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這房子還招室友嗎?"女孩站在門口。陽光從她背后照進(jìn)來,
把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我聽到聲音差點把手機(jī)砸臉上。抬頭一看,
是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姑娘,長發(fā)及腰,眼睛大得能裝下整個黃浦江。"招是招,
"我坐起身,把T恤往下拉了拉,遮住我的啤酒肚,"但你確定沒走錯門?
我這可是出了名的'渣男公寓'。"她笑了,嘴角有個小梨渦:"我知道,你是莫康,
去年在復(fù)旦開過脫口秀專場。"我挑了挑眉。去年那場演出觀眾不到五十人,
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叫丹丹,剛畢業(yè),在附近上班。"她拖著一個小行李箱,
看起來像只迷路的小白兔,"前室友今天結(jié)婚,我被趕出來了。
"我看了眼她身后——確實只有一個行李箱。這年頭誰出門不帶三個箱子的?
"你東西這么少?""其他都在寄存處,"她歪著頭,"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撓了撓頭。
按理說,和美女合租是每個男人的夢想。
但我的前女友們都說我有"致命吸引力"——致命在于她們最后都想掐死我。"先說好,
"我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我晚上打呼嚕像拖拉機(jī);第二,
我前女友偶爾會來砸門;第三——""第三,"她打斷我,梨渦更深了,
"你喜歡在浴室里唱歌,而且是走調(diào)版的《愛情買賣》。"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你抖音有發(fā)啊。"她掏出手機(jī),劃拉幾下,屏幕上赫然是我裹著浴巾鬼哭狼嚎的畫面。
媽的,互聯(lián)網(wǎng)真沒隱私。"行吧,"我嘆了口氣,"月租三千,押一付三,不接受肉償。
"她笑出了聲,然后從錢包里掏出一沓現(xiàn)金:"這是一萬二。"我接過錢時,
注意到她手腕上有道淺淺的疤。"你割過腕?"我脫口而出。她迅速把手縮回去,
笑容僵了一秒:"切水果不小心劃的。"我點點頭,沒再追問。誰還沒點過去呢?
"你住次臥,"我指了指走廊,"衛(wèi)生間共用,廚房隨便用,但別動我的老干媽。
"她拖著箱子往里走,路過我時飄來一陣梔子花香。我突然覺得,這房子好像亮堂了不少。
"對了,"她在次臥門口轉(zhuǎn)身,"你有女朋友嗎?""目前沒有,"我咧嘴一笑,"怎么,
要排隊?""不是,"她輕輕地說,"我只是討厭麻煩。"次臥門關(guān)上的瞬間,
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晚上我點了小龍蝦外賣,敲她門:"吃不吃?
"門開了,她換了身睡衣,印著卡通兔子,看起來更小了。"你多大???"我忍不住問。
"22,"她接過一次性手套,"比你小6歲。""你怎么知道我28?
""你微博有生日動態(tài)。"她掰開一只蝦,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吃法餐。
我看著她把蝦肉完整地剝出來,連鉗子里的肉都不放過,突然覺得手里的蝦不香了。
"你以前,"我舔了舔手指,"是不是很多人追?"她抬頭,
眼睛在燈光下像兩顆玻璃珠:"還行吧,一周收三四封情書。""?;??""副的。
"她笑了,"正的比我高兩厘米。"我正想接話,手機(jī)突然響了。是前女友林琳。"接啊。
"丹丹盯著我。我按下接聽鍵:"喂?""莫康你個王八蛋!"林琳的咆哮聲震得我耳膜疼,
"你把我送你的手表給賣了?"我看了眼丹丹,她正專心致志地剝蝦,好像沒在聽。"那個,
"我壓低聲音,"咱都分手半年了...""那是我攢了三個月工資買的!
"林琳聽起來快哭了,"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歡你?"我嘆了口氣:"林琳,
你喜歡的只是你想象中的我。"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一聲巨響,
像是摔了什么東西。"我恨你!"她掛斷了。我放下手機(jī),發(fā)現(xiàn)丹丹正盯著我,眼神有點冷。
"前任?"她問。"嗯,"我苦笑,"分手時說要等我到三十歲。"丹丹突然笑了,
但眼睛里沒笑意:"你真幸運。"我后背一涼:"什么意思?""沒什么,"她站起身,
"我吃飽了,謝謝你的小龍蝦。"她轉(zhuǎn)身回房,關(guān)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盯著那扇門看了好久,總覺得里面藏著什么危險的東西。第二天是周六,我睡到中午才醒。
一出房門就聞到了飯菜香。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丹丹正在盛飯。"你做的?
