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的門“吱呀”一聲推開，瀟瀟揉著眼睛剛踏下臺階，就撞進(jìn)一片清冽的雪松香里.....
李鶴云正站在梧桐樹下。
晨光穿過枝葉縫隙，在他肩頭灑下跳躍的金斑。
煙灰色衛(wèi)衣襯得他肩線挺拔，牛仔褲包裹的長腿隨意交疊，褪去了白襯衫的疏離感，竟透出幾分少年氣的清爽。
“學(xué)、學(xué)長？”
瀟瀟的早安卡在喉嚨里：“你怎么......”
蘇沫在她身后倒抽冷氣，一把掐住她胳膊：“臥槽......”
路過的女生突然集體放慢腳步。
“快看！李鶴云！”
碎花裙女生猛拽同伴：“他居然在等女孩子？！”
“手里拎的什么？早餐？”
“等等......他等的是臨床醫(yī)學(xué)那個黃瀟瀟？”
細(xì)碎的議論像風(fēng)里的蒲公英，飄得到處都是。
李鶴云仿佛沒聽見，他把食盒遞到瀟瀟面前：“蝦餃?！?/p>
蓋子掀開，晶瑩剔透的蝦餃冒著熱氣。她那份豆?jié){插著吸管，杯壁凝結(jié)的水珠被擦得干干凈凈。
蘇沫伸長脖子：“學(xué)長，有我的嗎？”
李鶴云從另一個口袋拿出個飯團(tuán)：“你的?！?/p>
蘇沫接過一看，夸張嘆氣：“我也是沾上瀟瀟的光了！吃了學(xué)長的飯團(tuán)，我一定——”
她突然湊近瀟瀟耳邊，用氣音說：“多幫學(xué)長多說好話~”
瀟瀟反手掐住她胳膊，咬牙低語：“你胡說八道什么！”
李鶴云鏡片后的眼睛彎起微不可察的弧度，竟輕輕點了點頭。
陽光突然變得滾燙。
瀟瀟慌亂低頭咬住吸管，卻聽見蘇沫突然驚呼：“等等！”
她指著豆?jié){杯身——
用馬克筆寫著小小的“無糖”
字跡清瘦鋒利，像極了實驗報告上的批注。
瀟瀟的指尖猛地蜷縮。
他怎么會知道她喝豆?jié){從來不要糖？
晨風(fēng)拂過，李鶴云衛(wèi)衣的兜帽被吹得微微晃動，他抬手壓帽檐時，腕骨凸起的線條在陽光下格外清晰。
“走吧?！?/p>
他轉(zhuǎn)身，背影融進(jìn)熙攘的人流。
蘇沫捅了捅呆立的瀟瀟：“喂，蝦餃要涼了?！?/p>
瀟瀟卻盯著豆?jié){杯上那兩個字，突然覺得——
這個清晨的風(fēng)，甜得讓人心慌。
實驗室的白熾燈亮得晃眼，瀟瀟剛在角落坐下，就看見李鶴云穿過人群徑直走來。
他在講臺站定，淡淡道：“這節(jié)課教授上，我是旁聽助教。”
煙灰色衛(wèi)衣的兜帽隨意搭在肩后，牛仔褲襯得雙腿修長。他目不斜視地繞過前排空位，直接拉開瀟瀟旁邊的椅子坐下。
“哇哦......”
后排傳來壓抑的驚呼。
瀟瀟攥緊了筆記本，感覺無數(shù)道目光像針一樣扎在背上。
李鶴云仿佛毫無察覺，只推過一張紙條：
【專心】
他的指尖在紙上點了點，墨水在“心”字上暈開一小片藍(lán)。
瀟瀟剛要開口——
“李學(xué)長！”
一個穿粉色連衣裙的女生突然沖到他面前，把精心包裝的禮盒“啪”地拍在課桌上：“我叫林薇，喜歡你很久了！”
全場死寂。
林薇挑釁地瞥了眼瀟瀟：“我比黃瀟瀟同學(xué)成績好，身材也比她好，你憑什么選她？”
李鶴云頭也沒抬：“走開?！?/p>
“我不！”
林薇聲音尖利：“她連基礎(chǔ)操作都做不好，上周還弄壞了實驗室的假人！”
瀟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都是女人，雌競什么啊....
