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鸞第二天醒來時(shí)，身上的外袍已經(jīng)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榻邊的矮幾上。
玉案上擺著新摘的靈果，還沾著晨露，旁邊壓著一張紙條，是用金粉寫的字，筆鋒凌厲，卻透著笨拙的認(rèn)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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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去處理些事，晚歸。湯在爐上溫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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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鸞拿起那張紙條，指尖觸到金粉的微涼，碧色的眸子里漾起一層淺淺的笑意。
他走到洞口，望著結(jié)界外朦朧的天光，第一次沒有想如何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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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這里多待些日子，也不是那么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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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按了下去，臉頰卻不由自主地紅了。
他轉(zhuǎn)身去看爐上的甜湯，水汽氤氳里，仿佛又看見金翅大鵬遞過的玉勺。
……
回到孔瑤這邊，金色光繭散去時(shí)，孔瑤摔在草地上，掌心被碎石硌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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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顧不上疼，連滾帶爬地?fù)涞窖逻?，只看見那?duì)遮天蔽日的金色羽翼拖著一道月白影子，沒入獅駝嶺方向的云層里。
風(fēng)里還殘留著哥哥的氣息，純凈的白色妖氣混著金翅大鵬霸道的金色妖氣，像一根刺扎進(jìn)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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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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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哭喊被山谷吞掉，只剩下空蕩蕩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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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蹲在溪邊，看著水里自己通紅的眼睛。湖藍(lán)色的襦裙沾了泥污，發(fā)間的藍(lán)寶石墜子摔裂了一道縫，映出她此刻的狼狽。
從破殼時(shí)第一眼看見那只渾身雪白的兄長起，兄妹倆就沒有分開過。可現(xiàn)在，哥哥卻被那只兇橫的大鵬鳥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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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起，孔雀谷的晨霧里多了一道苦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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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不再去摘凝露果，也不再追著靈鼠玩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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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日天不亮就開始修煉，吐納?？兹敢蛔宓难龤獗臼侨岷偷?，可她此刻運(yùn)轉(zhuǎn)的妖氣卻帶著撕裂般的銳利，她要變強(qiáng)，強(qiáng)到能撕開獅駝嶺的結(jié)界，把哥哥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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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一口濁氣吐出，帶著淡藍(lán)色的妖力，撞在前方的巨石上，竟崩出了幾道細(xì)紋。
阿瑤抹了把額頭的汗，眼里閃過一絲欣喜，隨即又被更深的焦慮淹沒。這點(diǎn)進(jìn)步，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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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氣的間隙，她會(huì)騎著谷里最快的靈鹿，去獅駝嶺邊緣打探。
那里妖氣沖天，血腥氣能飄出百里，連靈鹿都嚇得瑟瑟發(fā)抖。她只能自己偷偷靠近，躲在巨石后面，聽那些巡邏的小妖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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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最近怪怪的，把自己關(guān)在金羽洞，連唐僧肉都不感興趣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洞里藏了個(gè)寶貝，是只白孔雀，美得能讓石頭動(dòng)心……”
“噓！小聲點(diǎn)！那是大王的逆鱗，提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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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聽到“白孔雀”三個(gè)字，阿瑤的心都會(huì)揪緊。她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嵌進(jìn)掌心，直到滲出血珠才恍然回神。
她不敢靠太近，金翅大鵬的妖氣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籠罩著獅駝嶺，稍有不慎就會(huì)被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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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孔雀谷時(shí)，她總會(huì)繞道去哥哥常待的溪邊。
那里的白玉磯還在，陽光落在上面，能映出淡淡的白色妖氣殘留，那是哥哥留下的氣息。她會(huì)坐在上面，抱著膝蓋發(fā)呆，直到月上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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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等著我?！彼龑?duì)著溪水輕聲說，聲音帶著倔強(qiáng)，“我很快就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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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修煉和打探中一天天過去，阿瑤的妖氣越來越凝實(shí)，湖藍(lán)色的尾羽虛影展開時(shí)，已經(jīng)能遮住半片練氣臺(t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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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傍晚，她正坐在古榕樹上梳理妖氣，谷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dòng)。