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海風與霓虹的交界2012年的夏天，京市的蟬鳴剛漫過寫字樓的玻璃幕墻，
海邊鄉(xiāng)鎮(zhèn)的潮聲正拍打著青石板路。李清夢蹲在奶奶家的院門口，
把洗好的貝殼一個個擺成小方陣，指尖沾著海鹽的涼?！扒鍓簦撊ソo王嬸送海菜了。
”奶奶的聲音從屋里飄出來，帶著老藤椅搖晃的吱呀聲。她應(yīng)了聲，拎起竹籃往巷口走。
白裙子被海風掀得獵獵響，發(fā)尾沾著細碎的沙粒。路過巷尾那棵老槐樹時，
聽見墻后傳來壓抑的嗚咽。是那個新來的轉(zhuǎn)學生，聽說家里出了大事，
整天把自己鎖在廢棄的雜貨間里。李清夢猶豫了片刻，從籃子里掏出顆最大的海螺。
她輕輕敲了敲斑駁的木門：“這個能聽見海的聲音哦?！遍T內(nèi)的哭聲停了。過了會兒，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出來，指尖泛著青白。她把海螺塞過去，看見那只手的主人露出半張臉，
睫毛濕得像沾了晨露，眼神卻像沉在海底的石頭。“我叫李清夢。”她笑得眼睛彎成月牙，
“你看天上的星星，像不像撒在藍布上的碎鉆？”少年沒說話，卻在她轉(zhuǎn)身時，
低聲說了句“孟星河”?！吣旰螅┦袊H機場。李清夢拖著行李箱走出到達口，
手機在兜里震動不停。經(jīng)紀人于婷婷的消息跳出來：“戀綜《心動航線》的合同簽了，
下周一進組，這是你進圈的最好機會！”她望著玻璃墻外流光溢彩的都市，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掛在脖子上的小海螺——那是當年孟星河臨走前，偷偷放在她窗臺的。
后來他轉(zhuǎn)學了，像被潮水卷走的沙，沒留下一點痕跡?！爸懒恕！彼亓讼ⅲ?/p>
拉著箱子走進人流。口袋里的錢剛夠付第一個月房租，奶奶走后的這些年，
她早就學會了把“難”字嚼碎了咽下去。而此時，《心動航線》的嘉賓休息室里，
孟星河正看著節(jié)目組送來的名單。當“李清夢”三個字撞進眼里時，
他握著鋼筆的手猛地收緊，墨汁在紙上暈開一小團黑影。助理王麒凱湊過來：“孟哥，
這季嘉賓質(zhì)量不錯啊，尤其是這個李清夢，新人里少見的靈氣……”“嗯?！泵闲呛哟驍嗨?/p>
聲音里聽不出情緒，眼底卻翻涌著只有自己懂的海嘯。他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九年。
從當年那個躲在雜貨間里的陰郁少年，到如今站在頒獎臺上的影帝，每一步，
都在朝著她的方向走。手機屏幕亮起，是母親云裳發(fā)來的消息：“星河，下周回家吃飯嗎？
你爸念叨你好久了。”他回：“不了媽，有個綜藝要錄?！薄坝质枪ぷ?？
”云裳發(fā)來個無奈的表情，“記得按時吃飯，別像以前一樣熬壞了身子。
”孟星河看著屏幕笑了笑。當年那段差點把他拖進深淵的日子，是母親陪著他一點點走出來，
也是李清夢那句“星星像碎鉆”，讓他在黑夜里找到了微光。他點開李清夢的資料頁，
照片上的女孩笑眼彎彎，和記憶里那個海邊的白裙子少女重疊。只是眼底多了些疏離的淡漠，
像蒙著層薄霧，似乎沒人能進入她的心里?！八恍庞腥藭硇膼鬯 彼吐暷剜?，
指尖劃過照片上她的臉頰，“沒關(guān)系，我會讓她信的?！贝巴獾哪藓缬吃谒劾铮?/p>
像揉碎了的星河。而他知道，他的月亮，終于要重新出現(xiàn)在這片星河之上了。
2 初見是蓄謀已久的重逢《心動航線》的錄制地在一座臨湖別墅，
李清夢拖著行李箱到達時，院子里已經(jīng)站了幾個人?！按蠹液茫沂抢钋鍓??！彼⑽⒕瞎?，
目光快速掃過在場的人—當紅小花李依依正對著鏡子補妝，實力派歌手趙允鋒在擺弄吉他，
導演系才子田裕年舉著相機拍風景，還有……她的視線頓住了。孟星河就站在廊下，
白襯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陽光落在他鎖骨的弧度上，側(cè)臉的線條干凈利落。聽見聲音，
他轉(zhuǎn)過頭，目光精準地落在她身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澳愫?，孟星河。
”他朝她伸出手，指尖溫熱，“久仰。”李清夢的心跳漏了一拍。是他。
那個只在頒獎禮和新聞里見過的影帝孟星河。可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好像認識了很久？
