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在巴音布魯克賽道看完張馳沖線。記星正蹲在賽車旁調(diào)剎車?;疑ぱb外套敞開著,
露出里面被汗水浸透的黑色速干衣。那線條緊繃的肩背和隱約起伏的腹肌。
跟十七歲那年他趴在車底。被機油蹭花側(cè)臉時露出來的輪廓幾乎重合。沒人知道,
這個現(xiàn)在能讓賽車在極限狀態(tài)下精準(zhǔn)運行的頂級技師。當(dāng)年蹲在我家樓道里。
連遞給我一顆大白兔奶糖都要臉紅到耳根。彈幕又開始刷了:【記師傅這腰!
當(dāng)年扛著輪胎跑贏拖車的底子早在這時候就有了!】【重點錯!他剛才看女主的眼神!
比看發(fā)動機還專注!】【快說!當(dāng)年到底是誰先動的心?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張泛黃的創(chuàng)可貼……只能說,有些關(guān)于速度與暗戀的秘密。
比賽車引擎的轟鳴藏得還深。1我蹲在廢品站的生銹鐵架上啃饅頭時。
第二百五次確認(rèn)自己穿劇了。穿成的角色叫溫凡。
是《飛馳人生》里頂級維修師記星的白月光。此刻的記星還不是能扛著賽車輪胎跑的狠角色。
只是個蹲在油污里拆舊發(fā)動機的學(xué)徒。藍(lán)工裝后背洇著深色汗?jié)n。
彎腰時腰側(cè)肌肉把布料繃出利落的線條,彈幕誠不欺我。
這時候的記星已經(jīng)有了能在未來撐起緊身賽車服的底子?!臼巧倌臧嬗泿煾?!】【這腰!
這背!難怪后來能扛著輪胎跑那么快!】【前方高能預(yù)警:白月光視角下的記星初長成!
】眼前突然飄過幾行半透明的字,嚇得我手里的饅頭差點掉了。這就是穿劇附贈的彈幕功能?
還挺應(yīng)景?!皽胤?!你又往那堆破爛里鉆!”院墻外傳來溫母尖利的叫喊。
搪瓷杯重重砸在玻璃桌上的聲響隔著兩米院墻都能聽見。我叼著饅頭翻身跳下鐵架。
拍掉褲子上的鐵銹。剛好撞見記星直起身。十七歲的少年已經(jīng)抽條成挺拔的模樣。
額前碎發(fā)被汗水粘在皮膚上,鼻尖沾著點黑灰??吹轿視r他一言不發(fā),
轉(zhuǎn)身就往廢品站深處走。翻著堆成山的舊零件,發(fā)出嘩啦輕響?!案阏f了多少遍,
記家那小子初中都沒畢業(yè)!”母親把熱牛奶塞進我手里,掌心被燙得發(fā)麻。
“你差十七分就能上清華,現(xiàn)在跟個撿破爛的混在一起,像什么樣子?
”穿來的時間點很微妙:2005年夏,距離高考還有十個月。原主剛因為差清華線十七分。
被她媽強行塞進了本地最貴的復(fù)讀班。所以,我繼承的不僅是這具18歲的身體。
還有一柜子洗得發(fā)白的校服。和一個把“考清大”刻進DNA的母親。老天爺,
這是什么天崩開局。我盯著玻璃杯里沉浮的奶皮沒說話。原主的記憶里,
溫母總把“清華”兩個字掛在嘴邊。復(fù)讀班的課表排得比張馳練車的日程還滿。
凌晨五點半的鬧鐘和深夜十一點的臺燈。是這個夏天唯一的刻度。
但原主的日記本藏在床墊下。里面畫著記星蹲在地上修摩托車的樣子。
鉛筆勾勒的睫毛又長又密,旁邊字跡工整地寫著:“他拆齒輪的時候,比我解析幾何還認(rèn)真。
”“明天開始晚自習(xí)我來接你?!蹦赣H突然抽走我手里的饅頭,
“你那本《讀者》我收起來了,里面夾的破畫兒,我燒了。”我捏著玻璃杯的手指猛地收緊。
原主畫的不是明星。是記星在廢品站的角落里舉著扳手的側(cè)影。還有他搬廢鐵時繃緊的肩背。
以及偶爾抬頭望過來時,比夏夜星空還黑的眼睛。廢品站的燈在這時亮了,
昏黃燈泡把記星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磚墻上。他正擺弄著一臺老式收音機,
螺絲刀在指尖轉(zhuǎn)得飛快。
彈幕嘩啦啦從眼前飄過:【控制欲母親經(jīng)典發(fā)言get】【心疼溫凡!
這強度比張弛考駕照還離譜】【快看記星!他假裝調(diào)電臺,眼睛瞟了三次溫凡家窗戶!
