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風(fēng)帶著夏末的余溫，吹進敞開的窗戶，卷起講臺上的粉筆灰，在晨光里輕輕飛舞。早讀課的鈴聲剛響過，教室里就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英語課本被翻得沙沙作響，混合著偶爾的咳嗽聲和翻頁聲，構(gòu)成了校園清晨特有的旋律。
林漾的英語成績不算差，但口語總是帶著點口音，每次輪到她領(lǐng)讀長難句，聲音都會細(xì)若蚊吟，緊張得手心冒汗。這天早讀課，王老師讓她領(lǐng)讀課文最后一段，里面有好幾個繞口的從句，林漾站在講臺上，手指攥著課本微微發(fā)顫，剛讀了兩個單詞就卡殼了。
“主語是前面的不定式短語，謂語動詞用單三形式?！币粋€低低的聲音從教室后排傳來，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林漾愣了一下，順著提示讀下去，果然流暢了很多。她飛快地回頭，看到江熠坐在最后一排，手里轉(zhuǎn)著筆，目光卻落在她的課本上，像是早就知道她會在這里卡住。
領(lǐng)讀完坐下時，林漾的臉頰還有些發(fā)燙。她偷偷往后排看，江熠已經(jīng)低下頭開始看書，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的側(cè)臉上，給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暖黃的光暈，連細(xì)小的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林漾的心跳莫名快了幾拍，趕緊收回目光，假裝認(rèn)真看書，耳朵卻豎著聽后排的動靜，聽到他翻書的沙沙聲，心里竟莫名安定下來。
第二天早讀課，林漾剛翻開英語課本，就驚訝地發(fā)現(xiàn)里面多了很多紅色的批注。她昨天卡殼的那個長難句被用紅筆劃分出了主謂賓，旁邊還寫著“注意時態(tài)一致”；有幾個她總讀錯的單詞被標(biāo)上了音標(biāo)，甚至用中文標(biāo)注了近似的發(fā)音；連她不小心寫錯的標(biāo)點符號，都被圈出來畫上了小小的叉號。
林漾愣住了，舉著課本悄悄往后排看，江熠正在和同桌討論數(shù)學(xué)題，手指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演算著，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她的目光。可這字跡，分明和昨天他幫她撿鉛筆時，在鉛筆盒上留下的便簽字跡一模一樣——清爽、利落，連數(shù)字“3”都帶著個小小的尾巴。
“看什么呢？趕緊讀課文?！蓖烙酶觳仓馀隽伺鏊?，林漾慌忙低下頭，心臟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她指尖劃過那些紅色的批注，能想象出他昨晚在燈下幫她標(biāo)注時的樣子，心里涌上一陣暖暖的感覺，連帶著那些繞口的英語句子，似乎都變得親切了些。
從那天起，林漾的課本成了全班最“熱鬧”的課本。每天早上翻開，都能看到新的紅色批注，有時是語法點的講解，有時是做題的小技巧，偶爾還會有一句鼓勵的話：“這篇課文讀得很流暢，進步啦！”“這個單詞終于沒寫錯，加油！”林漾把這些批注小心翼翼地記在心里，甚至開始期待每天早上翻開課本的瞬間，像拆禮物一樣充滿驚喜。
她開始故意在課本上留一些小“破綻”：把“environment”寫成“enviroment”，把過去式“went”寫成“go”的過去式，甚至在標(biāo)點符號上做手腳。第二天早上，這些“破綻”總會被紅筆圈出來，旁邊還會畫上一個無奈的小表情。林漾看著那些小表情，總能想象出江熠發(fā)現(xiàn)時無奈又好笑的樣子，忍不住偷偷笑出聲。
周三的英語小測，林漾拿到卷子時緊張得手心冒汗。她深吸一口氣，想起課本上的紅色批注，想起江熠寫的“加油”，握著筆的手漸漸穩(wěn)了下來。這次的卷子上有好幾道題，都是他之前重點標(biāo)注過的語法點，林漾做得格外順利，連最后那道她總錯的完形填空，都感覺思路清晰了很多。
成績出來那天，林漾的名字赫然出現(xiàn)在“進步獎”的名單里。王老師在班上表揚她：“林漾同學(xué)這次進步很大，尤其是語法部分，正確率提高了不少，大家要向她學(xué)習(xí)?！绷盅t著臉站起來鞠躬，坐下時悄悄往后排看，江熠沖她豎了個大拇指，眼里的笑意比陽光還暖。
下課后，林漾抱著卷子走到江熠面前，聲音帶著點小得意：“你看，我進步啦！”江熠接過卷子，認(rèn)真地翻看著，指尖劃過那些紅色的對勾：“不錯嘛，看來我的批注沒白寫?！彼D了頓，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小本子遞給她，“這是我整理的語法易錯點，你拿去看看，對你應(yīng)該有幫助?！?/p>
本子是普通的活頁本，里面工工整整地記著各種語法點，每個知識點下面都附著例題和解析，字跡依舊是清爽的紅色。林漾接過本子，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觸電般縮回，臉頰瞬間紅了：“謝、謝謝?！?/p>
“不客氣，”江熠笑了笑，“等你下次考進前二十，我請你吃冰棍?！?/p>
“真的？”林漾眼睛一亮，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
“當(dāng)然，我說話算話?！苯谂牧伺乃募绨?，動作自然又坦蕩。
從那以后，林漾學(xué)英語的勁頭更足了。她把江熠給的語法本翻得卷了邊，上面寫滿了她的筆記和疑問，每天課間都會拿著本子去找江熠請教。他總能耐心地給她講解，有時會拿出草稿紙畫圖分析，有時會舉生活中的例子讓她理解，直到她點頭說“懂了”才停下來。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兩人身上，粉筆灰在光暈里輕輕飛舞，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水香和紙張的味道。林漾看著江熠認(rèn)真的側(cè)臉，聽著他溫和的講解聲，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她想，這個九月，因為這些紅色的批注和溫暖的講解，似乎變得格外溫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