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深入調(diào)查的人是母親的話……
她就會全力支持。
“我倒是無所謂，”海莉薇拿起湯勺，語氣出乎意料地平靜，“反正都是些無法提交的廢稿了。能派上用場，總比在實驗室角落里落灰強。給你反而還能起些作用?！?/p>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現(xiàn)實的顧慮：“不過……媽，咱們家在生論派那群‘學術(shù)貴族’圈里，不是連個門把手都摸不著嗎？”她指的是生論派大賢者那些人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
咱家沒背景，硬剛大賢者？
梅里女士拿起筷子，優(yōu)雅地對齊，“像你這種‘睡神附體’、社交恐懼級別的研究員，只適合去璃月絕云間找個山洞閉關(guān)修仙，確實不適合在教令院這潭渾水里當官搞政治?！?/p>
她瞥了女兒一眼，語氣帶著一絲調(diào)侃，但更多的是強大的自信，“而我……”
梅里女士放下筷子，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疊放在桌上，露出了一個真正屬于“梅里教授”的、勝券在握的鋒利微笑。
“我從來都不需要依附于他們那些所謂的‘門路’。證據(jù)，就是最好的通行證?！?/p>
海莉薇看著母親眼中燃燒的斗志和絕對的自信，沉默了幾秒，然后，緩緩地對她比了一個由衷的大拇指。
燃起來了！
家母果然還是那個舌戰(zhàn)群儒、戰(zhàn)斗力爆表、能徒手和一辦公室的教授撕逼的女強人！
“明白了?！焙＠蜣鄙钗豢跉?，眼神變得專注而認真，那是她面對棘手實驗數(shù)據(jù)時的狀態(tài)，“我會盡快整理好完整的實驗數(shù)據(jù)報告。包括所有對照組的結(jié)果、誤差分析、以及樣本異常性質(zhì)的詳細推導過程?！?/p>
……
海莉薇穿過長廊時，總能捕捉到關(guān)于前幾天她和贊迪克參加的學術(shù)交流會的只言片語。
“聽說了嗎？那個新生……”“不過是嘩眾取寵……”“……賢者想要親自邀請他參與課題……”
她推了推眼鏡，將這些碎片化信息自動歸檔。
她敏銳地抓取了所有信息的關(guān)鍵人物——妙論派大賢者和贊迪克。
看來當初準備帶贊迪克離開的教授也沒能攔住那個家伙的惹是生非。
——贊迪克在妙論派賢者的講座上公然指出其推論過程的失誤，那位仁慈包容的賢者還既往不咎。
作為站在高位的賢者，不但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還夸贊了贊迪克的思維敏捷與嚴謹。
人類對非常規(guī)事件的過度反應，總是比事件本身更有研究價值。
“哇，海莉薇，你太厲害了，居然真的把慧濟鵝耳櫪給種活了！”賽緹娜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實驗室里，幾株幼苗在培養(yǎng)皿中舒展葉片。賽緹娜的手指懸在半空，像在觸碰某種易碎的幻覺。
“我決定用你廢棄的這個實驗提交論文了。要掛名三作嗎？”海莉薇語氣平靜，鏡片后的目光卻鎖定對方每一寸微表情——瞳孔擴張0.3秒，咬肌緊繃，這是典型的認知失調(diào)反應。
賽緹娜瞬間瞳孔地震，咬肌緊繃，眼神飄忽：“啊哈哈…不、不用了！我…我那個新課題論文都快寫完了！真的！”
臉上寫滿了：好想要但我不敢！
海莉薇輕輕頷首，神情如常，“已經(jīng)完成了嗎？那挺好的?！?/p>
人類的選擇總是遵循最小阻力原則，這點在學術(shù)領(lǐng)域尤為明顯。
賽緹娜試圖轉(zhuǎn)移話題，干笑：“對了海莉薇，你論文一作導師誰??？沒導師可不行哦！”
“沒有導師，我就是一作?！?/p>
“聽上去有些不靠譜呢，唉?！辟惥熌纫∑?，最后干笑著，也不似剛才海莉薇問她要不要當三作時的羨慕渴望，反倒有些抗拒。
“你的二作呢？”
“是贊迪克?！?/p>
“是他啊……”賽緹娜思索片刻之后便是興奮，眼底再次閃光，“海莉薇，你有聽說前段時間妙論派賢者講座上發(fā)生的事嗎？”
