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殺小隊從中華門西側(cè)廢墟帶回的日軍滲透部隊地圖和口令,如同一把鑰匙,瞬間解開了日軍下一步的獠牙所指。
地圖上,新街口區(qū)域被醒目的紅圈反復標注,而作為新街口地標、也是城南通往城北要沖的中央銀行大樓,更是被畫上了一個巨大的的叉!
這棟由美國建筑師設(shè)計、采用最堅固鋼筋混凝土結(jié)構(gòu)的五層大廈,此刻成了南京城巷戰(zhàn)防御體系中最重要的核心支撐點,也必然成為日軍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拔掉的眼中釘!
“傳令!教導總隊第一團二營!立刻進駐中央銀行大樓!加固防御!死守到底!”林默的命令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教導總隊是國軍精銳中的精銳,雖然經(jīng)歷外圍血戰(zhàn)損失慘重,但殘存官兵的士氣和技戰(zhàn)術(shù)素養(yǎng)依舊是守軍中最高的。
同時,命令周邊街區(qū)的民兵戰(zhàn)斗組,抽調(diào)精銳力量,補充進大樓守軍序列。這座金庫,將成為埋葬日軍的血肉磨盤!
中央銀行大樓,這座象征著財富與權(quán)力的巍峨建筑,此刻卻彌漫著硝煙與肅殺之氣。巨大的花崗巖外墻布滿了炮彈和子彈留下的累累傷痕,精美的雕花窗欞早已破碎不堪。
教導總隊二營營長磊振,一個面容剛毅、眼神銳利如鷹的中年軍官,正帶著殘存的二百多名官兵和幾十名臨時補充進來的民兵骨干,如同工蟻般在大樓內(nèi)外瘋狂忙碌著。
“一樓所有門窗!用沙包、拆下來的大理石條、保險柜!給我堵死!只留射擊孔!”
“樓梯!重點防御樓梯!二到三樓之間的樓梯給我拆掉一半!剩下的用雜物堵死!鬼子想上來,就得爬!用手榴彈招呼!”
“頂樓!布置狙擊手!把團里槍法最好的老趙調(diào)上去!給他配觀察員!專打鬼子的軍官和機槍手!”
“地下室金庫!囤積彈藥、糧食、水!把重傷員也轉(zhuǎn)移下去!”
“樓與樓之間!把對著大樓的山墻都給我打通!形成通道!隨時準備支援或轉(zhuǎn)移!”
磊振的吼聲在大樓空曠的回廊里回蕩。士兵們搬運著沉重的沙袋和家具,汗水浸透了破爛的軍裝。
民兵們雖然動作生疏,但眼神中卻帶著與老兵一樣的決絕。
這座鋼筋水泥的堡壘,正被一寸寸改造成死亡的陷阱。
日軍的報復來得迅猛而殘酷。就在守軍剛剛完成初步布防的次日清晨,尖銳的呼嘯聲撕裂了天空!
“炮擊——!隱蔽——!”
凄厲的喊聲瞬間被淹沒。
“轟隆——!轟隆——!轟隆——!”
大地在瘋狂顫抖!這一次,不再是普通的山炮野炮,而是日軍的150毫米重型榴彈炮!炮彈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中央銀行大樓堅固的軀體上!
每一次爆炸,都讓整棟大樓劇烈搖晃,頂棚的灰塵、碎屑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花崗巖外墻被炸開巨大的豁口,露出里面扭曲的鋼筋!
炮火覆蓋持續(xù)了整整一個小時!當震耳欲聾的轟鳴終于停歇,大樓內(nèi)外已是煙塵彌漫,如同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地震。一樓被炸開的幾個巨大缺口,成了日軍步兵進攻的通道!
“鬼子上來了——!”
殘存的守軍士兵從瓦礫和灰塵中掙扎著爬起,撲向各自的射擊位!透過彌漫的煙塵,只見密密麻麻的土黃色身影,在幾輛九五式輕型坦克的掩護下,如同蝗蟲般涌向大樓的缺口!
“機槍!封住缺口!”
“燃燒瓶!招呼鐵王八!”
“手榴彈!給我往下砸!”
戰(zhàn)斗瞬間進入白熱化!教導總隊的老兵展現(xiàn)出頑強的戰(zhàn)斗素養(yǎng)。
機槍火舌從射擊孔和沙包縫隙中噴吐而出,將沖在最前面的日軍掃倒一片!民兵們則三人一組,在老兵指揮下,奮力將點燃的燃燒瓶投向試圖抵近射擊的日軍坦克!
