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照上的笑容還掛在客廳墻上,我已經開始懷疑這段婚姻能撐多久。
"就住兩個月,等老房子裝修完我們就搬回去。"程建國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口,身后跟著指揮搬家工人的周彩娟。
我攥著門把手,指節(jié)發(fā)白。婚禮結束才三天,公婆就以家里裝修為名,堂而皇之地入侵了我們的新婚生活。我看向程磊,希望他能說點什么,但他只是避開我的目光,接過他父親的行李。
"爸,媽,主臥給你們住,我和微微搬去客房。"程磊的話像一記悶棍敲在我頭上。
"這怎么行?"我脫口而出。
周彩娟冷笑一聲:"怎么,我們長輩不配睡主臥?"
"不是這個意思..."我強壓怒火,"只是客房床小,我和程磊睡可能會擠。"
"那就分開睡嘛,"周彩娟已經開始往主臥搬行李,"小磊睡書房,你自己睡客房。夫妻又不是連體嬰,非得天天黏一起。"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就是他們的計劃——分而治之。
凌晨一點,我躡手躡腳地溜進書房。程磊蜷縮在窄小的沙發(fā)上,筆記本電腦的光映在他疲憊的臉上。
"你媽把我們的臥室變成了她的指揮中心,"我壓低聲音,"我的化妝品全被收進抽屜,衣柜里只剩兩件她'批準'的睡衣。"
程磊合上電腦,把我拉到他身邊:"忍一忍,兩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兩個月?"我咬著牙,"今早我聽見你媽打電話,說要把老房子'慢慢裝',至少要半年。"
程磊沉默了?;璋档墓饩€下,我看到他眼下濃重的陰影。新婚燕爾,我們卻被逼得像兩個做賊的小偷。
"我去跟他們談談。"他終于說。
"沒用的,"我搖頭,"你媽已經把我每天的行程表都安排好了——六點起床做早餐,七點幫你爸泡茶,下班回家做晚飯,周末大掃除...程磊,我不是嫁給你當保姆的!"
程磊抱住我:"我知道,我知道...再給我?guī)滋鞎r間,我想辦法。"
他的懷抱依然溫暖,但我的心卻一點點冷下去。這個男人真的能保護我嗎?
一周后的周五晚上,我加班到九點才回家。推開客房門的瞬間,我僵在了原地——周彩娟正站在我的梳妝臺前,手里拿著我的日記本,用手機一頁頁拍照。
"你在干什么?"我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周彩娟明顯嚇了一跳,但很快恢復鎮(zhèn)定:"幫你收拾房間。這么亂,哪像好人家的媳婦?"
我大步上前,一把奪過日記本:"這是我的私人物品!你有什么權利翻看?"
"私人物品?"周彩娟冷笑,"進了程家的門,你連人都是程家的,還有什么隱私?"
血液沖上我的太陽穴,耳邊嗡嗡作響。我抓起梳妝臺上的護膚品——瓶瓶罐罐全部被打開過,有些甚至少了半瓶。
"你動了我的護膚品?"
"化驗一下成分而已,"周彩娟輕描淡寫,"誰知道你有沒有用什么避孕的東西。小磊說你拒絕吃葉酸,是不是偷偷在避孕?"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拿去化驗?"
"別大驚小怪,"周彩娟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藥盒,"這才是我要問你的——這藥哪來的?"
我的胃部一陣絞痛。那是我藏在旅行裝洗發(fā)水瓶里的避孕藥。
"還給我!"我伸手去搶。
周彩娟敏捷地后退一步:"果然!我就知道你這種女人不會乖乖生孩子。明天我就告訴小磊,看他娶了個什么蛇蝎心腸!"
理智的弦"啪"地斷了。我一把抓住周彩娟的手腕:"第一,這是我的身體,我有權決定什么時候生育;第二,這是我家,請你立刻把東西放回原處;第三,如果再讓我發(fā)現你翻我的私人物品,我會報警處理。"
周彩娟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你...你敢這么跟我說話?我是你婆婆!"
"婆婆不代表你可以違法,"我一字一句地說,"現在,請出去。"
周彩娟摔門而去,震得墻上的相框都晃了幾下。我癱坐在床上,渾身發(fā)抖。這是我第一次正面反抗,感覺既恐懼又暢快。
半小時后,程磊沖進房間,臉色鐵青:"你跟我媽說了什么?她氣得血壓升高,現在躺床上直哼哼!"
我把事情經過告訴他,希望至少能得到一點支持。但程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微微,她畢竟是我媽,"他揉著太陽穴,"你就不能委婉點嗎?"
"委婉?"我簡直要笑出聲,"她翻我日記、偷拍我隱私、化驗我的護膚品,你還讓我委婉?程磊,我們是夫妻,你應該站在我這邊!"
