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零八分，沈夢霜把自動鉛筆拆成了七個零件。
"咔嗒。"
沈夢霜看到林意汐一如既往冷淡的樣子就來氣，一想到昨晚那個事情，氣的臉通紅。
筆尖被故意按到最長，斜斜地指向林意汐的筆記本。陽光在那根0.5mm的鉛芯上折射出細小的光斑，像根微型長矛。沈夢霜盯著那點反光，在心里默數：三、二、一...
林意汐正在寫字的鋼筆頓了頓。
沈夢霜立刻屏住呼吸。
——然后看著對方用左手無名指把鉛筆推回三八線內，順便調整了角度避免鉛芯折斷。
"......"這種體貼更讓人火大??！
沈夢霜猛地扯了扯高領毛衣的領口。雖然十月的天氣還算暖和，但為了遮住脖子上那個清晰的咬痕，她不得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個認知讓她更加煩躁，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
橡皮被切成十二等份，像小雪球一樣滾過桌面。有幾塊越過三八線，停在林意汐的筆記本旁邊。沈夢霜用余光偷瞄，看著對方停下筆，從筆袋里取出一張吸塵紙，精準地將所有橡皮碎屑收集起來，連半點碎渣都沒留下。
鋼筆"不小心"漏墨了。深藍色的墨水在紙上暈開一小片，正好弄臟了林意汐剛寫好的筆記。沈夢霜心里剛升起一絲快意，就看見對方從書包側袋取出一個同品牌的墨水瓶，輕輕放在她面前。
"......"沈夢霜盯著那個墨水瓶，指尖發(fā)癢。她拿起圓規(guī)，在桌面上輕輕劃著虛線，刻出一條更清晰的分界線。不到三秒鐘，一塊冰涼的大理石墊板就壓在了那些刻痕上。
蘇曉曉坐在前排，心情并不是很好，只是借著撿筆的機會回頭看了一眼。
沈夢霜正用圍巾裹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噴火的眼睛；而林意汐依然保持著那副萬年不變的冷淡表情，只是寫字的速度似乎比平時快了些。
蘇曉曉悄悄掏出手機，拍下沈夢霜在草稿紙上畫滿的叉叉，配文存入加密相冊：《當代女大學生返祖現象研究》。
嗯 ，完美，蘇曉曉難免心情好了一些。
教室里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沈夢霜第八次拽松圍巾時，注意到林意汐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顫了顫。三分鐘后，后排的窗戶被打開15°角，空調扇葉悄然轉向32°，
沈夢霜把一杯冒著熱氣的茉莉茶放在桌角。
沈夢霜瞪著茶杯里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從書包里掏出茉莉香膏，在手腕動脈處重重抹了三圈。濃郁的茉莉香立刻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余光里，她看見林意汐的喉結動了動。
沈夢霜看到了她突然停頓的表情，心里覺得出了一口氣。
"啪。"
一本《花卉圖鑒》在兩人之間翻開，梔子花彩頁正好對著她。沈夢霜差點把香膏捏碎，這時才注意到林意汐今天用的鋼筆是深藍色的。
蘇曉曉的筆掉在了地上。她彎腰去撿時，看見沈夢霜的左手正不自覺地摸向脖子，而林意汐挽起的袖口下，隱約可見幾道未愈的抓痕。
蘇曉曉默默記下這個發(fā)現，兩眼冒星。
有瓜吃！
蘇曉曉決定午飯時要點兩份布丁壓驚。
——
下課鈴響起時，林意汐合上書本離開，留下一本《希臘神話》在桌面。沈夢霜等了三分鐘才伸手去拿，翻開發(fā)現第137頁夾著一枚茉莉干花書簽，邊緣用鉛筆標著十二處語法錯誤。扉頁里夾著的創(chuàng)口貼和藥店小票顯示購買時間是凌晨2:17，背面印著咬痕護理指南。
沈夢霜的耳尖突然紅得發(fā)燙。她把臉埋進圍巾里，聞到了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
蘇曉曉突然捕捉到：沈夢霜突然把臉埋進圍巾，露出的耳尖紅得能滴血。而窗外走廊上，林意汐嘴角揚起一絲弧度，像是被每個人小動作逗笑。
而沈夢霜剛剛好打噴嚏:"阿嚏！我擦，誰罵我。"
蘇曉曉有點心虛但又想到自己剛剛好像沒罵她，:“誰罵你了？等會和我吃飯，不過你干嘛要帶圍巾？”
沈夢霜聽到這個整個人都往前一栽，差點把課桌上的保溫杯中的茉莉花茶撞翻。她揉著鼻子，眼神犀利地掃視著周圍，最后定格在正對著她做鬼臉的蘇曉曉身上。
"看我干嘛？我可沒罵你。"蘇曉曉立刻舉起雙手投降，但嘴角還掛著沒來得及收回的壞笑。她今天扎了個亂糟糟的高馬尾，幾縷不聽話的碎發(fā)支棱在頭頂，活像只炸毛的松鼠。