幾只送信的信鴿撲棱著翅膀沖進(jìn)谷，落在她面前，嘴里銜著的紙條上沾著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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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托遠(yuǎn)處山頭的松鼠精打聽來的消息，是關(guān)于唐僧師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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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師徒已過黃風(fēng)嶺，不出三日便到獅駝嶺地界……”阿瑤逐字念著，湖藍(lán)色的眼瞳里閃過一絲亮光，“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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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說過這幾個(gè)名字。齊天大圣孫悟空，神通廣大，能七十二變，手里的金箍棒專打妖魔鬼怪；天蓬元帥豬八戒，雖貪吃卻有蠻力；卷簾大將沙悟凈，忠厚老實(shí)，水性極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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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他們要去獅駝嶺。他們是來降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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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翅大鵬是獅駝嶺的大王之一，孫悟空他們一定會(huì)和他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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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大膽的念頭在阿瑤心里生根發(fā)芽：如果能找到唐僧師徒，告訴他們金翅大鵬擄走了哥哥，他們會(huì)不會(huì)出手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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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想法讓她既興奮又忐忑。她知道，在那些斬妖除魔的僧人眼里，妖就是妖，不分善惡。
可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別的辦法。金翅大鵬太強(qiáng)了，強(qiáng)到讓她絕望，她需要幫手，需要一股能對(duì)抗那只大鵬鳥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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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對(duì)不起?！卑帉?duì)著獅駝嶺的方向，雙手合十，“我知道你不喜歡爭(zhēng)斗，可這一次，我只能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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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地收好紙條，轉(zhuǎn)身回到練氣臺(tái)。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照在她年輕的臉上，映出幾分堅(jiān)定。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運(yùn)轉(zhuǎn)妖氣，這一次，湖藍(lán)色的妖力不再暴躁，而是帶著一種冷靜的決絕，在法陣中緩緩流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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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讓自己再強(qiáng)一點(diǎn)，強(qiáng)到能在孫悟空他們面前說清來意，強(qiáng)到能在混亂中找到哥哥，強(qiáng)到……能護(hù)著哥哥離開。
……
孔雀谷的日頭剛爬到樹梢，阿瑤正蹲在灶房門口擇菜，指尖捏著片水靈的青菜葉，耳尖卻不由自主地豎著，注意著谷口的動(dòng)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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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這地方看著就有吃食！俺老豬的肚子都快餓扁了！”粗聲粗氣的嚷嚷混著馬蹄聲撞進(jìn)來，阿瑤手一抖，菜葉飄飄悠悠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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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慌忙將發(fā)間那枚裂了縫的藍(lán)寶石墜子塞進(jìn)粗布頭巾里，又往臉上抹了把灶灰，遮住過于白皙的膚色。
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青布衣裙打了兩個(gè)補(bǔ)丁，看著倒真像個(gè)常年勞作的農(nóng)家女。做完這一切，她才端起灶上的兩碟蒸山藥，故作鎮(zhèn)定地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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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口空地上，一行奇特的旅人正勒馬駐足。領(lǐng)頭的僧人眉目慈善，騎著白馬；旁邊的毛臉猴子穿虎皮裙，手里那根金光閃閃的棒子看著就唬人，正瞇眼打量四周，目光掃過她時(shí)，阿瑤后背瞬間竄起一股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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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惹眼的是個(gè)大耳朵胖和尚，袒著圓滾滾的肚子，鼻子正使勁嗅著，視線直勾勾黏在她手里的山藥上。
不等她開口，那和尚就咋咋呼呼地跳下馬，幾步?jīng)_到她面前，嗓門震得人耳朵疼：“姑娘！這山藥看著就甜！給俺老豬嘗一個(gè)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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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生得憨壯，湊得又近，呼出來的氣都帶著煙火氣，阿瑤故意往后縮了半步，手里的盤子晃了晃，聲音帶著怯生生的抖：“你……你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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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反應(yīng)來得又快又真，肩膀微微聳著，臉色白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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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不得無禮！”唐僧連忙呵斥，勒馬走上前，聲音溫和，“女施主莫怪，我這徒弟魯莽。我等是西天取經(jīng)的僧人，路過此地，想討碗水喝，若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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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方便！”阿瑤連忙擺手，故意讓自己的聲音還帶著后怕的顫音，“長老快請(qǐng)進(jìn)！鍋里燉著蘑菇湯，蒸了些山藥紅薯，都是自家種的，不費(fèi)啥功夫?！彼f著，偷偷抬眼瞅了那猴子一眼——孫悟空正挑著眉看她，見她確實(shí)像被嚇到的樣子，眼里的警惕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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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著他們往竹屋走時(shí)，阿瑤的心跳得像擂鼓。
