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的冷光刺得江臨川眼睛發(fā)澀。
他和鶴歸野貼著墻壁移動，避開巡邏人員的視線。中央的全息地球儀緩緩旋轉(zhuǎn)，上面標(biāo)記著無數(shù)閃爍的紅點——每個紅點都代表一個正在進行的"末日舞臺"副本。
“看那個！”鶴歸野突然壓低聲音，同時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右側(cè)的獨立操作臺。眾人的目光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操作臺上的屏幕正在播放著一段視頻。
視頻中呈現(xiàn)的場景，正是他們剛剛從那白色牢籠中逃脫出來的瞬間。
屏幕上，彈幕如潮水般瘋狂地滾動著，各種驚嘆和贊美之詞不斷涌現(xiàn)：
“臥槽，徒手拆系統(tǒng)??！這也太厲害了吧！”
“這劇本誰寫的？簡直太刺激了！”
“鹽城小哥哥受傷了都這么帥，簡直是我的菜?。 ?/p>
這些彈幕的出現(xiàn)，讓原本就緊張刺激的畫面更增添了幾分滑稽。
江臨川只覺得胃里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揉捏著，翻江倒海般地難受。那些曾經(jīng)的痛苦、掙扎，還有那個倉促的吻，此刻都如同電影畫面一般在他眼前不斷閃現(xiàn)，而這一切竟然都變成了供人娛樂的表演！
就在他的思緒愈發(fā)混亂之際，突然一只手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猛地一拽，江臨川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被拖向了操作臺下方。
他的后背猛地撞上了一個堅硬的物體，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感覺到一股溫?zé)岬臍庀姙⒃谒亩螅瑫r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守衛(wèi)。”
江臨川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后背正緊貼著鶴歸野的胸膛。透過那薄薄的衣料，他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心跳，那心跳比平時要快上一些，但依然沉穩(wěn)有力，仿佛在向他傳遞著某種信息。
在一片昏暗之中，兩個身著黑色制服的男人緩緩地從他們藏身的地方走過。其中一個男人一邊走著，一邊毫無顧忌地打著哈欠，嘴里嘟囔著：“真是的，又加班了，‘真愛組’的數(shù)據(jù)異常到底什么時候才能修好?。俊?/p>
另一個男人似乎也有些疲憊，他無奈地回答道：“沒辦法啊，蘇玉樓那邊催得可緊了，說要拿他們來做新副本的 BOSS 戰(zhàn)呢……”
隨著兩人的交談聲漸行漸遠，江臨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竟然按在了鶴歸野的大腿上。他像是觸電一般，猛地把手縮了回來，心中暗自懊惱。
然而，在這漆黑的環(huán)境里，他根本看不清鶴歸野此刻的表情，只能隱約聽到一聲極輕的哼笑。這聲哼笑仿佛帶著一絲戲謔，讓江臨川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
"芯片。"鶴歸野伸手。
江臨川將連博士給的芯片遞過去。鶴歸野將它插入操作臺的隱藏接口，屏幕立刻跳出一連串代碼。他單手敲擊鍵盤的速度快得驚人，右臂的傷顯然還在疼，操作時肌肉線條繃得很緊。
"找到了。"鶴歸野調(diào)出一張地圖，"B7區(qū)下層有個數(shù)據(jù)中轉(zhuǎn)站，可以直接接入系統(tǒng)核心。"
江臨川湊近屏幕，鼻尖幾乎碰到鶴歸野的耳廓："怎么下去？"
"通風(fēng)系統(tǒng)。"鶴歸野突然皺眉，"等等......"
