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篤定和不容置疑，穿透了門板，也穿透了我腦子里嗡嗡作響的彈幕。來了，正主來了。沈聿。
門外傳來鑰匙轉(zhuǎn)動鎖孔的聲音，清晰得讓人心頭發(fā)緊。我深吸一口氣，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下意識挺直了腰板。輸人不輸陣，就算是個替身，也得站直了當！雖然心里還是有點打鼓——這位可是傳說中動動手指就能讓我在行業(yè)里混不下去的沈大佬??！
門開了。
門口站著的人，身量很高，幾乎擋住了走廊的光線。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襯得肩寬腿長。面容冷峻，五官深邃得像是雕刻出來的，尤其那雙眼睛，沉靜得像寒潭，此刻正不帶什么溫度地落在我身上。氣場……確實挺唬人。彈幕誠不欺我。
【男主光環(huán)！閃瞎眼！】
【王者駕臨！替身速速跪安！】
【氣場壓制！林硯危！】
【好帥！沈大佬鯊我！】
彈幕瘋狂舔屏。我撇撇嘴，心里吐槽：帥是帥，但哥們兒我也不差好嗎？就是現(xiàn)在這處境有點狼狽。
沈聿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大概兩秒，那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相似度。然后，他微微側(cè)身，讓開了門口的空間，聲音依舊沒什么波瀾：「林先生，方便談?wù)剢?？?語氣是詢問句，但那姿態(tài)，分明是命令。
我還沒開口，走廊那頭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晚跌跌撞撞地沖了過來，她臉色比剛才更白了，眼睛紅腫，頭發(fā)也有些凌亂。她沖到門口，視線越過沈聿，直直地看向我身后的房間，又猛地轉(zhuǎn)向沈聿，眼神里充滿了驚懼、混亂和一種近乎崩潰的求證：「沈聿哥？你……你怎么在這里？照片……那照片上……抱著孩子的人……是你？！」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身體搖搖欲墜。
沈聿看到蘇晚的樣子，冷峻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想伸手扶她，但蘇晚像是受驚的兔子，猛地后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動作。沈聿的手停在半空，隨即自然地收了回去。
「晚晚。」他的聲音放低了些，帶著一種復雜的、試圖安撫的情緒，「抱歉，以這種方式讓你知道。事情有些復雜，我會跟你解釋清楚?！?/p>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眼神銳利得像是要把我從里到外看透：「但現(xiàn)在，我需要先和林先生確認一些事情?！?/p>
【修羅場！名場面！】
【蘇晚：信息量過大，CPU已燒！】
【沈聿：先清場，再哄老婆！】
【林硯：我是誰？我在哪？我該不該收場費？】
彈幕總結(jié)得還挺精辟。我看著眼前這對“苦命鴛鴦”，再看看自己這個格格不入的“高仿”，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前所未有的輕松感同時涌了上來。還談個屁啊！這劇本老子不演了！
我清了清嗓子，在沈聿和蘇晚復雜的目光注視下，往前走了兩步，站定在客房門口，正對著沈聿。我甚至還能扯出一個自認為挺瀟灑（其實可能有點僵硬）的笑容。
「沈先生是吧？」我開口，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談就不必了。」
沈聿眼神微動，似乎有些意外我的直接。
蘇晚也猛地抬起頭看向我，眼神里除了悲傷，又多了一絲茫然。
我無視他們，自顧自地往下說，語速不快，但字字清晰：「那孩子，叫小蕊是吧？挺可愛的，就是眼神不太好，把我認成她爹了?！?我攤攤手，一臉無辜加無奈，「照片我也看到了，嘖，別說，您那側(cè)臉和背影，跟我年輕時候是有點像。難怪孩子認錯?！?/p>
【噗！神TM眼神不好！】
【林硯：開始擺爛！】
【自嘲技能點滿！】
【沈聿：？？？】
沈聿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大概沒見過我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替身”。
我繼續(xù)輸出：「至于蘇晚……」我看向她，她正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我，有受傷，有愧疚，有混亂，或許還有一絲殘留的、她自己都沒搞清楚的依賴？我移開目光，語氣更淡了，「阿晚，我們認識七年了。我林硯是什么樣的人，你心里應(yīng)該有桿秤。我有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有沒有一個那么大的閨女，你冷靜下來，自己想想。」
我這話是說給蘇晚聽的，也是說給沈聿和蘇母聽的。說完，我不再看他們?nèi)魏稳说姆磻?yīng)，目光轉(zhuǎn)向一直沉默站在角落、存在感極低的老管家張伯。
「張伯，麻煩您跟顧夫人說一聲?！刮衣曇舨淮?，卻清晰地傳遍安靜的走廊，「婚約，取消，我同意?！?/p>
「蘇晚，」我最后看向那個曾經(jīng)我以為會共度一生的女孩，心里那點殘存的酸澀也被一股更強大的清明取代，「保重?！?/p>
沒有歇斯底里，沒有質(zhì)問，沒有糾纏。只有平靜的告別。
說完，我抬腳就往外走，目標明確——樓梯口，離開這個讓我當了七年“冤大頭”的地方。
沈聿高大的身體還擋在門口過道中間。我走到他面前，停下腳步，抬頭直視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扯了扯嘴角：「麻煩，借過？」
沈聿看著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他似乎完全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yīng)。他沉默了幾秒，就在我以為他要攔我的時候，他身體微微側(cè)開，讓出了通道。
【臥槽！真走了？！】
【不按劇本演啊！說好的黑化糾纏呢？】
【林硯：告辭！這替身誰愛當誰當！】
【沈聿：這人……有點意思？】
彈幕瞬間炸鍋，充滿了震驚和意外。
我目不斜視，大步流星地從沈聿身邊走過，從呆若木雞的蘇晚身邊走過，徑直下了樓。身后一片死寂。
走到別墅門口，初夏傍晚的風帶著點暖意吹在臉上。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肺部前所未有的清爽。
去他媽的豪門！去他媽的替身！老子的人生，重啟了！
剛走出蘇家氣派的雕花鐵門，身后別墅里，隱約傳來小蕊帶著哭腔的、清晰又委屈的一聲大喊：
「爹地——！」
緊接著，是蘇晚壓抑不住的、崩潰的哭聲。
我腳步?jīng)]停，甚至沒回頭。只是嘴角，勾起一個自嘲又釋然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