她心道：什么叫比我身材好？我身材不好嗎？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口....
又悄悄瞟了一眼林薇。
嘶...
好像是她要好一點...
不對！
我怎么也開始注意這些了！
雌競是不對的，不對的....
為了男人不值得啊姐妹...
我們相親相愛依舊做相敬如賓好同學(xué)不好嗎？
怎么還被人當(dāng)情敵了？
干嘛啊這是，干嘛啊....
這么想著，她正準(zhǔn)備起身打圓場：“林薇同學(xué)....我....”
她話還沒說完，李鶴云就聲音冰冷打斷了她：“上周三下午四點，你未經(jīng)登記使用3號離心機(jī)，操作錯誤導(dǎo)致轉(zhuǎn)子失衡損壞。然后跑路甩鍋給同組同學(xué)?！?/p>
他推了推眼鏡：“需要調(diào)監(jiān)控嗎？”
林薇臉色煞白：“我、我......”
“另外...”
李鶴云終于抬眼：“我的私事——”
鏡片后的目光掃過瀟瀟，聲音陡然轉(zhuǎn)沉：
“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p>
林薇的眼淚“唰”地流下來：“她到底哪里好？！”
李鶴云指尖敲了敲課桌，淡淡道：“她不需要和任何人比?！?/p>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瀟瀟心上。
她突然想起上輩子，翟浩那令人作嘔的模樣和話語。
“你看看人家露露，穿得多帶勁！”
“女人的胸就是露給男人看的，你看看你，沒勁透了?！?/p>
翟浩叼著煙，指著KTV里濃妝艷抹的小太妹：“要不然你也去紋個身唄？”
她傻乎乎地在鎖骨紋了他的名字，疼得直掉眼淚，卻只換來一句：“丑死了。”
而現(xiàn)在......
陽光穿過窗戶，落在李鶴云的側(cè)臉上。
原來被人維護(hù)的感覺，是這樣的。
李鶴云轉(zhuǎn)頭指向門口：“不上課就出去?！?/p>
幾句話，砸得林薇踉蹌后退。
她還想爭辯，實驗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
“上課了?！?/p>
教授抱著教案走進(jìn)來，皺眉看了眼哭花妝的林薇：“這位同學(xué)，你要是不上課就出去。”
林薇咬咬牙，抓起禮盒沖了出去。
教授敲了敲白板：“今天我們講海馬體在記憶形成中的作用......”
瀟瀟低頭記筆記，余光卻瞥見李鶴云的手——
修長的手指搭在桌沿，骨節(jié)處還貼著創(chuàng)可貼，那是那晚為她擋酒瓶留下的傷。
她的筆尖突然頓住。
這個人，怎么連創(chuàng)可貼都貼得這么好看？
誒，完了黃瀟瀟，你是不是心動了？
不行，不能戀愛腦。
有可能學(xué)長只是拿我當(dāng)擋箭牌，就像....
我拿青衫當(dāng)離婚的借口？？
教授敲了敲白板：“黃瀟瀟同學(xué)，回答下海馬體在記憶形成中的作用?！?/p>
瀟瀟腦子一片空白.....
完犢子了，剛走神完全沒聽課！
她慌亂地翻筆記本，指尖突然被什么碰了一下。
李鶴云的手不知何時搭在桌沿，修長的食指在實驗報告空白處輕點三下。
瀟瀟順著望去——
短期記憶編碼
空間導(dǎo)航定位
情緒信息整合
清瘦的字跡，像手術(shù)刀刻出來般鋒利。
“海馬體......”
她磕磕絆絆開口：“主要負(fù)責(zé)短期記憶向長期記憶轉(zhuǎn)化，以及空間認(rèn)知......”
教授滿意點頭：“很好，請坐?！?/p>
瀟瀟跌坐回椅子，后背全是冷汗。
李鶴云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
她看見他鏡片后的眼睛，那里漾著很淺的笑意，像融化的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