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陳嶼,活了二十六年,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想死。
周圍僅剩的幾個加班同事,雖然都假裝在認真工作,但那瘋狂抖動的肩膀和拼命憋笑而漲紅的臉,已經(jīng)徹底出賣了他們。
尤其是阿胖,他甚至夸張地戴上了他的降噪耳機,但那雙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地盯著我們這邊,八卦之魂燃燒得如同探照燈。
而我,就是那只被探照燈鎖定的,無處可逃的,說了騷話的土撥鼠。
我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手機聽筒里和現(xiàn)實中,兩個一模一樣卻聲線迥異的林晚星的聲音,形成了一種詭異的環(huán)繞立體聲,反復鞭尸著我剛才那句騷斷腿的“寶寶別怕,到師父懷里來”。
林晚星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越來越深。她晃了晃手里的另一部手機,屏幕上,那個叫“星星不睡”的瑤妹,正孤零零地站在泉水里。
“怎么?”她又往前走了一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的尊嚴上,“在公司,就不敢叫我寶寶了?”
我感覺我的臉已經(jīng)燙得可以煎雞蛋了。
“林……林總……”我結(jié)結(jié)巴巴,試圖做最后的掙扎,“您……您聽錯了,我說的是……是‘報報’,報告的報!對,報報別怕,到師父這里來交報告!”
連我自己都覺得這個解釋蒼白得像一張A4紙。
林晚星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笑了。
那個永遠冰著臉,能用眼神殺人的女魔頭,竟然笑了。
那笑容,像冰封的湖面瞬間破裂,春光乍泄,明媚得讓我晃了一下神。周圍的同事更是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陳嶼,”她笑夠了,收斂了表情,但眼里的笑意卻藏不住,“你的方案做得不錯,但你這臨場反應能力,看來需要重點培訓一下。”
她朝我勾了勾手指。
“來我辦公室。”
這四個字,她說得輕描淡寫,但在我聽來,無異于“來人,拖出去斬了”。
我認命地,同手同腳地,跟在她身后,走進了那間我曾經(jīng)無比畏懼的總監(jiān)辦公室。
門,“咔噠”一聲,在我身后關(guān)上了。
隔絕了外面所有的視線和聲音。
辦公室里只開了盞落地燈,暖黃色的光暈將氣氛烘托得有些曖昧。
林晚星沒有坐回她的老板椅,而是靠在了辦公桌邊,雙臂環(huán)胸,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說吧,”她挑了挑眉,“‘報報’?”
“我錯了,林總?!蔽伊⒖塘⒄竞?,九十度鞠躬,態(tài)度無比誠懇。
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不被開除,叫爸爸都行。
“錯哪了?”她明知故問。
“我不該……在公司……說那些……不合時宜的話。”我艱難地措辭。
“哦?”她拖長了語調(diào),“哪些話不合時宜?是‘寶寶’,還是‘到師父懷里來’?”
她每說一個詞,我的頭就埋得更低一分。
“都……都不合時宜。”
“是嗎?”她忽然走上前來,停在我面前。
一股清冷的香氣將我包裹。
她伸出手,不是挑我的下巴,而是……輕輕地,幫我整理了一下因為狂奔而有些凌亂的衣領(lǐng)。
她的動作很輕柔,指尖不經(jīng)意地劃過我的脖頸,帶來一陣微弱的戰(zhàn)栗。
“陳嶼,”她抬起頭,直視著我的眼睛,燈光在她的眸子里跳躍,“我們……得立個新規(guī)矩?!?/p>
“您……您說?!蔽揖o張得咽了口唾沫。
“第一,”她豎起一根纖細的手指,聲音恢復了幾分總監(jiān)的清冷,“在公司,有第三個人在場的時候,我是林總,你是陳嶼。我們只是單純的上下級關(guān)系,明白嗎?”
“明白!”我立刻點頭如搗蒜。
這正合我意!
“第二,”她又豎起第二根手指,“在公司,沒有第三個人在場的時候……”
她頓了頓,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玩味的笑。
“……你還是得叫我林總。但是,我可以叫你……‘師父哥哥’。”
我:“???”
我的大腦當場死機。
“至于第三,”她完全不給我反應的時間,伸出第三根手指,指尖輕輕點在了我的嘴唇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蠱惑的意味,“下班后,游戲里,還有……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
“我,是你的‘星星’?!?/p>
“而你……”
“要把今天在辦公室里,沒敢說的話,沒敢做的事,都補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