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愦饝??”尤拉愣了一下,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沒想到天上會掉餡餅,“我還以為你會拒絕我呢?!碑吘顾睦锴宄?,自己在雷克斯心里,大概只算“除了汪大東以外的普通朋友”,他和大東勾肩搭背的時間,比跟她在一起的時間多得多。
雷克斯聳聳肩,故意挑了下眉毛,語氣里帶著點調侃:“感覺我如果說不,你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雷克斯!你!”尤拉的臉“唰”地紅了,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像被煮熟的蝦,“我才不會哭!誰要為這種事哭啊!”她攥著圍巾的邊角,指尖都在發(fā)燙。
“哇塞!魷魚妹你臉好紅啊~”三個身影突然出來,煞姐打頭陣,雙手抱胸笑得不懷好意,“干嘛呢?你和雷克斯兩個乖乖牌,終于要把‘朋友’這兩個字撕掉啦?”
尤拉的臉更紅了,像熟透的草莓,她羞惱地朝空氣揮了揮拳頭,聲音都帶了點氣音:“煞姐!你不許亂說話!怎么連你也來調侃我!”
煞姐眼睛一瞇,壞笑從嘴角溢出來,用肩膀輕輕撞了撞尤拉的肩膀:“我都懂的啦!臉紅成這樣,說沒貓膩誰信啊~”琳達和桃子在旁邊跟著起哄,琳達偷偷瞟了眼雷克斯,又看了看尤拉泛紅的耳垂,悄悄拉了拉桃子的袖子——其實她心里也喜歡雷克斯,但此刻看著尤拉這副純情模樣,竟覺得“好像這樣也不錯”。
雷克斯無奈地搖搖頭,伸手推了推眼鏡,試圖解釋:“你們別瞎說,剛剛是我逗她玩,惹她生氣了而已,我們什么都沒有。”
尤拉也跟著點頭,剛想開口附和,就被遠處傳來的大嗓門打斷:“雷克斯!去不去福利社?據(jù)說今天有限量供應的炸雞翅!”
“來了?!崩卓怂箲艘宦?,轉身就跟汪大東勾肩搭背地走了,兩人的笑聲順著風飄過來,像把尤拉心里那點剛冒頭的甜,吹得七零八落。
“欸~”煞姐立刻攬過尤拉的肩膀,壓低聲音擠眉弄眼,“說實話,有沒有戲?。靠缒昕墒歉姘椎狞S金時段!”煞姐一直都知道尤拉喜歡雷克斯。
尤拉的臉又紅了,這次是帶著點期待的燙:“他答應……答應和我一起跨年了。我打算……打算那個時候說。”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卻被風精準地送進煞姐耳朵里。
桃子和琳達立刻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出主意——“要穿裙子!”“把頭發(fā)用夾子弄起來起來顯臉小!”“告白時要看著他的眼睛!”尤拉被她們說得心慌,卻忍不住偷偷笑。
轉眼間到了12月30日。尤拉對著鏡子轉了個圈,齊劉海被她用草莓發(fā)卡別在耳后,露出光潔的額頭,笑起來時臉頰兩側的梨渦淺淺陷著,像盛了兩汪蜜糖。她穿了件米白色的大衣,里面是條淺粉色的連衣裙,裙擺上繡著細碎的小花,是她準備了很久的衣服,站在鏡子前看了又看,覺得自己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大衣口袋里,一封淺藍色的信封靜靜躺著,邊角被她攥得發(fā)皺。尤拉不知道雷克斯有沒有察覺她的心思——他會不會在講題時,發(fā)現(xiàn)她總盯著他的側臉發(fā)呆?會不會在遞筆記時,感覺到她指尖的顫抖?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她想戳破那層薄得像紙的窗戶紙,不想再只做“一起上下學,兩個終極一班軍師,默契的朋友”。
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汪大東像陣旋風似的沖進尤拉家樓道,一把拽住剛要出門的她,又轉頭朝隔壁喊:“雷克斯!走了!”
“去哪???”尤拉被他拽得一個踉蹌,手里的袋子差點掉地上——里面是她烤了一下午的餅干,歪歪扭扭的,卻撒滿了巧克力豆。
“去我家?。 蓖舸髺|笑得一臉燦爛,露出兩顆小虎牙,“我媽聽說你倆新年都是一個人過,非讓我把你們拽過去!說要煮火鍋!”
尤拉:“……”她能說什么?她不敢說“我和雷克斯約好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二人計劃,變成汪大東家的家庭聚餐。
雷克斯站在旁邊,看著尤拉垮下來的嘴角,眼里閃過一絲歉意,卻還是朝她笑了笑:“去大東家也好,阿姨做的菜很好吃?!?/p>
汪媽媽果然熱情得像團火,系著圍裙在廚房和客廳間轉來轉去,把一盤盤菜肴端上桌:“尤拉同學快坐!大東天天在家念叨你,說你腦子有時候轉得比雷克斯還快!”
