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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基層之光 伊謝季河的陳海柱 130845 字 2025-08-11 15:3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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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

凌晨四點半的城市還浸在墨色里,唯有路燈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投下昏黃的光暈。市市場監(jiān)督管理局的執(zhí)法車像蟄伏的獵豹,悄無聲息地停在育英中學后門,引擎熄滅的瞬間,車廂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最后確認一次,”隊長趙剛壓低聲音,指尖在平板電腦上劃過食堂平面圖,“三組負責后廚操作區(qū),重點查原料存儲和加工流程;二組守在倉庫和消毒間,所有臺賬、檢疫證明一個都不能漏;一組跟我去前廳和備餐區(qū),注意保存影像證據(jù)。記住,行動要快,不能驚動任何人,尤其是學生。”

他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三天前,匿名舉報信寄到了局長辦公室,附帶著幾張模糊的照片:發(fā)黑的砧板、爬滿蟲子的角落、堆在地上的過期調(diào)料。舉報人稱育英中學食堂存在嚴重衛(wèi)生問題,甚至有學生出現(xiàn)集體腹瀉卻被校方壓下的情況。作為全市知名的重點中學,育英的食品安全問題一旦坐實,后果不堪設想。

隊員們點頭示意,每個人的制服口袋里都揣著密封袋和執(zhí)法記錄儀。李娜是剛調(diào)來的年輕隊員,捏著記錄儀的手指微微出汗——這是她第一次參與突擊檢查,還是在這樣一所備受關注的學校。

后廚的鐵門虛掩著,推開時發(fā)出“吱呀”一聲悶響,在寂靜的凌晨格外刺耳。濃重的油煙味撲面而來,混雜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酸餿氣,讓李娜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操作臺上散落著昨晚沒清洗的鍋碗瓢盆,黏膩的油漬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油光。墻角的垃圾桶已經(jīng)溢出來,腐爛的菜葉和剩飯堆成小山,幾只肥碩的老鼠驚覺動靜,窸窸窣窣地鉆進灶臺底下。

“這是……”李娜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她蹲下身,用鑷子夾起地上一塊發(fā)綠的抹布,“上面全是霉斑?!?/p>

趙剛的臉色沉得像要滴出水來。他走向冷藏柜,拉開門的瞬間,一股腥臭味噴涌而出。本該低溫保存的肉類隨意堆在隔板上,包裝袋上的保質期顯示已經(jīng)過期三天,凍肉的表面甚至結著一層灰黑色的冰霜。

“記錄下來,”趙剛的聲音冷得像冰,“生產(chǎn)日期、保質期、存儲溫度,一點都不能漏?!?/p>

倉庫里的景象更令人心驚。袋裝大米直接堆在潮濕的地面上,底部已經(jīng)受潮發(fā)霉;貨架最底層的調(diào)料瓶標簽模糊不清,有的甚至沒有生產(chǎn)日期。王鵬用手電筒照向角落,光柱掃過之處,密密麻麻的蟑螂四散奔逃,爬過裝著面粉的麻袋,留下一道道褐色的痕跡。

“趙隊,你看這個?!蓖貔i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憤怒,他舉起一瓶標注著“非轉基因大豆油”的瓶子,瓶身卻有明顯的篡改痕跡,刮掉的標簽底下,露出的生產(chǎn)日期顯示早已過期半年。

李娜強忍著惡心,用相機拍下眼前的一切。她想起自己的侄子就在這所學校讀初三,每天都在食堂吃飯,胃里頓時一陣翻江倒海。

就在這時,食堂后門傳來腳步聲,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廚師帽的中年男人打著哈欠走進來,看到滿屋子的執(zhí)法人員,瞬間僵在原地,臉色由白轉青。

“張師傅是吧?”趙剛亮出執(zhí)法證,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們是市市場監(jiān)管局的,現(xiàn)在依法對食堂進行檢查,請配合?!?/p>

張師傅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很快,其他廚師和食堂負責人也被驚動,一個個面色慌張地站在墻角,不敢抬頭。

趙剛走到負責人面前,將一沓照片拍在桌上:“這些情況,你怎么解釋?過期原料、衛(wèi)生不達標、篡改生產(chǎn)日期,你們就是這樣給學生做飯的?”

負責人的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辯解:“不是的,這都是誤會,可能是員工操作不當……我們平時很注意的……”

“注意?”王鵬冷笑一聲,指著墻角的蟑螂,“注意到讓這些東西爬進面粉里?注意到把過期肉給孩子吃?”

檢查持續(xù)了三個小時,當?shù)谝豢|陽光透過窗戶照進食堂時,隊員們已經(jīng)收集了滿滿一箱證據(jù):二十多種過期原料、沾滿油污的操作工具、布滿蟑螂卵的儲物柜……執(zhí)法記錄儀里,每一個畫面都觸目驚心。

趙剛站在食堂門口,看著陸續(xù)走進校園的學生,心里像壓著一塊巨石。這些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孩子,臉上還帶著稚氣的笑容,他們大概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每天吃的飯菜,竟然來自這樣一個骯臟的后廚。

“通知校方,立刻停止食堂供餐,所有食材封存送檢,”趙剛對著對講機沉聲下令,“另外,聯(lián)系教育局和疾控中心,必須徹查學生健康狀況,絕不能再讓任何孩子受到傷害?!?/p>

李娜看著被貼上封條的食堂大門,想起那些四散奔逃的蟑螂,胃里依舊隱隱作痛。她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次突擊檢查,更是一場與食品安全隱患的持久戰(zhàn)——在看不見的角落,或許還有更多這樣的“后廚”,等待著被揭開面紗。

陽光越來越亮,照亮了教學樓墻上“育人為本,安全第一”的標語,卻照不進某些被利益和僥幸心理蒙蔽的陰暗角落。趙剛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執(zhí)法車,下一站,他們還要去核查其他學校的食堂。這場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

余腥

趙剛把煙頭摁滅在車載煙灰缸里時,天邊剛泛起一層魚肚白。執(zhí)法車駛過城郊的貨運通道,兩側的工廠漸次蘇醒,轟鳴聲混著刺鼻的化學品氣味,在晨霧里彌漫成一片渾濁的網(wǎng)。

“還有三公里,”副駕駛座上的李娜翻著資料,指尖劃過預制菜加工廠的注冊信息,“‘鮮速達’,主營即食預制菜,給全市二十多家超市和十所學校供貨。舉報人說,他們每晚凌晨都會接收一批‘特殊原料’。”

趙剛揉了揉眉心,三天前育英中學食堂的蟑螂還在他腦海里爬。那些青褐色的蟲豸和此刻車窗外飄來的腐酸味奇異地重疊,讓他胃里一陣發(fā)緊。這次的舉報更離譜——有人拍下了工廠后門的監(jiān)控畫面,幾輛無牌面包車在午夜卸下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袋口滲出的汁液在地面積成深色的水洼。

“各組注意,”趙剛對著對講機開口,聲音帶著熬夜后的沙啞,“行動代號‘清淤’,一組控制原料倉庫,二組守住生產(chǎn)車間,三組跟我去后門卸貨區(qū)。記住,所有裝卸記錄、入庫臺賬,一點都不能放過。”

執(zhí)法車在工廠圍墻外的隱蔽處停下時,正好是凌晨五點。鐵門內(nèi)傳來機器運轉的嗡鳴,夾雜著隱約的爭吵聲。李娜舉著執(zhí)法記錄儀,鏡頭里能看到兩個穿著藍色工裝的工人,正把黑色塑料袋往傳送帶上扔,袋身被什么東西撐得變形,在晨光里泛著油膩的光澤。

“開門!市場監(jiān)管局執(zhí)法!”王鵬的吼聲驚飛了墻頭上的麻雀。門衛(wèi)室里的老頭慌慌張張地摸鑰匙,金屬碰撞聲在寂靜里格外刺耳。

生產(chǎn)車間的酸臭味比預想中更濃烈。趙剛推開虛掩的鐵門,眼前的景象讓他攥緊了拳頭——傳送帶上,切碎的白菜和蘿卜混著泛白的米飯,正被巨大的攪拌槳絞成糊狀。幾個工人戴著發(fā)網(wǎng)口罩,卻沒戴手套,赤手把粘連的菜葉從機器縫隙里摳出來,指甲縫里積著黑褐色的污垢。

“這是什么?”李娜的聲音發(fā)顫,她蹲下身,看著傳送帶盡頭掉落的一塊“原料”——半塊啃過的排骨混在土豆塊里,骨頭上還留著牙印。

趙剛走向原料區(qū),那里堆著十幾個剛開封的黑色塑料袋。他扯開其中一個,一股餿味撲面而來:里面是沒吃完的魚香肉絲,米飯坨成了硬塊,青椒邊緣已經(jīng)發(fā)黑,底下還沉著幾片泛油光的紙巾。

“趙隊!”倉庫方向傳來王鵬的喊聲,“這里有臺賬!”

趙剛沖過去時,王鵬正舉著手機拍攝貨架上的標簽。那些貼著“精品豬肉”“新鮮蔬菜”的箱子里,裝的全是分裝成袋的剩菜:火鍋店的鍋底殘渣里漂著完整的丸子,自助餐的餐盤里剩下的炸雞塊還裹著焦皮,甚至有半盒發(fā)霉的奶油蛋糕被挖去霉斑,混進了“奶油蘑菇醬”的原料桶。

“這些……這些是昨天的剩菜?”李娜翻著卸貨記錄,指尖抖得厲害,“登記欄寫的是‘食堂邊角料’,入庫時間都是凌晨三點到四點?!?/p>

車間里的機器突然停了。一個穿著西裝、腆著肚子的男人擠過來,臉上堆著油滑的笑:“誤會,都是誤會!趙隊長是吧?這些是我們回收的食堂下腳料,準備做肥料的,還沒來得及運走……”

“肥料?”趙剛指著傳送帶上正在裝袋的預制菜,包裝袋上印著“學生營養(yǎng)套餐專用”,“那你們生產(chǎn)線上這些‘肥料’,是打算給誰‘施肥’?”

男人的笑容僵在臉上,冷汗順著發(fā)際線往下淌:“不是的,這是員工餐……我們自己吃的……”

“自己吃?”王鵬從成品倉庫拖出一箱梅菜扣肉,打開真空包裝,一股酸腐味直沖鼻腔。梅菜底下的五花肉泛著灰綠色,仔細看還能發(fā)現(xiàn)幾根卷曲的頭發(fā)?!澳銈冏约撼赃@個?”