】【前方高能!白背心!是白背心!】我順著彈幕提示望過去。
果然見記星脫下沾油的工裝外套,露出里面洗得發(fā)灰的白色背心。
少年肩背的肌肉線條十分利落。手臂隨著擰螺絲的動作滾動著流暢的弧度。
確實是未來能徒手卸賽車變速箱的料。他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突然抬頭。四目相對的瞬間。
他耳尖“騰”地紅了。像被烙鐵燙過,手里的螺絲刀“當(dāng)啷”掉在零件堆里。
【哈哈哈哈口是心非第一人!】【記星:我裝的,
其實盯了半小時了】【這時候的星星還不會藏情緒,看那耳朵紅的!
】母親順著我的視線掃過去。臉色瞬間沉得像要下雨:“還看?趕緊把這套理綜卷做完!
”我默默收回目光,聽見隔壁傳來記星慌忙撿螺絲刀的聲響。夜風(fēng)卷著機油味飄過來,
混著院里梔子花的甜香。在這個被公式和試卷填滿的夏天,悄悄鑿開一道細(xì)縫。
2和記星的第一次正式對話,發(fā)生在臺燈爆掉的深夜。母親為了“提高效率”,
把所有臺燈都換成最亮的節(jié)能燈泡。說是“一寸光陰一寸金”。結(jié)果模擬考結(jié)束那晚,
燈泡“啪”地炸開。房間瞬間陷入黑暗。我摸著黑摸到院子,工具箱被母親鎖死了。
上次只是去客廳里倒水。她足足念了半小時“浪費時間等于自殺”。正對著緊閉的鐵門發(fā)呆,
隔壁廢品站的燈還亮著。記星應(yīng)該還沒睡。我推開廢品站吱呀作響的鐵門。
院里堆著的舊輪胎和發(fā)動機零件。散發(fā)著機油與鐵銹混合的氣味。
記星蹲在一輛舊桑塔納底盤旁,手里的扳手正卡在某個零件上。
他的側(cè)臉被頭頂燈泡照得明暗分明?!坝惺??”“我……我想借個燈泡,或者你會修臺燈嗎?
”我攥著衣角,緊張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原主的記憶里,她曾問記星借過膠帶。
問他收不收舊書。得到的都是沉默或轉(zhuǎn)身。鎮(zhèn)上人都說記家那小子是塊捂不熱的鐵。
連他親叔叔都常說他“性子冷得像冰”。記星沒說話,放下扳手站起身。
昏黃燈光在他挺直的鼻梁投下陰影。能看到他脖頸上滾落的汗珠。他比我高一個頭還多。
站在面前時,投下的影子幾乎能把我整個人罩住?!笆裁礃拥??”“就是……普通的臺燈,
燈泡爆了?!彼D(zhuǎn)身走進角落的小隔間。很快拿著新燈泡和螺絲刀出來:“帶路。
”穿過我家院門時,他腳步放得極輕。到了房間,他借著手電筒的光檢查臺燈底座。
指尖偶爾碰到我的手背,燙得像電流竄過。他蹲下去時,背心領(lǐng)口往下滑了點,
露出的鎖骨窩里積著一小汪汗?!景““∵@距離!指尖殺我!】【記星的睫毛好長!
垂下來像小扇子!】【注意他手腕!青筋!這就是未來扛零件的手!】不到五分鐘,
臺燈重新亮起,暖黃的光重新鋪滿桌面。他站起身要走,到了門口又停住。
背對著我說:“別總熬那么晚?!蔽毅蹲×?。原主記憶里,他從沒說過這么長的句子。
等我反應(yīng)過來追出去,他已經(jīng)回了廢品站。鐵門“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震落幾片梔子花的花瓣。
我摸著亮起來的臺燈,指尖還殘留著他碰過的溫度。
彈幕在眼前瘋狂滾動:【“別總熬那么晚”比“多喝熱水”甜一百倍!
】【記星絕對早就注意溫凡了!不然怎么知道她總熬夜?】【剛才他蹲下去的時候,
腰腹線條絕了!我截圖了!】那晚我做了套數(shù)學(xué)卷,
臺燈的光暈里總浮現(xiàn)記星微微泛紅的耳尖。凌晨一點收筆時,發(fā)現(xiàn)窗臺上多了顆糖。
剝開是橘子味的,甜得倒牙。3復(fù)讀班的日子枯燥又乏味,每天的日子就像打印機,
重復(fù)往返。母親給我制定了作息時間表:五點半起床背單詞。六點十五分吃早餐。
七點整出門。晚上十點到家。十一點準(zhǔn)時熄燈。中間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全被習(xí)題填滿。
唯一的喘息是每周三下午的體育課。但這周母親把假條塞給我:“體育課能幫你多考一分嗎?
我跟老師說你身體不舒服,回家做這套競賽卷?!蔽夷笾叱鲂iT。沒回家。
往鎮(zhèn)東頭的舊書攤走。老板上周說留了套清華學(xué)長的筆記。得趁母親發(fā)現(xiàn)前買回來。
走到僻靜巷子時,三個染黃毛的混混突然沖出來,搶走了我手里的帆布包。
里面裝著剛買的筆記和這周的模擬卷,還有母親給的午飯錢?!靶∶妹?,借點錢花啊?
