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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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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笛飛聲的人已經把屋里屋外都收拾好了,連地上的血跡都擦得不留痕跡,仿佛剛才那場殺戮從未發(fā)生。

李相夷的房間里茶香裊裊,沈硯禮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雙手反復摩挲著衣角,時不時偷看一眼對面的兩位江湖高人。

而沈硯秋已經借用了房里的痰盂吐了好幾回了,現在蒼白著一張臉,他費力地坐在椅子邊緣,胃里的翻騰剛壓下去些,臉色依舊蒼白得像紙。

他攥著帕子的手指泛白,耳邊還殘留著蒙面人的慘叫,鼻尖也似乎總縈繞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系統(tǒng)!你就不能開個屏蔽功能嗎?血腥味、慘叫聲、還有那滿地……】他在腦海里低吼,聲音都帶著顫音。

系統(tǒng)委屈巴巴:【宿主,這是真實世界沉浸式體驗,除非你觸發(fā)‘昏迷’情節(jié),否則屏蔽不了?。≡僬f剛才多驚險,屏蔽了怕你反應慢被誤傷……】

【我現在就快被‘真實’送走了!】沈硯秋氣得想翻白眼,偏頭又看見李相夷正悠閑地倒茶,紅衣在茶香里泛著柔和的光澤,仿佛剛才那個殺人如碾蟻的人是另一個魂魄。

沈從安搓著手打破沉默,聲音帶著討好:“李門主,笛大俠,讓你們見笑了,小兒他……他從小膽子就小,見不得這些……”他說著往沈硯秋面前的茶杯倒水,“快點壓一壓?!?/p>

沈硯禮則按捺不住興奮,眼睛在李相夷腰間的少師劍和笛飛聲背后的大刀之間轉來轉去,嘴巴抿了半天,終于還是沒忍住。

“李門主,”他往前湊了湊,語氣帶著討好,“剛才在門外您說……考慮收我為徒?”

?他沒說過。

李相夷剛給沈硯秋倒了杯茶,聞言抬眼一笑:“我沒說過。不過可以現在說”

他看了沈硯禮一眼,指尖在茶杯沿輕輕滑動

“你可知我收徒的規(guī)矩?”

沈硯禮眼睛一亮:“不知!但我什么苦都能吃!練功挨打都行!”

“老二!”沈從安急忙喝止,“別胡鬧!”

他轉向李相夷連連道歉,“門主莫怪,這孩子被我慣壞了,不懂江湖規(guī)矩?!?/p>

沈硯秋捧著茶杯沒說話,胃和臉傳來的抽痛讓他越發(fā)的冷靜。

他能理解沈硯禮急于改變現狀的心思,窮了大半輩子,誰不想抓住一根能攀向高處的繩索?可他更清楚,李相夷這樣的人物,怎會輕易收一個毫無根基的普通人做徒弟?

就像小說里的大佬收徒,主角沒有一個不是天賦異稟的奇才,或是身負血海深仇的孤勇之輩,再不濟也得有“骨骼清奇”的資質。

可沈硯禮呢?除了一股子莽撞的熱情,論武功根基是零,論心性歷練更是淺,剛才面對蒙面人時那副嚇破膽的樣子,哪能被看上。

笛飛聲在一旁端著茶杯,冷不丁開口:“他收徒要看三樣東西:資質、心性、機緣。你占哪樣?”

沈硯禮被問得一噎,梗著脖子道:“我有心性!我能堅持!”

“堅持?”笛飛聲放下茶杯,目光銳利如刀,“剛才蒙面人沖上來時,你躲在父親身后發(fā)抖,這叫堅持?”

沈硯禮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沈從安見狀更急,拉著小兒子的衣袖想讓他幫忙說句話,卻被沈硯秋不著痕跡地避開。

他沒有什么話要說的,他找不到也不想找理由為沈硯禮的行為辯駁。

而且笛飛聲這話雖然說得直白,可也是事實,不是嗎?

