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小師妹》01天光尚未破曉。青云峰巔,罡風凜冽如刀。
一道挺拔的身影盤坐于峰頂?shù)挠^云石上,任由狂風卷動他玄色的衣袂獵獵作響。
封璟雙目微闔,心神沉入丹田,火靈力正沿著他的經(jīng)脈流轉。
極品火靈根賦予他得天獨厚的稟賦,而十年如一日的苦修,則將這份天賦淬煉的鋒芒畢露。
卯時起身,吸納天地間第一縷蘊含生機的東來紫氣,是他雷打不動的鐵律。十年,
三千六百多個日夜,從未間斷。今日,是他拜入凌云尊者門下整十年的日子。封璟睜開雙目,
目光投向峰頂那座常年緊閉的主殿。殿宇巍峨,在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如它那位主人一般,
遙不可及,卻又帶著令人心折的威嚴。他真正見到師尊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拜師不到一個月,
師尊留下幾部心法和寥寥數(shù)語指點,便飄然離宗,一去十年。這十年間,關于師尊的消息,
多是些“某處斬惡妖”、“某地退魔蹤”的輝煌戰(zhàn)績,遙遠的像天邊的星辰。
陪伴封璟長大的,是師兄風衍沉穩(wěn)耐心的教導,是師姐月璃無微不至的關懷。
他們?nèi)缧秩绺浮⑷缃闳缒?,將他從六歲稚童拉扯成如今挺拔的少年。他敬愛他們,感激他們,
視他們?yōu)樽钣H近之人。而對那位名震修仙界、強大無比的師尊,
封璟心底始終盤踞著復雜難明的情緒。有孩童對強者的純粹崇拜。
有親傳弟子被長久忽視的失落。更有一絲壓抑的怨念——既收他為徒,為何又棄如敝履,
不聞不問?這怨念非恨,更像是一種不甘,一種亟待證明自己的焦灼。他卯足了勁兒修煉,
聞雞起舞,寒暑不輟,將天賦發(fā)揮到極致,修為在同輩中一騎絕塵。所求的,
不過是那道遙不可及的目光,最終能為他停留片刻。02就在他對著主殿怔忡出神之際,
一道磅礴又帶著久違熟悉的威壓,驟然降臨整個青云峰。“師尊?!”封璟的心臟猛地一跳。
十年期盼,一朝成真。驚喜洪水般洶涌而來,瞬間沖垮了他方才的寂寥。
他幾乎是本能地整理了一下衣袍,身形一晃,朝著主殿方向疾掠而去。主殿門前,
已有數(shù)位執(zhí)事弟子躬身肅立。封璟趕到時,正看見那道頎長孤絕的身影緩緩落下。
墨色法袍纖塵不染,面容冷峻,眼神深邃,掃過眾人時,不帶絲毫溫度,只余下凜冽的威儀。
這便是名動天下的凌云尊者,強大、孤高、遙不可及。亦是,他的師尊。然而,
封璟的目光在觸及師尊身側的剎那,便凝固在了他垂落的手邊。那里,牽著一個小…丫頭。
瘦小得驚人,一陣山風就能吹倒。身上裹著一件明顯過于寬大、早已辨不出原色的破舊布衣,
松松垮垮的掛在她的骨架上。頭發(fā)枯黃稀疏,像一蓬亂草,
胡亂的貼在頭皮和臟兮兮的小臉上。她低著頭,將整張小臉深深埋著,
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一段細瘦得可憐的脖頸。緊緊縮在師尊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里,
像只誤入猛獸領地、驚惶無助的幼獸。可憐。這是封璟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修仙界弱肉強食,底層掙扎的凡人,他見過不少。但如此年幼又如此狼狽的孩子,
還是讓他心頭一軟。她遭遇了什么?師尊從哪里帶回她的?