程磊沉默了很久,最后嘆了口氣:"我會跟她說,讓她別動你東西。但你也收斂點脾氣,好嗎?就當為了我。"
周一早晨,公司HR把我叫進辦公室。我本以為是要談升職的事——部門主管即將調任,我是最有可能接替的人選。
"寧微,你的工作表現一直很優(yōu)秀,"HR總監(jiān)推了推眼鏡,"但考慮到你新婚不久,可能會有生育計劃...公司決定讓Jason暫代主管職位。"
我如墜冰窟:"什么?我從未說過要生孩子!這是歧視!"
"別激動,"總監(jiān)遞給我一份文件,"這是總部綜合考慮的決定。其實...有人暗示我們,你很快會辭職。"
"誰?"我猛地站起來。
總監(jiān)面露難色:"這個...不方便說??傊驹敢饨o你加薪10%作為補償。"
走出辦公室,我直接撥通了程磊的電話:"你或者你父母,有沒有跟我公司說過什么?"
程磊支支吾吾:"上周我爸確實提過,說他認識你們公司董事...微微,他只是想幫忙..."
我掛斷電話,手腳冰涼。他們不僅要控制我的生活,還要扼殺我的事業(yè)。
周末的家庭聚會上,我見到了程磊的表妹程莉。二十五歲,打扮精致,看我的眼神充滿敵意。
"表嫂,"她舉著紅酒杯走過來,"聽說你在廣告公司工作?具體是做什么的?給電視購物頻道寫'只要998'那種臺詞嗎?"
周圍幾個親戚發(fā)出輕笑。周彩娟坐在主位上,嘴角掛著得意的弧度。
"差不多吧,"我抿了口果汁,"上周剛幫一個護膚品牌寫了新文案——'獨立女性,自有主張'。不過你可能理解不了這個概念。"
程莉臉色一僵:"什么意思?"
"沒什么,"我微笑,"就是覺得你挺符合另一個品牌的定位——'巨嬰必備,媽寶專供'。"
幾個年輕親戚噗嗤笑出聲。程莉氣得臉紅耳赤,周彩娟立刻插話:"小莉現在可是銀行高管,年薪五十萬呢!"
"真厲害,"我故作驚訝,"是憑自己實力,還是靠你舅舅的關系?。?
飯廳突然安靜。程建國的臉色變得難看——程莉的工作確實是他安排的。
"微微!"程磊在桌下踢我的腳。
"怎么了?"我無辜地眨眼,"我只是好奇,畢竟爸這么喜歡幫家人安排工作。上周還想給我介紹一個呢,可惜我對被人操控的人生沒興趣。"
死一般的寂靜。然后,出乎意料地,程磊的姑姑——一位滿頭銀發(fā)的優(yōu)雅老太太——輕笑出聲:"建國,你這媳婦有意思,比前兩個強。"
周彩娟摔下筷子離席,程建國緊跟其后。程磊狠狠瞪了我一眼,追上去安撫父母。而我,被留在餐桌前,接受十幾位程家親戚或驚訝或欣賞的目光洗禮。
那晚,程磊直到凌晨才回家。我靠在床頭,翻看手機里偷拍的證據——周彩娟翻我東西的照片、被拆封的護膚品、化驗機構的收據...這些都是林菲建議我收集的"防御性證據"。
程磊推門進來,身上帶著煙酒味。他看起來疲憊不堪,眼下掛著濃重的陰影。
"你今天是故意的,"他倒在沙發(fā)上,"為什么非要當眾給我爸媽難堪?"
"是他們先招惹我的,"我放下手機,"程磊,你看到了嗎?他們在一點點侵蝕我的生活、我的事業(yè)、我的隱私...今天姑姑說的'前兩個'是什么意思?你到底離過幾次婚?"
程磊的肩垮了下來:"兩次...第一次是大學畢業(yè)后,我媽安排的,只維持了四個月;第二次是三年前,對方受不了我爸媽的干涉..."
"為什么不說實話?"
"我怕你...拒絕我。"程磊的聲音幾乎是一種嗚咽,"她們都說過愛我,最后卻都因為我父母離開了。微微,我真的很愛你,但我不知道該怎么做..."
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我的心軟了一分。至少他承認了問題所在。
"首先,我們需要自己的空間,"我坐到他身邊,"請你父母下周搬回去,不管他們房子裝沒裝修好。"
程磊遲疑了:"這...太突然了..."
"其次,財務完全分開,你父母不得干涉我們的任何決定。"
"可是..."
"最后,"我直視他的眼睛,"我需要你站在我這邊,不是左右搖擺。能做到嗎?"
程磊沉默了很長時間,最后輕輕點頭:"我試試。"
那晚,我們相擁而眠。但我知道,真正的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明天,我要去會會程磊的前妻之一——蘇婉。林菲幫我聯(lián)系上了她,據說她有"驚人內幕"要告訴我。
我輕輕撫過程磊熟睡的臉龐。這個男人愛我,卻不夠勇敢。如果他不愿保護我,我只能自己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