李娜在清洗池邊發(fā)現(xiàn)了更駭人的東西。幾個巨大的不銹鋼桶里,漂著洗潔精的泡沫,底下卻沉著沒來得及清理的剩菜殘渣。水龍頭滴下的水混著油污,在池底積成黏膩的漩渦,幾只綠頭蒼蠅正圍著桶沿打轉。

“他們用這個池子清洗‘原料’,”李娜舉著記錄儀,鏡頭掃過池壁上結著的油垢,“然后直接絞碎,加防腐劑和香精?!?/p>

趙剛走到配料區(qū),拿起一袋標注“增香劑”的白色粉末,撕開一角聞了聞——刺鼻的肉香里藏著若有若無的餿味,像用香水掩蓋腐臭的尸體。旁邊的電子秤上還放著半包辣椒粉,底下壓著張便簽,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發(fā)酸的菜多放兩勺”。

卸貨區(qū)的面包車司機被控制住時,還在抱怨工廠老板克扣運費?!懊客砝@些玩意兒,”司機啐了一口,“從各大酒店、食堂收的剩菜,論斤稱,比豬飼料還便宜。他們說打碎了加了料,誰也吃不出來。”

太陽升高時,執(zhí)法人員已經(jīng)在倉庫里清點出十七噸待加工的剩菜,成品區(qū)查封的預制菜足夠堆滿三輛貨車。李娜蹲在墻角干嘔時,看到幾個工人蹲在地上抽煙,臉上竟沒什么驚慌——他們大概早就習慣了這種用餿飯爛菜炮制“美味”的日子。

趙剛站在廠區(qū)門口,看著被貼上封條的生產(chǎn)線。遠處的公路上,送學生上學的校車呼嘯而過,他突然想起育英中學那些背著書包的孩子。他們飯盒里的宮保雞丁、魚香茄子,會不會就來自這些發(fā)餿的剩菜?

“通知檢測中心,”趙剛對著對講機下令,“所有成品、原料全部送檢,重點查微生物指標和添加劑超標情況。另外,聯(lián)系教育局和市場監(jiān)管所,全市排查‘鮮速達’的供貨渠道,必須立刻下架所有產(chǎn)品?!?/p>

執(zhí)法車駛離工廠時,李娜望著窗外倒退的廠房,突然開口:“趙隊,他們就不怕吃死人嗎?”

趙剛沒說話。車窗外的晨霧已經(jīng)散去,陽光把工廠的鐵皮屋頂照得發(fā)亮,卻驅不散空氣里那股揮之不去的腥腐味。他想起舉報人最后說的話:“他們把別人吃剩的倒回鍋里,再端給另一些人——這哪里是做菜,這是在喂毒?!?/p>

車載電臺里正播報食品安全新規(guī),主持人溫和的聲音說著“守護舌尖上的安全”。趙剛關掉電臺,指尖在方向盤上重重敲了兩下。育英中學的蟑螂還沒除凈,這里又挖出了更惡心的膿瘡。這場仗,他們得打下去,哪怕雙手永遠沾著洗不掉的余腥。

前方的十字路口,紅燈亮起。趙剛看著對面超市的廣告牌,“鮮速達預制菜,十分鐘搞定一餐”的標語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他深吸一口氣,在心里默數(shù):三,二,一——綠燈亮起時,執(zhí)法車再次匯入車流,朝著下一個戰(zhàn)場駛去。

艷色

趙剛的指節(jié)在方向盤上叩出輕響時,車正碾過一段坑洼的土路。路兩旁的雜草沒過腳踝,遠處的鐵皮房在暴雨后的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煙囪里冒出的黑煙被風撕成一縷縷,纏在灰蒙蒙的天空上。

“就是這兒了?!崩钅确糯笫謾C里的衛(wèi)星地圖,屏幕上那個紅點正對著眼前的院落——沒有招牌,沒有廠名,只有兩扇銹跡斑斑的鐵門,門柱上貼著“倉庫重地,閑人免進”的褪色標語。

三天前,市兒童醫(yī)院接診了三個出現(xiàn)嘔吐、抽搐癥狀的孩子,共同點是都吃過一種叫“彩虹糖球”的零食。醫(yī)生檢測出孩子尿液里含有過量的工業(yè)色素,而這種糖球的包裝上,生產(chǎn)廠家一欄寫著“城郊食品加工點”。

“各組注意,”趙剛對著對講機壓低聲音,雨水在他的帽檐上凝成水珠,“生產(chǎn)車間在東側廠房,原料庫和配料間在西側,動作要快,別讓他們把東西倒了。”

撞開鐵門的瞬間,一股甜膩到發(fā)齁的氣味撲面而來,混雜著化學品的刺鼻味,像劣質香水澆在了硫酸上。十幾個工人正圍著傳送帶忙碌,戴著一次性手套的手在五顏六色的糖球堆里翻動,掉在地上的糖粒被踩成黏糊糊的彩色腳印。

“市場監(jiān)管局執(zhí)法!都別動!”王鵬的吼聲讓傳送帶突然停住,工人們手里的糖球嘩啦啦落了一地,滾向墻角——那里堆著十幾個敞口的塑料桶,紅色的液體里漂著沒融化的糖塊,水面上浮著一層彩色的油膜。

李娜的執(zhí)法記錄儀掃過配料臺,心臟猛地一縮。臺面上擺著十幾個沒有標簽的塑料袋,有的裝著亮藍色的粉末,有的是橙紅色的晶體,旁邊散落著幾支針管,管壁還沾著紫色的黏液?!斑@是什么?”她捏著鑷子夾起一點藍色粉末,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

“色素……食用色素……”一個圍著圍裙的女人慌慌張張地辯解,圍裙上蹭著大片的綠色污漬,像潑翻的顏料。

趙剛走向攪拌罐,巨大的不銹鋼容器里,粉色的糖稀正冒著泡,表面浮著一層白色的泡沫。他掀開罐口的蓋子,一股濃烈的煤油味嗆得人睜不開眼?!笆秤蒙厥沁@味兒?”他用玻璃棒蘸了一點糖稀,放在鼻尖聞了聞——甜膩底下藏著的,是工業(yè)苯胺的刺鼻氣息。

配料間的景象更讓人頭皮發(fā)麻。墻角的紙箱里,堆著印著“工業(yè)級熒光增白劑”的袋子,拆開的包裝里,白色粉末已經(jīng)受潮結塊。旁邊的電子秤上,還放著半包“檸檬黃”,但包裝袋上的生產(chǎn)許可證編號,在系統(tǒng)里根本查不到。

“趙隊,你看這個!”王鵬從倉庫里拖出一個鐵桶,桶身印著“涂料稀釋劑”,但里面裝的卻是深紅色的液體,用木棍攪動時,泛起的泡沫像凝固的血。桶底沉著一張揉皺的紙條,上面用鉛筆寫著:“草莓味,加300ml,顏色更艷?!?/p>

李娜在操作臺上發(fā)現(xiàn)了一本筆記本,翻開的頁面上寫著密密麻麻的“配方”:“蘋果味糖球:日落黃50g,糖精鈉過量添加,工業(yè)明膠1kg”“葡萄味軟糖:誘惑紅100g,苯甲酸鈉超標3倍,加香精掩蓋異味”。最底下一行字被劃了又劃,卻依然清晰:“孩子喜歡亮的,越艷越好賣?!?/p>

“老板呢?”趙剛的聲音冷得像冰,目光掃過那些嚇得發(fā)抖的工人。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正試圖從后門溜走,被守在那里的隊員逮個正著,他手里還攥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里面裝著幾包沒開封的彩色粉末。

“誤會!都是誤會!”男人的領帶歪在一邊,臉上的肥肉抖個不停,“那些是……是實驗用的,我們正準備送檢……”

“送檢?”王鵬把檢測報告拍在他面前,是從孩子們吃的糖球里提取的成分分析,“工業(yè)蘇丹紅含量超標120倍,還檢出了鄰苯二甲酸酯,這玩意兒你敢送檢?”

李娜注意到角落里的幾個孩子,大概七八歲的樣子,正蹲在地上撿掉落的糖球往嘴里塞。他們的指甲縫里嵌著彩色的粉末,嘴角還沾著沒擦干凈的紅色糖漬?!澳銈冏尯⒆釉谶@兒干活?”她的聲音發(fā)顫。

“不是的,是……是員工的孩子,來玩的……”老板的聲音越來越小,看著孩子們把撿來的糖球塞進嘴里,他的眼神躲閃著,不敢與趙剛對視。

檢測人員趕到時,在原料庫里又發(fā)現(xiàn)了更驚人的東西:二十桶標注著“食品級”的添加劑,實際卻是從化工廢料里提取的工業(yè)色素,有些桶身還印著“嚴禁用于食品加工”的字樣。而那些已經(jīng)包裝好的“彩虹糖球”,正等著被送往市區(qū)的小超市、學校門口的小賣部。

雨又開始下了,砸在廠房的鐵皮屋頂上噼啪作響。趙剛站在門口,看著被貼上封條的攪拌罐,罐子里的粉色糖稀還在緩慢地冒泡,像某種正在腐爛的內(nèi)臟。他想起兒童醫(yī)院里那些孩子蒼白的臉,想起他們因為抽搐而蜷縮的身體,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把所有成品、原料全部封存,”他對著對講機下令,雨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帶老板和配料員回局里問話,聯(lián)系教育局和學校,全市排查這種糖球,一個都不能留?!?/p>

執(zhí)法車駛離時,李娜回頭望了一眼那片鐵皮房,彩色的糖球在雨水中融化,在泥地上暈開一道道詭異的紋路,像孩子們哭花的臉。她想起筆記本上那句“越艷越好賣”,突然覺得那些五顏六色的糖球,像裹著糖衣的毒藥,正一顆顆滾向孩子們的嘴巴。

趙剛的手機響了,是檢測中心發(fā)來的加急報告:“彩虹糖球中檢出的工業(yè)色素,長期攝入可導致肝腎損傷,甚至誘發(fā)細胞突變?!彼咽謾C揣回口袋,看著車窗外掠過的農(nóng)田,綠油油的稻葉上,雨水正沖刷著灰蒙蒙的天空。

“下一站,”他對司機說,“去查所有給學校供貨的零食批發(fā)商?!?/p>

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來回擺動,擦去一層又一層的水痕,卻擦不掉趙剛心里那片濃重的陰霾。這些用工業(yè)廢料調(diào)成的顏色,沾著孩子們的口水,也沾著某些人被利益熏黑的心。這場仗,他們不僅要查封廠房,更要撕開那些用甜蜜包裹的毒。

車窗外,一個背著書包的孩子舉著一把彩色的傘跑過,傘面上印著五顏六色的糖果圖案,在雨里晃成一片刺眼的光。趙剛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空氣里,似乎還飄著那股甜膩到發(fā)苦的氣味。

余溫

查封“彩虹糖球”加工廠的那個傍晚,夕陽把執(zhí)法車的影子拉得很長。李娜坐在副駕駛座上,指尖還殘留著消毒水的味道——下午清理那些工業(yè)色素時,她不小心蹭到了袖口,洗了三遍仍有淡淡的刺鼻味。

“喏?!壁w剛遞過來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瓶蓋已經(jīng)擰松了半圈。他的指腹帶著薄繭,碰到她手指時,李娜像被燙到似的縮了一下,瓶身在掌心晃出細碎的水紋。

“謝謝趙隊?!彼皖^喝水,余光瞥見他正在翻檢測報告,側臉的輪廓在夕陽里顯得柔和了些。三天前在預制菜廠,他也是這樣,在她蹲在墻角干嘔時,默默遞過來一包紙巾,什么都沒說,卻比任何安慰都讓人踏實。

車剛駛出郊區(qū),對講機突然響了,是值班室的緊急通知:“城東‘惠民菜市場’有人舉報,多家攤位售賣注水肉,疑似使用工業(yè)膠增重。”

趙剛猛打方向盤,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巴ㄖM、三組,菜市場后門集合?!彼穆曇羲查g恢復了平日的沉穩(wěn),只有李娜注意到,他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從凌晨到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連軸轉了十七個小時。

菜市場的霓虹燈光忽明忽暗,水產(chǎn)區(qū)的腥臭味混著爛菜葉的腐味撲面而來。趙剛帶著隊員直奔肉制品區(qū),剛走到第三個攤位前,老板就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往冰柜里塞什么東西。

“別動!”趙剛眼疾手快地按住冰柜蓋,掀開的瞬間,一股怪異的甜腥味涌出來——里面碼著十幾塊豬肉,表皮泛著不正常的粉紅,用刀劃開一道小口,竟?jié)B出黏糊糊的透明液體,像沒凝固的膠水。

李娜舉著執(zhí)法記錄儀跟進,腳下突然一滑,原來是旁邊攤位潑出的污水積在地上。眼看就要摔進滿是血水的塑料盆里,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力道不大卻很穩(wěn),把她拽回了堅實的地面。

是趙剛。他站在她身后,呼吸里帶著淡淡的煙草味,離得太近,她甚至能看到他制服領口沾著的一根豬毛。“小心點?!彼砷_手時,指尖不經(jīng)意掃過她的手背,留下轉瞬即逝的溫度。

攤位老板還在狡辯,說那是“天然肉汁”。王鵬已經(jīng)從冰柜底下翻出了一桶灰色的黏稠液體,桶身印著“食品級增稠劑”,但掃條形碼顯示實際是工業(yè)明膠廢料。“這玩意兒加進肉里,能增重三成,”王鵬把檢測試紙浸進去,瞬間變成了紫色,“吃了輕則腹瀉,重則腎衰竭!”

