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看,混著牌位上沒擦干凈的血——那是我爹的血,“就像你沈家的骨頭,一捏就碎。
”我想撲上去撕爛她的臉,可四肢被鐵鏈鎖著,琵琶骨被穿了洞,一動就是剜心的疼。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把我娘的牌位扔進(jìn)炭盆,火苗舔舐著“沈氏”兩個字,蜷成焦黑的卷。
“顧晏辭呢?”我啞著嗓子問,每說一個字,喉嚨就像被砂紙磨過。林薇薇轉(zhuǎn)過身,
月光從窗欞漏進(jìn)來,照在她身上那件本該屬于我的正紅嫁衣上。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羊脂玉鐲——那是我及笄時,我哥在邊關(guān)用命換來的戰(zhàn)利品?!敖惴虬?,
”她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蹲下來用簪子戳我的臉,“正在前廳喝慶功酒呢。畢竟,
親手滅了通敵叛國的沈家,可是大功一件?!蓖〝撑褔??我笑出聲,血沫子從嘴角涌出來,
濺在她新做的蔻丹上。我爹是鎮(zhèn)守北疆的大將軍,我哥是先鋒營統(tǒng)領(lǐng),沈家世代忠良,
怎么就通敵叛國了?哦,我忘了。那封“通敵密信”,是林薇薇仿的我爹的筆跡。
那批“送往敵營的糧草”,是顧晏辭監(jiān)守自盜,再嫁禍給我哥。我哥在陣前被誣陷,
萬箭穿心而死時,顧晏辭就站在城樓上,親手點燃了我哥的骨灰。我爹被關(guān)進(jìn)天牢,
活活打死時,林薇薇正穿著我的衣服,在顧晏辭懷里撒嬌。而我,沈清辭,
顧晏辭明媒正娶的妻子,被他們灌了啞藥,打斷了腿,像條狗一樣扔在這柴房,
看著他們一步步蠶食沈家,踩著我父兄的尸骨,爬上高位?!皩α私憬?,
”林薇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笑得更甜了,“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嗎?”我的心猛地一揪。
我娘是半年前“病逝”的,死前一直說心口疼,太醫(yī)查不出任何毛病?!笆俏椅沟乃幣?,
”林薇薇湊近我耳邊,聲音甜得發(fā)膩,“姐夫親手調(diào)的方子,無色無味,
只會讓人心口一點點爛掉,死前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呢?!毙目跔€掉?我終于明白,
我娘臨死前,為什么一直抓著我的手,眼睛瞪得那么大。原來她不是舍不得我,是想告訴我,
她是被人害死的!“你說,”林薇薇用簪子挑起我的下巴,強(qiáng)迫我看著她,
“姐夫是不是很愛我?連殺人的方子都親手調(diào)。”我死死咬著牙,把血腥味咽下去,
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沈清辭,就算化作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們。
”林薇薇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笑得直不起腰:“厲鬼?姐姐,你現(xiàn)在連條狗都不如,
還想做鬼?”她站起身,踢了踢我的腿:“姐夫說了,留你一口氣,就是想讓你看看,
我是怎么風(fēng)風(fēng)光光做顧夫人的。哦對了,明天就是我們的大婚日子,姐姐可要好好活著看啊。
”她走了,柴房門被鎖上,只留下一盞昏黃的油燈,和滿地的狼藉。我趴在地上,
看著炭盆里那堆焦黑的灰燼,終于忍不住,發(fā)出像野獸一樣的嗚咽。眼淚混合著血,
淌進(jìn)地磚的縫隙里。顧晏辭,林薇薇。我沈清辭對天發(fā)誓——若有來生,
我必讓你們血債血償!必讓你們嘗遍我沈家所受的所有苦楚!必讓你們……挫骨揚(yáng)灰,
永世不得超生!意識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好像看到我娘站在火光里,她朝我伸出手,
眼里全是淚。“小姐!小姐您醒醒!”誰在吵?我猛地睜開眼,刺目的陽光晃得我睜不開眼。
鼻尖是熟悉的蘭花香,是我閨房里常用的熏香。我動了動手指,沒有鐵鏈,沒有傷口。
摸了摸喉嚨,不啞。再摸了摸腿,完好無損?!靶〗隳伤阈蚜耍 贝禾业穆曇魩е耷?,
她端著水盆進(jìn)來,看到我坐起來,驚喜地說,“您都睡一天了,
昨天落水可把老爺和夫人嚇壞了?!甭渌课蚁崎_被子跳下床,沖到銅鏡前。
鏡子里映出一張十八歲的臉,眉眼精致,皮膚白皙,只是臉色有些蒼白——這是三年前的我!