“我們不是在聊論文的事嗎？”
“不說論文了，你說贊迪克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那些傳言啊。他們不都說贊迪克聰明嗎，不然就是說他公然和賢者叫板，他這種行為用那句璃月話叫什么，紅豆吃多了想死？”
這個比喻頗具趣味性，值得記錄。
不過，更值得海莉薇玩味的是，當賽緹娜提及贊迪克時，自己竟產(chǎn)生了某種微妙的……保護欲？
這不符合邏輯。
理論上，她應該和所有人保持距離。但那個藍發(fā)少年就像中微子，毫無道理地穿透了她精心構(gòu)筑的防御壁壘。他，很特別。
“他幫了我不少忙?！?/p>
海莉薇聽見自己說。這個解釋既客觀又不夠完整。
論文提交后，海莉薇被班長叫住。
“海莉薇同學，你在本學期之前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卑嚅L一臉“我懂你”的沉痛，“你攤上大事了！”
海莉薇：“？”
居然是有時間限制的重要事件。
“你的社團打卡記錄，空得能跑馱獸！因為你一直沒有提交過參與社團的回執(zhí)，如果本學期，也就是作為訶般荼的最后一學年，沒能有參與社團的記錄，是會被強制延畢的?！?/p>
“我記得，我一年級入學就報了個社團?！?/p>
“名字呢？有的話我?guī)湍悴橄掠涗??！?/p>
“呃，不記得了?！焙＠蜣钡拇_已記不清當初隨手跟風填報的社團名稱，只模糊印象是人多好摸魚的熱門社團。
班長扶額，“海莉薇同學肯定是一次也沒去社團報過道吧？去年學生會改革了制度，設置了打卡要求。學年缺勤三次以上，考核不通過，需要重修?！?/p>
海莉薇皺眉，“學生會這么多管閑事？”
“沒辦法。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嘛，隨便找個外院社團報名，托社長關(guān)系打卡蓋章，我?guī)湍銘秾W生會?！?/p>
“謝謝班長。”
“不客氣！找那種社長是礦二代，家里有礦，有錢大方事兒少的就行?！卑嚅L笑得狡黠。
這還真是字面意義上的有礦啊。
說到這兒，海莉薇還真有目標選項。
即便班長不告知，她也會聽從梅里女士的指示加入“奇妙研究社”。
這是一個剎訶伐羅學院的社團組織。其社長弗朗西斯·福勒——妙論派二年級生，是須彌礦業(yè)主管卡爾·福勒之子。
福勒家族憑借源自楓丹的先進采礦機械技術(shù)立足須彌，樹大根深。
梅里女士雖然也不指望海莉薇的社交能力能挖出多少內(nèi)幕，畢竟海莉薇說過：“人際關(guān)系比尸體還難處理?！?/p>
但根據(jù)梅里女士在學院內(nèi)部獲得的交易文件——其中提及的砒礦石伴生稀有金屬，例如鎳、鈦等生物兼容合金關(guān)鍵材料，讓海莉薇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梅里女士的目標是找出違規(guī)開采、將能源泄露和流向至冬“福爾采夫”公司的禍根，而海莉薇在意的是稀有金屬的蹊蹺流向。
畢竟教令院內(nèi)部的金錢收買屢見不鮮，想要笨拙地追溯一個罪魁禍首，還不如去深究幕后之人這樣做的目的。
或許還能因此反向推斷出誰才是真正獲利的人。
……
當天下午，海莉薇踏入剎訶伐羅學院。
警衛(wèi)大叔看著海莉薇的生論派徽章，一臉“又來了”的表情：“找贊迪克？今天第幾個了？小姑娘，聽叔一句勸，那小子太能惹事……”
海莉薇面無表情亮出老媽親簽的“特工通行證”，氣場兩米八：“公務，勿擾?！?/p>
警衛(wèi)大叔這才閉了嘴。
操場邊的社團招新攤已近尾聲，熱鬧褪去，略顯冷清。
海莉薇狀似苦惱地徘徊，實則眉頭微鎖，氣場冷凝，她目光掃過攤位，尋找目標。
直到——她的腳步猛地停住。
盡頭的攤位前，一座淺棕色的木質(zhì)裝置攫取了她的全部心神。
裝置頂部結(jié)構(gòu)由多層同心圓木板嵌套構(gòu)成，通過精巧的木條連接，形成完美的螺旋上升形態(tài)。
海莉薇幾乎是撲了上去，指尖虛撫過光滑的木紋，鏡片后的瞳孔因極度專注而緊縮：“偏心軸驅(qū)動、延遲陣列、實物化的傅立葉系數(shù)波動模型？結(jié)構(gòu)對稱性誤差小于0.5mm，運動軌跡與正弦函數(shù)吻合度驚人……”