她壓下心頭的異樣，伸手回握：“孟老師好，我是李清夢?！敝讣庀嘤|的瞬間，
孟星河的眸色深了深。比記憶里更軟，也更瘦了。這些年，她過得好像并不輕松。
“別叫老師，叫我星河就好?！彼α诵?，露出兩顆淺淺的梨渦，瞬間沖淡了疏離感。
李依依湊過來，挽住孟星河的胳膊，語氣親昵：“星河哥，你可算來了，我們都等你呢。
”她瞥了眼李清夢，眼底閃過一絲警惕。李清夢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拉開距離。
她對娛樂圈的彎彎繞繞早有耳聞，于婷婷反復叮囑過，別得罪人，尤其是孟星河這種頂流。
“先分配房間吧。”田裕年舉著相機對準他們，“節(jié)目組說按抽簽來?！背楹灲Y(jié)果出來，
李清夢和李依依住二樓相鄰的房間，孟星河住她們斜對門，趙允鋒和田裕年在一樓。
收拾行李時，李依依嘲諷的聲音透過門縫飄進來：“那個李清夢，看著挺純的，
誰知道是不是裝的……”李清夢充耳不聞，把奶奶織的小毯子鋪在床上。
毯子上繡著海浪圖案，是她唯一的念想。下午的任務(wù)是準備晚餐，每個人要做一道拿手菜。
李清夢系著圍裙在廚房切菜，刀工干凈利落，畢竟是從小幫奶奶做飯的人。“需要幫忙嗎？
”孟星河走了進來，手里拿著兩個番茄。“不用了孟老師，我可以……”“叫我星河。
”他把番茄放在案板上，“我來做個番茄炒蛋吧，簡單美味。”李清夢沒再拒絕，
低頭繼續(xù)切土豆。廚房很小，兩人離得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混合著陽光的氣息，很干凈?！翱茨氵@么利落，經(jīng)常做飯嗎？”孟星河狀似隨意地問。
“還好，以前跟奶奶學的?！彼穆曇舻土诵！澳棠蹋俊薄班?，她去年走了。
”聲音低不可聞。孟星河的動作頓了頓：“抱歉?！薄皼]事?！崩钋鍓粜α诵Γ?/p>
眼底卻空了一瞬，“她走得很安詳?！泵闲呛涌粗龔娧b平靜的側(cè)臉，
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有股將她擁入懷中的沖動。他知道她是孤兒，資料里寫著，
這些年，她一定過得很辛苦。晚餐時，李清夢做的紅燒魚得到了一致好評。趙允鋒嘗了一口，
贊道：“清夢深藏不露啊，這手藝比酒店大廚還厲害。
”李依依撇撇嘴：“也就家常菜還行吧?！泵闲呛記]說話，
默默給李清夢夾了一筷子魚腹：“多吃點，看你瘦的?！崩钋鍓翥蹲×?，抬頭對上他的目光，
那雙眼睛里帶著自然的關(guān)切，不像作假。她下意識地想拒絕，卻聽見他低聲說：“魚腹刺少，
快吃吧。”就像……就像很多年前，那個沉默的少年，把海螺里最完整的貝殼推給她一樣。
晚飯后，節(jié)目組組織了“心動選擇”環(huán)節(jié)[每個人可以給有好感的人寫一張匿名卡片。
]李清夢拿著筆，對著空白卡片發(fā)呆，寫誰呢？李依依對她有敵意，趙允鋒像大哥哥，
田裕年太專注于攝影……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坐在窗邊的孟星河。他正低頭看著手機，
側(cè)臉在燈光下柔和了許多。最終，李清夢什么也沒寫，把卡片折成了紙船，
放進了窗外的湖里。而孟星河的卡片上，只寫了一句話：“今晚的星星，很像當年的碎鉆。
”他看著紙船漂向湖心，像看著自己蓄謀已久的心事，終于朝著她的方向，慢慢靠近。
3 抽中彼此的概率清晨的薄霧還沒散盡，
節(jié)目組的喇叭就在院子里響起：“請各位嘉賓到客廳集合，公布今日任務(wù)！
”李清夢趿著拖鞋下樓時，孟星河已經(jīng)坐在餐桌旁喝咖啡了。他今天穿了件淺灰色連帽衛(wèi)衣，
頭發(fā)隨意地抓了抓，少了些鏡頭前的疏離，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匆娝?，
他抬了抬下巴：“桌上有熱牛奶?！薄爸x謝?！崩钋鍓糇哌^去拿起杯子，
指尖碰到溫熱的陶瓷壁，心里泛起一絲微瀾。這人好像總能恰到好處地照顧到別人，
卻又不讓人覺得刻意。等所有人到齊，導演舉著任務(wù)卡宣布：“今天的主題是‘心動搭檔’，
咱們用抓鬮的方式配對，上午完成指定任務(wù)賺取約會基金，下午用基金給搭檔挑禮物，
晚上回來分享約會故事?！焙凶颖贿f過來時，李清夢的心跳莫名快了些。
她閉著眼抽了張紙條，展開一看，上面寫著“孟星河”三個字。幾乎是同時，
對面?zhèn)鱽砻闲呛拥统恋穆曇簦骸拔业氖抢钋鍓??！彼恼Z氣聽起來很平靜，
