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男主】消毒水的味道鉆進鼻腔時，我正拿著鑷子夾起第三塊碎玻璃。
傅驚寒的手臂上全是血。不是他的。十分鐘前，他踹開診療室的門，
左手還攥著把沾血的匕首，右手小臂被劃開道深可見骨的口子?！疤幚?。”他扔給我一句，
就徑直坐在手術(shù)椅上，濺在黑襯衫上的血珠順著褶皺往下滾，滴在我剛拖過的地板上，
像綻開的紅梅。我是蘇清辭，三天前還在市一院的急診室連軸轉(zhuǎn)了三十六個小時，
閉眼再睜眼，就成了這個叫“暗城”的地方，傅家的專屬醫(yī)生。原主欠了傅家一條命，
所以我得替他還債，被圈在這棟帶刺的別墅里，
看傅驚寒——這個傳聞中能把活人熬成骨灰的男人，今天又帶回了多少傷。鑷子碰到皮肉時，
他沒躲。倒是我手一抖，差點戳偏了位置。“怕？”他突然笑了，
左臉那道從眉骨劃到顴骨的疤跟著動，在白熾燈下泛著冷光，“前天才給我縫過槍傷，
今天就慫了？”我沒說話，低頭往傷口里塞止血棉。他嘶了聲，卻沒像往常那樣罵臟話，
反而盯著我白大褂上的血跡看：“剛才那家伙的血，臟了你的衣服。”我猛地抬頭。剛才？
剛才在別墅門口，他把一個穿花襯衫的男人摁在墻上，匕首捅進對方肚子時，
眼睛都沒眨一下。血濺到我袖口時，我差點吐出來。而現(xiàn)在，這個親手把人開膛破肚的男人，
在擔心我的白大褂臟了？“明天讓張媽給你多備兩件?！彼袷窃谡f今天天氣不錯，
“你喜歡淺藍色，對吧？”我的手頓住了。他怎么知道？原主的記憶里，
從沒跟任何人說過偏愛淺藍色。傅驚寒卻突然偏過頭，目光落在我顫抖的手指上：“別抖。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點不耐煩，卻奇異地讓我平靜了些?？p到第五針時，
外面?zhèn)鱽聿Ａ扑榈穆曇?。緊接著是手下的慘叫：“傅少！蛇幫的人砸了倉庫！
”傅驚寒的眼神瞬間冷下來，那是一種能凍死人的寒意，和剛才讓我別抖的語氣判若兩人。
“告訴他們?！彼哆^消毒棉摁在傷口上，站起身時動作利落地像頭蓄勢待發(fā)的狼，
“明天天亮前，不把搶的貨送回來，就把他們老大的手指頭剁下來，挨個掛在城門口。
”手下連滾帶爬地應了。診療室里只剩下我和他的呼吸聲。他轉(zhuǎn)身要走，
卻在門口停?。骸皞凇薄翱p好了?！蔽业皖^收拾器械，不敢看他，“三天別碰水，
藥放在你床頭柜上?！彼麤]再說什么，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我癱坐在椅子上，
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這就是我每天要面對的人。一個能笑著跟你討價還價傷口疼不疼，
轉(zhuǎn)頭就能下令剁掉別人手指的惡魔。傍晚時分，張媽來敲門，端來一碗蓮子羹?！疤K醫(yī)生，
傅少讓給您的?！彼淹敕旁谧郎?，眼神躲閃，“剛才……剛才您別怪傅少，
他就是那樣的人?！蔽抑?。整個暗城的人都知道。傅驚寒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
傅家的地盤是他拿命拼來的，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晌疫€是怕。怕哪一天，
他眼里的寒意會落到我身上。吃完蓮子羹，我想去診所整理藥品。剛走到別墅門口，
就被兩個黑衣保鏢攔住了?！疤K醫(yī)生，傅少吩咐，您今晚不能出去。
”左邊那個面無表情地說，“蛇幫的人在外面游蕩，不安全。
”我攥緊了手里的藥箱：“我的診所今天該消毒了?！薄案瞪僖呀?jīng)讓人去處理了。
”右邊的保鏢補充道，“他說，您要是悶得慌，就去花園走走，那里有監(jiān)控，安全?！北O(jiān)控。
我差點忘了，這棟別墅里，除了我的臥室，到處都是監(jiān)控。他怕我跑。就像圈養(yǎng)一只金絲雀，
給吃給喝，卻不給飛的自由。回到房間時，手機響了。是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只有一張照片。我的診所。玻璃門被砸得粉碎，藥柜翻倒在地，地上還有幾灘沒干的血跡。
照片下面寫著一行字：傅驚寒的軟肋，就該待在地獄里。我盯著屏幕，手指冰涼。軟肋？
他們說我是傅驚寒的軟肋？那個把殺人當家常便飯的男人，怎么可能有軟肋？正想著，
門鎖咔噠響了一聲。傅驚寒站在門口，身上還帶著外面的寒氣，手里拿著個塑料袋。
“給你的。”他把袋子扔過來。我接住，打開一看，是包薄荷糖。和我急救箱底層那幾顆，
一模一樣。“你低血糖?！彼吭陂T框上，傷口滲出血跡，染紅了繃帶，
“下次給我處理傷口前，先含一顆?！蔽夷笾羌?，突然想起剛才那條短信。
他們說我是他的軟肋。可我現(xiàn)在覺得，這顆糖，更像是他給我的枷鎖。“傅驚寒。
”我抬頭看他，聲音發(fā)顫，“外面都說，我是你的……”“他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他打斷我，一步步走過來，直到陰影把我完全籠罩，“記住，在暗城，
只有我讓他們說的話，才算數(shù)。”他的手指擦過我嘴角，
帶著點血腥味：“至于你是不是軟肋……”他頓了頓，眼神暗得像深不見底的潭水。
