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愣住了，舉著錢的手僵在半空。他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
發(fā)現(xiàn)周圍幾個乘客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掃過來，
帶著一種奇異的、混合著驚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衫的大叔低聲對旁邊的人嘀咕：“嘖嘖，這小伙子，膽子真夠大的，
帶這么多‘大團結(jié)’出門，也不怕招賊。
“大團結(jié)”？陳默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荒謬感油然而生。
他低頭看看那張嶄新得幾乎能割手的百元鈔票，又看看乘務(wù)員那毫不通融的臉，
最終只能訕訕地把錢收回去，喉嚨里火燒得更厲害了。他回到座位，
茫然地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田野和村莊，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攫住了他。
火車終于抵達終點站。陳默隨著擁擠的人流走出站臺，
撲面而來的是九十年代末沿海城市特有的喧囂與活力。高音喇叭里循環(huán)播放著促銷廣告，
人力三輪車叮鈴鈴地穿梭，空氣中彌漫著海風(fēng)的咸腥和工業(yè)廢氣的混合味道。
他擠上一輛破舊的中巴車，一路顛簸，終于抵達了城中村——他未來一段時間的棲身之所。
出租屋小得可憐，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掉了漆的衣柜，幾乎就是全部家當(dāng)。墻壁斑駁，
角落里甚至能看到蛛網(wǎng)。陳默放下簡單的行李，疲憊地癱坐在床上。肚子餓得咕咕叫，
他摸出僅剩的零錢，決定去附近的小超市買點吃的。
超市不大，貨架上商品琳瑯滿目，但價格標(biāo)簽上的數(shù)字卻讓陳默瞬間石化。
他拿起一袋方便面，標(biāo)簽上清晰地印著：0.45元。他又拿起一瓶礦泉水，
標(biāo)簽是：0.30元。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餓花了眼，用力揉了揉，再看，數(shù)字依舊。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電視機柜臺前，一臺14寸的彩色電視機，
價格牌上赫然寫著：70.00元。
旁邊一個售貨員正在熱情地向一對夫婦推銷：“這款最新款，帶遙控，才七十塊，多劃算！
買回去看新聞、看連續(xù)劇，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