竹屋是她和哥哥親手搭的，墻上掛著曬干的草藥，灶臺(tái)上擺著粗瓷碗，墻角堆著半筐紅薯，處處透著尋常農(nóng)家的氣息。
孫悟空進(jìn)門時(shí)用金箍棒在門框上敲了敲，眼里閃過一絲疑惑，卻沒多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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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坐下，八戒就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塊山藥塞進(jìn)嘴里，嚼得滿嘴香甜：“好吃！比廟里的素齋香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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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斯文些?！碧粕疅o奈道，目光落在阿瑤身上，見她低頭往碗里盛湯，輕聲問，“女施主，這谷里就你一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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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往唐僧碗里遞湯的手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嗯，原本還有幾戶，前年都搬走了。我爹娘走得早，就跟哥哥守著這幾畝地過活?！彼f著，眼圈微微泛紅，卻不是裝的，提到哥哥，心尖確實(shí)像被針扎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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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個(gè)苦命的姑娘?！碧粕畤@了口氣，滿眼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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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突然湊過來，尖聲道：“女施主，你這手看著挺細(xì)啊，不像干農(nóng)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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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握著湯勺的手指緊了緊，故意讓勺子在碗沿磕出輕響，低頭盯著碗里的湯：“長老說笑了。山里女子哪有不干活的？許是常洗菜洗碗，泡得細(xì)了些?！彼穆曇艉茌p，帶著點(diǎn)被問住的慌亂，倒讓孫悟空挑了挑眉，沒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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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吃得差不多了，阿瑤攥了攥拳，走到屋子中央，對(duì)著唐僧深深福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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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她抬起頭，臉上的灶灰被剛才的汗?jié)n沖出兩道淺痕，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膚，湖藍(lán)色的眼瞳里滿是認(rèn)真，“我想求您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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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施主請(qǐng)講?！碧粕险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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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哥……”阿瑤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起來，“前幾日去山外換鹽，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我聽山外的人說，西邊的獅駝嶺有個(gè)大鵬妖怪，兇得很，專搶……專搶好人家的子弟。我哥哥他性子好，從不與人爭(zhēng)執(zhí)，我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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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淚珠滾下來，砸在粗布裙擺上，洇出一小片濕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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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駝嶺？”八戒嘴里的紅薯差點(diǎn)噴出來，“那地方的妖怪可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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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僧也皺起眉：“聽說那大鵬鳥是個(gè)硬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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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面露難色：“女施主，我等雖以降妖為任，可獅駝嶺妖多勢(shì)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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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阿瑤往前邁了半步，聲音里帶著急切，卻依舊站得筆直，“我哥哥是個(gè)好人！從不害人，就因?yàn)樯冒變粜?，若真被那妖怪擄走……求您救救他！您若能救他回來，我……我把谷里的糧食都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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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擲地有聲，湖藍(lán)色的眼瞳里閃著倔強(qiáng)的光，沒有害怕，只有豁出去的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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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啃著山藥，慢悠悠開口：“哦？你怎么知道是大鵬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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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心頭一緊，連忙道：“是……是聽村里老人說的！說獅駝嶺有個(gè)大鵬妖怪，能飛能打，可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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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瞇了瞇眼，朝唐僧使了個(gè)眼色。唐僧會(huì)意，合掌道：“女施主放心，我等本就要路過獅駝嶺。若真如你所說，那妖怪強(qiáng)搶良民，我等定會(huì)出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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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的眼睛瞬間亮了，對(duì)著唐僧又深深福了一禮，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喜意：“多謝長老！多謝長老！”說完，她就去灶房添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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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看著她轉(zhuǎn)身去灶房添柴的背影，指尖敲了敲桌面。
