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落鎖的瞬間，陳泊舟握住我的手，眼里的痛楚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澳钅睿盼?，
這里有全國最好的醫(yī)生，他們會治好你的?！彼穆曇粢蝗缂韧臏厝幔袢碌拇猴L，
可我只覺得渾身發(fā)冷。我看著車窗外“靜安療養(yǎng)院”幾個鎏金大字，
在午后的陽光下刺眼得像個笑話。這不是療養(yǎng)院，是A市最頂級的私立精神病院，
一扇只進不出的地獄門。“我沒病。”我第三次重復，聲音干澀得像砂紙磨過喉嚨?！澳阌小?/p>
”陳泊舟的眉頭痛苦地擰在一起，他指著我手腕上那道淺淺的疤痕，“你傷害自己，念念，
這是重度抑郁的癥狀。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毀了自己。”那道疤，
是我前幾天削水果時不小心劃到的。我試圖解釋，可他眼里的悲傷和堅定，
堵住了我所有的話。結(jié)婚五年，他永遠是這樣，用最深情的表情，做最殘忍的決定。
他說這是愛，是為了我好。兩個穿著白色制服的護士拉開了車門，她們的臉上沒有表情，
動作卻不容抗拒。我被她們一左一右地架著，拖進了那棟純白色的建筑。我回頭，
看見陳泊舟還站在車邊，他沒有跟進來，只是對我用力地揮了揮手，
像是在送別一個遠行的旅人。陽光下，他英俊的臉龐上，掛著晶瑩的淚滴。那一刻，
我?guī)缀跻嘈牛娴膼畚覑鄣搅斯亲永?。直到那扇厚重的鐵門在我身后“哐當”一聲關上，
隔絕了外面所有的陽光和自由，我才意識到，我的丈夫，那個每晚抱著我說愛我的男人，
親手將我推進了地獄。
nes in his photo“靜安療養(yǎng)院”內(nèi)部和我幻想中的混亂、污穢完全不同。
這里安靜、潔凈，甚至帶著一絲高級酒店的冷漠。走廊里鋪著柔軟的吸音地毯，
聞不到一絲消毒水的味道，只有淡淡的安神熏香。病人們穿著統(tǒng)一的棉質(zhì)病號服，
在護士的引導下，安靜地看書、畫畫，像一群被設定好程序的木偶。
我被帶到一間朝南的單人病房，房間很大，有獨立的衛(wèi)浴，還有一個被鐵絲網(wǎng)封死的陽臺。
除了門窗無法從內(nèi)部打開，這里的一切都堪稱完美。“許女士，我是你的主治醫(yī)生，孟時語。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轉(zhuǎn)過身，看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門口。
她約莫三十出頭，長發(fā)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后的那雙眼睛，
冷靜而銳利，仿佛能洞悉一切。她很美，是一種帶著智識優(yōu)越感的、不容侵犯的美。
“孟院長?！迸赃叺淖o士恭敬地喊了一聲。原來她就是院長。我聽說過她，孟時語，
業(yè)內(nèi)最年輕的心理學博士，無數(shù)光環(huán)加身的天才。陳泊舟說，他托了無數(shù)關系，
才把我送到她手里?！澳愫茫显洪L。”我禮貌地點頭，心里卻升起一絲怪異的熟悉感。
我一定在哪里見過她。孟時語的目光在我臉上一掃而過，像在評估一件物品。她走到我面前，
嘴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微笑：“陳先生已經(jīng)把你的情況都告訴我了。別緊張，在這里，
你會得到最好的治療。”她的聲音很好聽，像大提琴一樣醇厚，卻不帶任何溫度。
我看著她的眼睛，那雙冷靜的、銳利的眼睛……我的心臟猛地一縮。我想起來了。
陳泊舟的書房里，一直擺著一個相框。相框里是一張泛黃的舊照片，
是他和一個年輕女人的合影。他告訴我，那是他大學時的恩師，
一位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心理學教授，可惜英年早逝，一場車禍帶走了她。他說，
那位恩師是他一生的遺憾和榜樣。我見過那張照片無數(shù)次，照片上的女人，
就有著這樣一雙眼睛。一模一樣。冷靜，銳利，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怎么可能？
年齡對不上，身份也對不上。一個早已“逝去”的人，怎么會活生生地站在這里，
成了這家精神病院的院長？是巧合嗎？世界上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許女士？
”孟時語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你在想什么？”“沒什么。”我低下頭，
