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的劍很冷。
陳管事捧著它,像捧了塊冰。
“大人,”他嗓子發(fā)緊,“沈家祠堂……燒塌了?!?/p>
雪粒子砸在劍鞘上,沙沙響。
謝珩沒回頭。
他站在廊下,看沈府方向的天。
紅得發(fā)黑。
“人呢?”他問。
陳管事喉結滾動。
“沈夫人……”他聲音卡住,“沒出來?!?/p>
劍柄突然燙手。
謝珩轉(zhuǎn)身。
“再說一遍?!?/p>
聲音很平。
陳管事膝蓋發(fā)軟。
“火起時,”他低頭,“夫人正在祠堂誦經(jīng)……”
“我問你人呢!”謝珩猛地扼住他手腕。
骨頭要碎了。
陳管事疼得冒汗。
“找……找到了簪子,”他哆嗦,“燒變形的……”
他不敢說后半句。
金簪裹尸布,是夫人貼身戴了二十年的。
謝珩松開手。
“沈侍郎呢?”
“詔獄放出來了,”陳管事揉著手腕,“但……”
他咽了口唾沫,“聽說祠堂出事,吐血昏死過去了?!?/p>
雪下得更密。
謝珩臉上落了層白。
“沈瑤在哪?”他忽然問。
“二小姐……”陳管事愣住,“在別院,哭暈三回了。”
劍被抽走。
“帶路?!敝x珩擦過他身邊。
風卷起袍角,沾著火星味。
別院廂房門關著。
謝珩推門時,里頭摔出個藥碗。
褐汁潑在雪地里,刺眼。
“滾!”沈瑤的尖叫嘶啞,“都滾!”
她蜷在床角,頭發(fā)散亂。
眼睛腫得像桃。
謝珩跨過碎瓷。
“瑤瑤?!彼麊玖寺?。
沈瑤猛地抬頭。
“表哥……”她愣住,忽然撲過來,“娘沒了!”
拳頭砸在謝珩胸口。
很輕,帶著顫。
謝珩沒躲。
“我知道?!彼嗡反?。
沈瑤突然停手。
“阿曜呢?”她抓住他衣襟,“我哥……”
“活著。”謝珩扣住她手腕。
冰涼。
沈瑤癱軟下去。
“祠堂……”她眼神空洞,“是意外嗎?”
謝珩沉默。
窗外風聲嗚咽。
陳管事縮在門口,聽見劍鞘輕響。
“不是意外?!敝x珩說。
沈瑤瞳孔驟縮。
“誰?”她指甲掐進掌心,“太子?”
謝珩拂開她黏在額角的發(fā)。
“臟東西,”他聲音很低,“表哥替你清?!?/p>
沈瑤忽然打了個寒噤。
她看清謝珩眼底的東西。
不是怒。
是凍了千年的寒潭。
“陳叔,”謝珩轉(zhuǎn)身,“備兩份禮?!?/p>
陳管事躬身。
“一份送趙太傅府,”謝珩系緊劍穗,“賀他女婿高升雁門關守將。”
穗子殷紅,像血。
“另一份,”他推開門,“送東宮?!?/p>
風雪灌進來。
“就說……”他側臉映著雪光,“謝某,謝他照拂沈家。”
陳管事僵住。
“大人,”他急道,“太子剛被廢……”
“所以,”謝珩截斷他,“才要謝?!?/p>
聲音散在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