03凌云尊者的目光掠過迎上來的眾人,最終落在封璟身上,那眼神平靜無波。
封璟壓下翻涌的情緒,上前一步,恭敬行禮:“弟子封璟,恭迎師尊回峰?!薄班?。
”凌云尊者淡淡應了一聲,算是回應。這冷淡,令封璟心里泛起酸澀。接著,
凌云尊者做了一件讓在場所有人,尤其是封璟,難以置信的事情。他微微側身,
竟是稍稍矮下一點身形,將一直瑟縮在他身后的小丫頭輕輕拉到身側。
他垂眸看著那小小的發(fā)頂,素來清冷的聲音放緩了,帶著一種刻意的、生疏的溫和:“別怕。
”他低聲說,聲音竟有些微啞,“到家了。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小丫頭還是有些緊張,
攥著他的衣角不肯抬頭。凌云尊者耐心地等了片刻,不見回應,也不惱。
反而伸出另一只骨節(jié)分明、曾執(zhí)掌乾坤、斬妖除魔的手,極其輕柔地撫了撫她枯黃的發(fā)頂。
然后,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封璟,以及聞訊快步趕來的風衍和月璃,
清晰地宣布:“自今日起,她便是我的關門弟子,你們的小師妹?!痹捯袈湎?,他再次低頭,
哄勸的意味更加明顯,那份溫和出現(xiàn)在他身上令人瞠目結舌:“來,叫師兄,師姐。
”語氣之輕柔,是封璟從未聽過的,甚至是絕不敢想象的。
04封璟只覺得一股尖銳的酸澀猛地沖上鼻腔,直抵眼底。他下意識地看向那小丫頭第二眼。
憐憫瞬間被更洶涌的情緒淹沒。她憑什么?!當年他六歲拜師,資質絕佳,滿懷憧憬。
師尊也不過是公事公辦地點撥幾句,眼神淡漠,就像處理一件宗門分配下來的尋常物件。
何曾有過半分這樣的…溫柔?這樣的耐心?這樣的…小心翼翼?
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在心口蔓延開來,混雜著震驚、困惑、一絲被忽視多年的委屈。
甚至還有一點點…連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陌生的嫉妒。他迅速壓下這不合時宜的情緒,
目光再次投向那個小丫頭,審視中多了幾分探究。難道這小鬼…有什么特別之處?
月師姐的反應最快,她快步上前,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聲音如春風化雨:“小師妹好,
我是月師姐。一路辛苦了吧?跟師姐來,師姐帶你去梳洗,換身暖和的衣裳,好不好?
”她伸出手,動作自然又帶著安撫的氣息。小丫頭似乎被這溫和的善意觸動,
她悄悄抬頭看向師尊,見他點頭,這才怯生生地伸出小手。這一幕,又讓封璟心頭微微一澀。
他想起自己初來時,也是這樣一個怯生生的小蘿卜頭。是師姐,
用同樣溫柔的手和笑容一點點撫平了他的不安。如今,這份溫柔,這份照顧,
似乎要分給另一個人了。他感到一絲被分走關愛的醋意,但這感覺并不強烈,
因為他深知師姐的為人。師姐就是這樣的人,她的溫柔如山間清泉,滋養(yǎng)著身邊的人。
他只是有些…不習慣罷了。封璟站在原地,看著月師姐牽起那只臟兮兮的小手,
看著師尊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小身影,直到她們消失在回廊拐角。風師兄溫和地笑著上前,
巧妙地接過了師尊的注意力,詢問著路途情況。山風吹過,帶著初秋的涼意,
卻吹不散封璟心頭那團復雜難明的情緒。峰頂?shù)谋§F似乎更濃了些。
05小師妹被月師姐領走后的主殿前,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寂靜。師尊已進主殿,
不曾開口過問他一句。封璟壓下心頭翻騰的酸澀,強迫自己回到修煉的石臺上。
往日順暢流轉的靈力,此刻卻帶著一絲滯澀。“師弟,還在練?