李娜蹲下身拍攝證據(jù),突然感覺有人在拽她的衣角。低頭一看,是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手里舉著半塊啃過的排骨,怯生生地說:“阿姨,這個肉有點怪,嚼不動?!?/p>

孩子的媽媽跑過來,臉色發(fā)白:“我們剛買的,孩子吃了兩口就說惡心……”

趙剛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讓隊員查封所有可疑肉類,自己則走到小姑娘面前,蹲下身時膝蓋發(fā)出輕微的響聲——李娜知道,他老寒腿的毛病一到陰雨天就犯,今天在加工廠淋了雨,怕是又疼了。

“叔叔幫你看看好不好?”他的聲音放得很柔,接過排骨聞了聞,眉頭擰成了疙瘩?!巴貔i,帶這家人去醫(yī)院檢查,費用記在局里賬上?!?/p>

處理完攤位時,已經(jīng)是深夜。隊員們分頭送證物去檢測中心,車里只剩下趙剛和李娜。發(fā)動機熄了火,車廂里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窗外的霓虹燈透過玻璃,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

“趙隊,你的腿……”李娜猶豫著開口,下午在菜市場他走路時,腳踝明顯有些跛。

“沒事。”他擺擺手,卻下意識地按了按膝蓋,“老毛病了。”

李娜突然想起自己包里有奶奶給的艾草貼,專治關節(jié)疼。她翻出來遞過去,包裝上還印著卡通圖案,是她特意讓奶奶選的?!斑@個……挺管用的。”

趙剛看著那包花花綠綠的艾草貼,愣了愣,接過來時指尖碰到她的指甲,像有微弱的電流竄過?!爸x了?!彼奄N子塞進上衣口袋,手指在袋口頓了頓,“今天在菜市場,反應挺快?!?/p>

是在夸她剛才及時扶住了要倒的證物箱。李娜的臉有點熱,望著窗外掠過的路燈,小聲說:“是趙隊教得好?!?/p>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笑,不是工作時應付的那種,而是帶著點松弛的、真實的笑意?!澳銊倎淼臅r候,連執(zhí)法記錄儀都握不穩(wěn)?!?/p>

“哪有……”李娜嘟囔著,卻想起三個月前第一次跟他出任務,在育英中學食堂看到蟑螂,她嚇得差點把相機扔了,是他把自己拉到身后,沉聲說“別怕,有我在”。

車停在局門口時,趙剛突然說:“明天上午休息,下午再過來?!?/p>

“趙隊你也早點休息?!崩钅冉忾_安全帶,手剛碰到車門把手,又被他叫住。

“李娜,”他看著她,眼神在夜色里格外亮,“那個艾草貼,明天……能不能再給我兩貼?”

她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心跳像擂鼓似的:“好,我明天帶來?!?/p>

下車時,晚風吹起她的頭發(fā),帶著夏末的余溫。李娜回頭望了一眼,執(zhí)法車的車燈還亮著,趙剛坐在駕駛座上,似乎在看著她的背影。她快步跑進辦公樓,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艾草貼,指尖還殘留著剛才碰到他的溫度。

走廊的窗戶映出她微紅的臉,李娜捂住發(fā)燙的耳朵,想起剛才他遞水時擰松的瓶蓋,想起他拽住她手腕時的力度,想起他蹲在地上對小姑娘說話的樣子。這些碎片像散落在記憶里的光,突然在某個瞬間拼出了溫柔的形狀。

明天還要帶艾草貼給他。她想著,腳步輕快地走向樓梯,樓道里的聲控燈因為她的腳步聲亮起來,暖黃的光灑在地上,像鋪了一條長長的、帶著余溫的路。

而車里的趙剛,摩挲著口袋里那包卡通艾草貼,指尖的薄繭蹭過包裝上的小兔子圖案,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個自己都沒察覺的弧度。儀表盤上的時間指向十一點半,他拿出手機,給王鵬發(fā)了條消息:“明天上午的檢測報告,我下午到了再看?!?/p>

窗外的月光透過擋風玻璃照進來,落在副駕駛座上,仿佛還殘留著她剛才坐過的溫度。趙剛發(fā)動車子,后視鏡里,辦公樓的燈光漸漸變小,而他心里某個角落,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比夏末晚風更暖的余溫。

這場和食品安全隱患的持久戰(zhàn)里,原來不止有硝煙和腐臭,還藏著這樣悄悄生長的、帶著消毒水味的溫柔。

夜露

突擊檢查城郊的“老作坊醬油廠”時,已是后半夜。面包車在坑洼的土路上顛簸,李娜借著手機屏幕的光,反復看著舉報材料——有人匿名寄來一瓶該廠生產(chǎn)的“古法釀造醬油”,檢測顯示其中含有超量的工業(yè)級甲醛,而這家廠的產(chǎn)品,正源源不斷地流向市區(qū)的大小餐館和學校食堂。

趙剛握著方向盤的手很穩(wěn),只是偶爾會按一下膝蓋。李娜知道,他的老寒腿在陰雨天總犯得厲害,今晚濕氣重,怕是又在忍著疼。她從包里拿出新的艾草貼,悄悄放在他旁邊的儲物格里,包裝上的小兔子圖案在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

“還有兩公里?!壁w剛突然開口,打破了車廂里的寂靜。他的聲音比平時低啞些,帶著熬夜后的疲憊,“等會兒進去,先控制住發(fā)酵池,別讓他們往里面扔東西。”

李娜“嗯”了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執(zhí)法記錄儀的開關。上次在菜市場被他拽住手腕的觸感,總在不經(jīng)意間冒出來,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開一圈圈細微的漣漪。

醬油廠的鐵門虛掩著,推開門時,一股刺鼻的酸味混著焦糊味撲面而來。十幾個巨大的水泥池并排而立,池里的液體泛著黑褐色的泡沫,表面漂著一層油乎乎的雜質。幾個工人戴著防毒面具,正往池里傾倒桶裝的透明液體,倒下去的瞬間,泡沫猛地翻涌起來,散發(fā)出更濃烈的化學品氣味。

“市場監(jiān)管局執(zhí)法!”趙剛亮證的聲音穿透了機器的轟鳴。工人們手忙腳亂地想蓋上池蓋,王鵬已經(jīng)帶人沖過去,一把按住了最靠近的那個工人,防毒面具被扯下來的瞬間,露出一張被嗆得通紅的臉。

李娜舉著記錄儀靠近發(fā)酵池,胃里一陣翻騰。池壁上結著厚厚的黑垢,用手電筒照過去,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蛆蟲在縫隙里蠕動。她強忍著惡心,拍下池邊散落的空桶——上面印著“工業(yè)甲醛溶液”的字樣,桶口還殘留著未干的褐色液體。

“趙隊,你看這個!”她指著墻角的一個大缸,里面泡著的不是大豆或黃豆,而是一堆發(fā)綠的霉豆,水面上漂浮著幾只死老鼠,“他們根本不是古法釀造,是用發(fā)霉的豆子加化學品勾兌!”

趙剛的臉色沉得像化不開的墨。他走到配料臺,拿起一個舀料的長勺,伸進旁邊的桶里攪了攪,粘稠的液體帶著詭異的焦糖色,湊近一聞,除了刺鼻的化學味,竟沒有一點醬油該有的豆香。“檢測組什么時候到?”他對著對講機問,聲音里壓抑著怒火。

“還有十分鐘?!?/p>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老頭突然從里屋沖出來,懷里抱著一個賬本,想往發(fā)酵池里扔。李娜眼疾手快地撲過去,卻被老頭狠狠一推,踉蹌著向后倒去。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她跌進一個堅實的懷抱,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和艾草貼的清苦氣息。

是趙剛。他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后,手臂穩(wěn)穩(wěn)地圈著她的腰,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嵌進懷里。李娜的臉頰貼著他的制服,能清晰地聽到他胸腔里沉穩(wěn)的心跳,比執(zhí)法記錄儀的電流聲更讓人心慌。

“沒事吧?”他松開手時,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伸手拂去她肩上沾的灰塵,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來,燙得她耳根發(fā)紅。

老頭已被王鵬按在地上,嘴里還在嘶吼:“你們憑什么查我!我這是祖?zhèn)鞯氖炙?!?/p>

“祖?zhèn)魇炙囉霉I(yè)甲醛?”趙剛的聲音冷得像冰,他撿起掉在地上的賬本,翻開一看,上面記滿了“甲酫(應為醛)添加量”“霉豆采購渠道”,甚至標注著“給某中學食堂供貨,需多加色素掩蓋異味”。

檢測人員很快趕到,初步檢測顯示,池中的液體甲醛含量超標180倍,足以對人體肝臟造成嚴重損傷。李娜看著檢測人員取樣時,胃里又開始不舒服,轉身想找個地方透氣,卻被趙剛拉住。

“別走遠?!彼f給她一瓶溫水,瓶蓋依舊是擰松的,“這里亂,小心腳下?!?/p>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查封工作才告一段落。王鵬帶著隊員押著責任人回局里,趙剛和李娜留下來清點證據(jù)。晨光透過廠房的破窗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落在趙剛的肩膀上,給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你說,他們怎么就能下得去手?”李娜蹲在地上,看著那些貼著“純天然釀造”標簽的醬油瓶,聲音里帶著茫然,“這東西,大人小孩每天都在吃啊?!?/p>

趙剛走到她身邊,也蹲了下來,膝蓋發(fā)出輕微的響聲?!耙驗槔牡臅r候,有些人就看不見良心了。”他看著遠處被查封的發(fā)酵池,語氣里帶著疲憊,“但我們能看見,所以就得查下去?!?/p>

他的胳膊離她很近,李娜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溫度。她想起剛才跌進他懷里的瞬間,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趙隊,你的腿……”她猶豫著問,“用了艾草貼嗎?”