"我揉了揉眼睛。"嗯,"她頭也不抬,"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我夾了一筷子紅燒肉,
差點哭出來——比我媽做的還好吃。"你太厲害了,"我狼吞虎咽,
"誰娶了你真是祖墳冒青煙。"她托著下巴看我吃,突然說:"我查過你所有社交賬號。
"我筷子停了:"什么?""從大學(xué)到現(xiàn)在,"她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
"你談過七個女朋友,最短兩周,最長八個月。"我喉嚨發(fā)緊:"你...為什么查我?
""好奇啊,"她歪著頭,"一個自稱'帥哥'卻長相普通的男人,憑什么這么受歡迎?
"我放下筷子:"因為我幽默。""不,"她搖頭,"是因為你看起來很容易得到,
又很難抓住。"我后背又開始發(fā)涼。"開玩笑的啦!"她突然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我松了口氣,心想這姑娘是不是有點精分。
吃完飯我主動洗碗,她坐在沙發(fā)上看書。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側(cè)臉上,美得像幅畫。
"你看什么書?"我擦著手走過去。她把封面翻過來——《完全自殺手冊》。我手一抖,
抹布掉在了地上。"開玩笑的,"她把書合上,露出真正的封面,《小王子》,"嚇到了?
""有點,"我撿起抹布,"你這玩笑有點黑啊。"她眨眨眼:"生活需要點刺激,不是嗎?
"晚上我洗澡時,發(fā)現(xiàn)沐浴露被人動過。我習(xí)慣把瓶子倒著放,但現(xiàn)在它正著。"丹丹,
"我圍著浴巾出來,敲她門,"你用我沐浴露了?"門開了,她穿著睡衣,頭發(fā)濕漉漉的,
顯然剛洗過澡。"嗯,"她點頭,"我的用完了,明天買新的還你。""不是這個問題,
"我撓頭,"你為什么動我的東西?"她盯著我看了幾秒,
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腹肌——如果那一層脂肪能叫腹肌的話。"你干什么?"我往后一縮。
"確認(rèn)一下,"她收回手,"你是不是有強(qiáng)迫癥。""我沒有!
""那為什么在意沐浴露的朝向?"她挑眉。我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晚安,
強(qiáng)迫癥先生。"她關(guān)上門,留下我站在走廊里發(fā)呆。半夜我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去廁所。
路過丹丹房間時,聽到里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聲音。我湊近門縫,看到她在剪東西。借著月光,
我看清了——是我的照片,從社交賬號上打印下來的。她剪得很仔細(xì),把我的臉單獨剪出來,
然后貼在一個小本子上。我屏住呼吸,輕輕退回自己房間,鎖上門。媽的,這是遇到病嬌了?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出來,丹丹已經(jīng)做好了早餐。"昨晚睡得好嗎?"她遞給我一杯咖啡。
"還行,"我接過杯子,手有點抖,"你呢?""很好啊,"她微笑,"做了個美夢。
"我盯著她的眼睛,想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但她看起來純真無邪。"今天有什么安排?
