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棲下午在實驗室磨了一下午洋工。
和他一起入學(xué)的同級研一學(xué)生有一兩個已經(jīng)定下來研究方向,進組搭實驗臺,還有一個身上已經(jīng)有一篇sci。
只有陳棲和另外一個安靜的小男生還是散養(yǎng)的閑人。
陳棲不算懶,每天按時來組里幫師兄師姐們打雜,學(xué)習(xí)實驗操作,認(rèn)一下設(shè)備之類,他性格不招人煩,長得也漂亮,師兄們偶爾給他開小灶也算勉強把他揠苗助長到和同期差不多的水平。
不過混了兩個月也沒有蹭上一點能看得下去的東西。
下午六點,陳棲在食堂草草吃了點兒飯就來到臺球館。
他把書包放下,把微信ID改回了一個“棲”字,才打開群聊找陸聿珩的聯(lián)系方式。
二十幾個人的群,陳棲花了十來秒就找到了。
陸聿珩的頭像是只小貓的大臉照。
陳棲點開大圖。
是只暹羅,臉嘴很尖,手長腳長的,躺在枕頭邊,看起來相當(dāng)乖。
陳棲相當(dāng)正經(jīng)地輸入好友申請,“陸師兄好,我是陳棲!”
好友發(fā)過去大半天,陸聿珩都沒同意。
估計是沒看手機。
陳棲把手機放下,剛準(zhǔn)備去檢查一下球桿和巧克,又收到一條消息。
【徐源哥】:棲,你到店里了嗎?
徐源是這家臺球館的老板,他在榆州有好幾家店,平時忙不過來,很少來大學(xué)城這邊,所以才雇傭了陳棲來每天來店里呆一會兒。
陳棲回復(fù):剛到。
【徐源哥】:我在辦公室,你進來一下呢。
徐源偶爾過來,也就是坐在辦公室里泡泡茶。
陳棲剛進辦公室,就聞到一股濃郁的煙味。
“來了啊?坐吧?!毙煸春蚜司洌o他倒了杯茶水。
陳棲小聲說了句謝謝,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紅茶濃郁的口感中帶著點淡淡的苦澀,陳棲平時愛喝甜,便把小茶杯放下了。
徐源一直沒說話,只是揉著太陽穴:“那個……棲啊?!?/p>
陳棲內(nèi)心忐忑,回應(yīng)道:“徐哥,是有什么事嗎?”
徐源有些為難,沉默了幾秒,說:“你這周過完就不用來店里了。”
陳棲愣了一秒,攥緊衣擺。
“徐哥,是我哪里沒做好嗎?”
“不是?!毙煸凑f,“店里要稍微改動一下,不做自助了?!?/p>
這話說出來太沒說服力,陳棲依舊看著他。
徐源知道他情況,把煙掐滅,嘆了一聲:“我也不瞞著你說,像咱們臺球館這樣的地方,大部分來的都是大老爺們兒,希望店里前臺或者助教是個女孩兒?!?/p>
“這店我一開始也是抱著試試水的想法做的自助,結(jié)果這幾個月的情況看下來,傳統(tǒng)經(jīng)營模式能帶來的收益要多太多,我是個商人,不可能放著錢不賺的。”
“這周還有四天,你看看抽空可以去看看別的兼職,周圍店也不少?!?/p>
他表情看著很為難,陳棲聞言,嘴角揚得也勉強:“行,謝謝徐哥這兩個月的照顧?!?/p>
“嗯?!?/p>
徐源說完,拿起手機給他轉(zhuǎn)了五百。
“這個周的工錢我先轉(zhuǎn)你,多的兩百就當(dāng)哥請你吃頓飯了?!?/p>
陳棲點點頭,又說了聲謝謝,起身出了辦公室。
渾渾噩噩地在店里坐了四個小時,陳棲沒寫出一個字來。
晚上他走在路燈下,反復(fù)點進微信余額,看著四位數(shù)又退出來。
原本面試時,徐源信誓旦旦地給他講自己開店的初衷是希望能讓臺球廳回歸純粹,還和陳棲說許多臺球廳的助教都容易被客人騷擾,自己不愿意招些姑娘來干那種事兒。
陳棲雖然沒有一頭猛地扎進這個大餅里,但多少也信了些,這兩個月都沒過完就變了主意,著實讓人心情復(fù)雜。
一方面覺得這人的理想是不是太容易被現(xiàn)實動搖,一方面看見自己余額,又覺得在吃飯面前理想只能靠邊。
“哎……”
陳棲把手機揣回兜里。
他從大二開始就不怎么花家里的錢,全靠兼職賺,原想著靠這份完美的兼職撐完三年研究生,沒想到兩個月就夭折了。
“叮咚?!?/p>
一聲鈴響。
陳棲有氣無力地把手機掏出來。
【陸聿珩】:白天去外地開會了,剛看手機。
陳棲又開始嘆氣。
師兄真強。
牛逼的人果然每天都安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只有他這種小廢物才是坐在實驗室里洗師兄師姐用完的燒杯試管,再然后對著電腦上那一大篇一大篇的中英數(shù)字混合的文章打瞌睡。
-:師兄辛苦了!
-:早些休息。
陸聿珩又沒回。
陳棲剛出電梯間,就看見宋然穿著件淡藍色的小八睡衣,端著泡面站在熱水機邊上。
“小棲!”
陳棲走近,果真看見他屏幕上即將進入對局的游戲。
宋然把手機塞給他:“你幫我玩會兒,”
陳棲接手機,時不時點兩下技能敷衍隊友,一邊跟著宋然往宿舍房間走:“這個點還吃泡面,你昨天不是說再半夜吃東西就是日本人?”
宋然舔嘴:“人中癢癢的,感覺要長出胡子了?!?/p>
陳棲無言以對。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宋然房間。
陳棲有氣無力地窩在懶人沙發(fā)里,和宋然對視了一瞬,低聲說:“我下周不去兼職了?!?/p>
宋然愣了一秒:“啊?休息啊?!?/p>
“不是?!标悧f,“辭職了,老板那里不缺人,我準(zhǔn)備再去找一份?!?/p>
“再找一份?”
宋然仰頭,眼睛瞇了瞇,說:“最近沒開什么新店,又沒趕上畢業(yè)季,兼職不好找吧?”
陳棲聞言,嘆了嘆氣,徹底縮進沙發(fā)里。
游戲音效開得不低,兩人靜默著,只有瑤釋放一技能的清脆彈響。
“誒?!?/p>
宋然嗦了一口面,忽然又說:“你不是要開文了?”
陳棲點頭:“是啊,你不會指望我能靠寫文養(yǎng)活自己吧?如果網(wǎng)文寫手都靠碼字吃飯,那么整個榆州的橋洞都不夠塞的?!?/p>
宋然笑了兩聲,“萬一呢?這本數(shù)據(jù)好能緩解你不少壓力呢。”
陳棲嘴角翹得很勉強。
他睫毛顫抖了兩下,咬著腮幫子嘆氣。
“與其指望碼字賺錢,我不如指望師兄們看上我的屁股?!?/p>
“愿意讓我用小名字蹭蹭他們的大學(xué)術(shù)成果呢?!?/p>
宋然笑得更歡了,打趣道:“那你現(xiàn)在回去洗干凈等著吧,我?guī)湍愦蚵犚幌聨熼T有沒有對你屁股感興趣的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