這姑娘身上有極淡的妖氣，卻干凈得很，不像害過人的樣子。那大鵬鳥他也略有耳聞，蠻橫得很，說不定真干了強(qiáng)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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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反正要去獅駝嶺，順便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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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里，阿瑤對(duì)著灶臺(tái)悄悄攥緊了拳。哥哥，再等等，我一定能救你出來。
……
次日天未亮，孔雀谷的晨霧還沒散，唐僧師徒已整裝待發(fā)。
孔瑤起得更早，蒸了滿滿一籃紅薯塞進(jìn)八戒手里，又給唐僧的水囊灌滿了蜜水，湖藍(lán)色的眼瞳里滿是懇切：“長老，我哥哥……就拜托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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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施主放心，我等定會(huì)留意。”唐僧合掌道，眼角的皺紋里盛著悲憫。
孫悟空跳上云端望了望，金箍棒在掌心轉(zhuǎn)了個(gè)圈：“師父，走吧，早去早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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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站在竹籬邊，看著白馬的身影消失在谷口，悄悄握緊了藏在袖中的藍(lán)羽釵。
她深吸一口氣，展開半幅湖藍(lán)色的羽翼，借著晨霧的掩護(hù)，遠(yuǎn)遠(yuǎn)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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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獅駝嶺，空氣里的血腥氣越重。起初只是淡淡的鐵銹味，后來竟?jié)獾没婚_，像有無數(shù)生靈的血在半空凝結(jié)。
八戒捂著鼻子直皺眉：“這地方咋這么腥？比俺老豬在高老莊殺年豬還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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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子，閉嘴?！睂O悟空瞪了他一眼，火眼金睛里金光流轉(zhuǎn)，“前面妖氣沖天，定是那獅駝嶺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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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再往前數(shù)里，一座黑沉沉的山嶺橫在眼前。
嶺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光禿禿的崖壁上掛著風(fēng)干的骸骨，有的像人骨，有的竟比大象還粗壯，風(fēng)一吹，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像無數(shù)冤魂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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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唐僧勒住馬，臉色發(fā)白，“這等景象，怎會(huì)有生靈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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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別怕，有俺老孫在！”孫悟空把金箍棒往地上一頓，棒身暴漲數(shù)丈，金光刺破妖氣，“待俺去探探路！”說罷一個(gè)筋斗翻上云端，隱了身形往嶺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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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中妖氣比他想象的更盛。青獅的青色妖氣如烏云壓頂，白象的灰色妖氣似濁浪翻涌，而最讓他心驚的是那股沉凝的金色妖氣，像熔金鑄在半空，帶著睥睨眾生的威壓，正是金翅大鵬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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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隱在云端，見嶺上妖兵密布，個(gè)個(gè)青面獠牙，手里的兵器滴著血。更可怖的是嶺下的城池，城門上掛著骷髏頭，護(hù)城河竟是血水，里面浮著無數(shù)殘肢，正是原著中那座被大鵬吃光了百姓的獅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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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gè)狠毒的妖怪！”孫悟空咬碎了牙，正想下去攪鬧，卻瞥見城西一座懸崖上，有個(gè)洞府被金色妖氣罩著，與周遭的血腥格格不入。
那妖氣純凈得很，隱約混著一絲熟悉的白色妖氣，像極了孔雀谷那姑娘身上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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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念一動(dòng)，悄無聲息地落至洞府外。洞門緊閉，刻著三個(gè)金色大字：金羽洞。門前守著兩個(gè)小妖，正縮著脖子打盹，嘴里還嘟囔著：“大王真是奇怪，放著唐僧肉不吃，守著那只白孔雀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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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孔雀？”孫悟空眼睛一亮，果然是阿瑤的哥哥。他正想施法進(jìn)去，忽聽洞內(nèi)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帶著溫潤的調(diào)子，像玉珠落進(jìn)清泉里。
緊接著是金翅大鵬的聲音，比在孔雀谷時(shí)低沉了些，帶著不易察覺的柔意：“又在想你妹妹？說了她沒事，等過了這陣，我?guī)闳タ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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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開我，我自己能走?！蹦菧貪櫟穆曇魩еc(diǎn)倔強(qiáng)，正是阿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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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苯鸪岽簌i的聲音沉了沉，“外面兵荒馬亂的，傷著你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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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在洞外聽著，心里打起了算盤。
