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屈辱雨是從子時開始下的。冷意順著窗欞縫隙鉆進來時，
沈硯秋正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額角抵著地面，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正前方的床榻上傳來布料摩擦的細碎聲響，他下意識地繃緊了脊背?！袄洹?/p>
”男人的聲音帶著宿醉未醒的沙啞，漫不經(jīng)心地落在空蕩的房間里，卻像一道無形的命令。
沈硯秋立刻撐著發(fā)麻的膝蓋站起來，動作間牽動了腰間的傷，悶痛讓他喉間發(fā)緊，
卻不敢發(fā)出半點聲息。他走到床尾，拿起那件繡著金線云紋的外袍，小心翼翼地展開，
想要蓋到床榻上那人身上。指尖剛要觸碰到溫熱的錦被，手腕突然被攥住。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頭。謝景淵半撐著身子坐起來，墨色的長發(fā)散在肩后，
眼底帶著未散的酒意和毫不掩飾的厭惡。他看著沈硯秋蒼白的臉，
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沈硯秋，你這副樣子，倒真像條搖尾乞憐的狗。
”沈硯秋的指尖蜷縮了一下，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淺影，
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緒?！笆??！彼吐晳?yīng)道，聲音輕得像雨絲落在水面，“只要殿下喜歡。
”謝景淵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突然用力一扯。沈硯秋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前撲去，
重重地摔在床沿，腰間的傷口撞上堅硬的木棱，疼得他眼前發(fā)黑?！跋矚g？
”謝景淵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目光像淬了冰，“你覺得，
本王會喜歡一個害死自己妹妹的兇手？”冰冷的指尖擦過他的下頜，帶著刺骨的寒意。
沈硯秋的嘴唇翕動了一下，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閉上眼，任由那蝕骨的疼痛和屈辱，
像這窗外的冷雨一樣，將自己徹底淹沒。雨聲漸密，檐下滴水成線。
沈硯秋被謝景淵按在床榻邊緣，腰間的傷處滲出血絲，在素白的中衣上洇開一片暗紅。
"殿下..."他喉結(jié)微動，聲音啞得不成樣子。謝景淵忽然松開鉗制，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踉蹌著跪回地上。窗外一道閃電劈過，
照亮了沈硯秋頸側(cè)那道陳年疤痕——那是三年前謝景淵親手留下的。"滾出去跪著。
"謝景淵扯過外袍披在肩上，"本王不想看見你這張臉。"沈硯秋沉默地叩首，
退出寢殿時險些被門檻絆倒。廊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沖刷得發(fā)亮，他跪下去時，
冰涼的雨水立刻浸透了單薄的衣衫。遠處傳來腳步聲。蘇清沅撐著油紙傘走來，
看見雨中跪著的人影時腳步微頓。她將傘傾向沈硯秋頭頂："沈公子，
你的傷...""多謝蘇小姐。"沈硯秋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好意，
"殿下不喜旁人干涉他的命令。"寢殿的雕花窗忽然被推開，
謝景淵冷冽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蘇清沅慌忙行禮："表哥，我...""滾。
"謝景淵只吐出一個字。雨幕中，沈硯秋看見蘇清沅紅著眼眶跑開的背影。他垂下眼，
聽見自己心跳聲混在雨聲里，一下比一下沉重。"心疼了？"謝景淵不知何時站在了他面前，
玄色錦靴踏碎水洼，"當年知意落水時，你怎么不心疼？"沈硯秋猛地抬頭："我沒有推她！
"謝景淵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喉骨："那她臨死前為什么攥著你的玉佩？
"2 真相初現(xiàn)窒息感讓沈硯秋眼前發(fā)黑?；秀遍g，他仿佛又看見那個雨夜，
顧知意蒼白的手從水里浮上來，指尖纏著他的玉佩穗子..."王爺！"周硯深匆匆趕來，
"宮里來人了，說是邊關(guān)急報！"謝景淵松開手，沈硯秋劇烈咳嗽起來，喉間泛起血腥味。
他望著謝景淵遠去的背影，雨水混著淚水劃過臉頰。暗處，陳知夏收起記錄一切的紙筆，
轉(zhuǎn)身隱入雨幕深處。雨幕中，陳知夏的衣角在轉(zhuǎn)角處一閃而逝。
沈硯秋撐著青石板想要站起來，膝蓋卻早已失去知覺，整個人重重摔進積水里。"沈公子！
"一把素白的油紙傘忽然遮在他頭頂。沈硯秋抬頭，看見許清辭蹲在他面前，眉頭緊蹙。
她伸手想扶他，卻在碰到他衣袖時被他避開。"許小姐不必管我。"他聲音沙啞，
"若是讓殿下看見......""殿下已經(jīng)出府了。"許清辭固執(zhí)地將傘塞進他手里，
"你腰上的傷再不處理，會要了你的命。"沈硯秋苦笑。命？
他的命早在三年前就該隨著顧知意一起葬在那片湖底了。遠處傳來馬蹄聲，
謝景淵的貼身侍衛(wèi)陸景然策馬而來，在雨中勒住韁繩。他翻身下馬，
冷眼看著沈硯秋："王爺命你即刻去書房候著。"許清辭臉色微變："他這樣怎么去？
"陸景然不為所動："王爺說，爬也要爬過去。"沈硯秋閉了閉眼，撐著傘慢慢站起來。
每走一步，腰間的傷口都像被刀重新割開一次。雨水順著傘骨滑落，