三年前,我和顧晏之大婚的前三天,在自家花園的池塘里“失足”落水。前世我以為是意外,
直到后來才知道,是林薇薇故意把我推下去的。她算準(zhǔn)了顧晏之會“英雄救美”,
算準(zhǔn)了我會因為生病錯過給我娘請安——而那天,她第一次在我娘的藥里下了東西。
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小姐,您怎么了?”春桃被我激動的樣子嚇到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轉(zhuǎn)過身,抓住春桃的手,她的手暖暖的,帶著皂角的清香?;钪?。
我們都活著。我娘還在,我爹還在,我哥也還在邊關(guān)好好的?!按禾?,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去,把我娘請來,快!”我要見我娘,
我要確認(rèn)她真的還好好的。春桃雖然疑惑,但還是聽話地跑了出去。我跌坐在梳妝臺前,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不是悲傷,是狂喜,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還有……滔天的恨意。顧晏辭,林薇薇。你們沒想到吧?我沈清辭,回來了。這一世,
輪到我了。我娘很快就來了。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裙,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
臉上帶著擔(dān)憂:“清辭,聽說你醒了?感覺怎么樣?”“娘!”我撲過去抱住她,
她的懷抱暖暖的,帶著淡淡的藥香——是她常年服用的安神藥,還沒有被林薇薇動過手腳。
“傻孩子,怎么還哭了?”我娘拍著我的背,柔聲說,“是不是還難受?”“不難受,
”我搖搖頭,把臉埋在她懷里,貪婪地聞著她身上的味道,“娘,我就是想你了。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蔽夷镄χ瘟斯挝业谋亲樱搬t(yī)生說你是受了驚嚇,
好好歇著就沒事了。對了,晏辭剛才還派人來問過,要不要讓他過來看看你?”顧晏辭。
我眼神一冷,從娘懷里抬起頭:“不用了娘,我不想見他?!蔽夷镢读艘幌拢骸霸趺戳耍?/p>
你們吵架了?”“沒有,”我搖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
“就是……落水的時候受了驚嚇,想一個人靜靜。”我娘雖然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那你好好休息,娘去讓廚房給你燉點燕窩?!薄澳铮蔽医凶∷?,猶豫了一下,
還是說了出來,“您以后喝的安神藥,讓張嬤嬤親自去抓,熬藥的時候,一定要親自盯著,
不能讓任何人碰?!蔽夷锔苫罅耍骸霸趺赐蝗徽f這個?”“我就是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看著她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娘,答應(yīng)我?!蔽夷锟粗覈?yán)肅的樣子,雖然不明白,
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娘聽你的?!笨粗夷镫x開的背影,我松了口氣。第一步,
保住我娘。接下來,是林薇薇。那個披著柔弱外衣的毒蛇,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我家當(dāng)“義妹”呢。
前世我娘見她可憐,把她從人牙子手里買下來,收做義女,養(yǎng)在府里。我把她當(dāng)親妹妹,
什么好東西都分給她,可她呢?她覬覦我的身份,覬覦我的未婚夫,覬覦我沈家的一切!
“春桃,”我轉(zhuǎn)過身,“去看看林薇薇在哪?!薄靶〗阏宜墒裁??”春桃撇了撇嘴,
“要我說,這次您落水,說不定就是她干的!我昨天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在池塘邊晃悠。
”春桃是我娘的陪房丫鬟,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忠心耿耿。前世她為了護(hù)我,
被林薇薇的人活活打死,尸體扔進(jìn)了亂葬崗。這一世,我絕不會讓她再出事。“別亂說,
”我搖搖頭,“先找到她再說?!绷洲鞭惫辉诨▓@里。她穿著一身粉色的衣裙,
坐在涼亭里,手里拿著本書,看起來歲月靜好??吹轿疫^來,她立刻站起來,
臉上露出“關(guān)切”的笑容:“姐姐,你醒了?感覺怎么樣?我擔(dān)心死你了?!闭f著,
她就想過來扶我,眼里的虛偽幾乎要溢出來。我側(cè)身避開她的手,語氣平淡:“我沒事。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似乎沒想到我會避開她。前世的我,
這個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拉著她的手,感激涕零地說謝謝了吧?!敖憬阍趺戳??
”她很快又恢復(fù)了那副柔弱的樣子,眼眶紅紅的,“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昨天我不該跟你在池塘邊鬧的,都怪我不好……”“跟你沒關(guān)系?!蔽掖驍嗨?/p>
走到石桌旁坐下,“我就是自己不小心?!绷洲鞭便读算?,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yīng)。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受了委屈:“姐姐不怪我就好。我還以為……”“以為什么?
