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此時的雨細密如針,帶著一股子鉆進骨頭縫里的陰寒。
降谷曦縮了縮脖子,身上這件從不知哪個好心人晾衣繩上“借”來的寬大成人風衣,此刻濕漉漉地裹著這具過于幼小的身體。
【這是什么?青山上的新作嗎?】
【前面的還不知道吧,這是青山和幾個科技公司聯(lián)合推出的,旨在修復意難平】
【是啊,而且直播和漫畫同時更新】
【哇塞,這也太好了吧,這樣我就不用擔心因為工作而錯過什么重要情節(jié)了】
【太好了,是我們警校組啊(?>?<?)】
雨水順著額發(fā)往下淌,模糊了視線。
“這也太冷了吧,我不會還沒找到爸爸就先凍死在這里吧。”
降谷曦緊了緊懷里抱著的硬紙板箱,雖然這才是真正的負擔。
但是小女孩還是沒有絲毫的放棄。
【這小孩是透子的閨女,好可愛(???)】
【曦,這名字好好啊】
【哇塞,時間線是貓貓死后的三個月,誰選的這個時間?】
【簡直不敢想象,這個時候的透子得多么黑暗呢】
【不是誰傳送的呀,你看看這給我閨女凍的】
箱子不輕,隨著降谷曦的腳步微微搖晃,里面?zhèn)鞒鰩茁暭毴醯摹е粷M的貓叫。
紙箱邊緣被用細麻繩捆扎過,還戳了幾個透氣的孔洞,但雨水還是無孔不入地滲進去了一些。
“喵嗚——” 箱子里一個低沉些的聲音拖長了調(diào)子,透著濃濃的不耐煩。
“喵喵(小陣平,耐心點嘛)?!?另一個清朗些的聲音立刻響起,帶著點安撫的意味。
“喵喵喵(曦醬抱著我們走了這么久,已經(jīng)很辛苦啦)?!?是萩原研二的聲音,哪怕變成了貓,那語調(diào)里天生的親和力也沒減少半分。
“喵嗚(嘖)?!?松田陣平用鼻音回應了一聲,算是勉強接受了安撫,但爪子隔著紙箱壁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表達著他被困在這狹小空間里的憋悶。
【不愧是hagi,輕輕松松就拿捏了小陣平】
【我們家小曦還是個孩子,結果就要抱著這幾只大貓】
【好乖的小陣平啊】
【你們說一會小陣平會不會打hagi?畢竟hagi拆彈沒有穿防護服】
【我估計肯定會挨揍】
【話說從剛才小姑娘就沒有說過話,是看不到我們發(fā)的彈幕嗎?】
“松田叔叔,再堅持一下,應該快到了”降谷曦用稚嫩的聲音安撫著松田貓貓。
降谷曦其實是能看得到眼前的彈幕,只是現(xiàn)在又冷又累,實在沒工夫回了。
而紙箱里最安靜的,是諸伏景光變成的那只三花貓。
三花貓只是輕微地動了動,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音。
但降谷曦能感覺到,透過箱壁上那個小孔投來的,帶著安撫和憂慮的目光。
諸伏景光大概是最能理解降谷曦此刻心情。
那種即將面對一個巨大未知的且混雜著荒謬責任的緊張。
系統(tǒng)那毫無感情的機械音仿佛還在降谷曦腦海里殘留著冰冷的回音
【目標坐標已確認:米花町5丁目39番地?!?/p>
【核心人物:降谷零。關聯(lián)人物狀態(tài):松田陣平、萩原研二、諸伏景光——生命體征維持,形態(tài)轉(zhuǎn)化完成(貓科)】
【合理化錨點植入:降谷曦(身份:降谷零之女)?!?/p>
【任務目標:建立穩(wěn)定關聯(lián),收集“意難平”逸散能量】
【同時開放直播】
后面那些術語降谷曦已經(jīng)自動屏蔽了。
簡單點說,就是降谷曦,一個成年人的靈魂,被這該死的系統(tǒng)塞進了一個六歲小女孩的身體里。
成了降谷零,那個此刻正被黑暗吞噬的男人-理論上不存在的女兒。
更離譜的‘伴手禮’,是紙箱里這三位以貓咪形態(tài)重生的警校組。
降谷曦抬頭望向小巷盡頭那棟不起眼的兩層小樓。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低矮建筑中。
二樓左側(cè)的那扇窗后,就是系統(tǒng)標注的‘安全屋’。
‘就是那里了,再不到的話,我估計又要穿越了’
紙箱里的重量提醒著降谷曦肩上的擔子,不是物理上的沉重,而是心理上的千鈞重負。
降谷曦抱著這個裝著三個‘叔叔’的紙箱,邁開兩條短得可憐的小腿,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那棟樓走去。
鞋子踏在濕漉漉的石板上,聲音在寂靜的雨夜里被放大,敲打著降谷曦此刻緊繃的神經(jīng)。
‘不是,這氛圍有點像鬼片啊,好嚇人。’降谷曦再次將懷里的紙箱抱緊了幾分。
安全屋的門,是那種老式的金屬門,冰冷而堅硬。
降谷曦費力地踮起腳尖,努力伸長了小小的手臂,才勉強夠到那個冰冷的金屬門鈴按鈕。
指尖觸碰到的瞬間,一股寒意直竄上來。
降谷曦用力的按了下去。
“叮咚——叮咚——”
尖銳的門鈴聲突兀地撕裂了雨夜的寧靜,帶著一種穿透力。
小女孩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像一只被天敵盯上的小動物,只剩下懷里的紙箱還傳遞著一點微弱的溫熱。
在降谷曦按響門鈴的時候,紙箱里的動靜也瞬間消失了。
松田的爪子停止了無意識的抓撓,萩原安撫的話語卡在了喉嚨里,連諸伏景光那沉穩(wěn)的呼吸似乎都放輕了。
三雙不同顏色的貓眼,隔著箱壁上的小孔,警惕地注視著門的方向,無形的緊張感在狹小的空間里彌漫開來。
‘觀音菩薩保佑,玉皇大帝保佑,上帝保佑’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難熬。
就在降谷曦幾乎要懷疑系統(tǒng)是不是搞錯了地址,或者里面根本沒人時,門內(nèi)終于傳來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聲響。
不是腳步聲,更像是衣料摩擦過門板的窸窣聲。
極其謹慎,帶著一種捕獵者般的警惕。
緊接著,門板上的貓眼暗了一下,有人正從里面窺視。
‘不是,這還是動漫嗎?這也太嚇人了吧,媽媽我想回家了!’
降谷曦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紙箱,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也的確實是唯一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