”風師兄溫和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帶著一絲關切。他遞過一個溫潤的玉瓶,“新煉的固元丹,
對穩(wěn)定心神有好處?!狈猸Z接過玉瓶,指尖冰涼。他張了張嘴,委屈地想說什么,
話到嘴邊卻成了干澀的一句:“多謝師兄。小…師妹安頓好了?
”“月師妹在照顧著沐浴更衣呢?!憋L衍看著封璟繃緊的側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新來的小師妹年紀小,身世可憐,師尊心善,多關照些也是常理?!狈猸Z默然。
他剛拜師時,如何不是年紀???可當初,師尊何曾牽過他的手?
何曾用那種近乎哄孩子的語氣對他說過話?心善?封璟扯了扯嘴角,
心底那點不平并未因師兄的話而平息,反而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漣漪更深。常理?
這根本不合常理!06約莫半個時辰后,月師姐牽著煥然一新的小師妹,
從側殿的回廊走了出來。封璟的目光下意識地望了過去。小師妹換上了一件月白色的法衣,
料子如水般柔滑,隱隱有靈光流轉。封璟認得,
那是師姐早年得的一件不錯的防御法器“流云裳”,可隨身形變化,
防御力在同階法器中頗為出色。此刻穿在小師妹身上,雖然依舊有些空蕩,襯得她有些瘦小,
但至少不再襤褸狼狽。那張被洗凈的小臉,也清晰地展露出來。封璟愣了一瞬。梳洗一番,
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雖然仍帶著營養(yǎng)不良的蠟黃,但小家伙五官還挺精致。鼻梁秀挺,
嘴唇小巧,尤其是一雙眼睛,怯生生的像受驚的小鹿,卻黑白分明,清澈得驚人。
是個美人胚子,封璟客觀的評價。但隨即,少年人那點微妙的驕傲又冒了出來:即使如此,
也遠不及他封璟當年玉雪可愛的模樣吧?難道師尊是看臉收徒?這一念頭一閃而過,
隨即被他否定。若真是如此,他封璟這張臉,難道還不夠師尊多看幾眼?
何至于十年都愛搭不理。更何況,師姐的樣貌也屬上乘,聽聞當年入門,
師尊不也是甩手交給了宗主師伯教導?這小師妹,構不成什么威脅。他緊繃的下頜線,
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點點。07“收拾好了?”清冷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
凌云尊者已出了主殿,目光落在小師妹身上,那眼神…似乎又柔和了半分?!笆?,師尊。
”月師姐笑著應道,輕輕推了推小師妹,“看,多精神?!毙熋秒p手絞著好看的衣袖,
用余光飛快地掃了一眼師尊,又迅速垂下。“嗯?!睅熥痤h首,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清,
“走吧,去測靈殿?!睖y靈殿位于主峰,莊嚴肅穆。測靈石柱矗立殿中,流轉著溫潤的光澤。
殿內(nèi)有執(zhí)事長老值守,見到凌云尊者親臨,恭敬行禮,
目光好奇地落在他身側那個過分瘦小的新面孔上。見有人看她,小師妹身體瑟縮了一下,
下意識地想往月師姐身后躲。凌云尊者卻伸出手,輕輕按在了她單薄的肩膀上。
帶著無聲的安撫和不容退縮的力道?!皠e怕,站過去?!彼穆曇舨桓?,
卻帶著穩(wěn)定人心的力量,“將手放在石柱上,凝神靜氣即可。
”小師妹似乎汲取到了一點勇氣,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測靈石柱。
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按在了冰冷的石柱表面。殿內(nèi)落針可聞。封璟屏住呼吸,
目光緊緊鎖住石柱。他很好奇,這小家伙有什么特別的地方?難道天賦異稟?08起初,
石柱毫無反應。小師妹緊張得額頭冒汗,按在石柱上的小手微微顫抖。
就在眾人以為她資質平平,連引動測靈石都困難時——嗡!測靈石柱光芒大放。
是純凈到極致、璀璨奪目的冰藍色!寒氣瞬間彌漫整個大殿,地面甚至凝結起一層寒霜。
“嘶——!”“這…這是?!”執(zhí)事長老失聲驚呼,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封璟心頭一凜,
極品冰靈根!萬中無一,與他的極品火靈根同等階的頂級天賦。小師妹,竟有如此天賦。