掩去眼中的震驚，“只是覺得，孟院長很眼熟?！泵蠒r語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那笑容里，
似乎藏著我看不懂的東西?！笆菃幔俊彼f，“很多病人都這么說?；蛟S是因為，
在你們的潛意識里，渴望被我這樣的形象所拯救吧。
”她輕描淡寫地將一切歸結(jié)于我的“病”?？晌倚睦锬穷w懷疑的種子，已經(jīng)破土而出。
re apart the "perfect marriage" lie入院第三天，
我開始接受“治療”。治療的方式，是強行灌藥。每天三次，
護士會準時端來一杯水和幾顆顏色各異的藥片。我拒絕吞咽，
她們便會叫來兩個身強力壯的男護工，一個人按住我的手腳，另一個人捏開我的嘴，
粗暴地將藥片和水一起灌進去。藥效發(fā)作得很快。我的大腦會變得遲鈍，
思維像是被泡在黏稠的糖漿里，整天昏昏沉-沉，只想睡覺。我像一塊被水浸透的海綿，
無力反抗，只能任由他們擺布。絕望，像潮水一樣，一點點將我淹沒。直到那天下午。
又是灌藥的時間。我被兩個護工死死地按在床上，拼命地掙扎，卻無濟于事。
捏著我下巴的護士，似乎有些不耐煩，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鞍卜贮c！
別逼我們給你上束縛帶！”她厲聲呵斥。旁邊一個年輕些的護士，一邊準備針劑，
一邊小聲地對她嘀咕：“劉姐，你輕點，這位可是陳總親自送來的人，金貴著呢?！薄敖鹳F？
”被稱作劉姐的護士冷笑一聲，壓低聲音，但那惡毒的話語還是清晰地鉆進了我的耳朵，
“再金貴，不也只是個被丈夫拋棄的瘋子。要我說，陳總對咱們孟院長，那才是真的癡情。
”年輕護士好奇地問：“怎么說？”“你新來的，不知道吧？
”劉姐的語氣里充滿了炫耀和鄙夷，“咱們孟院長，可是陳總的初戀！
當年兩人愛得死去活來，可惜孟院長一心撲在學術(shù)上，出了國，這才讓這個姓許的撿了便宜。
”我的大腦“轟”的一聲，炸開了。初戀？陳泊舟和孟時語……是初戀？
那張“恩師”的照片，那個英年早逝的故事，全都是謊言！“那……陳總現(xiàn)在把老婆送進來，
是什么意思？想跟孟院長再續(xù)前緣？”“誰知道呢。我只聽見孟院長跟陳總提過，
她的新課題是研究‘完美婚姻關系中的潛在精神病理’，正愁沒有合適的臨床樣本……這不，
樣本就自己送上門了?！眲⒔愕穆曇衾锍錆M了不屑，“為了幫初戀完成研究，
不惜把原配送進來當活體樣本，你說這男人，癡情不癡情，狠心不狠心？”后面的話，
我再也聽不清了?！芭R床樣本……”“活體樣本……”這幾個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
反復捅進我的心臟。原來，我不是病人。我只是一個……實驗品。我的重度抑郁，
我的自殘傾向，我所有被定義的“病癥”，都只是為了讓我能“名正言順”地被關進這里，
成為孟時語論文里的一行數(shù)據(jù)，成為他們舊情復燃的墊腳石。而我的丈夫，
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的男人，就是這場陰謀的主謀。他不是在救我。他是在，毀掉我。
冰冷的藥水混著苦澀的藥片，被強行灌進我的喉嚨。這一次，我沒有掙扎。
我順從地咽了下去，任由那股惡心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因為我知道，從這一刻起，
我不能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病人。我要活下去。我要清醒地活下去。然后，
我要讓那對狗男女，付出比我痛苦千倍、萬倍的代價。
ebellion began with hiding that pill從那天起，
我變了。我不再哭鬧，不再反抗，不再說“我沒病”。護士來送藥，我會溫順地接過，
當著她們的面，把藥片放進嘴里，喝水咽下。然后對她們露出一個虛弱而感激的微笑。
我的順從，讓她們放松了警惕。她們不知道，每一次，
我都用舌頭巧妙地將那些藥片抵在上顎，等她們離開后，再悉數(shù)吐進馬桶，沖得一干二凈。
沒有了藥物的控制，我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我開始觀察。觀察療養(yǎng)院里的一切。
這里的布局，這里的規(guī)則，這里的每一個人。我假裝在陽臺上發(fā)呆，
用目光一寸寸地丈量著院子的高度和圍墻上的電網(wǎng)。我假裝夢游，在深夜走出病房，
摸清走廊里監(jiān)控攝像頭的分布和巡邏護士的換班規(guī)律。我發(fā)現(xiàn)，這座看似完美的牢籠，
并非無懈可擊。比如，在花園的西南角，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樹，它的樹冠緊挨著圍墻，