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水坑。書房的門半掩著，里面?zhèn)鱽碇x景淵和另一個人的對話聲。
"你確定當年的事有蹊蹺？"謝景淵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屬下查到，
顧小姐落水那日，陳家的馬車曾在湖邊出現(xiàn)過。"周硯深低聲道，
"而且......"沈硯秋的腳步頓在門外。雨水順著他的袖口滴落，
在門檻上積成一小灘水洼。"而且什么？"謝景淵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而且，
顧小姐手里攥著的玉佩......"周硯深猶豫了一下，"似乎被人動過手腳。
"門外的沈硯秋呼吸一滯。下一秒，書房的門猛地被拉開。謝景淵站在他面前，
眼底翻涌著沈硯秋看不懂的情緒。"你都聽見了？"謝景淵盯著他蒼白的臉。
沈硯秋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向前栽去。失去意識前，
他感覺到一雙手接住了他。那雙手很暖，卻帶著微微的顫抖。
3 玉佩之謎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時，沈硯秋聞到淡淡的沉水香。他睜開眼，
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偏房的床榻上，腰間的傷口已被妥善包扎。窗外雨聲未歇，
燭火在紗罩里微微搖曳。"醒了？"低沉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謝景淵坐在窗邊的太師椅上，
手里把玩著一枚玉佩——正是當年顧知意攥在手里的那一枚。沈硯秋撐著身子想坐起來，
卻被一陣劇痛逼得倒抽冷氣。謝景淵冷眼旁觀，直到他艱難地靠坐在床頭，
才緩緩開口："周硯深查到，這玉佩上的穗子被人換過。"燭光下，
玉佩的絡(luò)子泛著不自然的暗紅色。
沈硯秋瞳孔微縮："這不是......""不是你當年戴的那條。"謝景淵起身走到床前，
陰影籠罩下來，"有人故意調(diào)換了證物。"沈硯秋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緊被褥。三年了，
整整三年背負著害死顧知意的罪名，如今終于......"你以為這就證明你清白了？
"謝景淵突然掐住他的下巴，"就算玉佩被動過手腳，知意落水時只有你在場是事實。
"喉結(jié)滾動，沈硯秋垂下眼簾："臣......從未推過顧小姐。
""那她是怎么掉進湖里的？"謝景淵手上力道加重，"說！"劇痛從下頜傳來，
沈硯秋卻忽然笑了。他抬起眼，直視謝景淵暴怒的眸子："殿下現(xiàn)在才想起來問這個？
三年前怎么不問？"謝景淵猛地松開手，像是被燙到一般。沈硯秋咳嗽著伏在床邊，
一縷血絲從嘴角溢出。"知意是為了救一只落水的貓。"他啞聲道，"我跳下去救她時，
她已經(jīng)......"話音戛然而止，像是又回到了那個冰冷的湖底。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陸景然匆匆進來，附在謝景淵耳邊低語幾句。謝景淵臉色驟變，
轉(zhuǎn)身就要離開。"殿下！"沈硯秋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當年的事......"謝景淵回頭看他，眼神復(fù)雜難辨："陳知夏失蹤了。"雨聲中，
沈硯秋緩緩松開手。他看著謝景淵離去的背影，忽然想起那個雨夜，顧知意落水前，
曾驚恐地看著某個方向喊了一聲："知夏姐姐......"雨勢漸急，
檐下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晃不止。沈硯秋強撐著起身，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推開偏房的門，冷風夾著雨絲撲面而來。院中閃過一道黑影。"誰？
"沈硯秋警覺地望向暗處。一個披著蓑衣的人影從假山后轉(zhuǎn)出，
摘下斗笠露出許星辭那張溫潤如玉的臉。"沈兄。"許星辭壓低聲音，"陳知夏臨走前，
在藏書閣留了東西。"沈硯秋瞳孔微縮。許星辭是顧知意的表兄，
這些年一直暗中調(diào)查她的死因。兩人冒著大雨穿過回廊，藏書閣內(nèi)一片漆黑，
只有閃電偶爾照亮積滿灰塵的書架。"在這里。
"許星辭從《水經(jīng)注》的書頁間抽出一封信箋，"今早陳知夏托丫鬟送來的，
說若她三日內(nèi)不回，便交給你。"信箋展開，是一幅精細的湖岸布局圖，
標注著顧知意落水的位置。圖旁幾行小字："當日我在場。知意為救貓失足，
玉佩穗子被林溪調(diào)換。證據(jù)在謝景淵書房暗格——"轟隆一聲驚雷炸響，沈硯秋手一抖，
信箋飄落在地。林溪？那個向來溫婉可人的林家小姐，顧知意最要好的手帕交？
4 血雨腥風"不對......"許星辭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有人來了。
"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沈硯秋迅速將信箋塞入袖中，
剛轉(zhuǎn)身就對上一雙陰鷙的眼睛——林溪的兄長林硯舟站在門口，雨水順著他的劍尖滴落成線。
"果然在這里。"林硯舟冷笑，"謝王爺正滿城搜捕陳知夏，你們倒有閑情雅致夜讀？
"許星辭上前半步擋住沈硯秋："林大人深夜持劍闖入王府，怕是不合規(guī)矩。"劍光乍起！
林硯舟突然發(fā)難，許星辭側(cè)身閃避時，沈硯秋看清劍刃上淬著的幽藍暗光——是劇毒！
"小心！"他猛地推開許星辭，劍鋒擦著脖頸劃過，在鎖骨處拉出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