他不由看向師尊。只見師尊負手而立,目光灼灼地盯著那毫無雜質的冰藍光柱。
素來平靜無波的眼底,此刻竟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除了預料之中的欣慰,
竟還翻涌著一種封璟看不懂的…懷念?甚至,在那冰藍光芒的映照下,
他似乎捕捉到了一絲極快閃過、近乎痛楚的水色?快得如同錯覺,卻讓封璟心頭猛地一跳。
欣慰?懷念?痛苦?這些情緒交織,出現(xiàn)在師尊那張萬年冰山的臉上,
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令人難以置信。封璟徹底困惑了。師尊高興、欣慰。這毋庸置疑。
可那瞬間閃過的懷念與痛楚…又是什么?疑惑非但沒有解開,反而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
纏繞得他心頭更加煩悶。09天賦?他承認,極品冰靈根確實驚人,足以讓任何師尊欣喜。
可是……他封璟也是極品火靈根!當年測出時,師尊也不過是平淡地點點頭,
說了句“尚可”,便再無下文。風師兄是天品風靈根,月師姐是天品木靈根,
哪一個不是天之驕子?師尊待他們,也不過是尋常。為何偏偏對這個小師妹,
一個極品冰靈根,就流露出如此復雜又外顯的情緒?那眼神里的東西,
絕不僅僅是因為天賦本身!難道…冰靈根有什么特殊?
封璟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兀自散發(fā)著凜冽寒氣的測靈石柱,
以及石柱前那個依舊緊張不安、似乎被自己弄出的動靜嚇到的小小身影。
她茫然地看著自己造成的一切,眼神怯怯的,像個誤入寶山卻不知所措的孩子。
凌云尊者已經(jīng)走上前,安撫地攬過她的肩膀,又帶著一種保護的意味。
他對著仍在震驚中的執(zhí)事吩咐了幾句后續(xù)事宜,語氣恢復了平日的清冷。
但那份外溢的“高興”,誰都能感受到。封璟站在原地,
看著師尊帶著新出爐的、天賦絕倫的小師妹離開測靈殿。那小小的、瘦弱的背影,
在師尊高大身影的籠罩下,顯得那么不起眼,卻又那么…刺眼。天賦論,似乎站不住腳。
那究竟為什么?疑問如殿內(nèi)殘留的寒氣,絲絲縷縷,沁入封璟的心底,比之前更加冰冷,
更加頑固。10極品冰靈根的震撼并未在青云峰持續(xù)太久,很快被一種微妙的氛圍取代。
小師妹,名為寒霜。如她的天賦和靈根一樣帶著傲氣和冷冽,只是似乎與她的性情不大匹配。
她像個突然闖入精致瓷器店的小獸,怯生生地、努力地適應著全然陌生的環(huán)境。她沉默寡言,
時常待在月師姐為她安排的靜室里,或是跟在師尊身后,像個無聲的小尾巴。
封璟的疑惑未能解開,他強迫自己專注于修煉。這是他十年來唯一確信能抓住的東西。
卯時初刻,天光未透,寒意最甚。封璟已如過去三千六百多個清晨一樣,
準時出現(xiàn)在觀云石上。運轉心法,精純的火靈力在四肢百骸奔騰不息,驅散寒意,
帶來融融暖意。靈力運行完一個大周天,封璟緩緩收功,呼出一口帶著淡淡火息的白氣。
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晨曦微露。他習慣性地舒展筋骨,目光隨意地掃過下方蜿蜒的山道。
一個極其瘦小的身影,正沿著陡峭的石階,一步一步,艱難地向上挪動。是寒霜。
她穿著一身素青弟子服,像一片隨時會被山風吹走的葉子。小臉憋得通紅,
嘴唇抿成一條倔強的線,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她跑得極慢,與其說是跑,
不如說是手腳并用的攀爬。每一步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小小的胸腔劇烈起伏著。
封璟微微蹙眉。這是在…鍛煉體魄?方法未免太過粗暴笨拙。歸一宗自有系統(tǒng)的鍛體法門,
循序漸進,配合藥浴靈食,才能打下堅實根基。像她這樣不顧身體底子虛弱,強行透支體力,
簡直是胡鬧。他看著她那副風吹就倒的模樣,心里掠過一絲不以為然:急于求成,
不知天高地厚。他搖搖頭,不再關注。一個六歲稚童的莽撞行為,不值得他分心。
他很快收回目光,重新盤膝坐下,閉目凝神。今日還需參悟一門新得的火系術法,時間寶貴。
寒霜那吃力的喘息聲,漸漸被他摒除在心神之外。11日頭漸高,陽光穿透薄霧,灑在峰頂。
封璟沉浸在玄妙的法訣推演之中,周身靈力隨著意念微微鼓蕩。突然——“霜兒?!
