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噩夢連連。夏子沫頂著略顯蒼白的臉色,踏進(jìn)了終極一班。教室里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人,喧囂中帶著早晨特有的活力。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探究,目光掃向了窗邊那個位置——雷克斯的座位。
“空的?”夏子沫心頭微微一松,緊繃的神經(jīng)還沒來得及完全放松,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刻意放柔的語調(diào),自身后響起:
“沫沫,早上好啊?!?/p>
夏子沫的身體瞬間僵住!她猛地轉(zhuǎn)過身,只見雷克斯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她身后,臉上掛著那副標(biāo)志性的黑色邊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神帶著一種過分的溫柔和熟稔?
更讓她措手不及的是,雷克斯極其自然地抬起了手,動作輕柔地落在了她的發(fā)頂,像對待一件珍視的寶物般,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看你臉色不太好,沒休息好嗎?”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充滿了關(guān)切,“我?guī)Я四阕钕矚g的草莓酸奶,給?!闭f著,變魔術(shù)似的從身后拿出一個精致的玻璃瓶,里面是粉嫩誘人的草莓酸奶,遞到她面前。
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和“最喜歡”的酸奶,像一盆冷水澆在夏子沫頭上,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得像塊木頭,只能機(jī)械地伸出手,動作極其不自然地接過了那瓶仿佛帶著灼人溫度的酸奶,喉嚨發(fā)緊地?cái)D出兩個字:“謝謝?!?/p>
“不客氣?!崩卓怂沟男θ菁由?,仿佛對她的反應(yīng)很滿意。他甚至伸出手,虛扶了一下她的胳膊,以一種引導(dǎo)的姿態(tài),動作輕柔地將她“送”到了她的座位旁,溫聲道:“那你快去坐下,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隨時告訴我?!?那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直到夏子沫如同提線木偶般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雷克斯才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姿態(tài)從容地走向剛剛換到的座位,在王亞瑟的右邊,坐了下來。
空氣仿佛凝固了。
夏子沫握著那瓶冰涼的酸奶,卻感覺手心全是冷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幾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落在自己身上,讓她如坐針氈!
“雷克斯到底要干嘛?”夏子沫在心里瘋狂吶喊。“他這是唱的哪一出?昨天在黑貓酒店還一副黑暗帝王、深情控訴的樣子,今天就在全班面前扮演溫柔體貼的鄰家哥哥?他是想用這種方式宣告“主權(quán)”?還是想故意制造誤會?!”
“我該怎么和小雨解釋?” 這個念頭更讓她心慌意亂。她幾乎不敢去看身旁丁小雨的表情!
她僵硬地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fù)钢崮唐康臉?biāo)簽,完全沒注意到,就在她身旁,丁小雨握著書頁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指節(jié)微微泛白。他并沒有抬頭看夏子沫,也沒有看雷克斯,只是低垂著眼簾,專注地看著攤開的課本。然而,那周身散發(fā)出的、比平時更甚的低氣壓,以及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冰冷寒意,卻讓坐在附近的煞姐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汪大東坐在后排,看看一臉溫柔笑意坐下的雷克斯,又看看僵在座位上、臉色蒼白的夏子沫,最后又看了看旁邊氣壓明顯不對的丁小雨,濃密的眉毛擰成了疙瘩,大大的眼睛里寫滿了問號和不解。他撓撓頭,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覺得氣氛怪怪的,最終只是困惑地“嘖”了一聲,轉(zhuǎn)回了頭。
而坐在雷克斯旁邊的王亞瑟,則是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他微微側(cè)頭,目光在雷克斯那看似溫和的側(cè)臉和夏子沫僵硬的背影之間掃過,呵……欲蓋彌彰?還是……另有所圖?
還沒等夏子沫從這巨大的沖擊和內(nèi)心的天人交戰(zhàn)中理出個頭緒,“叮鈴鈴——”刺耳的上課鈴聲如同救星般響起。
夏子沫幾乎是松了一口氣,慌忙翻開書本,試圖將注意力集中在講臺上。然而,整節(jié)課她都心亂如麻,課本上的字跡如同螞蟻般在眼前亂爬,一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
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偷偷轉(zhuǎn)過頭,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的丁小雨。他的側(cè)臉依舊沉靜,下頜線繃得有些緊,看不出太多情緒。可正是這種沉默,讓夏子沫更加忐忑不安。他生氣了嗎?他是不是誤會了?他會不會……不再相信她了?
