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撕族譜前世我為家族賣命，凍死在暴風雪里。重生后我直接撕了族譜，
揣著偷藏的私房錢直奔阿勒泰。在野雪場不要命地訓練，卻被國家隊教練賀凜逮個正著。
“野路子？”他捏著我自制的破滑雪板挑眉，“跟我練，包你拿金牌。
”家族派人抓我回去那天，我正在冬奧決賽最后一跳。鏡頭掃過貴賓席上鐵青的臉，
我沖賀凜眨眼：“教練，跳個大的？”當解說嘶吼著“他馭的不是雪，是風！”時，
賀凜在終點線張開雙臂。頒獎夜，我把金牌掛在他脖子上，對著全球鏡頭吻他：“金牌歸你，
你歸我。”后來我們飛過全世界所有雪山，賀凜指著舷窗外：“這次，只為你自己飛。
”---2 冰冷重生我最后記得的，是那種冷。不是北方冬天鉆進骨縫里的那種干冷，
也不是雪落在脖子里激靈一下的涼。是更深、更鈍、更徹底的，像無數(shù)根冰冷的鋼針，
從骨頭深處向外扎，要把每一絲熱氣，每一縷活氣都徹底榨干、碾碎的冷。
意識模糊得像被暴風雪揉爛的紙片，耳朵里灌滿了風鬼哭狼嚎的尖嘯，還有……雪。
無窮無盡的雪，帶著千鈞的重量，蠻橫地壓下來，塞滿我的口鼻，糊住我的眼睛，
窒息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喉嚨。視野徹底被狂暴的灰白吞沒前，
最后一點殘存的感知，是身體深處某個地方，有什么東西，“啪”地一聲，徹底斷掉了。
像是繃到極限的弦。也好，就這樣吧，為家族燃盡最后一點骨血，也算……死得其所？
這個念頭荒謬又凄涼地閃過，隨即被無邊的黑暗和冰冷徹底吞噬?！偷乇犻_眼。
不是刺骨的雪原，不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頭頂是熟悉得令人作嘔的、綴著繁復金色流蘇的帳幔頂，
身下是昂貴卻硌得慌的、繡著家族徽章的錦緞被褥。
空氣里飄著一種沉悶的、混合了陳舊木頭和昂貴熏香的腐朽氣味，那是“家”的味道。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得肋骨生疼。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絲綢睡衣，
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虛脫般的寒意。我大口喘著氣，像一條被拋上岸瀕死的魚，
貪婪地攫取著房間里并不新鮮的空氣。不是夢。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尖銳的痛楚清晰無比地傳來。這不是瀕死的幻覺，不是地獄的幻景。我回來了。
回到了這個金碧輝煌、卻比冰原更冷的囚籠。
前世那場耗盡所有力氣、最終凍斃在家族生意途中的暴風雪，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絕望，
清晰得如同烙印在靈魂上的鞭痕。還有那些所謂至親的臉孔——在我“意外”身亡后，
他們迅速瓜分了我名下的微薄產(chǎn)業(yè)，甚至在葬禮上，連一滴虛偽的眼淚都吝于施舍，
只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和掩飾不住的貪婪。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悲傷，是燒灼的巖漿，
是淬了冰的毒。恨意像藤蔓，瞬間纏繞勒緊，幾乎要爆裂開來。
“呵……”一聲短促、干澀的冷笑，不受控制地從喉嚨深處擠出來，
在死寂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為他們？為這個冰冷的姓氏？再賠上一生？絕不！
幾乎是在念頭閃過的同時，身體已經(jīng)做出了反應。猛地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赤腳踩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那股涼意反而讓混亂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幾分。
目標明確——床榻對面，那個巨大的、象征著家族歷史和腐朽榮光的紅木雕花衣柜。前世，
我曾在這個衣柜最隱秘的夾層里，偷偷藏起過一點東西。那是無數(shù)次被克扣的月錢里，
從牙縫里一點點摳出來的“私房”，用油紙包了一層又一層，塞在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時還天真地存著點微末的念想，或許哪天能靠它離開。現(xiàn)在想來，真是諷刺又可憐。