可李清夢瞥見他捏著紙條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jié)泛白。李依依抽到了趙允鋒，
臉上明顯不太高興，卻還是擠出笑容：“趙老師唱歌那么好聽，跟你一組肯定很有趣。
”田裕年的搭檔是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倒也樂得自在，舉著相機拍起了這戲劇性的場面。
“第一個任務(wù)：默契大考驗?！睂а菖e起題板，“兩人一組，背對背答題，
答案一致得10分，不一致不得分，滿分100分，每分兌換10元基金。
”李清夢和孟星河背靠背站著，聽見導演問：“請問你們覺得對方的口頭禪是什么？
”她愣了愣。她哪知道孟星河的口頭禪？印象里他接受采訪時話不多，
偶爾會說“嗯”或者“還好”。猶豫了幾秒，她小聲說：“嗯。”幾乎是同一時間，
孟星河的聲音傳來：“嗯?！睂а荽盗寺暱谏冢骸安诲e啊，開門紅！”李清夢驚訝地回頭，
正對上孟星河看過來的目光，他眼里帶著點笑意：“看來我們挺有默契?！彼琶D(zhuǎn)回去，
耳根有點發(fā)燙。是巧合吧？一定是。接下來的問題越來越刁鉆——“對方喜歡的飲料？
”“對方的偶像是誰？”“如果對方生氣了，會怎么哄？”李清夢大多是憑著猜測回答，
卻總能和孟星河對上。當被問到“對方童年最難忘的事”時，她想起了海邊的老槐樹，
低聲說：“在海邊撿貝殼。”孟星河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收到一個海螺。
”導演都忍不住感慨：“你們倆確定是第一次合作？這默契程度趕上多年好友了！
”李清夢心里的疑惑越來越深。他怎么會知道她童年撿貝殼？又怎么會剛好說“收到海螺”？
上午的任務(wù)結(jié)束，李清夢和孟星河以90分的成績拿到了900元基金，是所有組里最高的。
李依依和趙允鋒只得了600分，她看向李清夢的眼神更不善了。“下午去哪？
”孟星河把基金卡遞給她，“你決定。”李清夢捏著卡片，指尖有點汗：“我都可以，
你想去哪？”“去逛逛老街吧?！彼嶙h，“聽說附近有條復古商業(yè)街，
說不定能找到合適的禮物?！崩辖执_實很有味道，青石板路兩旁是賣手工藝品的小店。
李清夢被一家賣貝殼飾品的攤位吸引，蹲在那看了半天。孟星河站在她身后，
看著她認真挑選的側(cè)臉，想起小時候她也是這樣，蹲在海邊能看一下午貝殼?！跋矚g這個？
”他拿起一個海螺形狀的項鏈，和她脖子上那個舊海螺很像，只是更精致些。
李清夢搖搖頭：“有點像我小時候的東西?！薄澳沁@個呢？”他又拿起一對星星耳釘，
銀質(zhì)的星星上鑲著細小的碎鉆，“很閃，像你說過的星星。
”李清夢的心猛地一跳:他果然記得！那個海邊的下午，她隨口說的話，他記了這么多年？
她抬起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沒有了之前的客套，
只有滿滿的認真和……她看不懂的深情?！懊闲呛?，”她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你是不是……”“老板，這個耳釘多少錢？”孟星河突然轉(zhuǎn)頭問攤主，打斷了她的話。
他付了錢，把耳釘塞進她手里，“就當提前給你的禮物?！崩钋鍓裟笾菍Ρ鶝龅亩敚?/p>
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陽光穿過樹葉落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像從畫里走出來的人。她突然想起于婷婷說過，孟星河是京市孟家的小兒子，
父親孟裕祥是知名企業(yè)家，家庭和睦得讓人羨慕。這樣的人，
為什么會記得一個只相處過幾天的鄉(xiāng)下女孩？“你為什么……”她還想追問，
卻被他拉著往另一家店走?！翱炜矗羌姨钱嫴诲e，小時候吃過嗎？
”他指著攤位上的孫悟空糖畫，語氣輕快，像是在刻意轉(zhuǎn)移話題。李清夢看著他的側(cè)臉，
突然明白了。他不想讓她知道，或者說，還沒到時候。也罷，她笑了笑，跟著他走過去。
反正來日方長，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答案的。手里的星星耳釘閃著光，像掉進掌心里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