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襯衫、挺著肚子的中年男人在眾人簇?fù)硐伦吡诉^來。
我一眼認(rèn)出來，是經(jīng)常來廠里視察的市輕工局的劉局長！
我手腳并用地爬過去，抓住劉局長的褲腳，聲淚俱下地哭訴：
“局長！救救我爺爺！馬廠長他……”
然而還沒等我說完，馬廠長搶先一步擠了過來，熱情地握住劉局長的手，臉上笑開了花。
“劉哥！您怎么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安排接待啊！”
劉哥？！
劉局長低頭看了看我滿身的油污，又看了看馬少軍手腕上的牙印，不耐煩地對我怒吼：
“不像話！我們紅星廠的職工怎么能跟個潑婦一樣撒野！還不給我起來！”
“再無理取鬧，保衛(wèi)科直接把你送派出所去！”
聽到這話我呼吸艱難，渾身冰冷。
見我一幅絕望至極的模樣，王強(qiáng)猥瑣地湊了過來。
他緩緩蹲下，拍了拍我的臉頰，聲音輕佻又惡毒。
“裝什么貞潔烈女？不讓老子碰，是早就爬了哪個老領(lǐng)導(dǎo)的床了吧？他給你買的確良襯衫了，還是給你弄進(jìn)城指標(biāo)了？”
“我說你個小騷貨怎么瞧不上我呢，原來是嫌我給不了你好處啊！”
我紅著眼仰起頭。
他怎么敢這么侮辱我，侮辱我清清白白的家風(fēng)！
“啪！”
我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狠狠扇了王強(qiáng)一個響亮的耳光。
所有人愣住了。
王強(qiáng)捂著臉，仿佛沒想到我敢還手。
馬少軍率先反應(yīng)過來。
“你這個賤貨！自己不要臉，還敢打王強(qiáng)？！”
他沖過來，舉起別在腰上、嶄新發(fā)亮的“摩托羅拉”漢顯傳呼機(jī)，狠狠砸向我的臉。
“咔嚓”一聲脆響，伴隨著難以言喻的酸痛。
我的鼻梁斷了。
溫?zé)岬谋茄查g噴涌而出，濺了馬少軍一身。
“?。∥业哪ν辛_拉！”
馬少軍滿眼只有他那被磕掉漆的傳呼機(jī)，心疼到跳腳。
“今天你必須賠我，兩千！一分都不能少！”
我捂著劇痛變形的鼻子，死死瞪向馬少軍。
“兩千我沒有，燒給你爹的紙錢你要不要？”
王強(qiáng)怒不可遏，喘著粗氣站起身。
“沒錢賠？行！老子有錢，只要你現(xiàn)在脫光了衣服，當(dāng)著全食堂工友的面，從這頭爬到那頭，爬一圈，我賞你十塊錢！”
“怎么樣？夠大方吧？”
馬少軍破涕為笑，頓時拍手叫好：
“好主意！還是王強(qiáng)你會玩！”
在場所有工友都低下了頭，不敢作聲。
劉局長冷眼旁觀，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冷冷加了一句。
“這種敗壞我們工人階級風(fēng)氣的女流氓，就該當(dāng)眾教育！”
看著那一張張扭曲丑惡的嘴臉，我張嘴一口血水狠狠吐在他們身上。
“呸！你們也配叫工人階級？”
我舉起手指，一一掃過他們。
“你們一個個！道貌岸然！狼心狗肺！”
“等孟伯伯來了，你們誰都別想跑！”
馬少軍哈哈大笑，扭動著身子：
“哎呦～我好怕怕呦～”
下一秒，他笑容收斂，對著周圍幾個平時跟著他混的小青年吼道：
“都愣著干嘛？！給我扒了她的衣服！讓她爬！”
幾個小青年淫笑著圍了上來。
他們七手八腳地撕扯我的工裝外套，粗糙的手在我身上亂摸亂掐。
“滾開！畜生！”
我拼命掙扎，厲聲尖叫。
聲音卻淹沒在食堂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和他們的狂笑聲中。
“住手！你們這是耍流氓！是犯罪！”
一直緊握著拳頭的退伍軍人師傅終于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