”一聲短促的驚呼,劃破清晨的寧靜,自半山道傳來。是師姐的聲音!封璟猛地睜眼,
中斷了行功,體內(nèi)洶涌的靈氣一陣激蕩,讓他悶哼了一聲。幾乎是同時,來不及多想,
他身形一閃便掠了過去。然而,比他更快的是另一道身影!幾乎是師姐驚呼的同一瞬間,
一股磅礴氣息瞬間降臨。師尊的身影閃現(xiàn)在師姐身邊,速度快到連殘影都未曾留下。
他看也沒看封璟,動作帶著近乎本能的輕柔,從師姐懷中接過寒霜,閃身回到殿內(nèi)。
封璟和月師姐緊跟其后?!霸趺椿厥拢俊睅熥鸬穆曇舨粡妥蛉盏臏睾?,
周身散發(fā)著的寒意讓周遭的空氣都幾乎凝滯。他一手托住寒霜的后心,
精純渾厚的靈力毫無保留地渡入她體內(nèi),另一只手飛快地檢查她的眼瞼、口鼻、脈搏。
封璟屏息站在一旁,看著師尊那凝重的神色,心頭不由得揪緊。小師妹…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我…我剛準備好早膳,進屋不見霜兒,便出門尋她,
就見她暈倒…”師姐的聲音帶著自責和后怕,臉色也有些發(fā)白。片刻,
師尊緊繃的身體似乎微微松弛了一絲,那股駭人的寒氣也收斂了些許。他收回手,目光冰冷,
先是掃過月璃,最后落在封璟身上?!吧眢w極度虛弱,氣血兩虧,底子太差。
”師尊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像是在陳述一個冰冷的結論。“清晨未用膳便劇烈跑動,
導致氣力耗盡,虛脫暈厥。此其一?!彼D了頓,
語氣里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和更深的懊惱:“昨夜,她已無意間引氣入體。
極品冰靈根天賦卓絕,青云峰靈氣充沛,她懵懂無知,引氣入體后不知如何運轉內(nèi)化,
靈氣郁結于經(jīng)脈竅穴,脹痛難忍。她晨起拼命奔跑,
恐怕是本能地想借此排解體內(nèi)郁結的靈氣。此其二?!薄皟上喁B加,才致此險境!
” 凌云尊者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的自責,“是為師疏忽,竟未察覺她昨夜引氣入體,
更未想到她身體如此不堪?!狈猸Z心頭一凜,他從未見過師尊流露出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
然而,下一秒,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月璃和封璟身上。“月璃!
” 師尊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斥責,“你身為師姐,照顧她飲食起居,
竟不知她身體虛弱至此?晨起為何不先備好早膳看著她用了?竟讓她空腹亂跑!
