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寶從街口回來,心中便有了計較。次日一早,他便召集了歷城軍營的所有士兵,站在演武場中央,目光如炬,掃過面前這群或懶散、或麻木的漢子。
“弟兄們,”秦叔寶的聲音洪亮,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從今日起,營中立新規(guī)矩——凡我營中士兵,無論官職大小,嚴禁騷擾百姓,不許強取豪奪,不許欺壓良善!若有違者,軍法處置,絕不姑息!”
話音剛落,人群中便起了一陣騷動。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站了出來,他是軍中的一個隊長,名叫王猛,平日里最是囂張跋扈,此刻更是不屑地嗤笑道:“秦旗牌,這規(guī)矩怕是太嚴了吧?咱們當兵的,吃的是朝廷的糧,難道還不能在老百姓面前擺點譜?”
“擺譜?”秦叔寶冷冷地看著他,“我們當兵,是為了保境安民,不是為了作威作福!百姓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欺壓他們,就是忘了根本!”
王猛梗著脖子道:“我才不管什么根本不根本!以前的規(guī)矩可不是這樣的,憑什么你一來就要改?我不服!”
“不服?”秦叔寶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那你就試試!”
王猛被秦叔寶的氣勢所懾,一時語塞,但心中卻更加不服氣。
當天下午,秦叔寶正在營中巡查,就接到通報,說王猛帶著幾個手下,在鎮(zhèn)上的酒館里喝酒鬧事,不僅不給錢,還打傷了店小二。
秦叔寶怒不可遏,立刻帶人趕到酒館。只見酒館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店小二捂著額頭,血流不止,王猛則帶著人坐在那里,囂張地喝著酒。
“王猛!”秦叔寶大喝一聲。
王猛見秦叔寶來了,非但不怕,反而站起身,醉醺醺地說:“秦旗牌,你來得正好,這破酒館的酒難喝得很,還敢要這么多錢,我正替你教訓教訓他們呢!”
“放肆!”秦叔寶厲聲喝道,“來人,把王猛給我拿下!”
幾個親兵上前,王猛的手下還想反抗,卻被秦叔寶帶來的人輕易制服。王猛見勢不妙,也不敢再囂張,被親兵捆了起來。
秦叔寶走到店小二面前,親自為他包扎傷口,又拿出銀兩賠償酒館的損失,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是我管教不嚴,讓弟兄們驚擾了你們。”
酒館老板和店小二見秦叔寶如此態(tài)度,都十分感動,連說“不敢”。
回到軍營,秦叔寶當即升帳,當著所有士兵的面,宣布了王猛的罪狀,下令重打四十軍棍,革去隊長之職,貶為普通士兵。
四十軍棍打下來,王猛疼得死去活來,趴在地上,看向秦叔寶的眼神充滿了怨恨。
但這還沒完。秦叔寶又下了一道命令:所有士兵,在閑暇之時,都要去幫助百姓修橋筑路,開墾荒地。他自己更是以身作則,每天處理完營中事務,便帶著親兵去鎮(zhèn)上幫百姓挑水、劈柴、修補房屋。
這個命令一出,軍中更是議論紛紛。王猛拖著受傷的身體,一瘸一拐地來到秦叔寶面前,忍著痛道:“秦旗牌,我們是軍人,是保家衛(wèi)國的,不是給老百姓當苦力的!你這樣做,簡直是有辱軍隊的尊嚴!我看你根本就沒有才能領導我們!”
秦叔寶看著他,平靜地說:“軍人的尊嚴,不是靠欺壓百姓得來的,而是靠保護百姓、贏得百姓的尊重得來的。你若不服,我們可以切磋一下,如果你贏了我,我就收回命令?!?/p>
王猛本就對秦叔寶心懷怨恨,聞言立刻答應:“好!這可是你說的!”
兩人來到演武場,所有士兵都圍了過來,想看個究竟。王猛雖然受了傷,但也是軍中有名的悍勇之輩,掄起大刀便向秦叔寶砍來。
秦叔寶不慌不忙,手持雙锏,從容應對。他的锏法精妙,攻守兼?zhèn)?,王猛的大刀雖然勇猛,卻始終無法突破秦叔寶的防御。幾個回合下來,王猛便已氣喘吁吁,破綻百出。秦叔寶看準時機,一锏打在王猛的刀柄上,大刀脫手飛出,另一锏直指王猛的咽喉,卻在離他寸許之地停了下來。
“你輸了。”秦叔寶收回雙锏,淡淡地說。
王猛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再也無話可說。
秦叔寶看著他,語氣緩和了一些:“王猛,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做這些,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我們這支軍隊,為了歷城的百姓。你若還認我這個長官,就跟著我好好干?!?/p>
王猛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我……我服了?!?/p>
雖然心中還有些不甘,但王猛還是按照秦叔寶的命令,帶著手下的士兵去幫百姓干活。一開始,他們還很不情愿,但看到百姓們感激的眼神,聽到他們真誠的道謝,心中漸漸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尤其是當他們修好了一座搖搖欲墜的石橋,看到百姓們安全地過河,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時,王猛和他的手下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漸漸地,他們不再抵觸,反而主動地去幫助百姓。軍隊和百姓的關系,也變得越來越融洽。附近的一些豪杰之士,聽說了秦叔寶的事跡,都對他十分佩服,紛紛前來投軍。秦叔寶的軍營,勢力一天天壯大起來。
消息傳到山東節(jié)度使唐璧耳中,他十分好奇,便召秦叔寶來見。
“叔寶,我聽說你把歷城的軍隊整頓得很好,不僅軍紀嚴明,還深得民心,連附近的豪杰都紛紛來投,你是用了什么方法?。俊碧畦祮柕?。
秦叔寶躬身道:“大人,末將以為,軍隊本就應該服務于人民,而不是高高在上,欺壓百姓。只有贏得了百姓的支持,軍隊才有根基,才能真正發(fā)揮保家衛(wèi)國的作用?!?/p>
唐璧聞言,撫掌贊嘆:“說得好!‘軍隊服務人民’,這話說得太有道理了!叔寶,你果然是個人才!我沒有看錯你?!?/p>
他頓了頓,又道:“眼下有一件重要的差事,我想交給你去辦?;噬系膲鄢娇斓搅?,我準備了一份賀禮,需要有人護送前往長安。這件事關系重大,我覺得你去最合適。”
秦叔寶連忙領命:“末將定不辱使命!”
