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之后,我又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他們的消息。
我的事業(yè)越做越大,甚至開始籌備自己的高定品牌發(fā)布會。
我忙得腳不沾地,幾乎快要忘了那對祖孫的存在。
直到一個雨夜,我公寓的門鈴響了。
我通過可視門禁一看,竟然是周睿。
他穿著一件不合身的廉價雨衣,渾身濕透,頭發(fā)凌亂地貼在額前,像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媽......”他站在門口,局促不安地搓著手,聲音沙啞。
我讓他進來,給他拿了條干毛巾。
他擦了擦臉,卻不敢坐下,生怕弄臟了我家的沙發(fā)。
我們相對無言了很久,他才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媽,我想......跟你借點錢?!?/p>
他抬起頭,眼睛里帶著一絲懇求和羞愧,“我沒學上了,也不能總待在家里。我想......我想自己做點小生意?!?/p>
“做什么?”我問。
“我想開個小面館?!彼f,“我跟一個老師傅學了幾個月,手藝還行。我想自己干,總比沒出息強?!?/p>
他的眼神里,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想要證明自己的光。
一個被毀掉前途的孩子,在絕境中想靠自己的雙手重新站起來,我沒有理由去踩滅他這最后一絲火苗。
我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沒有直接給他現(xiàn)金,而是幫他找了鋪面,辦了執(zhí)照,聯(lián)系了供貨商。
我給了他一筆啟動資金,并告訴他:“這筆錢算我借你的,等你賺了錢,要連本帶利還給我。我不希望你覺得這是理所當然?!?/p>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眼里含著淚:“媽,謝謝你。我一定會的?!?/p>
他的小面館開張了。
因為用料扎實,味道地道,價格公道,生意很快就紅火了起來。
他每天起早貪黑,雖然辛苦,但臉上卻洋溢著久違的笑容。
他開始定期給我轉賬,雖然數(shù)額不大,但他堅持要還。
我以為,他的人生終于步入了正軌,這個故事或許會有一個浪子回頭的圓滿結局。
可我再一次,高估了人性的向善,低估了毀滅的力量。
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是在半年后,一通來自警察局的電話。
電話那頭,警察的聲音冰冷而公式化:“請問是周睿的母親王若楠女士嗎?您的兒子周睿,涉嫌故意傷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我們拘留了?!?/p>
我趕到警局的時候,看到了我媽。
她躺在擔架上,渾身是血,已經(jīng)被蓋上了白布。
而周睿,戴著手銬,坐在審訊室里,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