“等他們動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了?！边@句話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沒再回頭。我癱坐在地上，
手里的薄荷糖硌得手心發(fā)疼。窗外的天色徹底黑了。暗城的夜晚從不平靜，
遠處隱約傳來警笛聲，又很快被更激烈的爭吵聲蓋過。我摸著急救箱的鎖扣，突然很想知道。
那個藏在黑色荊棘紋身下面的字，到底是什么。更想知道，當蛇幫的人真的沖我來的時候，
這個說“只有我讓他們說的話才算數(shù)”的男人，會怎么做。畢竟，惡魔的承諾，
從來都不能信啊。第二天開門時，診所門口的玻璃渣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但藥柜上的裂痕還在，
昨天被砸碎的血壓計躺在墻角，像只斷了腿的狗。
護士小陳紅著眼圈給我遞來一杯熱水：“蘇醫(yī)生，昨晚蛇幫的人來了六個，
說要是您再給傅少看病，下次砸的就是您的骨頭?！蔽椅罩氖衷诙?。
水杯壁上的熱氣模糊了視線，我好像又看見傅驚寒昨晚站在門口的樣子，
他說“等他們動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了”。現(xiàn)在他們動了。用最粗暴的方式，
告訴我誰才是暗城的主宰。“今天先歇業(yè)吧。”我把水杯放在柜臺上，
杯底和臺面碰撞的聲音格外刺耳，“你也早點回去，最近別過來了。
”小陳急了：“那您怎么辦？”我沒說話。我能怎么辦？傅家的恩情還沒還清，
傅驚寒的傷還需要人處理，我就像被釘死在這棋盤上的棋子，連退一步的資格都沒有。
回到別墅時，傅驚寒正在客廳打電話。他背對著我站在落地窗前，黑色風衣的下擺掃過地毯，
聲音冷得像冰：“查清楚是誰走漏了消息，讓蛇幫知道診所的位置。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他突然加重了語氣：“查不出來？那就把負責外圍的人全換了，
手腳不干凈的，直接扔進江里喂魚。”我站在玄關(guān)，鞋都忘了換。這就是他解決問題的方式。
簡單，直接，帶著血腥味。掛了電話，他轉(zhuǎn)過身，目光落在我發(fā)白的臉上：“診所被砸了？
”我點點頭?！叭藳]事？”“嗯。”他走過來，手指突然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他。
左臉的疤痕在陽光下更清晰，可那雙眼睛里沒有殺氣，只有點我看不懂的煩躁。
“為什么不告訴我？”他問。“告訴你，讓你再去剁掉誰的手指嗎？”我掙開他的手，
聲音忍不住發(fā)顫，“傅驚寒，你能不能別總用殺人解決問題？”他愣住了。
好像沒想到我會頂嘴?？蛷d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保鏢們低著頭，連呼吸都放輕了。過了半晌，
他突然笑了，疤痕跟著扯動，竟帶出點狼狽：“在暗城，道理是給死人講的。
”他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扔給我。是把銀色的手槍，沉甸甸的，槍口還帶著冷意?！澳弥?。
”他說，“下次再有人闖進來，直接打。打死了，我擔著?！蔽铱粗前褬專咐镆魂嚪?。
我是個醫(yī)生，手里拿過最多的是手術(shù)刀，是救人的工具。不是這個能輕易奪走人命的玩意兒。
“我不要?！蔽野褬屚苹厝?，“我是來還債的，不是來幫你殺人的?！彼哪樕亮讼氯?，
彎腰撿起槍，塞回我手里，指腹按在我的手背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頭：“蘇清辭，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薄澳阋詾樯邘驮以\所是為了什么？”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每個字都帶著寒意，“他們是在試探，試探我到底有多在乎你。你要是出事，
就是在告訴所有人，傅驚寒的軟肋可以隨便戳。”軟肋。又是這個詞。我突然很想笑。
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黑幫少爺，居然會承認自己有軟肋。
“那你就不該讓他們覺得我是你的軟肋?！蔽铱粗难劬?，一字一句地說，“放我走，
傅驚寒?！彼难凵衩偷刈兞恕Ｏ袷潜徊鹊轿舶偷睦?，瞬間豎起了尖牙?！安豢赡堋！彼f，
“你欠傅家的，沒還清之前，哪兒也別想去。”那天下午，我發(fā)起了高燒?？赡苁菄樀模?/p>
也可能是氣的，渾身燙得像火燒，意識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給我擦額頭。
那雙手很粗糙，帶著點繭子，動作卻意外地輕，不像傅驚寒平時的樣子。
“水……”我干裂的嘴唇動了動。下一秒，一杯溫水遞到了嘴邊，有人小心翼翼地喂我喝。
我睜開眼，看見傅驚寒坐在床邊，黑色的風衣被換成了灰色的家居服，
左臉的疤痕被碎發(fā)遮住了大半。他居然沒出去？“張媽說你沒吃飯。