趙剛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嘴角勾起一個淺淡的笑:“用了,挺管用。謝了?!?/p>

晨光越來越亮,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地上幾乎要重疊在一起。李娜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突然覺得,那些在執(zhí)法現(xiàn)場的驚心動魄和惡心不適,似乎都因為身邊這個人的存在,變得不那么難捱了。

“回去吧?!壁w剛站起身,伸手想拉她,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轉而拎起她放在地上的包,“順路送你回家,睡兩個小時,上午不用過來了?!?/p>

車里彌漫著淡淡的艾草味。李娜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掠過的田野,眼皮越來越沉。迷迷糊糊間,感覺身上被蓋上了什么東西,帶著熟悉的、屬于趙剛的氣息。她沒有睜眼,只是悄悄往旁邊挪了挪,讓自己離那溫暖更近一些。

趙剛看著她蜷縮的樣子,放慢了車速。車窗外的露水在草葉上閃著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輕輕轉著,心里某個角落,像被晨露浸潤過的土壤,悄悄冒出了一點柔軟的嫩芽。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還很長,但此刻,車廂里的寂靜和她平穩(wěn)的呼吸聲,卻讓他覺得,前路似乎也沒那么難走。至少,身邊有了一個可以并肩的人,帶著艾草的余溫和夜露的清潤,一起守護著那些看不見的餐桌。

長街

深秋的傍晚,執(zhí)法車緩緩駛過長街。路燈次第亮起,把梧桐葉的影子投在車窗上,搖搖晃晃像跳動的碎金。

今天是常規(guī)巡查,從早餐攤到便利店,查了二十多家商戶,沒發(fā)現(xiàn)重大問題。最后一站是育英中學門口的小賣部,貨架上的零食標簽整齊,生產(chǎn)日期清晰——和半年前那個蟑螂橫行的食堂比起來,像是換了個世界。

“王鵬說,上次查封的醬油廠老板,判了三年?!崩钅确掷锏呐_賬,筆尖劃過“合格”兩個字,語氣里帶著輕快,“還有那個預制菜廠,現(xiàn)在改成了正規(guī)的凈菜加工車間,上周我去復查,衛(wèi)生標準能評A了。”

趙剛握著方向盤,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意。車剛過十字路口,他突然打了轉向燈,把車停在路邊的槐樹底下?!跋氯プ咦??”

晚風帶著涼意,吹起李娜的圍巾。她跟著他走到人行道上,看著學生們背著書包從身邊經(jīng)過,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晚餐要吃什么。有個扎馬尾的小姑娘舉著袋面包,跟同伴說:“這個是‘放心面包’,我媽說有監(jiān)管局的檢查貼紙呢?!?/p>

李娜的腳步頓了頓,心里涌上一陣暖流。她想起半年前在“彩虹糖球”廠看到的那個撿糖吃的小女孩,不知道現(xiàn)在有沒有吃到真正安全的零食。

“你看?!壁w剛指著街對面的電子屏,上面正滾動播放食品安全科普動畫,配著字幕:“舉報問題食品,電話12315”?!吧蟼€月的舉報量,比去年同期降了三成,但實名舉報的多了一半?!?/p>

“說明大家信我們了?!崩钅妊鲱^看他,路燈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跟他出任務,在育英中學后廚,自己嚇得手抖,是他把執(zhí)法記錄儀塞到她手里,說“別怕,記下來,就是證據(jù)”。

走到街角的便利店,趙剛停住腳步,轉頭問她:“喝酸奶嗎?”

冰柜里的酸奶貼著“冷鏈檢測合格”的標簽。李娜選了兩盒原味的,付賬時發(fā)現(xiàn)趙剛正盯著貨架上的艾草貼——不是她之前給的卡通款,是正規(guī)藥房賣的那種,包裝上印著“關節(jié)養(yǎng)護”。

“還疼?”她擰開酸奶蓋,遞給他一盒。

他接過去,指尖碰到她的指腹,像往常一樣,帶著點薄繭的溫度?!昂枚嗔??!彼皖^喝了一口,喉結動了動,“上次你給的那個……小兔子的,我媽看見了,問是誰送的?!?/p>

李娜的臉騰地紅了,假裝看窗外的落葉:“阿姨怎么說?”

“她說,眼光不錯?!?/p>

風突然停了,梧桐葉落在兩人腳邊。李娜抬頭,撞進他的眼睛里。那里面沒有了執(zhí)法時的銳利,也沒有了面對污穢時的沉郁,只有像此刻路燈一樣的暖光,裹著點不好意思的溫柔。

“李娜,”他開口,聲音比晚風還輕,“等這陣子忙完,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媽?她總說,想謝謝那個給我送艾草貼的姑娘?!?/p>

酸奶的涼意順著喉嚨滑下去,心里卻像揣了個小暖爐。李娜咬著吸管,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吟:“好啊?!?/p>

遠處傳來執(zhí)法車的鳴笛聲,是同事在呼叫支援,大概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小問題。趙剛掏出對講機應了一聲,然后看向她,眼里帶著歉意:“得回去了?!?/p>

“嗯?!崩钅雀纤哪_步,兩人并肩走在長街上,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終于在路面上緊緊靠在了一起。

執(zhí)法車重新啟動時,李娜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想起趙剛說過的話——“這仗得打下去”。是啊,永遠有查不完的隱患,揪不盡的黑心,但此刻她看著身邊握著方向盤的人,看著他制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艾草貼包裝,突然覺得,再長的路,再難的仗,只要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就總能走下去。

車駛過育英中學的校門,門口的宣傳欄里,貼著市場監(jiān)管局的公示,上面有趙剛和李娜的照片,穿著制服,表情嚴肅,標題寫著“守護舌尖上的安全,我們一直在”。

李娜拿出手機,給趙剛發(fā)了條消息:“下次巡查,我?guī)碌陌葙N?!?/p>

幾秒鐘后,手機震動,是他的回復,只有兩個字:“好的?!?/p>

后面還跟著一個小兔子的表情。

李娜看著屏幕,忍不住笑出了聲。車窗外,長街的燈火一路延伸,像一條沒有盡頭的星河,照亮了他們要走的路,也溫暖了這場漫長戰(zhàn)斗里,彼此靠近的余溫。

發(fā)酵的暖

臘月的風裹著雪籽打在車窗上,噼啪作響。趙剛把執(zhí)法車停在“香滿園”面包房后巷時,李娜正對著鏡子貼暖寶寶,后腰貼了一片,膝蓋也貼了一片——上次在鹵味鋪凍著了,趙剛念叨了好幾天,說女生別仗著年輕不注意保暖。

“舉報人說,這家面包房的‘全麥吐司’根本沒放全麥粉,用的是過期面粉加滑石粉,還往奶油里摻植脂末,說是‘動物奶油’賣高價?!崩钅确Y料,指尖劃過面包房的供貨清單,“給三家幼兒園供早餐面包,每天早上六點送?!?/p>

趙剛正往手套里塞暖手寶,聞言抬頭看了眼表:“還有四十分鐘,正好趕上他們出第一批貨?!彼麖母瘪{儲物格里拿出個保溫杯,擰開遞給李娜,“紅糖姜茶,剛在局里接的熱水。”

杯壁燙得人指尖發(fā)麻,暖意卻順著掌心漫到心里。李娜喝了一口,姜味辣得舌尖發(fā)麻,卻讓凍僵的臉頰泛起熱意。她想起上周去看趙剛媽媽,阿姨拉著她的手說“小娜啊,我們家老趙看著粗,心細著呢”,當時趙剛站在廚房門口,耳根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后巷的鐵門被凍住了,王鵬用力踹了兩腳才打開。面包房的后廚飄出甜膩的奶油香,濃得發(fā)悶,像劣質香水噴多了讓人頭暈。操作臺上堆著剛出爐的牛角包,金黃色的表皮泛著油光,李娜用鑷子夾起一個,掰開一看,里面的奶油泛著慘白,聞著有股塑料味。

“這是動物奶油?”她對著執(zhí)法記錄儀冷笑,“植脂末摻多了吧,都結渣了。”

趙剛正檢查面粉袋,那些印著“高筋全麥粉”的袋子,撕開一角倒出點粉末,在指間搓了搓,觸感異常光滑。“拿檢測試紙來?!彼曇舫亮顺?,試紙蘸過粉末后,瞬間變成了紫色——是滑石粉的反應。

倉庫里的景象更刺眼。十幾個麻袋堆在墻角,上面的生產(chǎn)日期被涂黑了,露出底下模糊的字跡,能看出是三個月前的。旁邊的桶里裝著白色粉末,標簽寫著“增白劑”,掃編碼顯示是工業(yè)級的,嚴禁用于食品加工。

“張老板呢?”趙剛轉身問縮在墻角的工人,那工人哆嗦著指向里屋,“在……在算賬呢。”

穿貂皮大衣的張老板出來時,臉上還堆著笑:“趙隊來了?誤會誤會,這都是新到的原料,還沒來得及換標簽……”

“新原料里摻滑石粉?”趙剛把檢測報告拍在他面前,“幼兒園的孩子吃了你這面包,拉了三天肚子,你怎么解釋?”

張老板的笑僵在臉上,突然撲過來想搶報告,被趙剛一把按住。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張老板掙了兩下沒掙開,嘴里開始罵罵咧咧?;靵y中,一個裝著奶油的鐵盆被撞翻,滾燙的奶油濺向李娜,她下意識地閉眼,卻被人拽著后領拉開,后背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是趙剛。他把她護在身后,自己的手背卻濺到了奶油,瞬間紅了一片?!皼]事吧?”他回頭看她,眼里的急意在睫毛上跳動,拉起她的手翻來覆去檢查,確認沒燙著才松了口氣。

“你手!”李娜看著他手背上的紅痕,趕緊從包里翻出燙傷膏,拉過他的手就往上面抹。他的手掌很大,指腹的薄繭蹭過她的掌心,像羽毛掃過,癢得人心慌。

“沒事,小傷?!壁w剛想抽回手,卻被她按住,她低著頭,睫毛很長,認真涂藥膏的樣子讓他喉嚨發(fā)緊,只能任由她動作。

處理完面包房時,雪下大了。王鵬帶著人押著張老板走了,趙剛和李娜留下來封倉庫。雪花落在他發(fā)梢,很快化成水珠,李娜掏出紙巾想給他擦,手伸到一半又縮回來,假裝整理自己的圍巾。

“下周局里年會,”趙剛突然開口,雪花落在他肩上,“你……有空嗎?”

李娜的心跳漏了一拍,抬頭撞進他的眼睛里,他的睫毛上還沾著雪粒,像落了層碎鉆?!坝小锌?。”她的聲音細若蚊吟,怕被風吹散。

趙剛笑了,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塞到她手里:“上次看你手套磨破了,買了雙新的?!笔撬矚g的米白色,指尖有防滑的紋路,標簽還沒撕,是她常去的那家店。

雪越下越大,把后巷的腳印都蓋住了。李娜戴著新手套,暖乎乎的,掌心還攥著那個小盒子,像攥著團不會化的暖。她看著趙剛給倉庫貼封條,他的動作很穩(wěn),手背的紅痕在雪光里格外明顯,卻讓她覺得,這個冬天好像沒那么冷了。

執(zhí)法車往回開時,李娜看著窗外的雪,突然說:“趙隊,年會我穿紅色裙子好不好?”