這點錢，大概只夠買一張離開這泥潭的單程票。我的動作快得近乎粗暴，
手指精準地探入那個幾乎被灰塵封死的夾層縫隙。
指尖觸碰到那層熟悉的、帶著塵土的油紙包時，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了一下，
又猛地松開。找到了！油紙包被緊緊攥在手心，粗糙的質(zhì)感帶來一絲奇異的安定感。
這點微薄的“希望”，此刻重逾千斤。沒有絲毫猶豫，我轉(zhuǎn)身撲向書桌。抽屜深處，
躺著一本深藍色封面、厚重得如同墓碑的冊子——凌氏族譜。上面用冰冷的金色墨汁，
規(guī)整地記錄著每一個被家族榨取價值的名字，包括我，
那個最不起眼、最可隨意丟棄的“凌寒”。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顫抖，指關(guān)節(jié)泛白。
我猛地抓住族譜的兩端，深吸一口氣，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暴戾猛地炸開！“嗤啦——！
”布帛撕裂般的刺耳聲響在死寂的房間里炸開！那承載著所謂榮耀與束縛的深藍色硬紙封面，
連同里面密密麻麻寫滿名字的紙張，被一股蠻橫的力量從中狠狠撕開！紙屑紛飛，
像一場倉促而決絕的葬禮。斷裂的紙張邊緣，參差不齊，如同我此刻被徹底斬斷的過去。
一把扯下身上那件象征著家族身份的、繡著徽章的絲綢睡衣，像甩掉一條令人作嘔的毒蛇。
換上角落里最不起眼、洗得發(fā)白的舊衣褲。油紙包被迅速塞進貼身的口袋，隔著薄薄的布料，
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硬硬的棱角。不再看這個房間第二眼。推開沉重的雕花木門，
清晨冰冷稀薄的空氣涌進來。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我赤腳踏過冰冷地板的細微聲響。
穿過一道道同樣冰冷華麗、卻毫無生氣的門廊，直奔后宅那扇小小的、僅供仆役出入的角門。
生銹的門軸發(fā)出“吱呀”一聲呻吟，在清晨的寂靜里格外刺耳。門外，是灰蒙蒙的天空，
狹窄的、布滿臟污積雪的巷子，以及……真正的自由。我毫不猶豫地邁了出去，
反手重重帶上門。“砰！”那一聲悶響，隔絕了身后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世界。從此，
世上再無凌家棄子凌寒。只有我?！? 野雪煉獄阿勒泰的野雪場，才是真正的冰雪煉獄。
這里沒有光鮮亮麗的纜車，沒有平整如鏡的雪道，更沒有簇擁的觀眾和閃爍的鏡頭。
只有無盡的山巒，覆蓋著原始、厚重、深不可測的粉雪，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裸露的皮膚，
卷起雪沫，在天地間肆意咆哮。我的“訓練場”，
是山坳里一片巨大的、未經(jīng)任何人工雕琢的斜坡。雪況復雜多變，陡峭處如同刀削斧劈，
緩坡下則可能藏著被深雪掩蓋的巨石或枯木陷阱。每一次沖坡，都是與未知的搏命。裝備？
更是寒酸得可憐。腳下的“雪板”，是我用從廢棄工棚里撿來的幾塊厚實木料，
自己一點點鋸、削、磨出來的。板面粗糙，
固定器是用幾根堅韌的皮繩和粗糙的鐵扣勉強綁縛在破舊的雪地靴上，
簡陋得如同原始人的工具。每一次高速滑降，每一次嘗試騰空，
簡陋的固定器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腳踝被磨得生疼，甚至破皮滲血。但我不在乎。
或者說，前世的冰冷和絕望，早已讓我對這點皮肉之苦麻木。每一次從陡坡上俯沖而下，
狂風像冰水一樣灌進喉嚨，擠壓著胸腔，刮得臉頰生疼，
反而讓我感到一種病態(tài)的、活著的真實。野雪深陷，阻力巨大，
每一次深蹲、擰轉(zhuǎn)身體、試圖改變方向或躍起，都需要調(diào)動全身每一塊肌肉去對抗，
榨干肺里最后一絲空氣。汗水浸透了幾層單衣，瞬間又在刺骨的寒風里凍成冰殼，
硬邦邦地貼在身上。臉頰被寒風和雪粒子刮得通紅發(fā)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的白氣。
但我眼中只有前方的雪坡，只有身體在失控邊緣帶來的極致刺激。
前世被壓抑的、被踐踏的、被剝奪的，仿佛都在這瘋狂的滑行中被點燃，
在每一次驚險的跳躍中，在每一次與粉雪深陷的搏斗中，燒成灰燼。
又一次近乎失控的高速沖坡！腳下的自制木板在深粉雪里劇烈顛簸，
如同駕馭著一匹狂暴的野馬。前方，
一個不算特別陡峭但覆蓋著厚厚新雪、看不清底細的天然雪包，像一個小小的白色墳冢。
拼了！身體在高速中猛地深蹲蓄力，核心繃緊如鐵，