沈夢霜瞇起眼睛，慢條斯理地從包里抽出紙巾擤鼻子，"那你剛才在干嘛？"
"我？我在思考人生。"蘇曉曉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比如思考為什么有人大早上的要戴圍巾。"她的目光落在沈夢霜脖子上那條淺灰色的針織圍巾上，陽光透過窗戶烤得人發(fā)暈，那條圍巾顯得格外不合時宜。
沈夢霜的手指下意識地揪緊了圍巾邊緣，白皙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泛紅，"要你管！我樂意！"
"哇哦——"蘇曉曉拖長音調，像發(fā)現新大陸似的湊近，"沈大小姐臉紅了誒！該不會是..."她突然瞪大眼睛，壓低聲音，"你脖子上有草莓??？"
"蘇！曉！曉！"沈夢霜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整張臉漲得通紅，一把抓起課本就要往她頭上拍。
蘇曉曉敏捷地躲開，笑嘻嘻地繞著課桌轉圈，"開玩笑的啦！不過你反應這么大..."她突然停下，歪著頭，"該不會真被我說中了吧？"
"中你個大頭鬼！"沈夢霜氣呼呼地把課本塞回包里，圍巾因為動作太大滑開了一角，她手忙腳亂地去整理，卻讓蘇曉曉眼尖地瞥見了一抹紅色。
"等等！"蘇曉曉一個箭步上前，趁沈夢霜不備，一把想扯開了圍巾——
但是中途被攔下了，但是還是看到了一抹紅。
蘇曉曉目瞪口呆地想著她脖子上剛剛的紅點，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這...這是..."蘇曉曉結巴了。
沈夢霜眼眶突然紅了，"都怪你！"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還要強裝兇狠，"現在你滿意了？"
蘇曉曉的大腦飛速運轉，突然靈光一現，"等等！這該不會是...火鍋過敏？"
沈夢霜的動作頓住了。
"昨晚朋友圈里那家新開的重慶火鍋店！"蘇曉曉指著她，恍然大悟，"你說要減肥不去，結果自己偷偷去了對不對？"
教室里突然安靜得可怕。沈夢霜站在原地，手里攥著圍巾，臉上的表情從憤怒到尷尬，最后變成了破罐子破摔的無奈。
"...嗯。"她小聲嘟囔。
"什么？"蘇曉曉豎起耳朵。
"我說我要的是微辣！"沈夢霜自暴自棄地喊道，"誰知道他們的微辣這么變態(tài)！我半夜癢得睡不著，今早起來就過敏了，嗯對。”
出乎意料的是，蘇曉曉沒有笑。她一臉嚴肅伸手從包里掏出一管藥膏。
"你...干嘛？"沈夢霜警惕地后退。
"別動。"蘇曉曉按住她的肩膀給藥膏，"我上次吃小龍蝦過敏也這樣，這個藥膏特管用。"她的動作意外的輕柔，與平時大大咧咧的樣子判若兩人。
"其實..."蘇曉曉突然壞笑，"我剛才說草莓印是瞎猜的，沒想到詐出個更大的秘密。"
"蘇！曉！曉！"沈夢霜的怒吼再次響徹教室。
十分鐘后，食堂里。
"所以這是你戴圍巾的理由？"蘇曉曉咬著筷子，眼睛亮晶晶的。
沈夢霜把臉埋在手里，"求你別說出去..."
"代價是？"
"...這周末我請客。"
"成交！"蘇曉曉歡呼一聲，夾走沈夢霜餐盤里最后一塊糖醋排骨，"不過說真的，你過敏成這樣還戴圍巾，不熱嗎？"
沈夢霜抬起頭，臉上的紅暈還沒完全消退，"總比被你們笑死強。"
"誰笑你了？"蘇曉曉一臉正氣，"我只會..."她突然掏出手機，咔嚓一聲拍下沈夢霜的糗樣，"記錄下來發(fā)朋友圈！"
"你敢！"沈夢霜撲過去搶手機，圍巾又散開了，露出那片紅疹。周圍幾個同學好奇地看過來，她立刻手忙腳亂地整理圍巾，結果越急越亂，最后整條圍巾都掉在了地上。
蘇曉曉彎腰撿起來，出乎意料地沒有繼續(xù)捉弄她，而是輕輕幫她重新圍好，"行啦，其實沒那么明顯，你不說我都沒注意。"
沈夢霜懷疑地看著她，"真的？"
"假的。"蘇曉曉咧嘴一笑，"超明顯的！像被人種了一脖子草莓！"
"我殺了你！??！"
兩個女孩的嬉鬧聲在食堂里回蕩，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她們身上，一個笑得前仰后合，一個氣得跳腳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那條灰色的圍巾在追逐中再次散開。
但這次，林意汐宛如一朵盛開的寒梅，沒有藏起來，反而笑了笑，那笑容仿佛冬日里的暖陽，卻又帶著一絲冷冽，她的目光如寒星般冰冷，靜靜地看著她們在一起親昵。
小狗，好像不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