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蟬鳴透過半開的窗戶鉆進(jìn)后廚。耿予歡像往常一樣換好工作服,她邊扎著頭發(fā)走向后廚,邊和其他幾個女孩打招呼。瓷磚地面上潑灑的菜油泛著微光,像一道暗藏玄機(jī)的鏡面。"小心!"不知誰喊了一聲。耿予歡還未反應(yīng),腳底已如踩在冰面般向前滑去。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緩慢,她看見不銹鋼操作臺邊緣飛速逼近自己,驚呼聲卡在喉嚨里,連閉眼的勇氣都沒有,身體徹底失去了平衡。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雙有力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淡淡的煙草的氣息撲面而來,耿予歡慌亂中撞上一片溫?zé)岬男靥?。抬頭瞬間,正對上彭翊舟的桃花眼,他眉梢微挑,摟著她站穩(wěn)之后才緩緩松開了手。
一旁的李峻川嘴角勾起標(biāo)志性的壞笑:"小耿倒也不用這么熱情,想對彭翊舟投懷送抱提前說一聲啊。"滾燙的血瞬間涌上臉頰,耿予歡感覺耳尖都要燒起來了。她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去,"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耿予歡幾乎是從嗓子眼里胡亂擠出這句話,轉(zhuǎn)身時馬尾辮甩過彭翊舟的手背。她跌跌撞撞地?fù)溥M(jìn)圍過來的女生群里,耳邊炸開此起彼伏的調(diào)笑。
"小耿,你這是要和川哥上演偶像劇呢?"
"李峻川!老實(shí)交代是不是趁機(jī)吃豆腐!"
此起彼伏的笑聲中,彭翊舟埋頭切著土豆,菜刀與案板碰撞的噠噠聲里,混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余光瞥見耿予歡倚在水池邊沖洗番茄,水珠順著她手腕的滑落,臉上的紅暈還未完全消退......
案板上的青椒被王奕春的菜刀切成月牙狀,清脆的聲響突然被張艷婷的提問打斷。她將沾著水珠的蔥須往圍裙上一抹,歪著頭沖角落里的李峻川挑眉:"我說,怎么最近都不見你們家那位來查崗?。?
廚房里的空氣仿佛突然凝固,只有水龍頭的滴水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李峻川正往冰柜里倒著凍貨,聞言動作頓了頓,喉結(jié)滾動著吐出兩個字:"分了。"
"啊?什么時候的事?"張艷婷像嗅到血腥味的魚,立刻湊了過來。門口擇菜的女孩子們也不自覺停下動作,手中的菜葉在指間微微顫動。
李峻川扯出個苦笑,凍貨撞擊冰柜發(fā)出細(xì)碎聲響:"過完生日就掰了。不過我還好,反正也不咋喜歡。"
彭翊舟那位腳踏兩條船的'海后',那晚被我們當(dāng)場抓包。她跟去過生日的一個男的在廁所舌吻,那場面......"他沒注意到彭翊舟驟然繃緊的脊背,自顧自地繼續(xù)說著,"現(xiàn)在好了,我們幾個都成單身漢。說起來,我還是覺得前女友好......"
彭翊舟突然重重放下削皮刀,金屬與瓷盤相撞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他面無表情:"過去的事沒必要翻出來說。好聚好散。"廚房里彌漫著尷尬的沉默,遠(yuǎn)處爐灶傳來的咕嘟聲,攪碎了凝滯的空氣。
張艷婷夸張地朝著李峻川翻了個白眼,抓起一把香菜甩向他:"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渣男!"李峻川嬉皮笑臉地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卻難掩眼底的落寞:"老祖宗都說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角落里,耿予歡低頭盯著菜籃里發(fā)黃的菜葉,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菜梗。菜葉上滾落的水珠濺在她手背上,涼意卻壓不住耳朵余留的燥熱。八卦的火苗在胸腔里瘋狂燃燒,她悄悄瞥向彭翊舟的側(cè)臉,突然想起今早看到他獨(dú)自在便利店買煙的身影。
后廚蒸汽氤氳的白霧中,老板和彭翊舟談笑著上樓,這是他第三次撞見侄子楊霄倚著樓梯扶手玩游戲。他轉(zhuǎn)身下樓:"小耿!你跟楊霄換崗!"
雖然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她接過老板遞來的點(diǎn)菜單,指尖在塑料封皮上按出淺淺的月牙?。?好的。"倒是對面的楊霄垮著肩膀,運(yùn)動鞋在地板上拖出長長的水漬,活像被抽干了精氣。
二樓的日光燈管滋滋作響,耿予歡把發(fā)繩重新扎緊,開始清點(diǎn)二樓的調(diào)料罐。調(diào)料臺倒映著她專注的側(cè)臉,白瓷碗碟在消毒柜里整齊排列著。他準(zhǔn)備下樓拿點(diǎn)東西,正巧看見楊霄把抹布甩在消毒柜上,撅著嘴往樓上溜。
"這樓下簡直不是人呆的!"楊霄抄起耿予歡的扇子扇風(fēng),他抱怨的聲音在空蕩的二樓格外清晰,"小耿,我跟你說。那個胖大叔非說我上錯菜,明明是他自己點(diǎn)的!"他變魔術(shù)似的從圍裙口袋掏出油紙包,金黃的南瓜餅香氣瞬間漫開,"后廚今天炸多了,快嘗嘗。"
沉悶的腳步聲逼近,彭翊舟端著剛出鍋的湯底出現(xiàn)在樓梯口。他的目光像精準(zhǔn)的激光,徑直掃過楊霄搭在耿予歡旁邊的手臂,雖然沒有碰到,但是很礙眼。鍋底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視線,只留下升騰的白霧,在三人之間筑起無形的屏障。
七月的天氣讓人捉摸不透,暴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玻璃窗戶被雨點(diǎn)擊打得模糊不清。耿予歡抱著空托盤站在柜臺前,指尖順著菜單上的折痕來回摩挲。身后突然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彭翊舟帶著淡淡火鍋味靠近:"歇會兒吧。"
耿予歡驚覺自己膝蓋已經(jīng)發(fā)酸,這才在他抽出的塑料椅上坐下。她的目光卻仍黏在客人身上。余光瞥見彭翊舟垂眸整理他們樓層的賬單,鋼筆尖在收銀單上劃出沙沙的聲響,像春雨落在干涸的泥土里。
彭翊舟旁邊不時地看看身旁這個乖巧的小女孩,心中不禁泛起漣漪。
對于他這種早早步入社會的人來說,在他的圈子里認(rèn)識的女孩子基本都是像他一樣早早步入社會的叛逆少女,煙酒都會,大大咧咧的。而眼前這個女孩子,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個子小小的,瘦瘦的,工作服穿在她身上顯得寬大了許多。她長得很白,頭發(fā)長長的,上班的時候都是扎一個馬尾,很愛干凈,每天早上到店的時候,她都是剛洗過頭,頭發(fā)披散著,不得不說她披散著頭發(fā)的樣子真的很好看。每天路過她都是香香的,散發(fā)著很清新的洗發(fā)水的味道和一股很特別的味道,很好聞。她很少笑,但是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可愛極了,就是有點(diǎn)社恐,膽子也有點(diǎn)小小的,只跟女孩子說話,很少跟他們男生說話。
那天她撞到自己的時候,是他第一次仔細(xì)地看她,那天以后自己總是不經(jīng)意地目光掃向她。每次不小心對視,她總會很迅速地轉(zhuǎn)頭不看自己,但是她慌張躲避的樣子真的可愛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