他沒驚動(dòng)洞里，翻了個(gè)筋斗回到唐僧身邊，把嶺上的景象說了一遍，唯獨(dú)沒提金羽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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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碧粕牭脺喩戆l(fā)抖，“悟空，這等妖怪，我等還是繞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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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路？”八戒嘬著牙花子，“師父，繞路得走多少冤枉路啊！俺老豬的肚子可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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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子說得是?！睂O悟空敲了敲金箍棒，“師父放心，俺老孫自有辦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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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嶺上突然傳來一陣震天的咆哮，青獅的身影在云端顯現(xiàn)，巨口一張，竟像要把整個(gè)天空吞下去：“哪來的和尚，敢闖爺爺?shù)牡乇P！”緊接著，白象的長鼻如蛇般竄出，卷向唐僧的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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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得好！”孫悟空掣出金箍棒，迎了上去，“吃俺老孫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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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箍棒與青獅的獠牙撞在一起，發(fā)出金石交鳴的脆響，震得山搖地動(dòng)。
八戒舉著釘耙沖上去，卻被白象的長鼻卷住，甩得老遠(yuǎn)，摔在地上哼哧哼哧爬不起來。沙僧急忙舞起降妖寶杖，護(hù)在唐僧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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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shí)，一道金色的身影從嶺后竄出，速度快得像閃電。
金翅大鵬展開雙翅，遮天蔽日，利爪直撲孫悟空：“潑猴，敢動(dòng)我兄弟，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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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速度比孫悟空的筋斗云還快，孫悟空沒防備，竟被他一爪掃中肩頭，疼得齜牙咧嘴。
“好個(gè)大鵬鳥！”孫悟空怒喝一聲，拔下一把毫毛，變出百十個(gè)分身，個(gè)個(gè)舉著金箍棒打向大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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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shí)間，獅駝嶺上空妖氣翻騰，金光炸裂。青獅的咆哮、白象的嘶吼、大鵬的尖嘯混在一起，震得崖壁滾落無數(shù)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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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遠(yuǎn)處的阿瑤看得心膽俱裂。她能感覺到哥哥的氣息就在那座金羽洞里，可眼前的廝殺太可怕，她的藍(lán)羽釵在袖中發(fā)燙，卻不敢沖上去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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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羽洞內(nèi)，阿鸞正站在結(jié)界邊，碧色的眼瞳望著洞外的金光與妖氣，指尖的白色妖氣微微顫抖。
他能聽見外面的打斗聲，能感覺到金翅大鵬的妖氣時(shí)而凌厲，時(shí)而急促，像在應(yīng)對(duì)強(qiáng)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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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dān)心。”金翅大鵬不知何時(shí)站在他身后，玄色錦袍上沾了點(diǎn)血跡，金色的眼瞳里卻帶著安撫，“那猴子傷不了我?！彼焓窒肱霭Ⅺ[的發(fā)梢，卻被躲開，眼底閃過一絲落寞，隨即又被堅(jiān)定取代，“你在這里待著，我去去就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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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轉(zhuǎn)身沖出洞，金色的羽翼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直撲孫悟空的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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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的廝殺還在繼續(xù)，血腥味混著妖氣彌漫在風(fēng)中。
阿瑤死死攥著藍(lán)羽釵，湖藍(lán)色的眼瞳里蓄滿淚水，哥哥，你一定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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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孫悟空在與大鵬纏斗時(shí)，眼角余光瞥見金羽洞的方向，突然咧嘴一笑。他故意賣了個(gè)破綻，讓大鵬的利爪掃過肩頭，借著倒飛的勢(shì)頭，朝金羽洞的方向喊：“大鵬鳥！你再不住手，你洞里那只白孔雀會(huì)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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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金翅大鵬的動(dòng)作猛地一頓，金色的眼瞳里瞬間燃起暴怒的火焰，竟不顧青獅的呼喊，轉(zhuǎn)身就往金羽洞沖：“潑猴敢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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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落在地上，摸著肩頭的傷口，嘿嘿直笑。果然，這白孔雀是大鵬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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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處的阿瑤聽到這話，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看著大鵬的身影沖向金羽洞，看著孫悟空緊隨其后，突然咬了咬牙，展開湖藍(lán)色的羽翼，不顧一切地朝那邊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