趙剛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后視鏡里,她的臉紅撲撲的,像剛出爐的草莓面包。“好?!彼穆曇粲悬c啞,“紅色好看?!?/p>

車窗外,雪花飄落在面包房的招牌上,“香滿園”三個字被雪蓋住了一半。李娜低頭看著手套,指尖輕輕摩挲著防滑紋路,心里像揣了個剛發(fā)酵好的面團,軟乎乎、暖融融的。

或許守護食品安全,不只是查不完的作坊、封不盡的黑料,更是在這些風雪交加的清晨里,有個人會記得給你帶姜茶,會在危險時把你護在身后,會把溫暖藏在新手套的褶皺里,讓這場漫長的仗,打起來也帶著點甜。

趙剛看著前方被雪覆蓋的路,嘴角忍不住往上揚。他想,年會那天,得提前去買束紅玫瑰,配她的紅裙子正好。

年味里的守護

小年這天的風帶著年味,吹得市場里的紅燈籠晃晃悠悠。趙剛的執(zhí)法車停在“福滿多”臘味攤前時,李娜正對著清單核對舉報信息——有人說這家攤的臘腸用的是病死豬肉,灌好后抹上工業(yè)色素,看著油亮誘人,實則發(fā)著餿味。

“今天是趕集日,買臘味的人多,動作快點,別讓有問題的貨流出去?!壁w剛把執(zhí)法記錄儀別在胸前,拉了拉李娜的圍巾,“領子豎起來,風大。”他的指尖蹭過她的下巴,帶著點粗糙的暖意,讓她耳根瞬間發(fā)燙。

市場里人聲鼎沸,臘味攤前擠滿了人,攤主正舉著根臘腸吆喝:“正宗土豬肉灌的!過年必備,買三送一!”那臘腸紅得發(fā)亮,油珠順著腸衣往下滴,看著確實誘人。

李娜假裝買東西,拿起一根臘腸聞了聞,濃郁的香料味底下,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袄习?,這肉看著挺新鮮,有檢疫證明嗎?”她笑著問,手指悄悄按下記錄儀的錄音鍵。

攤主眼神閃爍了一下:“有有有,在倉庫呢,太多了懶得拿出來。”

趙剛朝王鵬使了個眼色,三人兵分兩路,王鵬去倉庫查憑證,趙剛和李娜留在攤位前取樣。李娜用小刀切下一小塊臘腸,斷面的肉色發(fā)暗,隱約能看到血絲,不像新鮮豬肉該有的樣子。

“這肉不對勁。”她低聲對趙剛說,指尖捏著那塊臘腸,胃里有點發(fā)緊。

突然,倉庫方向傳來爭吵聲,王鵬喊著“別跑”,接著是東西倒地的哐當聲。趙剛立刻沖過去,李娜緊隨其后,剛拐進倉庫就看見攤主正掄著扁擔往王鵬身上砸,旁邊的麻袋倒了一地,滾出幾十根沒包裝的臘腸,有些已經(jīng)漲袋,流出黃綠色的黏液。

“住手!”趙剛吼了一聲,撲過去奪下扁擔,攤主掙扎著反抗,手肘狠狠撞在趙剛的腰上——那里是他上次抓張老板時被撞的舊傷。

趙剛悶哼一聲,卻沒松手,反而把攤主按得更緊。李娜看著他額角的冷汗,心里一緊,沖過去按住攤主的胳膊:“老實點!”她的力氣不大,卻咬著牙不肯松,直到王鵬上來幫忙把人制服。

“你怎么樣?”李娜扶住趙剛的胳膊,他的腰側已經(jīng)紅了一片,剛才被撞的地方明顯腫了。

“沒事?!壁w剛擺擺手,額角的汗卻順著臉頰往下淌,“先查東西。”

倉庫里的景象觸目驚心。十幾個鐵桶里裝著發(fā)臭的碎肉,上面爬滿了蛆蟲,旁邊堆著印著“工業(yè)級日落紅”的袋子,還有幾瓶標注“亞硝酸鈉”的液體,標簽上寫著“每十斤肉加五勺”。王鵬從角落翻出本賬本,上面記著“病死豬收購價”“色素添加比例”,甚至有“給某單位年貨福利供貨”的記錄。

檢測人員趕來后,初步檢測顯示臘腸中亞硝酸鹽超標30倍,還檢出了致病菌,足以引發(fā)食物中毒。李娜看著那些等著被打包的臘味禮盒,上面印著“闔家團圓”的字樣,只覺得諷刺。

處理完攤點時,日頭已經(jīng)偏西。市場里的人少了些,紅燈籠在暮色里晃成模糊的暖光。趙剛靠在車邊揉腰,李娜從包里翻出奶奶給的膏藥,是專治跌打損傷的,她拉過他的手,把膏藥塞進他掌心:“回去貼上,別硬撐?!?/p>

他的手指蜷了蜷,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她想抽回,卻被他攥得更緊?!澳陼翘?,”他看著她的眼睛,暮色在他瞳孔里暈開,“我去接你?!?/p>

李娜的心跳像打鼓,點了點頭,聲音細得像蚊子叫:“好?!?/p>

風卷著雪花飄下來,落在他的發(fā)梢,也落在她的圍巾上。趙剛抬手,用指腹擦去她臉頰上的雪粒,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么。“過年……”他頓了頓,喉結動了動,“我媽說,讓你去家里吃年夜飯?!?/p>

雪花落在兩人之間,融化成細小的水珠。李娜看著他泛紅的耳根,突然笑了,眼角的弧度像彎彎的月牙:“好啊,我?guī)э溩羽W過去,我調(diào)的韭菜雞蛋餡最好吃。”

趙剛也笑了,眼角的細紋里盛著暖意,比紅燈籠的光還亮。他松開她的手,從車里拿出個保溫桶:“剛路過你家樓下的包子鋪,買了你愛吃的豆沙包,熱乎的?!?/p>

保溫桶的蓋子打開時,甜香混著熱氣漫出來,驅散了寒氣。李娜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豆沙餡甜得恰到好處,像此刻心里的滋味。她看著趙剛揉著腰,卻一臉滿足地看著她吃,突然覺得,這場和食品安全隱患的仗,打得多辛苦都值得。

因為在這些充滿年味的煙火里,不僅有需要守護的餐桌,還有一個會記得你愛吃什么、會在你身邊護著你、會把年夜飯的位置留給你的人。

雪花越下越大,給執(zhí)法車的車頂蓋了層薄白。李娜把另一個豆沙包遞給他,指尖相觸時,兩人都沒松手。遠處的市場里,紅燈籠依舊在風中搖晃,像無數(shù)雙期待團圓的眼睛,而他們并肩站著,用彼此的溫度,守護著這年味里的安心。

趙剛咬了口包子,看著身邊的李娜,心里想,等忙完這陣子,得去買個新鍋,過年好用她調(diào)的餃子餡。

年貨攤前的暖意

年二十七的集市擠得像沙丁魚罐頭。趙剛和李娜穿著便服,混在人群里,目光鎖定在東北角的“甜滿年”糖果攤——舉報說這里的散裝瓜子用工業(yè)滑石粉拋光,糖塊裹著過期的糖霜,甚至有“進口巧克力”是用代可可脂混地溝油做的,專坑辦年貨的老人。

李娜手里拎著個空籃子,假裝挑選杏仁,指尖劃過瓜子袋,觸感異常光滑,湊近聞有股淡淡的化學品味?!摆w哥,你看這瓜子仁,邊緣發(fā)灰?!彼曇魤旱玫?,睫毛在陽光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像是陳貨翻新的?!?/p>

趙剛站在她身后半步,假裝看糖塊,胳膊肘不經(jīng)意間護著她的后腰,隔開擠過來的大媽?!班牛脦最w送檢?!彼臍庀⒎鬟^她耳尖,帶著點剛喝的熱茶味,“小心點,別讓人看出破綻?!?/p>

攤主是個精瘦的男人,眼睛像掃貨的雷達,盯著每個挑揀的顧客。李娜趁他轉身給別人稱糖果,飛快地用證物袋捏了把瓜子、一塊巧克力,塞進籃子底下的夾層里。指尖碰到趙剛遞來的另一袋證物袋,兩人的指腹擦過,像靜電竄過,麻得她指尖微顫。

剛要離開,攤主突然喊住他們:“美女,買點巧克力唄?進口的,給孩子吃最好!”他拿起塊金箔紙包的巧克力,遞過來時,李娜瞥見他指甲縫里嵌著黑褐色的油垢,和巧克力的顏色驚人地像。

“不用了,孩子不愛吃甜的?!壁w剛接過話,自然地攬過李娜的肩膀往人群外走,力道松松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護著的意思,“我們再逛逛?!?/p>

走出人群,李娜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全是汗。趙剛從兜里掏出包紙巾,抽出一張遞給她,自己也拿了一張擦手,動作同步得像排練過。“化驗結果出來前,先別驚動他。”他看著遠處的糖果攤,“等拿到實錘,連窩端?!?/p>

下午三點,檢測中心的加急報告來了:瓜子滑石粉超標8倍,巧克力檢出地溝油成分,糖霜里的菌落總數(shù)超標120倍。趙剛拍板:“行動?!?/p>

執(zhí)法車停在集市后門時,王鵬已經(jīng)帶著隊員候著了。掀攤的瞬間,攤主還在吆喝“最后一天特價”,看到穿制服的趙剛,臉“唰”地白了,手忙腳亂地想往麻袋里塞賬本。

“別動!”李娜沖過去按住麻袋,里面掉出一沓進貨單,印著“臨期糖霜處理價”“地溝油批發(fā)點”的字樣。攤主急了,抬腳就想踹她,被趙剛一把抓住腳踝,往后一掀,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上次讓你跑了,這次還想耍橫?”趙剛的聲音冷得像冰——這攤主半年前就因售賣過期糖果被查過,沒想到換了地方重操舊業(yè)。

清點貨物時,李娜在角落發(fā)現(xiàn)個鐵盒,里面裝著些碎糖塊,標簽是“兒童專用”,卻散發(fā)著刺鼻的香精味?!斑@是給幼兒園做年貨禮包的?!睌傊鬣洁熘?,被王鵬瞪了一眼,立刻閉了嘴。

趙剛拿起塊碎糖,捏在指尖捻了捻,糖渣黏在手上,像摻了膠水?!敖o幼兒園的孩子吃這個?”他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李娜知道,他最氣的就是有人打孩子的主意。

忙到天黑,才把所有問題糖果裝上執(zhí)法車。集市的燈籠亮了,紅得晃眼。李娜蹲在路邊揉腳踝,剛才被攤主推搡時崴了一下。趙剛走過來,蹲下身握住她的腳腕,輕輕往上抬:“疼嗎?”