江湖從不是僅憑一腔熱血就能闖蕩的地方,二哥只看到了高手的風光,卻沒看到風光背后的代價。

李相夷輕咳一聲打圓場:“笛盟主說笑了,誰初遇危險都會害怕,心性是能練的。”

他轉向沈硯禮,語氣認真了些,“我問你,為何想拜師?”

“我想變強!”沈硯禮脫口而出,聲音帶著一絲激動,“我不想再被人瞧不起!不想王家姑娘嫌我沒本事!我想讓爹娘和小弟過上好日子!”

這番話倒是說得懇切,沈從安的眼圈微微發(fā)紅。

李相夷沉默片刻,指尖在少師劍柄上輕輕摩挲:“變強的路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學武。你弟弟讀書應試是一條路,你若能踏實做事攢錢成家,也是一條路。”

他頓了頓,“江湖路險,遠比你想的更難走。”

“可我就想學武!”沈硯禮急了,“我羨慕您和這位前輩這樣的本事!能護著自己想護的人!”

他說著忽然看向沈硯秋,“剛才若我有本事,就不會讓爹護著,也不會讓小弟被人欺負!”

沈硯秋低頭躲沈硯禮的視線,別扯我,我不相信,你以前也沒有保護好“沈硯秋”。

這話一出,房間里忽然安靜下來。

沈從安的嘴唇動了動,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笛飛聲忽然站起身,走到沈硯禮面前。他比沈硯禮高出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想學武,得看根骨”

說著抬手就往沈硯禮肩上拍去。

笛飛聲的動作快得讓人反應不及。沈硯禮只覺得一道黑影壓來,還沒看清對方的動作,肩膀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按住,力道不重,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唔!”他下意識想躲,卻發(fā)現渾身都動不了,只能僵在原地,看著笛飛聲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在眼前放大,喉結緊張得上下滾動。

只見笛飛聲的指尖在沈硯禮肩上輕輕按了幾下,動作像是在探查什么,隨即松開手,后退半步,語氣聽不出好壞:“筋骨尚可,就是軟了些,且年齡大了,練不出頂尖功夫,防身夠用。”

沈硯禮這才敢大口喘氣,揉著肩膀大聲地說:“我能練硬!多練幾年肯定行!”

“老二!”沈從安又氣又急,卻也松了口氣,看向笛飛聲時多了幾分感激,“多謝前輩指點。”

沈硯秋看向李相夷,對方正端著茶杯,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紅衣在燭火下泛著暖光,剛才在走廊里那股冰冷的疏離感,此刻竟淡了許多。

沈硯秋看向李相夷,對方正端著茶杯,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到你了”,他帶下茶杯站了起來,向沈硯秋走了過來。

沈硯秋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往后縮了縮,指尖攥緊了茶杯的邊緣,溫熱的水都差點晃出來。

他看著李相夷緩步走近,紅衣在燭火下流動著柔和的光澤,可那雙眼睛里的笑意卻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意味,讓他想起剛才走廊里那干凈得過分的紅衣——這人的試探,從來都藏在溫和里。

“我、我不學武?!鄙虺幥飵缀跏敲摽诙觯曇舳加行┌l(fā)緊。

原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學武?簡直是天方夜譚,即使他前面有想學武的想法,今天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什么心思都沒了。

他現在只想安安心心的讀書,一路科舉,有系統(tǒng)在手,成為一代名相賢臣不是夢,那里才是適合他的賽道。

李相夷卻沒停步,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俯身,目光落在他臉上,帶著一絲戲謔:“誰說要教你學武了?”

他指尖輕輕點了點沈硯秋懷里的拓本,“我是想看看,能言善辯的小書生,身上有沒有別的‘根骨’?!?/p>

沈硯秋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手腕被輕輕握住。李相夷的指尖微涼,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

沒有像笛飛聲對沈硯禮那樣直接按壓筋骨,只是靜靜搭在他的脈搏上,目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帶著幾分探究。

“李門主?”沈硯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低聲問道。

李相夷沒說話,指尖輕輕動了動,像是在感受什么。片刻后,他松開手,眉梢微挑,看向笛飛聲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笛盟主,你也來看看?”