”他把水杯放在床頭柜上，拿起旁邊的白粥，“我讓廚房熬了點粥，喝點？
”我別過臉：“不喝?！彼麤]逼我，只是把粥放在一邊，默默地坐在那里，像尊沉默的石像。
窗外的天漸漸黑了。我燒得越來越厲害，開始說胡話，好像又回到了市一院的急診室，
耳邊全是心電監(jiān)護儀的滴滴聲。“血壓……血壓掉了……”我胡亂地抓著床單，
“快推腎上腺素……”一只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很穩(wěn)，很有力，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
“別怕。”傅驚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低低的，像哄小孩，“你不是在醫(yī)院，你在我這兒，
安全?！蔽也恢雷约簾硕嗑?。再次清醒時，天已經(jīng)亮了。傅驚寒趴在床邊睡著了，
一只手還攥著我的手腕，眉頭皺得很緊，像是做了什么噩夢。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
剛好落在他的后頸。那里露出一小片皮膚，黑色的荊棘紋身邊緣，似乎有別的顏色。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撩開他的頭發(fā)看清楚。指尖剛碰到他的皮膚，他突然醒了。
像受驚的貓一樣猛地抬頭，眼神里的戾氣還沒散去，看到是我，才慢慢收斂。“醒了？
”他松開我的手，站起身時踉蹌了一下，“我去叫張媽把粥熱一下。”他轉(zhuǎn)身的瞬間，
我看到了他的手。虎口處有個新的燙傷，紅腫得厲害。我突然想起昨晚迷迷糊糊喝到的姜湯，
味道很怪，帶著點焦糊味。這個連殺人都不眨眼的男人，是自己給我煮姜湯，被燙到了嗎？
沒等我想明白，他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他接起電話，沒說話，聽了幾秒，
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們想干什么？”他的聲音在抖，是我從沒聽過的恐懼。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他突然把手機砸在墻上，屏幕碎成了蜘蛛網(wǎng)?！皞滠嚕?/p>
”他對著門外吼，聲音嘶啞，“去碼頭！”保鏢們慌亂地應著。他轉(zhuǎn)身抓過衣架上的風衣，
動作快得像風，經(jīng)過我身邊時，卻突然停住了?！暗任摇！彼f，眼神里全是血絲，
“一定要等我?！闭f完，他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別墅的大門被撞得發(fā)出巨響。我愣在原地，
心臟狂跳。剛才他的表情，是恐懼。傅驚寒居然會恐懼？是誰的電話，
能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露出那樣的表情？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
是條陌生短信，發(fā)信人未知。點開，是張照片。照片里，我診所的護士小陳被綁在椅子上，
嘴里塞著布，眼睛哭得通紅。照片下面只有一句話：碼頭倉庫，一個人來。遲到一分鐘，
就送你護士的一根手指。我的血液瞬間凍住了。他們要的不是我。是傅驚寒。用小陳當誘餌，
引他去碼頭。那個傳聞中蛇幫盤踞的，最混亂的碼頭。我抓起手機，想給傅驚寒打電話，
卻發(fā)現(xiàn)他的號碼打不通——他的手機已經(jīng)被砸爛了。窗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越來越遠。
我知道，他已經(jīng)出發(fā)了。這個總是說“在暗城，道理是給死人講的”男人，
這個被所有人稱為惡魔的男人，明知道可能是陷阱，還是要去。因為他以為，
他們抓的是我的軟肋?？伤恢溃攀俏业能浝甙?。我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爬起來，
抓起急救箱里的剪刀和紗布。不管前面是什么，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去。絕不。走到門口時，
我看到他昨晚塞給我的那把槍，還放在玄關(guān)的柜子上。銀色的槍身反射著冷光。我咬咬牙，
把它塞進了口袋。傅驚寒，你說過，打死了，你擔著?？蛇@次，我不想打死誰。
我只想把你活著帶回來。碼頭倉庫的鐵門銹得厲害，我推的時候，鐵軸發(fā)出刺耳的尖叫。
里面比想象中亮。十幾個蛇幫的人舉著燈，光柱在堆成山的集裝箱之間晃來晃去，
把影子拉得像鬼魅。小陳被綁在正中央的鐵架上，嘴里的布被扯掉了，看到我，
眼淚一下子涌出來：“蘇醫(yī)生，你怎么來了？快走?。 蔽覜]理她，眼睛在人群里掃。
沒看到傅驚寒。也沒看到刀疤強。“喲，正主來了?！币粋€染著綠毛的男人笑著走過來，
手里把玩著把彈簧刀，“傅少呢？他不是最護著你嗎？怎么，不敢來了？”“他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