"她問。"約了朋友打球,"我隨口胡謅,"晚上可能不回來吃飯。""哦,"她點點頭,
"那我把飯菜放冰箱,你回來熱著吃。"她這么正常,反而讓我懷疑昨晚是不是幻覺。
出門后我直奔朋友家。"老李,"我一屁股坐他沙發(fā)上,"我可能惹上麻煩了。
"老李是我大學(xué)同學(xué),現(xiàn)在是個心理咨詢師。"又是哪個前女友?"他見怪不怪。"不是,
"我壓低聲音,"是我的新室友..."聽完我的描述,
老李皺起眉頭:"聽起來像邊緣型人格障礙,伴有病嬌傾向。""那怎么辦?"我手心冒汗,
"報警?""她又沒犯法,"老李搖頭,"你只能搬走,或者...試著理解她。
""理解個鬼!"我抓狂,"她半夜剪我照片!""也許只是表達(dá)好感的方式,"老李聳肩,
"你知道的,有些人的愛比較...激烈。"回家路上我一直在想對策。開門時,
發(fā)現(xiàn)丹丹正在客廳里做瑜伽。她穿著緊身運動服,身體彎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看到我回來,她慢慢直起身。"打球開心嗎?"她問。"還行,"我把包放下,
"你...一直在家?""嗯,"她擦了擦汗,"除了去超市買了點東西。"我看了眼廚房,
桌上放著一把新剪刀和相片紙。"那個..."我指著剪刀。"哦,"她笑了,
"我在做手工相冊,要看看嗎?"我硬著頭皮點頭。她拿出一個精美相冊,里面全是風(fēng)景照,
偶爾有幾張我的照片——都很正常。"漂亮吧?"她翻著相冊,"我最喜歡這張夕陽。
"我松了口氣,看來真是我想多了。晚上我們一起看電影,她選的是《消失的愛人》。
看到女主陷害丈夫那段時,她突然說:"其實她很愛他。
"我咽了口唾沫:"這種愛有點可怕。""愛本來就是可怕的,"她輕聲說,
"因為它能讓人做任何事。"電影結(jié)束后,她說要去洗澡。我坐在沙發(fā)上刷手機(jī),
突然聽到浴室里傳來一聲尖叫。"怎么了?"我沖到門口。"水管爆了!"她喊。
我推開門——她裹著浴巾站在水里,地上已經(jīng)積了一層。我趕緊關(guān)掉總閘,然后找工具修理。
修水管時,她一直站在旁邊,浴巾裹得緊緊的,頭發(fā)還在滴水。"你冷嗎?"我問。
她搖搖頭,但嘴唇有點發(fā)白。"去換衣服吧,"我說,"這得修一會兒。"她沒動,
反而蹲下來看我修水管。我們離得很近,我能聞到她身上的沐浴露香。"莫康,"她突然說,
"你為什么總躲著我?"我一愣,扳手差點掉地上:"我沒有啊。""你有,"她盯著我,
"從昨天開始。"水管突然噴出一股水,濺了我一臉。她笑了起來,伸手幫我擦臉。
她的手很軟,有點涼。"好了,"我往后躲了躲,"修好了。"她站起身,浴巾突然松了。
我趕緊轉(zhuǎn)身,聽到她在后面輕笑。"害羞了?"她問。"我去拿拖把。
"我逃也似地離開浴室。拖地時,我發(fā)現(xiàn)地上有個小藥瓶。撿起來一看,
是氟西汀——抗抑郁藥。"你的?"我拿著藥瓶問她。她已經(jīng)換好睡衣,正在擦頭發(fā):"嗯。
""你...抑郁癥?""曾經(jīng),"她拿回藥瓶,"現(xiàn)在好多了。"我想問她手腕上的疤,
但沒敢開口。"睡覺吧,"她打了個哈欠,"明天還要上班。"我點點頭,心里卻亂成一團(tuán)。
半夜我又聽到她房間有動靜。這次我沒去看,只是把房門鎖得更緊了。早上我醒來時,
她已經(jīng)出門了。餐桌上放著早餐和一張紙條:"今天加班,不用等我吃飯。
PS:你鎖門的聲音太大了。"我盯著紙條,突然笑了。也許老李說得對,
她只是表達(dá)好感的方式有點特別。我拿起手機(jī),給她發(fā)了條消息:"晚上想吃什么?我請客。
"三秒后,她回復(fù):"火鍋。我知道有家店,吃完還能看江景。"我回了個OK的表情,
然后翻出老李的電話。"老李,"我說,"我決定試著理解她。""祝你好運,"老李嘆氣,
"記得買個好點的門鎖。"我笑著掛斷電話,心想這日子可能不會太平,但肯定不會無聊。
2凌晨三點十七分,我被頭皮傳來的細(xì)微刺痛驚醒。睜開眼,丹丹的臉懸在我正上方,
月光從她發(fā)絲間漏下來,在枕頭上投下蛛網(wǎng)般的陰影。她右手舉著剪刀,
左手捏著一撮我剛被剪下的頭發(fā)。"操!"我彈起來撞到床頭板,"你干什么?!
