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惡臭的污水渠里,泡了不知多久,直到警笛聲徹底遠去,我才像具浮尸一樣爬上岸。
西貢的貧民窟,棚屋擠得像沙丁魚罐頭,污水橫流,是最好的藏身地。
我撕下破爛工服袖子,胡亂包扎還在滲血的傷口,把阿爸的刀藏在腰后。
天快亮了。
必須離開這片區(qū)域。
警察和阮文雄的人,肯定在搜。
憑著模糊的記憶,我深一腳淺一腳,摸到城西廢棄的老碼頭。
這里曾繁華,如今只剩銹蝕的龍門吊、破敗的倉庫,像巨獸的骨架。
咸腥的海風混著鐵銹味。
阿海應該還在。
阿海,小時候光屁股在泥灘里抓螃蟹的玩伴。
后來,成了這廢棄碼頭的“老鼠頭”,專收贓貨、偷渡客,路子野。
我在一個堆滿爛漁網(wǎng)的破倉庫里找到他。
他正蹲在地上,就著昏黃的汽燈,拆一個臟兮兮的摩托車電瓶。
幾年不見,他更瘦了,顴骨凸出,眼神像受驚的老鼠,警惕又油滑。
“小玉?”
他抬頭,看到我一身血污餿臭,臉上驚愕一閃而過,隨即堆起假笑。
“稀客?。“l(fā)財了還是…惹大麻煩了?”
他鼻子抽動,顯然聞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
“惹了點小麻煩。警察在找我?!?/p>
我開門見山,聲音嘶啞。
“借你個地方躲兩天,再幫我弄條船,去柬埔寨。”
我掏出兜里僅剩的幾張濕漉漉、沾著血和污泥的鈔票,拍在旁邊的破木箱上。
阿海瞥了眼那點可憐的鈔票,又上下打量我,眼神閃爍。
“警察?小玉,你當我傻?”
他嗤笑一聲,壓低聲音。
“金蓮花桑拿房!死了兩個!阮文雄和他馬仔阿龍!道上都傳瘋了!全西貢的條子和阮文雄的兄弟都在找你!你管這叫‘小麻煩’?”
他眼神變得銳利,帶著恐懼和…貪婪。
心猛地一沉!
消息傳得這么快!
“是他們先要弄死我!”
我咬牙低吼,手按向腰后的刀。
“誰他媽管誰先動手!”
阿海像被踩了尾巴,猛地跳開一步,離我遠點。
“你捅死的是‘推土機’阮文雄!他哥阮文豪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這片港區(qū)的地頭蛇!心狠手辣!你躲我這?是想讓我跟你一起喂魚嗎?”
他指著門口。
“滾!帶著你的‘小麻煩’趕緊滾!錢拿走!老子還想多活幾年!”
倉庫外,隱約傳來摩托車引擎的轟鳴,由遠及近!不止一輛!
阿海臉色,瞬間慘白!
“操!找來了!快滾!別連累我!”
他像趕瘟神一樣揮手,眼神驚恐。
【警告!檢測到多輛高速載具接近!特征匹配:疑似目標關聯(lián)勢力!】
【芯片核心冷卻完畢?;A掃描恢復?!?/p>
【威脅等級:高!】
冰冷的提示音,在恢復運轉的腦中響起,帶來一絲冰冷的清明。
阮文雄的哥哥!
動作真快!
摩托車聲在倉庫外停下!
粗魯?shù)慕辛R聲傳來:
“阿海!死老鼠!滾出來!看見個帶傷的女人沒?”
阿海嚇得渾身一哆嗦,哀求地看著我,用口型說:
“求你了…快走…”
走?往哪走?
外面是死路!
絕望像冰水澆頭。
連最后一點舊情,在死亡威脅面前,也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