每一次夏子沫轉(zhuǎn)頭看向丁小雨,坐在一旁的雷克斯,黑色邊框眼鏡后的眼神便會不易察覺地暗沉一分。他微微低下頭,修長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白光,恰到好處地遮掩了他眼底翻涌的陰鷙和不悅。隨即,他又抬起頭,若無其事地繼續(xù)看著黑板,仿佛只是在認(rèn)真聽課,只是握著筆的手指,微微用力,在筆記本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丁小雨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那帶著不安和探尋的目光,如同羽毛般一次次掃過。他心中確實(shí)有很多疑問。雷克斯那反常的、近乎宣示性的親昵舉動意味著什么?夏子沫那蒼白的臉色和僵硬的動作又是因?yàn)槭裁??她昨天提前回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但此刻,在課堂上,在眾目睽睽之下,明顯不是詢問的時機(jī)。他只能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將所有翻涌的情緒壓在心底。
終于,漫長而煎熬的一節(jié)課結(jié)束了。下課鈴聲剛響,夏子沫“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動作快得帶倒了椅子也顧不上扶!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把抓住了旁邊丁小雨放在桌上的手腕!
丁小雨微微一愣。
夏子沫不由分說,拉著他的手,在汪大東錯愕的目光、王亞瑟了然的注視以及雷克斯瞬間變得極其陰沉的臉色中,低著頭,快步?jīng)_出了教室!
雷克斯看著兩人消失在門口的身影,握著筆的手猛地收緊,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手背上青筋隱現(xiàn),一股冰冷的怒意幾乎要沖破他那張溫雅的面具。
夏子沫拉著丁小雨,一路小跑,直到?jīng)_進(jìn)教學(xué)樓后面一處僻靜無人的角落,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她松開手,胸口劇烈起伏,臉頰因?yàn)楸寂芎途o張而泛紅。
“小雨!”她抬起頭,急切地看著丁小雨,眼神里充滿了慌亂和不安,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和雷克斯……真的沒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今天為什么會那樣做!他……他突然那樣,我也嚇到了!你相信我!真的!”她語速極快,仿佛生怕慢了一秒,就會失去解釋的機(jī)會。
丁小雨看著她緊張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那雙總是清澈的眼睛里此刻盛滿了對他的在意和害怕被誤會的恐懼。他沉默地看著她,沒有立刻說話。
這短暫的沉默讓夏子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下一秒,丁小雨緊抿的唇角幾不可察地松動了一下,甚至向上勾起了一抹極其微弱的、轉(zhuǎn)瞬即逝的弧度。他低沉而清晰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瞬間撫平了夏子沫所有的慌亂:
“我相信你。”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像定海神針般,讓夏子沫狂跳不止的心臟瞬間落回了實(shí)處。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難以言喻的安心感涌上心頭,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也放松了下來。
“不過,”丁小雨的目光落在她略顯憔悴的臉上,那眼下淡淡的烏青沒能逃過他的眼睛,他的聲音放得更輕緩了一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guān)切,“感覺你這兩天……有心事。如果可以的話,你也可以跟我說?!彼D了頓,補(bǔ)充道,“不要一個人憋在心里?!?/p>
這突如其來的、帶著溫度的關(guān)心,像一把柔軟的鑰匙,輕輕觸碰到了夏子沫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她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這兩天積壓的恐懼、混亂、委屈和巨大的壓力,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她連忙吸了吸鼻子,用力眨了眨眼,將那股洶涌的淚意強(qiáng)壓了下去。
“我……”她張了張嘴,看著丁小雨沉靜而帶著鼓勵的眼神,那些關(guān)于雷克斯、關(guān)于黑貓酒店、關(guān)于打敗的情節(jié)……幾乎就要沖口而出??墒牵挼阶爝?,她又猶豫了。該怎么說?從何說起?告訴他自己是穿越的?告訴他她知道未來的情節(jié)?告訴他雷克斯是終極BOSS?他會信嗎?會不會覺得她瘋了?更重要的是……會不會把他拖入更危險(xiǎn)的境地?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最終只化作一聲帶著濃濃無力的哽咽:“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說……”
看著她眼中強(qiáng)忍的淚光和深深的迷茫,丁小雨沒有追問,也沒有逼迫。他只是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聲音溫和得如同春日里拂過湖面的微風(fēng):
“沒關(guān)系。那你想說了,再來告訴我?!?/p>
這份無條件的信任和包容的等待,讓夏子沫的心軟得一塌糊涂。她用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嗯!”
“快上課了,”丁小雨看了看腕表,“我們回教室吧?!?/p>
“好?!毕淖幽穆曇暨€帶著一絲鼻音,但眼神已經(jīng)明亮了許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
兩人并肩,沉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默契和暖意,一同走回了那個剛剛掀起過波瀾、此刻依舊暗流涌動的終極一班教室。雷克斯目光沉沉地看著他們一起走進(jìn)來,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邊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神,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