”月璃臉色一白,嘴唇動了動,想解釋,但看著師尊盛怒冰冷的眼神,終究是垂下頭,
低聲道:“是弟子疏忽?!薄斑€有你,封璟!” 那冰冷的視線隨即轉向封璟,
“你就在峰頂修煉!眼睜睜看著她一個小小孩童,如此拼命奔跑,氣息紊亂,搖搖欲墜!
為何不聞不問?只顧著自己修煉,對同門師妹的安危如此漠不關心?你的心性何在!
”12轟!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巨大委屈和強烈不公的怒火,猛地從封璟心底竄起,
瞬間燒紅了他的眼眶!他猛地抬起頭,想要反駁,想要質問!你知道什么?!
他每日卯時初刻雷打不動地在此修煉,十年!整整十年!從未懈??!他努力變得更強,
強到足以讓所有人側目,強到希望師尊能看一眼!可師尊何曾關心過他是否餓著肚子修煉?
何曾在意過他練功時是否遇到過危險?師尊甚至不知道,
他曾在引氣入體時因為控制不住狂暴的火靈氣,差點經(jīng)脈灼傷,是風師兄及時發(fā)現(xiàn)救了他!
他漠不關心?他眼睜睜看著?他當時只是覺得她在胡鬧!
一個剛入門的、連話都不敢大聲說的小丫頭,誰會想到她體內(nèi)竟郁結了引氣入體的靈氣?
誰能預料到她如此虛弱不堪?師尊自己都承認是疏忽了!憑什么將責任推給師姐?
憑什么如此嚴厲地斥責他?仿佛他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大錯!
更讓他心口刺痛欲裂的是——小師妹在月師姐的輕喚和師尊的靈力梳理下,嚶嚀一聲,
悠悠轉醒。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還帶著剛醒的茫然和虛弱。
“師尊…” 她氣若游絲地喚了一聲。師尊臉上的冰寒瞬間消融,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他從月師姐手中接過溫熱的靈米粥,動作是封璟無法想象的輕柔。他舀起一小勺,
細心地吹涼,小心翼翼地遞到小師妹唇邊?!靶蚜司秃谩!?師尊的聲音低沉而溫和,
“餓壞了吧?日后記得按時用膳。身體不適要開口說,知道嗎?不許再硬撐。
” 語氣是哄孩子的耐心。小師妹怯怯地點點頭,小口小口地喝著粥。接著,
師尊的語氣帶上了一絲贊許,清晰地傳入封璟耳中:“不過,你小小年紀,便如此刻苦,
天未亮便起身鍛煉,這份心志…很好。極品冰靈根,天賦絕佳,
更難得的是這份肯吃苦的韌勁。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刻苦”…“韌勁”…“必成大器”…這幾個詞如同最鋒利的針,
密密麻麻地扎進封璟的耳中,刺入他的心窩!他十年如一日的“刻苦”算什么?
他引以為傲的“韌勁”又算什么?他拼盡全力換來的修為精進,
換來的不過是師尊的視而不見。而這個小丫頭,僅僅因為一次把自己跑暈過去的“鍛煉”,
就得到了如此直白的、他夢寐以求的夸獎。還有月師姐。這些年都是她操持峰內(nèi)上下,
如今卻被這般訓斥,只為一件并非她主要責任的疏忽。13為什么?!
巨大的委屈和不公感如同洶涌的浪潮,瞬間淹沒了封璟。他死死攥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才勉強壓下喉頭翻涌的酸澀和幾乎要沖口而出的質問。他低著頭,
身體因為強忍情緒而微微顫抖。他能感覺到月師姐擔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但此刻,
他什么也不想說。師尊喂完粥,又仔細叮囑了月璃幾句,讓她好生照顧,
并開始教小師妹基礎的引氣法門和鍛體術,這才帶著一身未散的寒意離開。
封璟依舊站在原地,像一尊僵硬的石雕。山風吹過,帶來刺骨的涼意,
卻帶不走他心頭的滾燙怒火和冰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