“阿姨您太夸張了?!庇壤豢涞媚樇t,乖乖坐下,卻在看到桌上擺著的五人碗筷時,心里那點失落又冒了出來。
“嘗嘗這個魚丸!”汪媽媽夾了顆白白胖胖的魚丸放進尤拉碗里,“早上五點就起來剁的餡,加了點馬蹄,脆生生的!”
尤拉咬了一小口,魚丸的Q彈在齒間彈跳,鮮美的湯汁“?!钡乇谏嗉?,混著馬蹄的清爽,鮮得她眼睛都亮了:“好好吃!比便利店的魚丸好吃一百倍!阿姨您太厲害了!”
汪媽媽被夸得眉開眼笑,又給她夾了一筷子青菜:“喜歡就多吃點,把這里當自己家!”
氣氛正熱乎,汪大東突然嘆了口氣,戳著碗里的魚丸沒精打采:“不知道安琪跨年怎么樣了?!?/p>
尤拉愣了一下:“安琪是誰?”
“安琪啊,”汪大東的聲音低了下去,像被戳破的氣球,“她是我和雷克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去美國四年了,以前每年快到新年,都會給我寄信的。”他抬頭問雷克斯,“你最近跟她聯(lián)系嗎?”
雷克斯捏著筷子的手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臉上卻擠出個假笑:“沒有,我們不常聯(lián)系?!?/p>
尤拉心里咯噔一下。她突然想起上次去雷克斯家送筆記,瞥見他書桌玻璃板下壓著張舊照片——三個小孩并排坐著,大東笑得沒心沒肺,雷克斯抿著嘴,中間的女生扎著雙馬尾,眼睛彎得像月牙。原來那就是安琪。
飯桌上的氣氛突然有點悶。汪媽媽打圓場:“小孩子長大了總有自己的圈子,來,吃火鍋!”
尤拉沒胃口了,嘴里的魚丸好像也沒那么鮮了。她偷偷看雷克斯,發(fā)現(xiàn)他正盯著鍋里翻滾的魚丸發(fā)呆,眼神里的落寞像層薄冰,輕輕一碰就會碎。
飯后,汪媽媽拉著尤拉說悄悄話,大東和汪爸爸在客廳打游戲,雷克斯靠在陽臺欄桿上吹風。
尤拉借口透氣走出去,剛想開口說點什么,卻聽見自己的聲音先冒了出來:“你喜歡安琪,對嗎?”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連忙捂住嘴:“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雷克斯卻愣住了,隨即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擔,輕輕點了點頭:“竟然被你發(fā)現(xiàn)了。”他望著遠處的路燈,聲音很輕,“但我們永遠只能是最好的朋友。”
他給她講了那個故事——小時候他把最喜歡的巧克力留給安琪,安琪收下后卻轉手送給了大東,巧合的是大東又送給了自己。
尤拉聽得心里酸酸的,像被檸檬水泡過,卻只能干巴巴地說:“沒關系的,她只是……只是沒注意到而已,她應該不是有意的。”
只是……她下意識摸了摸大衣口袋,那封淺藍色的信還在,卻像突然長了刺,硌得她手心發(fā)疼。它大概,永遠沒有機會被送出去了。
汪媽媽想留尤拉和雷克斯在家里小住,被他倆拒絕了。
計程車停在兩家中間的路口時,剛好是凌晨12點。遠處突然炸開煙花,金色的光點在夜空里散開,像撒了把星星。尤拉推開車門,轉身朝雷克斯揮了揮手,聲音被煙花聲蓋得有點輕:“雷克斯,新年快樂!”
她沒等他回答就跑回了家,臉頰燙得厲害,連口袋里的信掉在了地上都沒察覺。
那天晚上,尤拉第一次失眠。翻來覆去地盯著天花板,腦子里一會兒是雷克斯說“喜歡安琪”時的落寞,一會兒是自己烤得歪歪扭扭的餅干根本沒有機會拿出來,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著。
第二天醒來,她頂著雞窩頭和黑眼圈,第一件事就是找那封信——必須毀尸滅跡!可翻遍了大衣口袋和包包,連個信封角都沒找到。她沖到昨晚下車的地方,空蕩蕩的路面上只有幾片落葉。
尤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猶豫了半天,還是敲響了雷克斯家的門。
“怎么了?”雷克斯穿著家居服,頭發(fā)有點亂,像剛睡醒。
“你……你昨晚有沒有撿到什么東西?”尤拉的聲音發(fā)顫,眼睛緊緊盯著他的手,“比如……一封信?”
雷克斯搖搖頭:“沒有啊,怎么了?”
“沒、沒什么!”尤拉長舒一口氣,后背都被冷汗浸濕了,“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那我回去了,拜拜!”
她轉身就跑回了家,或許是被打掃衛(wèi)生的阿嬤收走了吧,她樂天派地想。尤拉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后,她也不太愿意想這封信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