腳下破木板的前端狠狠“咬”入雪包的邊緣，利用那瞬間的反彈力，整個人向上拔起！騰空！
視野驟然開闊！狂風呼嘯著灌入耳中，身體在短暫的無重力感中舒展開來，
破舊的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這一刻，靈魂仿佛掙脫了所有沉重的枷鎖，
輕盈得想要融化在這片廣袤的冰雪天地里。然而，簡陋裝備的極限也在此刻暴露無遺。
木板在空中姿態(tài)失控地翻轉(zhuǎn)，固定器發(fā)出瀕臨斷裂的刺耳呻吟。視野天旋地轉(zhuǎn)，
身體沉重地砸向下方厚厚的粉雪?！班邸 背翋灥木揄?。整個人像顆炮彈，
深深扎進松軟的雪堆里，巨大的沖擊力讓胸口一陣翻江倒海的悶痛，眼前金星亂冒。
冰冷的雪粉瞬間灌滿了口鼻、衣領，凍得人一個激靈。
“咳咳咳……”掙扎著從雪坑里撐起身，吐掉嘴里的雪沫，胡亂抹了把臉。肺葉火辣辣地疼，
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肋骨的鈍痛。就在這狼狽不堪、劇烈嗆咳的間隙，
一種異樣的感覺如冰冷的蛇，倏地爬上脊椎。有人在看。
不是那些偶爾路過的、好奇打量一眼便匆匆離去的當?shù)啬撩?。這道目光，沉靜、專注，
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審視，牢牢鎖在我身上。像手術(shù)臺上的無影燈，
精準地照進我此刻的狼狽和不堪。心臟猛地一縮，警覺瞬間壓過了疼痛。我猛地抬頭，
循著那道目光的方向望去。不遠處，靠近稀疏林帶的邊緣，一個高大的身影靜靜立在那里。
他穿著剪裁合身、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專業(yè)滑雪服，深藍近黑，襯得身姿挺拔如雪松。
沒有戴雪鏡，露出一雙沉靜銳利的眼睛，此刻正落在我身上，或者說，
落在我腳邊那塊歪倒在雪地里、簡陋得可笑的破木板上。風卷起他腳邊細微的雪塵，
他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與這片原始的野性雪場格格不入，
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掌控感。四目相對的瞬間，那雙眼睛里的審視似乎更深了幾分。
沒有嘲笑，沒有憐憫，只有一種純粹的、近乎冰冷的評估。他是什么人？
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心頭警鈴大作。是家族派來的人？這么快就找到了這里？不，不像。
那種氣質(zhì)，那種裝備……難道是……我撐著酸痛的胳膊想站起來，
動作因警惕而顯得有些僵硬。那人卻動了。他邁開長腿，踏著深雪，一步步朝我走來。
步伐沉穩(wěn)，雪地靴踩在積雪上發(fā)出均勻而清晰的“咯吱”聲，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他的視線，終于從我身上移開，
落到了那塊被我遺棄在雪坑旁的破木板上。他停在了木板旁，微微傾身，
伸出戴著專業(yè)滑雪手套的手，只用兩根手指，捏住了那木板粗糙的邊緣，將它提了起來。
木板在他指間顯得更加破敗不堪，邊緣粗糙的毛刺，幾處因撞擊而產(chǎn)生的裂紋，
還有那用皮繩和鐵扣胡亂綁縛的“固定器”，在專業(yè)裝備的對比下，
簡直像個拙劣的孩童玩具。他掂量了一下那粗糙的木板，然后抬眸，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
那雙沉靜的眼睛里，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漣漪?！耙奥纷?？”低沉醇厚的聲音響起，
穿透呼嘯的風雪，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沒有疑問，更像是一種平淡的陳述，
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他捏著我那塊破木板，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粗糙的木料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仿佛在感受它的紋理和脆弱。隨即，
他抬起頭，目光像精準的探針，再次落回我臉上。那雙沉靜的眼睛里，
剛才那絲漣漪已經(jīng)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種近乎磐石的篤定。