"剪刀當(dāng)啷掉在地上。丹丹退后兩步,把頭發(fā)藏到身后,像偷糖被抓的小孩。
"我..."她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嚇人,"我就是想聞聞你洗發(fā)水的味道。
""聞味道需要用剪刀?""頭發(fā)上的更持久。"她居然從口袋里掏出個密封袋,
熟練地把我的頭發(fā)裝進(jìn)去,"你用的是海飛絲檸檬款,但混著點煙草味,很特別。
"我后背緊貼墻壁。上周的照片事件不是幻覺,這姑娘真在收集我的身體樣本。"丹丹,
"我盡量讓聲音不發(fā)抖,"這不太正常。""定義正常本身就不正常。"她蹲下來撿剪刀,
睡衣領(lǐng)口垂下,露出鎖骨處的紋身——是我的名字,墨跡還很新。
我喉嚨發(fā)緊:"你什么時候紋的?""昨天。"她用手指描摹那幾個字母,
"本來想紋在更私密的地方。"我抓起枕頭擋在胸前:"現(xiàn)在,立刻,出去。
"她歪著頭看我,突然笑了:"你怕我?""我怕警察說我欺負(fù)精神病。
""我精神鑒定是健康的。"她從另一個口袋掏出診斷書,"看,三甲醫(yī)院開的。
"診斷書上確實寫著"無異常",但角落里有個鉛筆寫的"BPD"——邊緣型人格障礙。
"把頭發(fā)還我。"我伸手。"不要。"她把密封袋塞進(jìn)內(nèi)衣,"這里最安全。"我們僵持著,
直到樓下傳來垃圾車的聲音。她突然撲上來抱住我,鼻子埋在我頸窩深深吸氣。"這樣也行,
"她悶聲說,"新鮮的味道更好。"我渾身僵硬地任她抱了十秒,直到她滿意地松開手。
"晚安,強(qiáng)迫癥先生。"她輕快地走出房間,仿佛剛才只是來道別的。鎖門聲響起后,
我滑坐在地上,摸出手機(jī)給老李發(fā)消息:"她收集我頭發(fā),還紋了我名字。
"老李秒回:"恭喜,收獲一枚病嬌限定款室友。"我盯著天花板直到天亮,
思考著是該換鎖還是該買防身電擊器。連續(xù)三天,我借口加班躲到老李家打游戲。
第四天回家時,屋里黑著燈,餐桌上擺著涼透的糖醋排骨。次臥門縫透出微光。我湊近,
聽見壓抑的啜泣聲。"丹丹?"我敲門,"你還好嗎?"哭聲停了。片刻后,門開了一條縫。
她眼睛紅腫,懷里抱著個鐵盒。"做噩夢了。"她聲音沙啞,"夢見有人燒我日記。
"我注意到她手腕的疤在滲血,像是剛抓過。鐵盒里露出一角照片,隱約是我的大學(xué)畢業(yè)照。
"要...聊聊嗎?"我干巴巴地問。她搖頭,突然打了個噴嚏。
梔子花香混著血腥味飄過來,詭異又令人心軟。"吃安眠藥了嗎?"我問。"吃了三顆,
"她盯著自己手腕,"還是睡不著。"我嘆了口氣,走進(jìn)她房間。粉色床單上攤著本相冊,
全是我的照片,有些甚至是我自己都沒見過的角度。"偷拍的?
"我指著某張我在超市撓屁股的丑照。"便利店監(jiān)控截圖,"她居然有點得意,
"我黑了系統(tǒng)。"我該害怕的,但看著她兔子般的紅眼睛,
居然笑出聲:"你這技術(shù)不去國安局可惜了。
"她眼睛亮起來:"你想看我黑你前女友微博嗎?""別!"我按住她摸鍵盤的手,"這樣,
我陪你看部電影,你答應(yīng)我不再黑任何系統(tǒng)。"她歪頭考慮,發(fā)絲掃過我手背:"要恐怖片。
"最后我們看了《咒怨》。看到一半她鉆到我懷里,手指緊緊攥著我衣角。
伽椰子從樓梯爬出來時,她在我耳邊說:"其實她只是太孤獨了。"凌晨兩點,
她終于在我肩上睡著。我小心翼翼把她放平,發(fā)現(xiàn)鐵盒里除了照片,
還有我抽過的煙頭、用過的紙巾,和一張泛黃的紙條——"莫康在復(fù)旦北區(qū)食堂打了紅燒肉,
分給流浪狗一半。2019.4.5"那是我大三的事。所以五年前,這個女孩就在關(guān)注我?