他的掌心很暖,隔著襪子都能感覺到溫度。李娜的臉騰地紅了,想縮回腳,卻被他按?。骸皠e動,我看看?!彼哪粗冈谒_踝骨上輕輕按了按,動作輕柔得不像平時那個雷厲風行的隊長。

“有點腫?!彼鹕韽能嚴锬昧似考t花油,倒在掌心搓熱,再覆在她腳踝上揉,“忍著點,活血?!?/p>

晚風帶著糖炒栗子的香,吹得人心里發(fā)暖。李娜看著他認真的側臉,路燈的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層金粉?!摆w哥,”她輕聲說,“年會的裙子,我熨好了?!?/p>

趙剛的動作頓了頓,耳根泛出紅:“嗯,我……西裝也準備好了。”

遠處傳來王鵬的喊聲,說要去吃晚飯。趙剛扶著李娜站起來,自然地攬住她的腰,幫她省點力氣。“去吃你愛吃的那家酸菜魚?”他低頭問,睫毛掃過她的額頭,“我請。”

李娜點頭,靠在他胳膊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混著紅花油的味,突然覺得,這年關前的忙碌里,藏著比糖果更甜的東西。

執(zhí)法車往飯館開時,李娜看著窗外掠過的年貨攤,燈籠紅得像團火。她想起剛才趙剛揉腳踝的樣子,想起他護著她肩膀的力度,想起他說“西裝準備好了”時的緊張,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或許守護食品安全,不只是查不完的攤點、封不盡的黑貨,更是在這人聲鼎沸的年集里,有個人會在你崴腳時蹲下給你揉,會記得你愛吃的菜,會把年會的西裝熨燙妥帖,等著和你跳第一支舞。

趙剛握著方向盤,余光瞥見李娜在笑,自己也跟著笑了。他想,等忙完這陣子,年夜飯的餃子餡,得讓她多放點雞蛋。

蒸籠里的心事

年三十前最后一個工作日,晨霧裹著年味漫進巷弄。趙剛的執(zhí)法車停在“年豐”糕點鋪后門時,李娜正對著清單念舉報內(nèi)容:“有人說這家的紅糖年糕用的是過期糯米,泡米的水里加了工業(yè)漂白劑,看著白凈,吃著發(fā)苦;芝麻湯圓的餡子是用陳芝麻混地溝油調(diào)的,專供社區(qū)年貨禮包?!?/p>

她說話時呵出的白氣沾在睫毛上,趙剛伸手替她拂了拂,指尖的溫度讓她睫毛顫了顫?!按魃线@個?!彼f過副新口罩,是她喜歡的淺藍色,“等會兒掀蒸籠,別嗆著。”

糕點鋪的后門虛掩著,推開就聞見一股焦糊味混著酸餿氣,蓋過了本該有的米香。蒸籠摞得比人高,白霧騰騰的,掀開最上面一籠,年糕的顏色泛著不正常的慘白,邊緣發(fā)焦,用筷子戳一下,硬得像凍住的面團。

“這是紅糖年糕?”李娜舉著記錄儀,鏡頭懟近了拍,“紅糖呢?顏色比白糖糕還淺?!?/p>

趙剛掀開旁邊的泡米缸,水里漂著層白沫,用試紙一測,瞬間變藍——是工業(yè)漂白劑的反應。缸底沉著些發(fā)黑的糯米,撈起來聞聞,帶著股哈喇味,明顯是放壞了的陳米。

“張師傅,解釋解釋?”趙剛盯著蹲在地上擇芝麻的老頭,那老頭手一抖,芝麻撒了一地,黑粒里混著不少發(fā)黃發(fā)灰的碎渣。

“是……是新米,可能泡久了有點味……”老頭結巴著,眼神瞟向墻角的麻袋,那里印著“2023年陳糯米”的字樣,早過了保質期。

倉庫里的芝麻堆得像小山,扒開表層的好芝麻,底下全是發(fā)霉的碎粒,旁邊放著桶渾濁的油,聞著有股地溝油特有的腥氣。王鵬從柜里翻出賬本,上面記著“漂白劑每缸加兩勺”“陳芝麻摻三成”,甚至有“給養(yǎng)老院供的湯圓,少放芝麻多加油”的記錄。

“連老人都騙?”李娜的聲音發(fā)顫,她奶奶就在養(yǎng)老院,去年吃的年貨禮包里就有這家的湯圓。

趙剛按住她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像在說“別激動”。他轉身看向張師傅,語氣冷得像結了冰:“知道養(yǎng)老院的老人吃了你這湯圓,拉了五天肚子嗎?”

張師傅的臉瞬間灰了,癱坐在地上。這時,蒸籠突然“砰”地炸開,滾燙的蒸汽撲向李娜,她沒躲開,手腕被燙得通紅。趙剛眼疾手快地拽過她,把她往身后藏,自己的胳膊卻被蒸汽掃到,制服袖子瞬間濕了一片。

“你怎么樣?”他抓過她的手腕查看,紅痕已經(jīng)鼓起,眉頭擰成了疙瘩,從包里翻出燙傷膏就往她手腕上抹。他的動作很急,指腹蹭過她的皮膚,帶著點慌亂的暖意。

“我沒事,你胳膊……”李娜想去看他的袖子,卻被他按住手。

“小傷?!彼皖^繼續(xù)涂藥膏,睫毛垂著,遮住了眼里的情緒,“處理完趕緊去醫(yī)院?!?/p>

忙到中午,才把所有問題糕點封箱。巷子里飄來別家的飯菜香,混著鞭炮的火藥味,年味兒越來越濃。趙剛看著李娜手腕上的紅痕,從車里拿出個保溫桶:“我媽早上煮的餃子,韭菜雞蛋餡,你嘗嘗?!?/p>

保溫桶打開,熱氣裹著香味漫出來,餃子個個飽滿,是她喜歡的樣子。李娜拿起一個,咬開小口,湯汁燙得舌尖發(fā)麻,心里卻暖得發(fā)脹?!鞍⒁痰氖炙囌婧?。”

“她聽說你愛吃,特意多包了些?!壁w剛看著她吃,自己沒動,只是從兜里掏出個小盒子,“年會沒來得及給你,這個……”

是條銀手鏈,墜著個小兔子吊墜,和她之前給的艾草貼圖案一樣。李娜的心跳漏了一拍,抬頭撞進他的眼睛里,他的耳根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我……”他剛要說話,對講機響了,是值班室說有群眾舉報超市賣假酒。趙剛皺了皺眉,把盒子塞進她手里:“先戴著,等忙完這陣再說。”

李娜攥著盒子,手鏈的涼意透過紙盒滲進來,卻燙得手心發(fā)慌。她看著他發(fā)動車子,胳膊上的濕痕還在,突然覺得,這年關前的忙碌里,藏著比餃子更暖的東西。

執(zhí)法車往超市開時,李娜悄悄戴上手鏈,小兔子吊墜貼在手腕上,像揣了個會發(fā)燙的秘密。她看著趙剛握著方向盤的手,想起他替她拂睫毛的動作,想起他擋在她身前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或許守護食品安全,不只是查不完的作坊、封不盡的假貨,更是在這煙火蒸騰的年關里,有個人會記得你愛吃的餡,會在蒸汽撲來時把你護在身后,會把小兔子吊墜藏在盒子里,等著給你一個笨拙的心意。

趙剛看著后視鏡里李娜低頭笑的樣子,心里的石頭落了地。他想,等處理完假酒,年夜飯的桌子,得給她留最中間的位置。

火海突圍

子夜的風帶著鐵銹味,刮過城郊廢棄倉庫的鐵皮頂。趙剛帶著李娜和隊員們潛伏在斷墻后,手電筒的光柱穿過破窗,照見里面碼得像山的藍色塑料桶,桶身印著“工業(yè)酒精”的字樣——舉報說,這里在非法勾兌假酒,用的是能致命的甲醇,已經(jīng)流通到了周邊五個鄉(xiāng)鎮(zhèn)的小賣部。

“三組守住后門,二組跟我正面突,李娜你……”趙剛的話沒說完,就被倉庫里突然響起的爭吵聲打斷。透過門縫,能看到個光頭男人正踹翻桶,褐色的液體淌了一地,混著濃烈的酒精味飄出來。

“行動!”趙剛低喝一聲,率先撞開虛掩的鐵門。執(zhí)法記錄儀的紅光掃過倉庫,二十多個塑料桶歪歪扭扭地倒著,幾個工人正慌慌張張地往麻袋里塞賬本?!笆斜O(jiān)局執(zhí)法!都不許動!”

光頭老板反應最快,抄起墻角的鐵棍就朝最近的王鵬砸去。趙剛飛身擋在前面,鐵棍砸在他胳膊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抓住他!”他悶哼一聲,反手奪下鐵棍,膝蓋頂住老板的后腰。

李娜舉著記錄儀跟進來,剛要拍攝那些標著“茅臺鎮(zhèn)原漿”的假酒瓶,突然聞到刺鼻的汽油味。她猛地轉頭,看見個瘦高個工人正哆嗦著劃打火機,腳邊就是個打翻的酒精桶,褐色的液體已經(jīng)漫到他鞋邊。

“住手!”李娜的喊聲刺破倉庫的嘈雜。瘦高個被嚇了一跳,打火機“啪”地打著,火星落在酒精液面上,瞬間騰起半米高的藍火。

“不好!”趙剛瞳孔驟縮,拽著光頭老板往旁邊撲。火焰順著酒精迅速蔓延,舔舐著堆成山的塑料桶,“砰”的一聲,最上面的桶被烤爆,刺鼻的甲醇蒸汽混著火焰噴涌而出。

“快跑!”趙剛一把將李娜推向倉庫深處的安全通道,自己轉身去拉被嚇傻的王鵬。濃煙瞬間嗆得人睜不開眼,塑料融化的臭味混著甲醇的辛辣,灼燒著喉嚨。

李娜被濃煙嗆得咳嗽,回頭看見趙剛的制服后背已經(jīng)沾了火星。她抓起旁邊的麻袋,撲過去拍滅他身上的火:“走這邊!”她記得進來時瞥見墻角有個通風口,或許能通向外面。

火焰已經(jīng)舔到了房梁,木架噼啪作響,不時有燃燒的碎塊掉下來。趙剛拉著王鵬跟上李娜,濃煙里看不清路,只能聽見彼此粗重的喘息和火焰的咆哮?!岸紫拢 壁w剛突然拽住李娜,將她按到地上——一根燃燒的橫梁正砸在他們剛才站的位置。

“這邊!”李娜摸到通風口的鐵柵欄,手指被燙得通紅。趙剛立刻接過她手里的鐵棍,用盡全力撬柵欄,火星濺在他臉上,他眼睛都沒眨一下?!袄钅龋瑤臀曳€(wěn)?。 ?/p>

李娜死死按住搖晃的鐵柵欄,看著趙剛胳膊上的肌肉繃緊,傷口因為用力而滲出血跡。柵欄終于被撬開一道縫,夠一個人鉆出去?!澳阆葞貔i走!”趙剛喘著氣推她,“我斷后!”

“一起走!”李娜拽住他的手腕,濃煙里她的眼睛亮得驚人,“要走一起走!”

這時,倉庫另一端傳來爆炸聲,更多的酒精桶被引爆,火焰像火龍一樣朝他們撲來。趙剛咬了咬牙,把王鵬推給李娜:“帶他出去,往東邊跑,那里有消防車!”他從腰間解下執(zhí)法記錄儀塞進李娜手里,“證據(jù)在里面,別弄丟了!”