屏幕上原本平靜的監(jiān)控畫面突然像是被什么力量操控一樣，毫無征兆地切換到了另一個場景。
畫面中，蘇玉樓那張精致到近乎完美的臉龐赫然出現(xiàn)在屏幕中央，他的五官如雕刻大師的杰作一般，每一處都恰到好處，找不到絲毫瑕疵。他正對著鏡頭，微微低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擺弄著黑曜石袖扣，那動作優(yōu)雅而從容，仿佛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整理動作，而是一場精心編排的表演。
蘇玉樓的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那笑容既像是嘲諷，又像是戲謔，讓人難以捉摸。他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出，如同一股甜膩的巧克力洪流，緩緩流淌進人的耳朵里：“老鼠溜進廚房了？”
這句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其中的深意卻讓人不寒而栗。江臨川聽到這句話，只覺得后頸的汗毛瞬間倒豎起來，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上涌起。
還沒等江臨川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下一秒，一陣刺耳的警報聲響徹了整個主控室。那警報聲如同驚濤駭浪一般，震耳欲聾，讓人的心臟都不禁為之一顫。
"跑！"
他們沖向應(yīng)急通道，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鶴歸野踹開安全門，江臨川緊跟其后，在樓梯拐角差點撞上一個穿黑風(fēng)衣的高大男人——徐戰(zhàn)戈的麻醉槍已經(jīng)舉起，針尖閃著寒光。
江臨川本能地推開鶴歸野，針頭擦著他臉頰劃過，火辣辣的疼。徐戰(zhàn)戈嘖了一聲，第二槍直接瞄準(zhǔn)鶴歸野的傷臂。
"躲開！"
鶴歸野側(cè)身閃避，同時扯下墻上的滅火器砸向?qū)Ψ?。干粉噴涌而出，形成一片白色煙霧。江臨川趁機一個滑鏟，掃倒追來的另一個守衛(wèi)，奪下他的電擊棍。
"走這邊！"鶴歸野拽著他沖進標(biāo)有"設(shè)備層"的走廊。
走廊盡頭是間配電室，鶴歸野反鎖上門，立刻開始檢查通風(fēng)口。江臨川搬來工具箱抵住門板，外面已經(jīng)傳來撞門聲。
"能爬。"鶴歸野拆下通風(fēng)蓋板，"但很窄。"
"總比當(dāng)標(biāo)本強。"江臨川托著他往上送。鶴歸野的腰線在攀爬時繃出漂亮的弧度，衛(wèi)衣下擺露出一截皮膚，上面還有未消退的電擊傷痕。
江臨川剛爬進管道，門就被撞開。徐戰(zhàn)戈的黑風(fēng)衣下擺在視野里一閃而過，緊接著是麻醉針釘入金屬的"哆哆"聲。
"快點！"鶴歸野在前方催促。
管道比想象的更狹窄，江臨川的肩胛骨摩擦著金屬壁，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黑暗中有水滴落在臉上，可能是冷凝水，也可能是血——他的臉頰被針頭劃傷的地方正火辣辣地疼。
拐過三個彎后，管道開始向下傾斜。鶴歸野突然停?。?下面有光。"
透過通風(fēng)口的柵格，能看到一個圓形房間。中央矗立著巨大的圓柱形水槽，里面漂浮著無數(shù)發(fā)光的數(shù)據(jù)流，像某種詭異的水母群。房間四周是環(huán)形控制臺，十幾個技術(shù)人員正在忙碌。
"數(shù)據(jù)深海。"鶴歸野輕聲道，"所有玩家的記憶備份都儲存在這里。"
江臨川的腕間突然刺痛。紅色痕跡亮起微光，似乎在回應(yīng)下方的數(shù)據(jù)流。他鬼使神差地將手腕貼近通風(fēng)口柵格——
"別看！"鶴歸野一把拽回他的手，但已經(jīng)晚了。
一段陌生的記憶碎片突然涌入江臨川腦海：鶴歸野站在暴雨中的樓頂，手里拿著某種金屬裝置。他的口型在說"銷毀"，而畫面角落閃過連博士的白大褂......
"那是......"江臨川太陽穴突突直跳。
鶴歸野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系統(tǒng)植入的假記憶。"但他收緊的手指暴露了真相。
下方突然傳來騷動。技術(shù)人員紛紛起立，對著某個屏幕鞠躬。畫面上的蘇玉樓正在微笑："找到你們了。"
這句話不是通過揚聲器傳出，而是直接在他們腦海中響起。
通風(fēng)管道開始劇烈震動。
"他黑進了我們的皮下接口！"鶴歸野拼命往前爬，"去B7區(qū)！"
管道在身后一段段坍塌，金屬扭曲的尖嘯聲中，江臨川看到鶴歸野的右臂又開始滲血。他加速追上，在對方體力不支時一把攬住他的腰。
"放手！"鶴歸野掙扎，"兩個人太重——"
"閉嘴。"江臨川抱得更緊，"要掉一起掉。"
他們跌出管道的瞬間，下方正好是個緩沖氣墊。江臨川護著鶴歸野的傷臂落地，自己卻扭傷了腳踝。
眼前的金屬門上赫然標(biāo)著：【B7-數(shù)據(jù)凈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