”我抬眼看向她,眼神冰冷,“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不管你做什么,都只會怪自己?
”林薇薇的臉色瞬間白了,眼神有些慌亂:“姐姐……你怎么這么說?”“我怎么說?
”我笑了,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我只是覺得,有些人,有些事,
是該看清楚了?!绷洲鞭钡氖志o緊攥著帕子,指節(jié)泛白。就在這時,
一個小廝匆匆跑過來:“大小姐,二小姐,顧公子來了,在正廳等著呢?!鳖欔剔o。
來得正好?!爸懒恕!蔽曳畔虏璞?,站起身,“我去見見他。
”林薇薇也連忙跟上來:“姐姐,我跟你一起去?!蔽覜]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我倒要看看,
這對狗男女,還能演多久。正廳里,顧晏辭穿著一身月白錦袍,身姿挺拔,
正和我爹說著什么??吹轿疫M(jìn)來,他立刻站起身,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清辭,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勞你掛心,我沒事?!蔽业攸c了點頭,
沒有像以前一樣撲過去。顧晏辭的笑容僵了一下,眼里閃過一絲疑惑。
我爹看我們之間氣氛不對,打圓場道:“清辭剛醒,還沒緩過來。晏辭啊,你別介意。
”“伯父說笑了,我怎么會介意。”顧晏辭很快恢復(fù)了笑容,“清辭身體要緊。
”林薇薇適時地走上前,柔聲說:“姐夫,姐姐昨天落水,肯定嚇壞了。
你可要好好安慰安慰她?!彼f著,還偷偷給顧晏辭使了個眼色。
前世我就是被他們這副“郎情妾意”的樣子騙了,以為他們只是關(guān)系好的“兄妹”。
現(xiàn)在看來,真是惡心?!邦欔剔o,”我看著他,開門見山,“我們的婚事,算了吧。
”“你說什么?”顧晏辭愣住了,我爹也驚呆了。林薇薇更是不敢相信地看著我:“姐姐,
你胡說什么呢?婚期都定了,怎么能說算就算?”“我說,我不嫁了?!蔽铱粗欔剔o,
一字一句地說,“顧晏辭,我沈清辭,不想嫁給你了?!鳖欔剔o的臉色沉了下來:“清辭,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是不是兒戲,我自己清楚?!蔽依湫?,
“顧晏辭,你真以為我不知道?昨天我落水,是林薇薇推的我。而你,明明看到了,
卻假裝沒看見,還故意晚來一步,讓我在水里多待了那么久。
”顧晏辭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清辭,你聽誰胡說八道?我沒有……”“你沒有?
”我打斷他,“那你告訴我,昨天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顧晏辭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昨天,根本就不在沈府附近。他和林薇薇早就約好了,一個負(fù)責(zé)推我下水,
一個負(fù)責(zé)“姍姍來遲”,好讓我生病,錯過第二天給我娘請安的日子——那是林薇薇計劃中,
第一次給我娘下藥的日子?!敖憬悖阍趺茨苓@么說姐夫和我?”林薇薇哭了起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我們是清白的?。∧闶遣皇菍ξ矣惺裁凑`會?
我可以解釋的……”“解釋?”我看著她,眼神冰冷,“解釋你為什么總是穿著我的衣服?
解釋你為什么總是偷偷用我的東西?還是解釋你為什么看顧晏辭的眼神,像看你的夫君?
”林薇薇被我說得啞口無言,哭得更兇了。我爹看著這一幕,臉色越來越沉。
他雖然疼愛林薇薇,但更相信自己的女兒?!瓣剔o,”我爹開口了,語氣嚴(yán)肅,
“清辭說的是真的嗎?”顧晏辭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知道,這個時候否認(rèn)也沒用了。
“伯父,清辭可能是落水受了驚嚇,才會胡言亂語?!彼噲D解釋,
“我和清辭的感情一直很好,怎么可能……”“夠了?!蔽业驍嗨?,“這門婚事,
我看還是算了吧?!薄暗 鳖欔剔o急了,“伯父!”“不用說了?!蔽业鶓B(tài)度堅決,
“我沈毅的女兒,絕不能受這種委屈?!鳖欔剔o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死死地盯著我,
眼里閃過一絲殺意。我毫不畏懼地回視他。顧晏辭,這只是開始。你欠我的,欠我沈家的,
我會一點一點,連本帶利地討回來!顧晏辭氣沖沖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