李娜還想說什么,被趙剛猛地推了一把:“快!這是命令!”他轉身沖向還在試圖搶救假酒的工人,嘶吼著“不想死就快跑”,聲音在爆炸聲中顯得格外沙啞。

李娜含淚把王鵬從通風口塞出去,回頭看見趙剛被火焰逼到墻角,正用滅火器對著逼近的火墻噴射。她抓起地上的另一具滅火器,咬著牙沖回去:“趙剛!接東西!”

滅火器在空中劃出弧線,被趙剛穩(wěn)穩(wěn)接住。他對著李娜的方向大喊:“傻丫頭!快走!”李娜卻沒動,她用鐵棍撬開旁邊一個沒開封的酒精桶,猛地推倒,褐色的液體在地上漫開,暫時擋住了火焰的蔓延。

“想辦法拆那個消防栓!”李娜朝他喊,指著墻角的紅色鐵箱。趙剛立刻反應過來,撲過去用鐵棍砸鎖。水流噴涌而出的瞬間,李娜拉著他往通風口跑,兩人在齊腰深的水里蹚過,火焰在身后不甘地咆哮。

鉆出通風口時,消防車的警笛聲已經(jīng)很近了。李娜癱坐在地上,看著趙剛胳膊上滲血的傷口,眼淚突然掉下來。趙剛用沒受傷的手抹掉她的眼淚,指尖帶著煙火氣:“哭什么?我這不是沒事嗎?”

“誰哭了!”李娜別過臉,卻被他拽住手腕。他的手心滾燙,混著汗水和血跡,卻比任何時候都讓人安心?!跋麓尾辉S再把我推開?!彼穆曇魩е耷唬瑓s異常堅定。

趙剛看著她通紅的眼睛,突然笑了,煙灰色的臉上露出兩排白牙:“好,下次不推了。”

消防車的燈光刺破濃煙,照亮了彼此臉上的煙灰和傷痕。李娜低頭看著手里緊握的執(zhí)法記錄儀,里面還存著剛才的畫面——火焰中,他推她的瞬間,她沖回去的瞬間,像兩顆在火海里互相守護的星。

王鵬被救護車拉走時,朝他們豎了個大拇指。趙剛扶著李娜站起來,兩人的衣服都濕透了,卻緊緊攥著對方的手。遠處的倉庫還在燃燒,映紅了半邊天,像一場罪惡的葬禮。

“疼嗎?”李娜輕輕碰了碰他胳膊上的傷口。

“你說呢?”趙剛挑眉,卻反手握住她被燙傷的手指,“你這才叫疼?!?/p>

消防車的水龍噴向火場,發(fā)出嘩嘩的聲響。李娜靠在他肩上,聞著他身上的煙火味,突然覺得,只要身邊有這個人,再大的火,再危險的處境,他們都能一起闖過去。

就像此刻,他們站在剛剛熄滅的火場邊緣,手握著手,像兩株從灰燼里站起來的野草,帶著彼此的溫度,迎向即將到來的黎明。

濁水里的默契

驚蟄剛過,梅雨季的黏膩就纏上了城市。趙剛的執(zhí)法車停在“清潤”桶裝水廠后門時,雨絲正斜斜地織著,把鐵皮倉庫的頂澆得發(fā)亮。舉報信上說,這家水廠用的根本不是山泉水,而是偷偷接了附近化工廠的廢水,過濾后直接灌進桶里,貼上市面上熱銷的品牌標簽,專供寫字樓和三所小學。

“檢測中心的初步報告出來了,”李娜翻著手里的文件,指尖在“重金屬超標28倍”的字樣上頓了頓,“有個二年級學生喝了他們的水,急性腎損傷住院了?!?/p>

趙剛的指節(jié)在方向盤上捏得發(fā)白。他推開車門,雨立刻打濕了肩頭,李娜趕緊遞過傘,傘柄上還纏著防滑膠帶——是她上次發(fā)現(xiàn)他握傘總打滑,特意纏的?!皞}庫里潮,你老寒腿別沾水?!彼褌阃沁叾鄡A斜了些,自己半邊肩膀露在雨里。

趙剛把傘往她那邊推了推,聲音混著雨聲:“進去后先找他們的水源接口,舉報說藏在消毒間的假墻后面?!?/p>

水廠的鐵門虛掩著,推開時鐵銹味混著消毒水的怪味撲面而來。生產(chǎn)車間里,十幾個工人正埋頭往桶里灌水,藍色的“品牌桶”上印著“天然弱堿”,灌進去的水卻泛著淡淡的渾濁。墻角的大桶里漂著消毒粉的泡沫,湊近聞有股刺鼻的化學品味,根本不是正規(guī)消毒流程該有的氣味。

“趙隊,這邊!”李娜在消毒間門口招手,門框上的瓷磚松動了幾塊,露出后面深色的水管,管子上還沾著褐色的污垢,“這管子通往后院,肯定有問題。”

趙剛剛要過去,一個戴金鏈的男人突然堵在門口,是水廠老板?!摆w隊大駕光臨怎么不提前說?”他笑得滿臉油光,伸手就想遞煙,“我們這都是正規(guī)水,手續(xù)齊全……”

“手續(xù)齊全?”趙剛側身避開他的手,目光掃過正在往桶上貼偽造合格證的工人,“把水源檢測報告拿出來,還有和化工廠的污水處理合同——別告訴我你沒有?!?/p>

金鏈男的笑僵在臉上,突然朝工人使了個眼色。兩個工人抄起墻角的鋼管,慢慢往李娜那邊挪。李娜握緊手里的執(zhí)法記錄儀,心跳得像擂鼓,卻沒后退半步,反而悄悄按下了錄音鍵。

“想動手?”趙剛往前一步,擋在李娜身前,胳膊上的肌肉繃緊,“妨礙執(zhí)法,加上生產(chǎn)有毒食品,夠你蹲十年了?!?/p>

金鏈男眼神狠了狠,突然喊:“把他們的機器砸了!別讓他們拍!”混亂中,一個工人撞倒了墻角的消毒水罐,刺鼻的液體潑了一地,濺了李娜一褲腿。她沒站穩(wěn),趔趄著后退,后腰撞在鐵架上,疼得悶哼一聲。

趙剛立刻轉身扶住她,手指摸到她后腰的位置,聲音發(fā)緊:“撞哪了?疼不疼?”

“沒事!”李娜推開他,指著金鏈男喊,“他想銷毀證據(jù)!”原來金鏈男正讓工人往水源接口倒硫酸,想腐蝕掉管子上的證據(jù)。

趙剛眼神一厲,拽過旁邊的消防斧,幾步?jīng)_到假墻前,對著水管猛劈下去?!斑旬敗币宦暎芰验_,流出的水泛著黑綠色,還帶著泡沫,腥臭氣瞬間彌漫開來?!巴貔i,把人控制??!”他吼著,反手把斧頭塞給李娜,“守住這根管子,別讓他們碰!”

李娜握緊斧頭,看著趙剛沖過去制服金鏈男。他的動作很快,卻在轉身時踉蹌了一下——倉庫地面滑,加上老寒腿受了潮,膝蓋突然發(fā)軟。李娜心里一揪,剛要過去,卻見他自己撐著鐵架站直了,額頭滲著冷汗,卻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守住證據(jù)。

她咬了咬牙,死死盯著那根裂開的水管。有個工人趁亂想往管子上潑東西,被她一斧頭柄砸在手腕上,疼得嗷嗷叫?!斑@是證據(jù)!誰動試試!”她的聲音帶著顫,卻透著一股狠勁,連自己都驚訝。

等王鵬帶著支援趕到時,金鏈男和工人已經(jīng)被制服,水管和水樣也封存好了。趙剛靠在墻上喘氣,手按著膝蓋,臉色發(fā)白。李娜趕緊從包里翻出艾草貼,又拿出暖寶寶撕開,隔著褲子貼在他膝蓋上?!霸缱屇銊e沾水,偏不聽。”她的語氣帶著點嗔怪,指尖卻輕輕按了按暖寶寶,確認貼牢了。

趙剛沒說話,只是看著她。雨還在下,她的頭發(fā)被打濕了幾縷,貼在臉頰上,握著斧頭的手微微發(fā)抖,卻眼神明亮。剛才她擋在水管前的樣子,像株迎著風雨的小樹苗,看著細弱,卻扎著不肯倒的根。

“剛才……”他開口,聲音有點啞,“謝謝你。”

李娜的臉熱了,低頭看著水管里流出的黑水,小聲說:“是你教我的,證據(jù)最重要?!?/p>

檢測人員來取樣時,在黑水里檢出了鉛、汞等多種重金屬,還有化工廠特有的污染物,長期飲用足以造成慢性中毒。李娜看著檢測人員把水樣裝進瓶里,突然覺得后腰還在疼,卻沒剛才那么難忍了——大概是因為身邊的人也在疼,彼此忍著,就好像沒那么疼了。

雨停時,太陽從云里鉆出來,照在濕漉漉的倉庫地面上,映出兩人的影子,挨得很近。趙剛扶著李娜的胳膊往外走,她的后腰還在隱隱作痛,他的膝蓋也不利索,兩人走得很慢,卻很穩(wěn)。

“晚上去我家,”趙剛突然說,“我媽燉了排骨湯,補補?!?/p>

李娜的腳步頓了頓,抬頭看他,陽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的陰影里藏著點溫柔。“好啊,”她笑了,眼角彎成月牙,“我?guī)c艾草貼,給阿姨也備著?!?/p>

趙剛也笑了,扶著她的手緊了緊。車窗外,被查封的水廠漸漸遠去,水管里流出的黑水正在陽光下蒸發(fā),像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終會被曬得原形畢露。

而他們并肩走在雨后的陽光下,帶著彼此的傷痕和默契,知道前路還有更多濁水要清,但只要手牽著手,就總有把水濾清的一天。就像此刻,他的掌心暖著她的手腕,她的肩膀靠著他的胳膊,比任何誓言都更讓人安心。

卷宗旁的暖光

深夜的市場監(jiān)管局辦公樓,只剩下三樓的燈還亮著。趙剛和李娜對著攤開的卷宗,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字跡——是“鮮速達”預制菜廠的后續(xù)追查材料,需要整理出涉案超市和學校的完整供貨鏈,明天一早就要提交給檢察院。

窗外的月光漫過窗臺,落在李娜的發(fā)梢,她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發(fā)酸的肩膀。桌上的咖啡已經(jīng)涼透,杯壁凝著水珠,像她眼下淡淡的青黑。這是他們連續(xù)第三晚加班,白天剛跑完六個鄉(xiāng)鎮(zhèn)的超市,調(diào)取了三個月的進貨記錄。

“歇會兒?!壁w剛的聲音從對面?zhèn)鱽?,他推過來一杯熱牛奶,杯沿還冒著白氣,“我剛去茶水間熱的,加了點蜂蜜?!?/p>

李娜接過杯子,暖意順著掌心漫到胳膊,她低頭抿了一口,甜香混著奶香熨帖了發(fā)緊的神經(jīng)。“趙隊,你怎么還不睡?”她看著他眼下的烏青,不比自己淺多少,“你老寒腿,熬夜更遭罪?!?/p>

趙剛正對著電腦核對數(shù)據(jù),聞言抬了抬眼,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臉上,顯得眉眼柔和了些?!澳氵@丫頭,操心起我來了?”他指尖在鍵盤上頓了頓,“等把這頁核對完,就歇。”

