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巖石,前市檢察院常務(wù)副檢察長,一個在漢東政法系統(tǒng)響當當?shù)拿郑粋€退休后仍然為百姓奔走的老革命。
他來了。
而在京州另一處,一間普通的民宅里。
“我靠!這女的是誰???也太牛逼了吧!”一個頂著雞窩頭,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正死死盯著電腦屏幕,嘴里激動地嚷嚷著。
他叫鄭勝利,網(wǎng)名“愛哭的毛毛蟲”,一個靠著運營自媒體為生的“網(wǎng)絡(luò)大V”。今晚,他手下的“水軍”偶然發(fā)現(xiàn)大風(fēng)廠的直播,他敏銳地嗅到了爆款的味道,立刻調(diào)動所有資源,全網(wǎng)推送。
短短半小時,#京州大風(fēng)廠生死一線#的話題,已經(jīng)沖上了熱搜前十。而高小琴那番力挽狂瀾的講話,更是被剪輯成了短視頻,配上激昂的音樂,在各大平臺瘋狂傳播。
評論區(qū)早已炸開了鍋。
“這才是人民的企業(yè)家!為高總點贊!”
“以前還以為山水集團是黑社會,我道歉!原來壞的是貪官!”
“強烈要求嚴查蔡成功!嚴查他背后的保護傘!”
鄭勝利興奮地搓著手,后臺的流量和打賞金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飆升。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金錢在向他招手。
“勝利!勝利!你快看!”他的父親,大風(fēng)廠工會主席鄭西坡,正舉著手機,滿臉激動地跑了過來,“陳老!陳老到現(xiàn)場了!”
與此同時,遠在首都的某間公寓里。
侯亮平也被外甥女從書房里叫了出來,觀看這場“網(wǎng)絡(luò)直播”。
當他看到屏幕上那張熟悉的,屬于李達康的臉,和那個雖然退休多年,卻依舊身板挺直的陳巖石時,他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又是大風(fēng)廠……”他喃喃自語。這個陳老傾注了無數(shù)心血的企業(yè),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這個女總裁,不簡單?!币慌缘钠拮隅娦“屑o委某室的副主任,忽然開口。她的關(guān)注點,顯然和侯亮平不同?!澳憧?,她三言兩語,就完成了危機的降級、矛盾的轉(zhuǎn)移和形象的重塑。這不是普通商人能有的手腕和格局。她把一個刑事案件的引爆點,硬生生扭成了一個民心所向的民生問題,還順手給市委和省委出了一個無法回避的難題?!?/p>
侯亮平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腐敗的毒瘤,已經(jīng)侵入骨髓了?!辩娦“粗聊簧夏切┗驊嵟蛎H坏墓と说哪?,聲音有些發(fā)冷,“再不刮骨療毒,壯士斷腕,恐怕就要爛透了。”
侯亮平?jīng)]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京州的風(fēng),今夜才剛剛刮起。
而風(fēng)暴的中心,高小琴看著一步步走近的陳巖石,知道自己今晚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面對李達康,她可以靠利益和手腕周旋。但面對這位一身正氣的老革命,任何技巧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需要拿出真正的誠意。
陳巖石的到來,像一塊巨石投入湖中,讓剛剛平息下來的現(xiàn)場,再次泛起漣漪。
工人們看到他,像是看到了主心骨,紛紛圍了上去。
“陳老!您可來了!”
“陳老,您得為我們做主??!”
“我們也不想鬧事,可他們要把我們往死里逼啊!”
哭訴聲、抱怨聲,混雜在一起,充滿了委屈和無助。
陳巖石舉起喇叭,用他那帶著些許沙啞卻充滿力量的聲音安撫著眾人:“同志們,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你們的困難,我也都看在眼里!大風(fēng)廠是我親手改制的,你們的股權(quán),也是我當年力主為你們爭取的!我陳巖石一天不死,就絕不會讓你們的心血白流!”
他的話,帶著一種老一輩革命人特有的真誠和擔(dān)當,讓工人們激動的情緒,漸漸平復(fù)下來。
安撫好工人,陳巖石的目光,穿過人群,如利劍般直刺高小琴。
他不像李達康那樣帶著審視和權(quán)衡,也不像趙東來那樣帶著觀察和好奇。他的眼神里,只有最純粹的、黑白分明的質(zhì)疑。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資本的原罪是與生俱來的,一個靠著官商勾結(jié)發(fā)家的女商人,說的話能有幾分可信?
“你就是山水集團的高小琴?”陳巖石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著她。眼前的女人,漂亮得不像話,身上那件看似低調(diào)的羊絨大衣,恐怕比一個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資還貴。
“陳老,您好。我是高小琴。”高小琴收起了面對李達康時的那種職業(yè)化微笑,臉上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尊敬。她知道,在陳巖石面前,任何一絲一毫的炫耀和偽裝,都會引來反感。
“你剛才說的話,我從工人的手機里都聽到了。”陳巖石開門見山,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你說要墊付工人的安置費,要幫他們打官司,拿回股權(quán)。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個問題,不僅是陳巖石在問,也是周圍所有工人,甚至不遠處的李達康和趙東來,都在等著答案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