他唇角似乎極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種……確認？“跟我練。
”三個字，斬釘截鐵，沒有任何鋪墊，也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低沉的聲音被寒風裹挾著，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分量，重重砸進我的耳膜。他頓了頓，
目光銳利地鎖住我因震驚而微微睜大的眼睛，清晰地吐出后半句：“包你拿金牌。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風聲、遠處雪崩的低沉轟鳴、甚至我自己粗重的喘息，
都瞬間遠去。只有他那句“包你拿金牌”，如同驚雷，在死寂的雪原上轟然炸響，
余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靈魂都在顫抖。金牌？那個在前世，
連午夜夢回都只敢在心底最深處悄悄渴望一下、隨即就被自己掐滅的、遙不可及的幻夢？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驟然松開，血液猛地沖上頭頂，
帶來一陣眩暈般的嗡鳴。狂喜的浪潮尚未翻涌起來，
更深的警惕和冰冷的現(xiàn)實感已經(jīng)像冰水般當頭澆下。他是誰？憑什么？一張從天而降的大餅？
還是……另一個精心編織的陷阱？我死死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玩笑或欺騙的痕跡。
但那雙眼睛，沉靜如深潭，銳利如鷹隼，
里面只有純粹的、近乎冷酷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決斷。喉嚨干得發(fā)緊，
我舔了舔被寒風刮得開裂的嘴唇，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血腥味。聲音出口，
帶著劇烈運動后的沙啞和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你……是誰？
”他隨手將那塊代表著我過去所有狼狽和掙扎的破木板丟回雪地里，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然后，
他摘掉了右手的手套，向我伸出手。那是一只屬于運動員的手，指骨修長有力，指節(jié)分明，
掌心覆蓋著薄繭，卻干凈而干燥。“賀凜。”他看著我，清晰地報出自己的名字。賀凜？
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深水的石子，在我混亂的記憶池中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漣漪。
前世……似乎隱約聽過這個名字。在體育新聞的角落？在某個關(guān)于冰雪項目的紀錄片里？
國家滑雪隊……好像是有這么一位以嚴苛和專業(yè)著稱的教練？但印象太過模糊，
如同隔著一層濃霧。他保持著伸手的姿勢，目光沉靜地等待。
風雪掠過他挺直的鼻梁和輪廓分明的下頜線，那姿態(tài)沉穩(wěn)得如同扎根于這片雪原的巖石。
巨大的誘惑和更深的疑慮在我腦中瘋狂拉鋸。金牌的幻光刺眼奪目，
而前世被至親背叛、凍斃雪原的冰冷絕望，又是如此刻骨銘心。
這會不會是家族設下的又一個局？用金牌做餌，把我重新拖回那個泥潭？我盯著他伸出的手，
那只手穩(wěn)定地懸停在冰冷的空氣里，沒有一絲顫抖。最終，
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沖動壓倒了所有理智的權(quán)衡。去他媽的陷阱！去他媽的家族！
最壞的結(jié)果，不過是再死一次。但如果……如果這萬分之一的機會是真的呢？如果這雙手，
真的能抓住那遙不可及的光？我深吸了一口凜冽刺骨的空氣，肺部被凍得生疼。然后，
抬起自己那只布滿凍瘡和木屑劃痕、沾滿污雪的手，猛地握住了他的。他的手心溫熱而干燥，
帶著一種沉穩(wěn)的力量，瞬間包裹住我冰冷刺骨的手指。那暖意，燙得我指尖微微一顫。
“凌寒。”我啞聲報出自己的名字，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像是在這片雪原上重新確認自己的存在。賀凜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下，力道適中，
帶著一種無聲的認可。他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我身上單薄破舊的衣衫和凍得發(fā)青的臉頰。