周六早上,我在浴室邊洗澡邊唱《愛情買賣》,泡沫進(jìn)眼睛時,聽見門鎖轉(zhuǎn)動聲。"有人!
"我大喊。門已經(jīng)開了。丹丹穿著吊帶睡裙站在霧氣里,
目光直勾勾落在我腹肌...上的肥肉上。"停水了,"她舉起空水壺,"廚房水管沒水。
"我迅速扯下毛巾遮住重點部位:"所以你就闖男浴室?""合租守則第12條,"她背誦,
"緊急情況可無視隱私權(quán)。""哪來的守則?""我剛寫的。"她向前一步,"你繼續(xù)洗,
我接完水就走。"花灑還在噴水,她就這樣走到我面前蹲下,水壺對準(zhǔn)水流。睡裙瞬間透明,
貼在她背上。我的視線不知道該往哪放。"你緊張?"她突然抬頭。
"沒...""你心跳聲比花灑還響。"她伸手按在我胸口,泡沫順著她手腕滑下,
"砰、砰、砰,像要炸開。"我后退撞到開關(guān),冷水劈頭澆下。她驚叫一聲撲過來,
我們雙雙滑倒在防滑墊上。她濕發(fā)貼在我臉上,嘴唇離我喉結(jié)只有兩厘米。"莫康,
"她輕聲說,"你硬了。"我推開她沖出浴室,在客廳里套褲子時,
聽見她在里面哼起了《愛情買賣》。林琳的耳環(huán)出現(xiàn)在茶幾上時,我正被宿醉折磨。
"這哪來的?"我捏起那個銀色四葉草。去年情人節(jié)我花半個月工資買的,
分手時她揚言要扔黃浦江里。"快遞盒,"丹丹在煎蛋,"寫著'渣男去死'。
"我這才注意到被踩扁的紙箱。
里面還有我送林琳的所有禮物:半融化的巧克力、干枯的玫瑰、甚至用過的電影票。
"你前女友挺浪漫,"丹丹把煎蛋扣在我面前,"死亡威脅都帶儀式感。
"我盯著她油漬里的耳環(huán):"你打開我快遞?""幫你排爆嘛。"她擦著手坐下,
"這種偏執(zhí)狂最危險了。"我忍不住笑出聲:"你好意思說別人偏執(zhí)?"她笑容消失了。
下一秒,耳環(huán)被她扔出窗外,接著是巧克力、玫瑰、電影票..."你干什么!"我去攔她。
"清除危險品。"她力氣大得驚人,把空盒子也撕成碎片,
"這些東西會影響你的多巴胺分泌。"我抓住她手腕:"聽著,我沒請你當(dāng)我的人生管家。
"她瞳孔縮了一下,
突然軟綿綿倒進(jìn)我懷里:"對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演技拙劣,
但我還是松了手。她趁機(jī)把碎片掃進(jìn)垃圾桶,哼著歌去洗抹布,仿佛剛才的暴走只是場游戲。
晚上我發(fā)現(xiàn)垃圾桶空了。次日清晨,在我咖啡杯底下壓著張紙條:"它們在我的秘密基地,
想要就來抓我呀~"字跡旁邊,粘著一根我的頭發(fā)。周日大掃除,
我在丹丹枕頭下發(fā)現(xiàn)個筆記本。
在對方洗澡時闖入(劃掉) ..."最后一頁是昨天寫的:"幫他清理前女友垃圾是對的,
但扔出窗外可能有點過?明天試試道歉。"本子夾層有張醫(yī)院預(yù)約單:上海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
9月2日。今天就是9月1日。我合上本子,聽見鑰匙轉(zhuǎn)動聲。丹丹拎著菜進(jìn)來,
看見我手里的本子,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那個是..."她臉色煞白。"我陪你去。
"我說。她愣在原地,西紅柿從袋子里滾出來,在腳邊摔得稀爛。"明天上午我有空。
"我撿起西紅柿,"但你要答應(yīng)我兩件事。""...什么?""第一,
別再收集我的任何身體部位。"我指著她鼓鼓的口袋,"第二,紋身去洗掉。"她咬著嘴唇,
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團(tuán)用衛(wèi)生紙包著的東西:"那...昨天的指甲剪...""操!