“轟!”一輛坦克的發(fā)動機艙蓋被燃燒瓶命中,瞬間燃起大火!坦克手慘叫著爬出艙蓋,隨即被守軍的子彈打成篩子!
“轟!轟!轟!”成捆的手榴彈從二樓、三樓的窗口如同冰雹般砸下,在日軍沖鋒隊形中猛烈爆炸!斷肢殘臂四處飛濺!
日軍如同撞上礁石的潮水,第一次沖鋒被硬生生打了回去!大樓前的空地上,留下了幾十具日軍的尸體和一輛燃燒的坦克殘骸。
然而,日軍的進攻如同跗骨之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炮火再次延伸覆蓋,壓制守軍火力點。更多的步兵在坦克掩護下,再次涌上!這一次,他們攜帶了更多的炸藥包和火焰噴射器!
慘烈的拉鋸戰(zhàn)開始了。日軍不顧傷亡,瘋狂沖擊大樓的各個缺口。
守軍則依托鋼筋混凝土的掩體和預設(shè)的死亡陷阱,寸土必爭!樓梯成了最慘烈的絞肉場!
日軍工兵試圖爆破被雜物堵塞的樓梯,守軍則用手榴彈雨和集束手榴彈居高臨下地猛砸!每一次爆炸,都伴隨著血肉橫飛和凄厲的慘嚎!
大樓一層通往二層的樓梯拐角處,教導總隊一連連長李振邦,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老兵痞,正帶著僅存的十幾個弟兄死守。他們用沙包、桌椅甚至日軍尸體壘成簡易工事,用步槍、手榴彈和刺刀,死死頂住日軍一波又一波的沖擊。
“狗日的!來吧!”李振邦打光了駁殼槍的子彈,操起一支上了刺刀的“漢陽造”,一槍捅穿了一個剛沖上樓梯的日軍曹長!鮮血噴了他一臉!旁邊的日軍士兵嚎叫著撲上來,被他一腳踹翻,旁邊的士兵立刻用刺刀結(jié)果了他!
“連長!子彈!沒子彈了!”一個滿臉是血的士兵絕望地喊道。
“用刀!用拳頭!用牙咬!”李振邦嘶吼著,聲音已經(jīng)沙啞不堪,“人在陣地在!死光了也得拉幾個墊背的!”
就在這時,一顆日軍擲彈筒射出的手榴彈冒著煙滾進了他們的臨時掩體后!
“手榴彈——!”尖叫聲響起!
千鈞一發(fā)之際,李振邦猛地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死死壓住了那枚嗤嗤作響的手榴彈!
“連長——?。?!”
“轟——!”
一聲沉悶的爆炸!氣浪夾雜著血肉碎塊和煙塵,將掩體后的幾名士兵掀飛出去!李振邦的身體被炸得支離破碎,只在原地留下一個染血的深坑和幾片破碎的軍裝!
“連長!?。 笔勘鴤儼l(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巨大的悲憤瞬間轉(zhuǎn)化為瘋狂的殺意!
“為連長報仇!殺啊——!”
殘存的士兵如同受傷的野獸,紅著眼睛,挺著刺刀,嚎叫著撲向沖上來的日軍!白刃戰(zhàn)!
最原始、最血腥的搏殺在狹窄的樓梯間爆發(fā)!刺刀捅入肉體的悶響、骨頭斷裂的脆響、瀕死的慘嚎交織在一起!鮮血染紅了每一寸地面!
大樓指揮部設(shè)在相對完好的三樓一個房間里,營長磊振臉色鐵青地看著一份份傷亡報告和求援電報。他的部隊在飛速消耗!一連幾乎打光了!二連傷亡過半!三連被壓制在側(cè)翼動彈不得!民兵的傷亡更是慘重!
“團部!團部!我是二營磊振!請求增援!哪怕一個排也好!我們快頂不住了!重復!請求增援!”磊振對著電話嘶吼,聲音帶著絕望。
電話那頭傳來教導總隊團長謝承銳疲憊而無奈的聲音:“磊振!頂?。∫欢ㄒ斪。」馊A門那邊鬼子又上來了!預備隊全填進去了!我這里…我這里連警衛(wèi)排都抽給你!再堅持一下!援兵…援兵在路上!”
“援兵在路上…”磊振苦笑著放下電話。他知道,這多半是安慰。
整個南京城,哪里還有成建制的援兵?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拿起桌上的沖鋒槍:“通訊兵!傳令!營部所有人,包括文書、炊事員!拿起武器!跟我下一樓!堵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