李娜沒說話,悄悄起身繞到他身后。他的肩膀繃得很緊,大概是久坐累著了。她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輕輕按在他肩胛骨上,學著按摩店的手法揉了揉。“之前看我爸加班,我媽總這么給他按?!彼穆曇艉茌p,帶著點試探的小心翼翼。

趙剛的身體僵了一瞬,隨即慢慢放松下來。她的力道很輕,卻恰好能揉開緊繃的肌肉,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制服滲進來,像溫水漫過干涸的河床。他喉結動了動,沒說話,只是指尖的打字速度慢了些。

“這里酸嗎?”李娜的指尖滑到他后頸,那里有塊明顯的僵硬。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氣息拂過桌面的卷宗,帶起幾頁紙輕輕顫動。

揉了沒一會兒,李娜的手腕就酸了。她剛要收回手,卻被趙剛抓住了手腕。他的掌心很熱,裹著她的手,指腹的薄繭蹭過她的脈搏,像羽毛掃過,癢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別累著你?!彼砷_手,聲音有點啞,“我自己來就行。”

李娜縮回手,指尖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她走到自己座位旁,假裝整理文件,臉頰卻燙得厲害。月光落在卷宗上,“食品安全”四個字被照得很亮,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跟他出任務,在育英中學后廚,他把她護在身后說“別怕”;想起在醬油廠的發(fā)酵池邊,他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想起火場里,他推她出去時那句“傻丫頭”。

這些碎片像散在時光里的星子,此刻突然連成了片,亮得讓人睜不開眼。

“趙隊,”她鼓起勇氣抬頭,撞進他看過來的目光里,他的眼睛在暖光里很亮,像盛著揉碎的月光,“上次火場……你是不是怕我出事?”

趙剛的耳尖紅了,避開她的目光,去端桌上的冷水,卻被她按住了手?!皠e喝涼的,對胃不好。”她把自己那杯沒動過的熱牛奶推給他,“喝這個?!?/p>

他沉默著接過,指尖碰到杯壁的溫度,像碰到了什么滾燙的秘密。過了會兒,他才低聲說:“是。”

一個字,輕得像嘆息,卻重重砸在李娜心上。她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又怕被他看見,趕緊低頭翻卷宗,指尖卻在紙頁上劃出淺淺的痕跡。

凌晨三點,終于把最后一頁卷宗整理好。趙剛關了電腦,起身時膝蓋發(fā)出輕微的響聲。李娜立刻從包里翻出艾草貼,還不忘帶上暖寶寶:“貼好再走,外面冷?!?/p>

他任由她把艾草貼往自己膝蓋上貼,動作笨拙卻認真。她的頭發(fā)垂下來,掃過他的手背,像柔軟的羽毛,撩得人心頭發(fā)癢?!昂昧??!彼ь^,鼻尖差點碰到他的下巴,嚇得往后縮了縮,卻被他伸手扶住了腰。

他的手掌很大,隔著薄薄的毛衣,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和微顫的力道。李娜的心跳得像擂鼓,連呼吸都忘了,只能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映著自己的影子。

“李娜,”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年會那天沒跳成的舞……”

“嗯?”她的聲音細若蚊吟,像被抽走了力氣。

“等忙完這陣子,”他的拇指輕輕蹭過她的腰側,像在確認什么,“我請你跳一支,好不好?”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了些,漫進兩人之間的空隙。李娜看著他泛紅的耳根,點了點頭,眼淚卻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不是難過,是心里的暖意太滿,盛不住了。

趙剛慌了,伸手想擦她的眼淚,指尖剛碰到她的臉頰,又像被燙到似的縮回去,只好看她哭,眼神里的無措比面對黑作坊時還明顯。“你……你別哭啊,我不是……”

“我沒哭?!崩钅任宋亲樱Τ隽藴I花,“我是高興?!?/p>

他看著她笑中帶淚的樣子,突然也笑了,眼角的細紋里盛著月光,比桌上的暖光還亮。他伸手,輕輕拂去她發(fā)梢的一片紙屑,動作輕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走吧,送你回家?!?/p>

車里的暖氣開得很足,李娜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掠過的路燈,覺得眼皮發(fā)沉。迷迷糊糊間,感覺趙剛放慢了車速,還把車里的音樂調(diào)輕了些。她沒睜眼,只是往座椅里縮了縮,嘴角還帶著笑。

到了樓下,趙剛沒叫醒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月光透過車窗,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像落了層碎銀。他從后座拿了條毯子,輕輕蓋在她身上,動作輕得怕驚醒她。

等李娜醒來時,車還停在樓下,趙剛靠在駕駛座上睡著了,眉頭卻微微皺著,像是在夢里還在跟黑作坊較勁。她悄悄解開安全帶,探過身,想幫他撫平眉頭,指尖剛碰到他的眉心,他卻突然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空氣瞬間凝固。他的睫毛很長,帶著點水汽,眼神里的睡意還沒散,卻清晰地映著她的影子。李娜的心跳又亂了,趕緊縮回手,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醒了?”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快上去吧,天快亮了。”

“你也早點休息。”李娜推開車門,又回頭看他,“那個舞……我等著。”

趙剛的嘴角彎了彎,點了點頭。

看著李娜跑進樓道的背影,趙剛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溫度。他發(fā)動車子,后視鏡里,李娜家的燈亮了,暖黃的光透過窗簾,像一顆在深夜里跳動的星星。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輕輕轉了轉,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軟乎乎、暖融融的?;蛟S守護食品安全的路還很長,但此刻他知道,身邊有了想要并肩走到最后的人,連深夜的風,都帶著點甜。

車窗外的路燈一路延伸,像鋪了條通往黎明的暖光大道,而他的心里,也亮著一盞燈,照著那個揉肩時認真的、哭起來帶笑的、值得他用一生去守護的姑娘。

暖陽下的約定

暮春的陽光透過育英中學的梧桐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金影。趙剛和李娜穿著制服,站在食堂門口的公示欄前,看著最新貼上去的“食品安全等級A級”證書,旁邊還貼著學生們畫的漫畫——兩個穿著制服的人,一個舉著放大鏡,一個拿著記錄儀,背景是干干凈凈的廚房,旁邊寫著“謝謝守護我們的飯”。

“比半年前像樣多了?!崩钅刃χf,指尖劃過漫畫里那個扎馬尾的小姑娘,像極了當初在彩虹糖球廠遇到的那個孩子。現(xiàn)在這所學校的食堂,從原料采購到加工流程,全鏈條都有監(jiān)管記錄,后廚的監(jiān)控連到了市監(jiān)局的平臺,家長隨時能看。

趙剛嗯了一聲,目光落在食堂門口的消毒柜上,玻璃門里的餐具閃著亮。他的老寒腿在暖春里舒服了不少,但李娜還是從包里拿出片艾草貼,塞到他手里:“下午要去郊區(qū)查養(yǎng)殖場,路不好走,貼上保險。”

他接過,指尖碰到她的掌心,像往常一樣帶著點癢。這半年,他們一起查封了用病死禽做鹵味的黑作坊,端掉了往飲料里摻色素的小工廠,甚至追著一輛運送過期奶粉的貨車跑了三個縣。最險的那次,在倉庫救火時他護著她,胳膊上留了道疤,現(xiàn)在還能看見淺粉色的印子。

“晚上有空嗎?”趙剛突然問,陽光落在他眉骨上,投下小片陰影,“我媽包了餃子,說……想請你嘗嘗。”

李娜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上次去他家,阿姨拉著她的手說“我們家老趙嘴笨,心里有數(shù)”,當時趙剛站在廚房門口,耳朵紅得像番茄。她點了點頭,聲音輕快:“好啊,我?guī)看走^去,你家的醋總覺得不夠酸。”

查完養(yǎng)殖場回來,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趙剛把車停在李娜家樓下,沒立刻開后備箱。車廂里很靜,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還有遠處傳來的炒菜聲,像浸在溫水里的安穩(wěn)。

“那個舞……”趙剛開口,手在方向盤上輕輕敲著,“今晚吃完餃子,去公園跳?我問王鵬借了藍牙音箱。”

李娜笑了,想起卷宗旁那個深夜,他笨拙的邀請。她解開安全帶,側過身看他:“不用音箱,我教你,三步踩很簡單的?!?/p>

他看著她的眼睛,里面盛著夕陽的光,亮得像他們一起查封過的所有黑作坊熄滅的燈?!袄钅?,”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人想躲,卻又舍不得,“我不是個浪漫的人,以后可能還是會經(jīng)常加班,會讓你跟著我跑東跑西,甚至……”

“甚至可能還要一起救火、淋雨、蹲倉庫?”李娜打斷他,反手握緊他的手,指尖劃過他掌心的繭,那是常年握執(zhí)法記錄儀、握斧頭、握她的手磨出來的,“這些我都知道,也都不怕。

她湊近了些,鼻尖幾乎碰到他的:“趙剛,我想跟你一起。”

趙剛的喉結動了動,沒說話,只是傾身,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像初春的雨落在新葉上,輕得怕碰碎,卻帶著能生根發(fā)芽的力氣。

晚飯后,公園的路燈亮了。李娜踩著趙剛的皮鞋,教他跳三步踩,他的動作有點僵,總踩錯拍子,卻學得認真,手穩(wěn)穩(wěn)地圈著她的腰,生怕她摔著。藍牙音箱里放著舒緩的曲子,風帶著花香吹過來,掀動李娜的裙擺。

“你看,不難吧?”她抬頭,撞進他的眼睛里,那里沒有了執(zhí)法時的銳利,只有化不開的溫柔。

“不難?!彼皖^,吻落在她的發(fā)頂,“跟你一起,什么都不難?!?/p>

遠處,市監(jiān)局的辦公樓還亮著燈,有同事在加班整理新的舉報材料。但此刻,在暖黃的路燈下,在輕輕的舞步里,他們暫時放下了那些沉重的卷宗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只剩下彼此的溫度和心跳。

李娜想起第一次見他,在育英中學的后廚,他說“別怕,記下來,就是證據(jù)”。現(xiàn)在她知道,有些東西比證據(jù)更重要——是并肩走過火海濁水的默契,是卷宗旁那杯熱牛奶的暖意,是此刻握在手里、不會松開的手。

月光爬上樹梢時,他們慢慢往回走。趙剛的手牽著李娜的,她的另一只手里,拎著他媽媽給的一兜煮好的餃子,還冒著熱氣。

“明天去查那個用地溝油做餅干的廠子,”趙剛說,語氣里帶著點期待,像孩子盼著春游,“聽說藏在廢棄的窯廠里,路不好走,你穿雙舒服的鞋。”

“知道啦,”李娜晃了晃他的手,“你也別忘了貼艾草貼,別到時候又瘸著腿?!?/p>

他們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緊緊靠在一起,像兩棵根須纏在一起的樹,風里雨里,都站得穩(wěn)穩(wěn)的。

或許未來還會有查不完的黑作坊,搗不盡的黑心窩,但只要身邊有這個人,有這份在煙火里長出的、帶著消毒水味的愛,就總能把日子過成暖陽下的模樣——踏實,安穩(wěn),且有希望。


更新時間:2025-08-11 15:3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