領了命令,秦叔寶便挑選了兩個可靠的挑夫,挑著唐璧準備的賀禮,踏上了前往長安的路。
這日,他們途經(jīng)少華山,忽然從林中沖出一群強盜,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的漢子,手持一把大砍刀,大喝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這漢子正是齊國遠,他旁邊還站著一個瘦高個,名叫李如珪,兩人都是最近才在少華山上落草為寇的。
秦叔寶見他們不過是些烏合之眾,心中并不在意,朗聲道:“我乃山東節(jié)度使麾下旗牌令秦叔寶,護送賀禮前往長安,你們?nèi)羰亲R相,就趕緊讓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齊國遠哪里聽說過什么秦叔寶,哈哈大笑道:“什么秦叔寶李叔寶的,在我少華山,就得聽我的!兄弟們,給我上!”
說著,他便揮刀向秦叔寶砍來。秦叔寶不慌不忙,抽出雙锏,輕松地格開了他的大刀。兩人交手不過幾個回合,齊國遠便感覺力不從心,被秦叔寶一锏打在刀背上,震得虎口發(fā)麻,大刀險些脫手。
李如珪見狀,也提著長槍沖了上來,兩人聯(lián)手,卻依舊不是秦叔寶的對手。沒過多久,便被秦叔寶打得連連后退,毫無還手之力。
山上的其他強盜見狀,連忙去寨中搬救兵??伤麄儎偱芑厣秸?,就遇到了一個正在寨中做客的人——王伯當。
王伯當是綠林道上的有名人物,此次前來少華山,是想招攬齊國遠和李如珪,一起共圖大事。聽說他們在山下劫道,被人打敗了,便跟著來到了山下。
一見是秦叔寶,王伯當連忙上前行禮:“原來是秦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秦叔寶也認出了王伯當,笑道:“原來是伯當兄,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p>
王伯當隨即向秦叔寶介紹了齊國遠和李如珪,又解釋說他們二人本是良民,只因關中一帶遭遇饑荒,實在活不下去了,才被逼上少華山落草為寇的。
齊國遠和李如珪這才知道,自己惹到的是大名鼎鼎的秦叔寶,都有些不好意思。秦叔寶見他們本性并不壞,又有一身蠻力,便勸道:“如今朝廷昏暗,民不聊生,落草為寇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軍中正好缺人,你們?nèi)羰窃敢?,不如跟我從軍,也好有個正經(jīng)的出路。”
齊國遠和李如珪本就對秦叔寶的武藝和為人十分佩服,聽他這么一說,立刻答應下來。他們又聽說秦叔寶要去長安,都想去見識一下長安的繁華,尤其是聽說長安的燈會十分熱鬧,更是心癢難耐,便主動請纓,代替那兩個被嚇跑的挑夫,挑著賀禮跟著秦叔寶一起上路。秦叔寶見他們態(tài)度誠懇,也不便推卻,便答應了。于是,四人一行,繼續(xù)向長安進發(fā)。
而此時的班鳩店鎮(zhèn),程咬金的日子卻越發(fā)艱難了。程母的喘病又犯了,躺在床上,咳嗽不止,日漸消瘦。程咬金每天起早貪黑地砍柴、賣柴,賺來的錢勉強夠給母親抓藥,根本剩不下多少。
這天,程咬金賣完柴回到家,見母親又在咳嗽,連忙上前為她捶背。程母看著兒子疲憊的身影,眼中滿是心疼和無奈。
“咬金啊,”程母喘著氣說,“你這樣天天砍柴,也不是長久之計啊。你看你都這么大了,還沒成家,娘心里著急啊?!?/p>
程咬金撓了撓頭,憨笑道:“娘,您別擔心,等兒子賺了大錢,就給您娶個兒媳婦回來?!?/p>
“賺大錢?”程母嘆了口氣,“就靠你砍柴,什么時候才能賺到大錢?你一個賣柴的,地位低微,誰愿意嫁給你?。侩y道你想讓我們程家斷了后嗎?”
說著,程母便抹起了眼淚:“娘這身體,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你成家立業(yè),有個安穩(wěn)的生活。你聽娘一句勸,去投軍吧,說不定能謀個一官半職,到時候就有飯吃,有衣穿,自然會有姑娘愿意嫁給你?!?/p>
程咬金本就不想投軍,他性子自由散漫,受不了軍中的約束??煽粗赣H聲淚俱下的樣子,他心里也不好受。母親一哭二罵,把他說得無地自容。
“娘,您別再說了,我去,我去還不行嗎?”程咬金無奈地說。
程母一聽,立刻停止了哭泣,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才是娘的好兒子!你放心去,娘會照顧好自己的?!?/p>
程咬金看著母親憔悴的面容,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這一去,前路未卜,但為了母親,為了程家能有個希望,他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程咬金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告別了母親,踏上了投軍的路。他不知道,這一去,將會徹底改變他的人生軌跡,也將讓他與那些失散多年的兄弟,再次重逢在這亂世的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