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嘴唇劇烈顫抖著，身體晃了晃，像是被無形的巨錘擊中胸口。

她緩緩地、失魂落魄地跌坐回鳳椅深處，明黃的裙裾委頓在地，

臉色比宣政殿外的漢白玉石欄還要慘白。那雙曾洞悉宮闈的鳳眸里，

欺騙的狂怒、被徹底愚弄的恥辱、對眼前無法掌控局勢的恐懼……以及最終確認(rèn)先帝意志后，

一種徹底擊碎她所有掌控權(quán)的……滅頂般的無力感。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fù)湎铝吮O(jiān)刑臺。我像被一股難以抑制的力量驅(qū)使著，

踉蹌著穿過呆立的侍衛(wèi)，幾乎是滾爬到了蘇明遠(yuǎn)面前。顧不上滿身塵土，我的雙手猛地伸出，

微微顫抖著，徑直抓向他新近剃過、泛著青色的頭皮。

手指小心翼翼地、急切又害怕地在那青色的短發(fā)茬間急切地摸索著。

剛才行刑前被侍衛(wèi)狠狠揪扯過的地方……我撥開他頸側(cè)短短的發(fā)茬，

直到指尖觸碰到一小片粗糙的、微微凸起的皮肉——那是鞭傷留下的疤痕，早已愈合變色，

像一塊暗沉的補(bǔ)丁。我認(rèn)得這塊疤！是那個暴雨傾盆的深夜，

為保護(hù)一窩因雞舍坍塌而驚慌失措的雞雛，他（那時還是她？

）被砸落的半截朽木狠狠抽在脖頸上留下的！我曾笨手笨腳地為他（她？

）涂過御賜的金瘡藥，指腹清晰地記得這塊傷痕的大小和凹凸！是他（她）！真的是他！

蘇嬤嬤和蘇明遠(yuǎn)是……一個人！那個在冷宮逼我畫雞窩圖的瘋婆子，

就是眼前這個不修邊幅、頂著喉結(jié)還在咧嘴笑的老男人！那些荒誕不經(jīng)的教導(dǎo)，

那些藏在腌菜壇子、雞窩、撲克牌里的治國道道……一股腦地沖回腦海，

像煮沸的水一樣劇烈翻騰！荒謬到極點的事實，

卻比任何圣賢書都更直接、更猛烈地重塑了我對這個世界的理解。

指尖還在那塊冰冷的疤痕上停留，我慢慢抬起滿是淚痕和塵垢的臉，

望向那張此刻顯得如此陌生又無比熟悉的面孔。

“棋圣……”兩個字幾乎是哽在喉嚨里滾出來的?！皣K！

” 那雙精光閃爍的眼睛里瞬間掠過一絲熟悉的嫌棄，蘇明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