而圍墻那一側(cè)的監(jiān)控，因為線路老化，存在一個長達三分鐘的掃描盲區(qū)。比如，每周三下午，
療養(yǎng)院會統(tǒng)一進行布草換洗，運送布草的貨車，
是唯一可以不經(jīng)嚴格檢查就能出入后門的車輛。這些，都是我逃出去的希望。但我知道，
光有希望還不夠。我需要盟友。我將目標鎖定在兩個人身上。一個，
是住在走廊盡頭禁閉區(qū)的“老瘋子”。我聽護士們議論過他。他叫方振，
曾經(jīng)是A市最著名的調(diào)查記者，因為調(diào)查某個大人物的黑料，被人陷害，送了進來。
他在這里待了快十年，是所有人眼里的硬骨頭，寧死不屈。另一個，
是負責打掃我們這層樓的護工，阿玲。她很年輕，不到二十歲，沉默寡言，總是低著頭。
我注意到，她每次看那些被強迫治療的病人時，眼里都藏著一絲不忍和同情。
她和這里的冷漠，格格不入。機會很快就來了。那天，我在公共活動室畫畫。
我故意將一杯水打翻，弄濕了“老瘋子”的畫紙。他畫的是一只鳥，
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眼神兇狠的鷹。“對不起，對不起！”我慌忙道歉?！皾L開！
”老瘋子一把推開我，眼神暴戾，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周圍的護士立刻圍了上來，
準備將他拖走。就在一片混亂中，我趁所有人不注意，飛快地將一張揉成團的小紙條，
塞進了他寬大的病號服口袋里。紙條上，只畫了一個簡單的草圖——花園西南角，
那棵香樟樹和圍墻的位置，旁邊，標注著一個數(shù)字“3”。代表三分鐘的監(jiān)控盲區(qū)。我相信，
以方振的敏銳，他一定能看懂。做完這一切，我被護士“保護”著帶回了病房。關上門，
我的心臟還在狂跳。這是我的第一步棋。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但我不怕。
因為在這座瘋?cè)嗽豪铮粋€真正的瘋子，才最不容易被人懷疑。
n," formed in the unguarded midnight我的試探，
很快得到了回應。第二天，在食堂吃飯時，方振端著餐盤，徑直坐到了我的對面。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我。他的眼神，不再是昨日的暴戾，
而是恢復了一個調(diào)查記者應有的銳利和探究。我同樣沉默地吃著飯，沒有與他對視。
飯快吃完時，他突然將他的餐盤推向我?！安怀粤耍o你?！彼Z氣生硬地說。我愣了一下，
看見他餐盤的邊緣，用米粒，拼出了一個微不可見的字母——“L”。
是阿玲的“玲”字首字母。他看懂了我的圖，并且，他也注意到了阿-玲。我們的聯(lián)盟，
在無聲中，達成了。接下來的任務，是策反阿玲。這比聯(lián)絡方振要難得多。阿玲膽小、謹慎，
我不能操之過急。我開始有意識地接近她。她來打掃房間時，我會對她說“謝謝”。
她送來干凈的衣物時，我會對她微笑。有一次，我看到她的手因為長時間接觸消毒液而干裂，
便將陳泊舟送來的、我一次未用的高級護手霜，偷偷塞給了她。她沒有拒絕，只是低著頭，
眼眶紅了。我知道，時機快到了。那個周末，療養(yǎng)院組織病人在花園里放風。我假裝頭暈，
獨自坐在香樟樹下的長椅上。阿玲負責在附近看護。我看著她，輕聲開口：“阿玲，
你今年多大了？”她愣了一下，小聲回答：“十九?！薄跋爰覇幔俊彼纳眢w微微一顫，
點了點頭?！拔矣袀€弟弟，跟你差不多大?！蔽铱粗h方，聲音里帶著一絲悵惘，
“我被送進來之前，剛給他設計好婚房的圖紙。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蔽业脑挘?/p>
觸動了她心里最柔軟的地方。“許姐……”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你……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對不對？”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他們說我是什么樣？
”我看著她，反問。“他們說你……病得很重?！蔽覒K然一笑，拉開袖子，
露出手腕上那道淺淺的、早已愈合的疤痕。“為了這樣一道疤，我的丈夫，把我送了進來。
”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阿玲，如果有一天，你最親近的人，為了一個外人，
把你關進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你會怎么辦？”阿玲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不是笨蛋，她聽懂了我的暗示?！拔摇彼ε碌谜f不出話來?！澳悴挥没卮鹞摇?/p>
