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出嫁那日,天光正好。
烏拉那拉府門前紅綢高掛,喜樂喧天。宜修身著紅色嫁衣,頭戴金鳳冠,在眾人簇擁下緩步走向花轎。她眉眼如畫,唇若點朱,舉手投足間已有了皇子側(cè)福晉的威儀。
柔則站在送親隊伍的最前端,眼中含著淚,嘴角卻噙著笑。她看著這個從小被冷落的妹妹,如今終于有了自己的天地,心中既欣慰又酸澀。當宜修即將登上花轎時,她忽然轉(zhuǎn)身,緊緊握住了柔則的手。
"姐姐,"宜修的聲音很輕,只有柔則能聽見,"這次的事情,我記住了。"她指尖微微用力,眼中閃過一絲堅定,"蕭家的婚事,你盡管放心。"
柔則心頭一熱,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她回握住宜修的手,想說些什么,卻見宜修已被喜娘攙扶著上了花轎。轎簾落下,遮住了姐妹二人交匯的目光。
花轎漸行漸遠,柔則站在原地,直到最后一抹紅色消失在街角。她不知道宜修會用什么方法幫助她,但她相信妹妹的承諾。阿蕪站在她身后,輕輕扶住她微微發(fā)抖的肩膀。
"小姐,風大了,回屋吧。"
柔則點點頭,轉(zhuǎn)身時卻看見凝玉站在府門內(nèi),正冷冷地注視著花轎離去的方向。那眼神中的陰鷙讓柔則心頭一顫,下意識地抓緊了阿蕪的手。
三個月后·雍親王府
宜修倚在窗邊的軟榻上,手中捧著一卷醫(yī)書,卻久久未曾翻動一頁。她的小腹已有微微隆起,臉上帶著初為人母的柔和光輝。窗外春光明媚,一株杏樹花開正盛,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美得讓人心醉。
"福晉,該喝藥了。"李嬤嬤端著黑褐色的湯藥走進來,臉上堆著笑。
宜修放下書卷,接過藥碗,卻在湊近唇邊時微微蹙眉。這藥的氣味...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她不動聲色地抬眼,正對上李嬤嬤緊盯著她的眼神。那眼神太過熱切,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今日的藥,是誰熬的?"宜修輕聲問道。
李嬤嬤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回福晉的話,是老奴親自熬的,按著太醫(yī)的方子,一刻也不敢馬虎。"
宜修點點頭,假裝要喝,卻在碗沿碰到嘴唇的瞬間"不小心"打翻了藥碗。湯藥潑灑在地毯上,立刻泛起一層細小的泡沫。
"哎呀,老奴該死!"李嬤嬤慌忙跪下擦拭,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慌亂。
宜修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她這些日子自學醫(yī)術(shù),早已察覺自己房中的熏香、茶水甚至衣物上,都被人動了手腳。那些細微的異樣,普通人或許難以察覺,但對于一個懂醫(yī)的人來說,簡直如同黑夜中的火把般明顯。
"無妨,再去熬一碗來。"宜修溫和地說,看著李嬤嬤匆匆退下的背影,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小腹。
這孩子,是她與四阿哥感情的見證,也是她未來地位的保障。三個月來,四阿哥對她日漸寵愛,不僅因為她腹中的胎兒,更因她聰慧體貼,能在他處理政務疲憊時給予恰到好處的安慰。那場"刺殺"的誤會早已解開,四阿哥甚至私下承認,正是她的冷靜與才情,讓他最終決定請旨納她為側(cè)福晉。
"若生下皇子,本王便請旨冊你為福晉。"昨夜,四阿哥撫摸著她的肚子這樣承諾。那一刻,宜修幾乎要落下淚來。從烏拉那拉府不受寵的庶女,到皇子福晉,這是她曾經(jīng)想都不敢想的榮耀。
但此刻,這份榮耀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威脅。宜修環(huán)顧自己的寢殿,每一處看似平常的擺設,都可能藏著致命的殺機。她甚至不敢確定,身邊這些伺候的人,有幾個是真心待她。
"必須找個可靠的人來..."宜修喃喃自語,一個念頭在她心中逐漸清晰。
當夜·雍親王府書房
四阿哥正在批閱奏折,聽聞宜修求見,立刻放下朱筆。自從宜修有孕,他對她的關(guān)懷更甚從前。
"這么晚了,怎么還不休息?"四阿哥扶住行禮的宜修,語氣中帶著責備,眼中卻是掩不住的關(guān)切。
宜修抬頭,眼中含著水光:"爺,妾身...妾身有些害怕。"
四阿哥眉頭一皺,揮手屏退左右,拉著宜修坐下:"怎么回事?"
宜修將自己發(fā)現(xiàn)的異常一一道來,說到最后,聲音已有些哽咽:"妾身不敢確定是誰要害我們的孩子,但妾身身邊的嬤嬤...恐怕已經(jīng)被人收買。"
四阿哥的臉色陰沉如水,手指在案幾上敲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片刻后,他冷聲道:"明日我就換掉你身邊所有人。"
"爺,"宜修握住他的手,"換人容易,但新人是否可靠更難說。妾身...妾身想請姐姐入府照顧妾身。柔則姐姐心細如發(fā),又懂些醫(yī)術(shù),有她在身邊,妾身才能安心。"
四阿哥沉吟片刻。他自然知道柔則是烏拉那拉家的嫡女,與宜修姐妹情深。更重要的是,費揚古對這個嫡長女極為疼愛,若柔則入府,等于將烏拉那拉家與雍親王府更緊密地綁在一起,對他拉攏費揚古大有裨益。
"好。"四阿哥點頭,"明日我就派人去接她。"
宜修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卻又很快被憂慮取代:"只是...母親那邊..."
"凝玉夫人不會反對。"四阿哥冷笑一聲,"她若敢攔,本王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