她完全沉浸在機械的韻律之美中，下意識地喃喃分析。
“哇哦！美女好眼光！”一個明快的聲音炸響。
攤位后下五子棋的兩人被驚動，其中笑容陽光、語速飛快的男孩跳了起來，興奮地湊近：“這是我們社長弗朗西斯的珍藏！‘正弦波水滴’！傳奇社員的手工杰作！能把二年級下學期才教的傅立葉機械模擬做得這么直觀又藝術(shù)的，教令院獨一份！社長放這兒鎮(zhèn)場子，果然引來識貨的了！我叫拉默德，脫口秀社團的兼職成員！”
海莉薇被這連珠炮似的介紹震得后退半步，終于從機械世界抽離，目光落回現(xiàn)實：“奇妙研究社？”
看來她是找對地方了。
海莉薇瞥見橫幅上的“奇妙研究社（原）”字樣。
“啊對！”拉默德?lián)项^，“名字被個三年級生搶注了，正在走改名流程呢！學姐是阿彌利多學院的？看著不像萌新啊，怎么想到加入我們？”
海莉薇簡述了班長告知的延畢危機。
“嘖，學生會真不是東西！”旁邊一直沉默的男生也忍不住吐槽。
拉默德一拍大腿，義憤填膺：“懂了！學姐慘遭官僚主義迫害！放心，我們奇妙研究社最講義氣！社長要求是嚴，但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嘛……入門考核，意思意思就行！”
他狡黠地眨眨眼，從桌下抽出一個木制棋盤格——6行7列，格子里散落著0到5的數(shù)字?！斑@叫Dominosa，數(shù)字骨牌游戲！規(guī)則超簡單！”
拉默德拿起一個金屬框，“看，這個框正好能蓋住相鄰兩格——橫豎都行，不能斜！每個框代表一張骨牌，骨牌由這兩個數(shù)字組成。注意哦，1-2和2-1算同一張牌！學姐的任務就是把棋盤里所有可能的骨牌都找出來框上，覆蓋所有格子！為了體現(xiàn)人道主義關(guān)懷，原定1分鐘，現(xiàn)在給學姐3分鐘！怎么樣，夠意思吧？”
”海莉薇的目光早已落回棋盤，大腦如同精密的差分機開始高速運轉(zhuǎn)。數(shù)字排列的模式、組合的可能性在她腦中瞬間拆解重組。
她沒有理會拉默德的滔滔不絕，直接伸出手：“框，給我?！?/p>
“??？哦哦！無限供應！”拉默德忙不迭遞上一大把金屬框。
海莉薇指尖飛快地掠過那堆框，精準地拈取了其中最完整的21個，語氣篤定：“21個，足夠了?！?/p>
話音未落，她的手指已如彈鋼琴般在棋盤上跳躍起來。
金屬框“咔噠”、“咔噠”落下，動作流暢精準，沒有絲毫猶豫。
一個框蓋住“1”和“3”，下一個框精準鎖定“5”和“0”，再下一個框橫掃“2”和“2”……
她的操作快得拉默德和同伴眼花繚亂，仿佛那些數(shù)字組合在她眼中如同透明。
不到一分鐘，整個42格棋盤被21個金屬框完美覆蓋，所有數(shù)字都被納入骨牌組合之中，無一遺漏。
一旁的男生目瞪口呆地看著覆蓋得嚴絲合縫的棋盤，又看看海莉薇那張沒什么表情卻仿佛寫著“就這？”的臉，嘴巴張了張，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學、學姐……你這解題速度……”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比我們社長當年破他自己的記錄還快??！”
拉默德猛地一拍桌子：“學姐，你簡直就是我們奇妙研究社失散多年的親社員??！社長見了你絕對納頭便拜！快快快！填表！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的人了！”
他手忙腳亂翻登記表，看海莉薇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座行走的金礦（學術(shù)版）。
海莉薇接過筆，目光卻下意識地投向操場另一端——那里，一個身材高挑、金發(fā)微卷、衣著考究的楓丹風格少年，正被幾個學生簇擁著，若有所思地望向她這邊。
然后她看著對方脫離人群，向自己這邊緩緩走來了。
“拉默德，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