”我重新拉好袖子，“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蔽艺酒鹕?，準備離開。“許姐！
”阿玲突然叫住了我。她飛快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護士注意這邊，
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閃電般地塞進了我的手心?！斑@個，你可能會需要。”她說完，
便像受驚的兔子一樣，低著頭跑開了。我攤開手心。手心里，
靜靜地躺著一支小小的、黑色的發(fā)卡。發(fā)卡的末端，被磨得異常尖銳。那不是發(fā)卡。
那是一把，可以用來撬開簡易鎖芯的……鑰匙。我緊緊地握住那支發(fā)卡，
尖銳的末端刺痛了我的掌心。但我感覺不到疼。我只感覺到，在無邊的黑暗中，第一次，
照進了一絲真正的光亮。方振，阿玲，和我。三個被困在這座孤島上的人。一個有大腦，
一個有內(nèi)應，一個有魚死網(wǎng)破的決心。我們的“瘋子”聯(lián)盟，在這無人看守的午后，
正式成立。
the love in his eyes made me sick陳泊舟來看我了。
在我入院的第二周。他穿著一身得體的定制西裝，捧著一大束我最喜歡的白色郁金香，
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他瘦了些，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帶著疲憊的紅血絲，
看起來憔悴而深情?！澳钅??！彼兄业拿郑曇羯硢?，充滿了思念和擔憂。
如果不是我親耳聽到了那個秘密，我一定會被他這副模樣感動得一塌糊涂。但現(xiàn)在，
我只覺得無比惡心。我坐在床上，沒有動，只是安靜地看著他。“你好些了嗎？
”他走到床邊，將花放在床頭柜上，然后俯下身，想來撫摸我的臉。我下意識地偏頭，
躲開了。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念念，你還在生我的氣？”他的眼里，
流露出受傷的神情。我看著他，努力地擠出一個虛弱的笑。“沒有?！蔽覔u搖頭，聲音很輕，
“我只是……還沒適應?！薄皶玫模磺卸紩玫?。”他順勢握住我的手，
放在唇邊親吻著，“孟院長是最好的醫(yī)生，她說你的情況很穩(wěn)定，只要積極配合治療，
很快就能出院了?！彼f謊的樣子，還是那么熟練，那么真誠。我看著他眼里的“愛意”，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泊舟，”我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和依賴，
“你會一直陪著我，對嗎？”“當然?！彼⒖袒卮穑Z氣斬釘截鐵，“我會一直陪著你，
直到你完全康復。我等你回家?！薄澳恰显洪L呢？”我狀似無意地問，
“她是個什么樣的人？”陳泊舟的眼神，幾不可見地閃爍了一下?！八莻€很專業(yè)的醫(yī)生，
也是我的……一位故人。”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你放心，她會把你照顧得很好?！薄肮嗜?？
”我追問，“是……你書房里照片上的那位恩師嗎？”我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陳泊舟的身體，有那么一瞬間的僵硬。
但他很快就恢復了自然，甚至還笑了起來?！笆前。褪撬?。”他坦然地承認，
然后用一種帶著些許悲傷和懷念的語氣說，“說來也是緣分，我托了很多人，
才輾轉(zhuǎn)聯(lián)系上她的家人，沒想到，她并沒有在那場車禍中去世，只是受了重傷，
一直在國外療養(yǎng)，最近才回國。念念，她是這個領域最頂尖的專家，也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他編造了一個天衣無縫的故事。將一個見不得光的初戀，變成了一個失而復得的“恩師”。
既解釋了孟時語的出現(xiàn)，又把他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為了妻子四處奔走、重情重義的好丈夫。
真是……天衣無縫。我低下頭，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底翻涌的恨意。
“原來是這樣……”我喃喃地說，聲音里充滿了“恍然大悟”和“安心”，
