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琴笑了，笑得坦然又真誠：“陳老，不瞞您說，我圖兩樣東西。第一，圖心安。山水集團接手光明峰項目，就該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我不能眼看著一千多個家庭流離失失所。第二，”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李達康和遠處的祁同偉，“我圖一個公平的營商環(huán)境。漢東的水太深了，我們山水集團，也想在一片干凈的水里游泳。大風廠的事情解決了，京州的商業(yè)環(huán)境才能更健康。這對我們，對所有在京州投資的企業(yè)，都是好事?！?/p>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卻又讓人挑不出毛病。
李達康聽著，心里冷笑。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高小琴這一連串的操作，確實把自己從泥潭里摘了出去，還順便收獲了名聲和人心。這個女人，不簡單！
正當各方勢力暗自角力之時，又一輛車駛了過來。車上下來的人，讓在場所有干部都心里一凜。
省檢察院檢察長，季昌明。
季昌明面容嚴肅，不茍言笑，他徑直走到李達康和陳巖石面前：“達康書記，陳老。我奉沙書記命令而來。沙書記有新的指示，考慮到大風廠事件的復雜性，聯(lián)合調查組，由我擔任組長。張樹立同志和祁同偉同志任副組長。另外，沙書記特別強調，調查過程要公開透明，歡迎媒體監(jiān)督，歡迎群眾監(jiān)督?！?/p>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李達康懵了。季昌明？這位可是漢東政法界出了名的“老狐貍”，油鹽不進，只認法理，誰的面子都不給。沙瑞金讓他來當組長，這是要徹底掀桌子，不給任何人留情面?。?/p>
祁同偉的心也沉了下去。他剛剛和高小琴達成同盟，以為可以在高育良的羽翼下徐徐圖之，沒想到沙瑞金直接派來了季昌明這尊大神。這一下，調查的走向，徹底失控了。
只有陳巖石，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走上前，握住季昌明的手：“昌明同志，你來了，我就放心了！”
高小琴站在人群外，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嘴角卻勾起了一抹無人察覺的微笑。
季昌明？這可比張樹立好對付多了。
對付高育良那種人，你得用權術。而對付季昌明這種人，你只需要一樣東西就夠了。
證據(jù)。
而她手上，恰好有的是證據(jù)。
京州市委辦公室里，李達康煩躁地來回踱步。他剛剛結束了和沙瑞金秘書的通話，對方傳達了沙書記“一查到底，絕不姑息”的八字方針。李達康明白，沙瑞金這是鐵了心要拿大風廠事件開刀，清洗漢東官場，樹立自己的絕對權威。
“這個沙瑞金，下手可真狠啊……”李達康喃喃自語。不過，煩躁之余，他心里又隱隱有一絲興奮。漢東的水攪渾了，對他這個“外來戶”來說，未必是壞事。高育良的漢大幫盤根錯節(jié)，正好借沙瑞金這把刀，砍一砍他們的根基。
他拿起電話，打給自己的秘書：“你給我盯緊了調查組的動向，特別是季昌明和陳巖石，他們見了誰，說了什么，第一時間向我匯報！另外，把我們市紀委的精兵強將都抽調出來，隨時準備配合調查組的工作！”
“是，書記！”
另一邊，省委副書記高育良的辦公室里，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他剛剛聽完祁同偉的匯報，臉色陰沉得可怕。
“糊涂！你怎么能讓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高育良摘下眼鏡，用力地揉著眉心，“一個小小的大風廠，竟然驚動了沙瑞金，還把季昌明給派了過來！同偉，你這個公安廳長是怎么當?shù)?？?/p>
電話那頭的祁同偉，腰桿挺得筆直，語氣里沒有了往日的恭敬和惶恐，反而多了一絲沉穩(wěn)：“老師，當時的情況您不了解。李達康一意孤行要強拆，陳巖石以死相逼，幾千個工人情緒激動，現(xiàn)場還有網絡直播。我如果采取強硬措施，就是一場流血沖突，到時候，我們誰都跑不了?！?/p>
“那高小琴呢？她是怎么回事？又是墊付資金，又是請律師，她想干什么？她是不是想把我們都賣了？”高育良的聲音里充滿了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