你還偷剪我指甲?!""是你自己剪了忘扔的!"她委屈地翻開衛(wèi)生紙,"看,
我還幫你磨了邊..."我奪過那包指甲扔進(jìn)垃圾桶,她卻笑起來:"你剛才說'陪我去',
是認(rèn)真的?""反悔了。""來不及了。"她蹦過來抱住我胳膊,"明天九點,
遲到的是小狗!"她身上梔子花香混著番茄汁的酸味,莫名讓人想起夏天。我忽然意識到,
這可能是她第一次主動和人約醫(yī)生。當(dāng)晚我聽見她房間傳來撕紙聲。次日清晨,
垃圾桶里躺著《正常行為觀察記錄》的碎片,
而我的牙刷旁多了張新紙條:"今日目標(biāo):像個正常人那樣說'早安'。"字跡工整,
像小學(xué)生作業(yè)。3上海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的走廊長得像沒有盡頭。丹丹坐在我旁邊,
手指絞著衣角,把那條白裙子擰成了麻花。"莫康,"她突然說,
"如果醫(yī)生說我需要住院...""不會的。"我打斷她,"你只是來做常規(guī)復(fù)查。
"她轉(zhuǎn)頭看我,眼睛亮得嚇人:"你查過BPD?"我喉嚨發(fā)緊。
昨晚我確實熬夜搜了"邊緣型人格障礙",百科上說患者常有極端情緒波動和自殘傾向。
"丹丹·陳!"護(hù)士推開門。丹丹站起來,裙擺擦過我膝蓋,留下一陣梔子花香。
我在等候區(qū)刷了四十分鐘手機(jī)。突然有人拍我肩,是個戴金絲眼鏡的女醫(yī)生。
"你是陳丹丹家屬?"她問。"室友。"我糾正。醫(yī)生推了推眼鏡:"她情況比較特殊,
需要和你單獨談?wù)劇?診室里,丹丹的診斷書攤在桌上。
醫(yī)生指著那個鉛筆寫的"BPD":"她去年住過院,因為..."她壓低聲音,
"為暗戀對象割腕。"我后背一涼。
那張便利店監(jiān)控截圖突然閃過腦?!迥昵拔掖_實常去那家店買煙。
"對象是...""一個學(xué)長。"醫(yī)生翻著病歷,"她跟蹤對方半年,
被拒絕后吞了一瓶安眠藥。"我盯著病歷上的照片,22歲的丹丹躺在病床上,
手腕纏著繃帶,眼神空洞得像被掏空的布娃娃。"她現(xiàn)在怎么樣?"我嗓子發(fā)干。
"表面穩(wěn)定。"醫(yī)生遞給我一張紙,"但你看這個。
"紙上列著藥物名稱:氟西汀、奧氮平、碳酸鋰..."情緒穩(wěn)定劑加抗抑郁藥,"醫(yī)生說,
"她最近有異常行為嗎?"我想起枕頭下的頭發(fā)、內(nèi)衣里的指甲、鎖骨上我的名字。
最后只說:"她...很愛收集東西。
"醫(yī)生嘆了口氣:"BPD患者的愛像溺水者抓救命稻草。你是她新的浮木。"離開時,
丹丹在門口等我,手里攥著新藥方。"醫(yī)生說我可以不住院。"她晃著藥方,
"只要按時吃藥,每周復(fù)查。"陽光透過她發(fā)絲,在臉上投下細(xì)碎的陰影。
我突然想起百科上說的:BPD患者死亡率高達(dá)10%。"走吧。"我接過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