”為首的黃毛翻著我的包,突然笑出聲:“喲,還是個想考清華的?
”我急得去搶:“把東西還給我!”“滾開!”黃毛推了我一把,我踉蹌著摔倒。
膝蓋磕在石頭上,疼得眼冒金星。他們開始撕我的筆記,嘩啦啦的紙張扔了一地?!胺畔?。
”冷硬的聲音突然從巷口傳來。我抬頭看見記星站在那里,手里還拎著個水壺。
藍(lán)工裝敞開著,白背心被風(fēng)吹得貼在身上,勾勒出緊實的肌肉線條。三個黃毛顯然認(rèn)識他,
臉色變了變:“記星?關(guān)你屁事?”記星沒說話,一步步走過來。他走路時脊背挺得筆直,
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跳上。走到黃毛面前,他伸出手:“東西?!薄澳闼麐屨宜?!
”黃毛一拳揮過去。我嚇得閉上眼,再睜開時,記星已經(jīng)抓住對方的手腕,反手一擰。
黃毛疼得嗷嗷叫,帆布包掉在地上。另外兩個想上來幫忙,被記星一腳一個踹倒在墻根,
動作干脆得像拆解零件。他打架的時候和修東西一樣,沒多余的花哨,卻帶著股狠勁。
指節(jié)撞擊皮肉的悶響里,我看見他白背心的袖口被劃破,滲出血珠。很快,
三個混混連滾帶爬地跑了。記星撿起帆布包拍掉灰遞給我,右手指節(jié)擦破了,
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滴?!澳愕氖帧彼s回手在工裝褲上蹭了蹭:“沒事?!薄爸x謝你。
”我翻開筆記檢查,還好沒撕壞核心內(nèi)容?!斑@些對我很重要?!彼戳搜畚业南ドw,
那里已經(jīng)青了一大塊。“能走嗎?”“能?!彼麖目诖锾统鰝€創(chuàng)可貼扔給我,轉(zhuǎn)身要走。
又停住腳:“以后別走這條巷子?!毕﹃柊阉挠白永煤荛L,白背心被汗浸得發(fā)透,
貼在背上能看到蝴蝶骨的形狀。我捏著印著小熊圖案的創(chuàng)可貼,突然想起原主日記里寫過。
她八歲摔破膝蓋時,記星偷偷把自己攢錢買的創(chuàng)可貼塞在她家門檻下?!居浶谴蚣芎脦洠?/p>
這肌肉不是白練的!】【他絕對早就跟過來了!不然怎么會剛好出現(xiàn)?
】【注意他踹人的時候腰腹發(fā)力!這就是未來能扛賽車的男人!】【溫凡快追?。?/p>
問問他手疼不疼!】我追了兩步:“記星!”他回過頭。我把自己口袋里的薄荷糖遞過去。
是母親逼我?guī)У?,說“提神”。他遲疑了一下接過去,指尖碰到我的掌心,燙得像要燒起來。
那天晚上,我在臺燈下做題時,總?cè)滩蛔】创巴?。廢品站的燈亮到凌晨三點,
隱約能聽見砂輪轉(zhuǎn)動的聲響,像在打磨什么珍貴的東西。4巷子里的事像顆投入湖面的石子,
在我和記星之間漾開圈圈漣漪。他還是話少,但我去借螺絲刀時,他會提前把型號擺出來。
我晚自習(xí)回家,總能看到廢品站門口被修好的路燈,暖黃的光照亮整條巷子。
有次母親因為我少做了半張試卷大發(fā)雷霆。他故意把扳手扔在地上發(fā)出巨響。
硬生生把母親的怒火引了過去。彈幕說這是記星式溫柔,笨拙得像他修機器的手法,
卻精準(zhǔn)得戳中心臟。模擬考成績下來那天。我比上次進步了二十分。
剛好夠到去年清華的錄取線。母親卻盯著成績單皺眉:“物理還是差了三分,
周末去給你報個一對一?!薄拔蚁胄菹胩臁!痹捯怀隹谖揖秃蠡诹?。
母親把成績單摔在桌上:“休息?等你考上清華有的是時間休息!現(xiàn)在多一分,
將來就多一分把握!”她突然翻我的書包,抽出我夾在習(xí)題冊里的速寫本。
那是我偷偷畫的廢品站速寫。有記星舉著扳手的側(cè)影。有堆成山的輪胎。
還有那盞亮到深夜的燈?!澳愎恍乃疾辉趯W(xué)習(xí)上!”她把速寫本撕得粉碎。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別跟那個撿破爛的來往!你是不是想氣死我?”碎紙像雪片落在地上,
我看著記星舉著扳手的那頁被撕成兩半,突然覺得喘不過氣。趁母親去廚房拿笤帚的空檔,
我沖出家門,鬼使神差地跑到廢品站。記星正在修一輛摩托車,鏈條拆得七零八落。
看到我紅著眼圈闖進來,他手里的扳手頓了頓?!皼]地方去了?”我蹲在輪胎堆旁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