“收拾東西。”他松開手，言簡意賅，轉(zhuǎn)身指向林帶邊緣，“我的車在下面。
”沒有多余的廢話，沒有煽情的鼓勵，只有明確的目標和指令。這種近乎冷酷的效率，
反而讓我緊繃的神經(jīng)莫名地松弛了一絲。我彎腰，沉默地撿起那塊被遺棄的破木板。
它代表著一個潦草的句號。然后，跟上了那個深藍色挺拔的背影，
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進他留在雪地里的腳印，走向未知的前路。
……4 嚴苛訓練國家隊的訓練基地，像一座精密運轉(zhuǎn)的鋼鐵堡壘，
與阿勒泰的野性截然不同。光潔如鏡的室內(nèi)U型池，冰冷金屬骨架支撐的巨大氣墊，
嗡嗡作響的造雪機，還有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和汗水混合的氣息。一切都高效、專業(yè)，
卻也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賀凜是這里的“王”，
一個沉默而極具權(quán)威的“王”。他的訓練計劃，精確到分秒，嚴苛到令人發(fā)指。
每一個基礎動作，
降的姿態(tài)、重心的細微轉(zhuǎn)移、刃間平衡的毫厘掌控……都要被拆解、放大、重復成千上萬遍。
在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注視下，任何一點細微的瑕疵都無所遁形?！澳_踝！鎖死！
不是讓你跳舞！”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訓練館里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我剛剛在一個高速彎道中，因舊傷牽扯導致腳踝力量傳遞出現(xiàn)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卸力。
“再來！”“肩！打開！看著你要去的方向，不是腳下的雪！
”又一次騰空落地姿態(tài)不夠舒展，肩膀下意識地縮了一下。“再來！
”汗水像小溪一樣從額頭淌下，流進眼睛里，刺得生疼。每一次“再來”，
都伴隨著肌肉撕裂般的酸痛和肺部的灼燒感。前世被家族視為草芥的卑微，
被棄如敝履的冰冷，在每一次力竭的邊緣翻涌上來，又被一股更狠戾的勁頭死死壓下去。
我咬著牙，舌尖嘗到腥甜的鐵銹味，眼神兇狠地盯住前方的雪坡或跳臺，
一次次將自己狠狠砸過去。賀凜就站在場邊，抱著雙臂，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他很少說話，
但每一次開口，都精準地切中要害。他的目光就是最精準的標尺，
量度著我每一次滑行的軌跡，每一次騰空的高度，每一次落地的穩(wěn)定性。那目光沉靜、專注，
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審視，沒有溫度，沒有情緒，只有對極致的追求。偶爾，
在訓練結(jié)束后的深夜，我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回到冰冷的宿舍，會發(fā)現(xiàn)門口放著一個保溫桶。
打開，里面是溫熱的、加了蜂蜜的姜茶，辛辣中帶著一絲甜，順著喉嚨滑下去，
能短暫地驅(qū)散四肢百骸的寒意和疲憊。沒有紙條，沒有署名，但我知道是誰。
他像一臺設定好程序的精密機器，嚴苛得不近人情，卻又在某些不經(jīng)意的角落，
泄露出一點冰冷的金屬外殼下，細微的暖意。那天，
為了攻克一個高難度的反向轉(zhuǎn)體（Backside Rodeo 540），我瞞著他，
在所有人都離開后，又偷偷回到了空寂冰冷的U型池。
空闊的場地里只有我一個人粗重的喘息和雪板摩擦池壁的銳響。一次次加速沖上池壁，
擰腰發(fā)力，身體在空中旋轉(zhuǎn)……摔落！沉重的護具撞擊在硬邦邦的池底，發(fā)出沉悶的巨響，
震得五臟六腑都移位。再爬起來，甩甩頭，抖落頭盔上的冰渣，又一次沖上去！
不知是第幾次失敗的重摔后，我趴在冰冷的池底，胸口劇烈起伏，喉嚨里全是血腥味，
左肩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可能拉傷了。視線有些模糊，
汗水混著生理性的淚水糊住了護目鏡。就在這時，一道高大的陰影籠罩下來，
擋住了頭頂慘白的燈光。我費力地抬起頭，透過模糊的鏡片，看到賀凜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