笛飛聲緩步走近,好奇地掃了沈硯秋一眼,伸手搭上他的另一只手腕。

沈硯秋只覺得一股更冷更重的力道傳來,比李相夷的觸碰更直接,仿佛要透過皮肉探進骨頭里。他本就有些不舒服,被兩人這樣盯著,頭胃臉不舒服得更厲害了,指尖微微發(fā)顫。

“怎么樣?”李相夷問道。

笛飛聲收回手,語氣依舊平淡,卻比剛才多了幾分意味:“奇了。經脈通透,是塊練內家心法的好料子。”

“那我們再看看”

沈硯秋被兩人看得渾身不自在,胃里的翻騰還沒壓下去,頭暈又順著后頸爬上來,臉色白得像紙。

笛飛聲剛收回手,李相夷已俯身靠近,這次沒碰他的手腕,而是指尖輕輕落在他的肩窩處,力道極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放松?!崩钕嘁牡穆曇舴诺停瑤е鴰追职矒岬囊馕?。

紅衣的衣袖擦過沈硯秋的手臂,帶來一絲淡淡的香氣,沖淡了些許緊張。

沈硯秋下意識深吸一口氣,卻因頭暈咳了兩聲。

李相夷的指尖在他肩胛骨附近緩緩移動,時而輕按,時而滑動,像是在描摹骨骼的形狀。沈硯秋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力道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來,不疼,卻讓他渾身發(fā)僵,

他從未被人這樣“探查”過。

“骨縫清奇,密而不疏。”李相夷忽然開口,指尖停在他后背某處,“這里藏著股氣,平時散而不聚,所以看著弱,實則韌性十足?!?/p>

笛飛聲在一旁冷哼:“跟他那性子一樣,看著軟,骨頭倒硬?!彼锨耙徊?,指尖點向沈硯秋的膝蓋和脊梁,

“久坐傷骨,卻沒傷到根本,是天生的好底子?!?/p>

沈硯秋被兩人一左一右圍著,膝蓋被笛飛聲的指尖按住,脊背被李相夷觸碰著,只覺得頭暈得更厲害,眼前陣陣發(fā)黑。

他現在身體不舒服,經不住這樣的“探查”,指尖攥得發(fā)白,強撐著才沒倒下。

“好了?!崩钕嘁暮鋈皇栈厥郑瑥膽牙锾统鰤K帕子,遞給沈硯秋,“擦擦汗。”

沈硯秋這才發(fā)現自己額頭全是冷汗,接過帕子擦了擦,指尖的顫抖停不下來。

“怎么樣?”李相夷問道。

笛飛聲頓了頓,掃過沈硯秋蒼白的臉,“可惜身子太弱,像株泡了水的藥草,根好,卻長不旺?!?/p>

沈硯秋愣住了——好根骨?

他一個連跑八百米都喘的現代社畜,穿越過來還天天被低血糖和書本折磨,居然有練武功的好根骨?系統(tǒng)在腦海里尖叫:

【任務完成?。。‰[藏設定解鎖!宿主你是天選之子啊!這是傳說中的‘病美人根骨’!】

……病美人根骨,一聽就很離譜!

“胡說什么?!鄙虺幥镌谛睦锿虏郏樕蠀s沒敢表露,只是低頭道:“晚輩自幼體弱,連重物都搬不動,怕是辜負了這‘好根骨’?!?/p>

李相夷笑了,紅衣在燭火下泛著暖光:“內家心法未必需要搬重物。笛盟主說得對,你這經脈通透,最適合練養(yǎng)氣的功夫,不僅能強身,還能安神,正好治治你體虛氣血不足的毛病?!?/p>

不知道是不是系統(tǒng)的問題,沈硯秋強烈懷疑“病美人”buff生效了,他越發(fā)難受了。

眾人看著沈硯秋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握著紙的指尖抖得更厲害,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連呼吸都變得淺促起來。

李相夷有點懷疑是不是笛盟主下手重了,怎么就被探脈試骨一下,身體就有些熬不住了。

“硯秋!”沈從安急忙上前想扶,卻被李相夷抬手攔住。

“別動他?!崩钕嘁牡穆曇舴泡p了些,緩步走到沈硯秋面前,彎腰看著他發(fā)白的嘴唇,“頭暈得厲害?”

