皠e慌?！彼齻?cè)過頭，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我們的對沖策略是閉環(huán)的，他找不到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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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杰“嗯”了一聲，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大廳入口。從早上到現(xiàn)在，他總覺得心里發(fā)慌，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在偏離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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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diǎn)整，決賽進(jìn)入關(guān)鍵的“實(shí)時對沖”環(huán)節(jié)——各隊(duì)需要在半小時內(nèi)，根據(jù)突發(fā)的國際政策新聞，調(diào)整手中的虛擬持倉。這是安杰最擅長的領(lǐng)域，他的模型能在十秒內(nèi)完成千萬次數(shù)據(jù)迭代，給出最優(yōu)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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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準(zhǔn)備啟動程序時，手機(jī)突然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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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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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杰點(diǎn)開的瞬間，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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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的背景像是間廢棄的倉庫，光線昏暗，空氣中漂浮著灰塵。珍爾被綁在冰冷的鐵架上，嘴里塞著布條，眼睛睜得很大，里面布滿了紅血絲。她的手腕被粗麻繩勒出了紅痕，平日里總是帶著笑意的臉，此刻寫滿了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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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下方附了一行字：【想讓她沒事，就按我說的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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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電話打了進(jìn)來。安杰幾乎是抖著手接起的，指尖因?yàn)橛昧Χ喊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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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杰學(xué)弟，聽得見嗎？”林坤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像貓捉老鼠時的戲謔，“別想著報(bào)警，我在倉庫周圍放了人，你這邊一有動靜，那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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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背景里隱約傳來珍爾模糊的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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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么樣？”安杰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粗糲得嚇人。他能感覺到周圍的目光都聚集過來，那些好奇、探究的視線像針一樣扎在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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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绷掷ぽp笑一聲，“接下來十分鐘，把你手里的‘能源股’持倉全部平倉，然后做空。記住，要做得‘自然’一點(diǎn)，別被裁判發(fā)現(xiàn)異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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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杰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jìn)掌心。能源股是他們模型的核心持倉，占虛擬資金的40%。按照當(dāng)前的市場趨勢，半小時內(nèi)至少能帶來15%的收益。一旦平倉做空，不僅會斷送他們的奪冠可能，甚至?xí)屖找媛仕查g跌為負(fù)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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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安杰低吼道，“這是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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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這是救命錢?！绷掷さ穆曇敉蝗蛔兊煤蒽澹拔野值墓究炱飘a(chǎn)了，這個冠軍獎金能讓我們活過來！安杰，你一個孤兒，贏不贏有什么所謂？但珍爾不一樣，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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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安杰打斷他，胸口劇烈起伏著。他看向旁邊的珍爾座位，那里已經(jīng)空了——剛才她去洗手間，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原來不是熬夜累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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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盤大廳的大屏幕上，他們的收益率還在小幅上漲，排名穩(wěn)坐第一。可安杰眼里只剩下那張照片里，珍爾驚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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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五分鐘考慮。”林坤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最后通牒的意味，“五分鐘后，我要看到
你的持倉開始變動。哦對了，別試圖跟我?；?，倉庫里有監(jiān)控，我能看到你的屏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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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被掛斷了，聽筒里只剩下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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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杰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了。周圍的喧囂、鍵盤的敲擊聲、裁判的報(bào)時聲……所有的聲音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珍爾的嗚咽聲在耳邊反復(fù)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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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他們在圖書館的第一個約定，想起她遞過來的冰鎮(zhèn)可樂，想起她替他擋掉那些惡意的嘲諷時，眼里閃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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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畫面像碎片一樣涌入腦海，與照片里她驚恐的眼神重疊在一起，刺得安杰心臟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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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時間一秒一秒地跳動，像在倒數(shù)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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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杰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的掙扎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下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他緩緩抬起手，指尖重新落在鍵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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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jiān)控屏幕的另一端，林坤看著安杰的動作，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不知道，安杰此刻在鍵盤上敲下的，并非平倉指令，而是一串隱藏的代碼——那是他和珍爾早就約定好的，緊急情況下的加密求救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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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里，珍爾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看著不遠(yuǎn)處的監(jiān)控?cái)z像頭，忽然用力地扭動了一下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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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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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看似冷漠，卻會在她熬夜時悄悄放一杯熱牛奶的男生；那個能用數(shù)據(jù)筑起高墻，卻會在她被刁難時，第一次露出保護(hù)欲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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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讓她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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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安杰在敲下最后一個字符時，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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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坤，你打錯算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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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救珍爾，也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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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代價(jià)是賭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