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某間出租屋里，正彌漫著飯菜的香氣。
姜小帥從鍋里盛出最后一盤菜，熱氣氤氳了他清秀的臉。
“孟韜，今晚喝什么？”
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身后環(huán)住了他的腰。
孟韜的下巴抵在他的肩窩，聲音帶著笑意。
“什么都行?！?/p>
“小心油別濺到你?！?/p>
姜小帥笑著歪頭，用臉頰蹭了蹭孟韜的腦袋。
一股陌生的香水味貿(mào)然鉆進鼻腔，他微微皺眉：
“你什么時候開始噴香水了？”
孟韜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瞬，隨即松開他，語氣輕松地打了個哈哈。
“今天新來的實習生，拿著試用裝到處噴，不小心沾上的?！?/p>
他很自然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快吃飯吧，我都要餓死了?！?/p>
——
公寓里電鉆聲刺耳，震得人耳膜發(fā)疼。
剛子捂著耳朵，在漫天粉塵里沖施工隊大吼。
“搞快點！池少說了，今晚必須完工！”
他煩躁地撓了撓頭，看著這間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唯一客房。
池少什么時候愛上學習了。
還要搞個書房。
這滿地的木料，定制的圖紙，書桌配著視力保護燈，旁邊還預留了幾個大大的玻璃展柜。
這哪像是給大學生用的。
再說了，公寓里空房間那么多，為什么偏偏要改這間客房。
改了那個叫吳其穹的小子住哪兒？
總不能是不要這個生活助理了吧，那他是不是就不用擔心被辭退了。
但想想貌似并不可能。
剛子想不通，但一想到池騁那要殺人的眼神，渾身就打了個哆嗦。
他不敢問，只能催工人干活，但求這把火別燒到自己身上。
私人飛機的機艙里異常安靜，只有引擎規(guī)律的嗡鳴。
池騁靠在寬大的真皮座椅里，透過舷窗，盯著下面那片被黑夜吞噬的大地。偶爾有幾點城市的燈火，像灑在黑絲絨上的碎鉆，一閃而過，隨即又被無盡的黑暗吞沒。
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燥火，下意識地去摸煙，指尖剛碰到褲袋里煙盒的硬朗輪廓，動作就停住了。
他收回手，煩躁感卻變本加厲，在胸腔里橫沖直撞。
池騁拿出手機，點亮屏幕。
鎖屏壁紙是吳所畏的一張照片，剛子偷拍的。
照片上的吳所畏正趴在課桌上睡覺，側臉被午后的陽光曬得暖洋洋的，睡相憨得不行。
池騁的拇指在屏幕上那張睡臉上用力摩挲，像是要把那層薄薄的玻璃磨穿。
空姐端著水杯走過來，聲音溫柔得體：“池少，需要喝點水么？”
池騁眼皮都沒抬一下，視線死死鎖著手機屏幕，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又冷又硬。
“別打擾我?！?/p>
空姐被他身上散發(fā)的低氣壓駭住，不敢多待，放下水杯就趕緊退下了。
池騁點開相冊，里面全是吳所畏的照片。有傻笑的，有皺眉的，有狼吞虎咽的……每一張，都鮮活得像是能從屏幕里跳出來。
他盯著其中一張吳所畏咧嘴大笑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眼睛彎成月牙，干凈又清澈。
池騁心里那股邪火燒得更旺了。
等抓到人，非得把他他關起來。找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安上最結實的鎖。讓他每天睜開眼只能看見自己，耳朵里只能聽見自己的聲音，腦子里也只能想著自己。
想到那個畫面，池騁心里的燥郁竟然奇跡般地平復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陰暗的、志在必得的占有欲。
池騁關掉手機，黑掉的屏幕上映出他自己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眼神沉得可怕。
吳所畏，你最好祈禱，你跟那男的沒什么。
不然，我不介意親手幫你“分”個干凈。
晚上十一點三十二分。
飛機開始下降，窗外的燈火逐漸清晰、密集。
S市到了。
吳所畏隨著人流走出機艙，一股濕熱的空氣撲面而來。
S市的夜，比A市要黏膩得多。
吳所畏打開手機，里頭全是池騁的電話和信息，他想到昨晚池騁的所作所為，心里頭就不爽，急死池騁算了。
他把手機揣兜里，走出十幾米，又煩躁地拿出來。
就大發(fā)慈悲給他報個信。
他撥打池騁的電話，嘟……嘟……嘟……
居然顯示關機？
不接是吧，那就一邊待著去吧。
他還有別的事要忙呢。
他不知道姜小帥見了自己會是什么反應，是驚是喜，還是直接一拳揍過來。
畢竟要求人家跟熱戀期的男朋友分手，實在太混蛋了。
怎么看都像個不折不扣的神經(jīng)病。
吳所畏只知道姜小帥家的大概位置，他攔下一輛出租車，尋思著先過去看看情況。
出租車疾馳進入平靜的道路，綠道的樹木郁郁蔥蔥，一直延伸進市中心，迎接城市燈紅酒綠的午夜。
音樂哄吵的酒吧內(nèi)。
郭城宇懶洋洋地靠在卡座里，晃著杯中的威士忌，對周圍的喧囂充耳不聞。
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接起電話，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在聽到對面話語的瞬間，驟然收緊。
“吳其穹來了S市？”
他坐直了身體，聲音里最后一絲慵懶也消失殆盡。
“池騁也跟著來了，還很生氣？”
郭城宇的眉頭緊緊鎖起。
“立刻去查清楚吳其穹這次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p>
“還有，把他現(xiàn)在的位置發(fā)給我?！?/p>
池騁在氣頭上指不定會做什么，他得防著，別鬧出人命。
另一邊，出租車在一條舊巷子口停下。
吳所畏付了錢，獨自一人往里走。
凌晨兩點的街道，空曠得只剩下他自己的腳步聲。
不遠處一個燒烤攤還亮著燈，幾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劃著拳。
吳所畏走過去，禮貌地問路。
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抬起頭，渾濁的眼睛在他臉上掃來掃去。
“喲，小帥哥，找人??？陪哥哥們喝一杯，哥哥就告訴你?！?/p>
吳所畏的臉色沉了下來。
“滾一邊去?！?/p>
他懶得糾纏，轉(zhuǎn)身就走。
身后傳來幾聲污穢的哄笑。
他又問了便利店的店員，才算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七拐八拐，終于在一個老舊的居民樓下，看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姜小帥孤零零地站在一盞昏黃的路燈下，又困又累的樣子，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機，又看看不遠處的路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這時候的姜小帥，臉上沒有那種被生活打磨后的疲憊，也沒有經(jīng)歷男朋友的背叛和設計綸/煎，眉眼間還帶著一股鮮活的少年氣。
此刻，那張朝氣蓬勃的臉上，卻寫滿了郁悶和擔憂。
晚飯剛吃到一半，孟韜接了個電話就匆匆出了門，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電話不接，只回了一條短信。
“臨時有急事，你早點休息?！?/p>
已經(jīng)是這個月第五回了。
姜小帥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心里依舊是擔憂孟韜遇到了什么麻煩。
吳所畏看著朋友落寞的背影，邁開腳步走了過去。
“小帥?！?/p>
聽到聲音，姜小帥猛地抬頭，眼中瞬間迸發(fā)出驚喜的光。
“孟韜，你總算回……”
話音戛然而止。
看清來人后，他臉上的驚喜迅速凝固，然后轉(zhuǎn)為徹頭徹尾的疑惑。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