沈硯秋點點頭,眼前陣陣發(fā)黑,胃里的反胃感翻涌上來,連話都說不出,只能下意識攥緊了衣角。

李相夷沒再多說,指尖輕輕搭上他的后心。

沈硯秋只覺得一股溫和的暖意順著對方的指尖緩緩涌入體內,不像笛飛聲的力道那般直接,倒像是一股暖流,順著經脈慢慢淌過,所過之處,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頭暈目眩的感覺竟減輕了不少。

他驚訝地睜大眼睛,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暖意從后心散開,流到四肢百骸,連胃里的翻騰都平息了許多。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內力”,沒有想象中的霸道,反而溫柔得像春日暖陽。

“李門主……”沈硯秋的聲音不再發(fā)顫,帶著一絲茫然和感激。

“一點點內力,幫你順順氣。”李相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笑意,“你這身子太弱,受不得半點折騰,剛才是我們唐突了。”

他的指尖一直沒移開,直到沈硯秋的臉色漸漸恢復了些血色,呼吸也平穩(wěn)下來,才緩緩收回手。

笛飛聲在一旁看著,冷哼一聲:“多事?!眳s沒再說別的,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目光掠過沈硯秋時,似乎柔和了一瞬。

沈從安這才敢上前,看著小兒子臉色好轉,長舒一口氣:“真是多謝李門主!您這一手……真是神了!”

沈硯秋也站起身,對著李相夷行了一禮:“李門主的恩情,晚輩記在心里了?!?/p>

李相夷擺擺手:“舉手之勞?!?/p>

“可惜身子太虛了”笛飛聲的聲音里難得帶了幾分關心,“得先養(yǎng)三年,把虧空補上,不然強行練功只會傷身?!?/p>

沈從安在一旁聽得又喜又憂:“那、那養(yǎng)身子需要什么藥材?我們家……”

“我這里有固本的藥膏,”李相夷打斷他,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盒。

李相夷剛把藥盒放在桌上,沈硯秋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不沖鼻,反而帶著些草木的清潤。

他看著李相夷打開盒子,里面是細膩的膏體,泛著淺黃的光澤,顯然是精心調制過的。

“每晚睡前用溫水擦凈手腕和膝蓋,薄薄涂一層就行,不用太厚。”

李相夷叮囑道,指尖在藥盒邊緣輕輕敲了敲,“這藥膏性子溫和,不會耽誤你寫字。”

沈從安連忙接過藥盒,寶貝似的捧在手里:“多謝李門主!多謝李門主!您真是太費心了!”

李相夷笑了笑,沒再多說藥膏的事,轉而念起食療方子:“山藥三錢,蓮子五錢,紅棗四顆,枸杞少許,加粳米熬粥,每日清晨喝一碗;另外用當歸片燉雞湯,每周兩次,不用太多藥材,尋?;鸷蚵裏蹙托?。”他念得又快又清晰,每個藥材的用量都精準無比,“都是集市能買到的東西,不難找?!?/p>

話音剛落,他抬眼看向沈硯秋:“記住了嗎?”

沈硯秋正低頭在心里默記,聞言抬頭點頭:“記住了,山藥蓮子粥,當歸雞湯?!边B藥材用量都一字不差地復述出來。

“小弟從小過目不忘!”沈硯禮在一旁得意地拍著胸脯,滿臉驕傲,“別說是個方子,就是讓他背本書,看一遍也能全部記住”

沈從安也笑著點頭:“這孩子記性是好,讀書不用我們操心?!?/p>

李相夷挑了挑眉,眼里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笑意:“倒是難得。”


更新時間:2025-08-12 10:28: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