“太好了……有她在，我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我抬起頭，
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充滿希望的笑容。我的笑容，似乎讓他徹底放下了心。
他陪我聊了很久，說的都是我們過去的甜蜜往事，和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他說的每一句話，
都像一把刀，凌遲著我的心。臨走時，他擁抱了我。隔著薄薄的病號服，
我能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念念，等我?！彼谖叶呎f?！昂谩！蔽铱吭谒募缟希?/p>
溫順地回答。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陳泊舟，你等著。
等著我，親手把你送進地獄。
" and I am the most perfect sample陳泊舟離開后，
孟時語開始了她對我的“治療”。她的辦公室在頂樓，和我病房的壓抑不同，
這里寬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A市最繁華的風景。
她讓我坐在她對面那張昂貴的真皮沙發(fā)上，親自為我泡了一杯花茶。“感覺怎么樣？
”她開口，語氣溫和得像個鄰家姐姐。“好多了。”我捧著茶杯，低著頭，
扮演著一個順從的病人。“泊舟來看過你了？”“嗯?！薄八軗哪恪！泵蠒r語的嘴角，
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你們的感情，真讓人羨慕?！蔽曳旁谙ドw上的手，猛地攥緊。
她在炫耀。炫耀她如何輕易地，就操控了我丈夫，毀了我的生活?！笆前 ！蔽姨痤^，
看著她，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泊舟對我，一直都很好。我們從大學就在一起，到現(xiàn)在，
快十年了。他說，我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愛人?！蔽夜室饧又亓恕拔ㄒ弧边@兩個字。
孟時語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鏡片后的那雙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我知道，
我的話，刺痛了她。沒有哪個女人，能容忍自己心愛的男人，
對另一個女人說出“唯一”這兩個字。即使，她才是現(xiàn)在的贏家?！拔ㄒ坏膼廴耍?/p>
”她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一絲不屑和憐憫，“許女士，你知道嗎，在心理學上，
越是強調(diào)‘唯一’的親密關系，往往越是脆弱。因為這種唯一性，
本身就構(gòu)建在一種不健康的占有欲和理想化投射之上?！彼_始，
對我進行專業(yè)的“洗腦”了。“一段真正健康的、完美的婚姻關系，應該是開放的，包容的，
是兩個獨立靈魂的彼此成就，而不是互相捆綁?！彼粗遥褚粋€布道的圣人，
“泊舟是個追求極致完美的人，無論是在事業(yè)上，還是在感情上。他渴望的，
是一段能與他靈魂共鳴、共同成長的關系。而你，似乎并沒有跟上他的腳步。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精準的手術(shù)刀，剖析著我的婚姻，將我說得一無是處。
她想告訴我，陳泊舟之所以會選擇她，不是因為舊情難忘，而是因為我“配不上”他了。
她想從精神上，徹底將我擊潰?！笆菃幔俊蔽铱粗?，眼神里充滿了“迷茫”和“痛苦”，
“孟院長，你的意思是……我的病，是因為我和泊舟的婚姻，出了問題？
”“你可以這么理解?！泵蠒r語滿意地點了點頭，她很享受這種智力上的碾壓，“你的抑郁，
是你無法適應關系變化的應激反應。你把泊舟的成長，當成了一種背叛，所以，
你的潛意識選擇了用‘生病’這種方式，來博取他的同情和挽留?！薄斑@，
就是我的課題——《完美婚姻的病理學樣本分析》。”她看著我，終于圖窮匕見，“而你，
許念，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樣本。”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我看著她那張優(yōu)雅而自信的臉，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這個女人，不是瘋子。
她是個魔鬼。一個披著白大褂，手握心理學屠刀的魔鬼。她不認為自己在作惡，
她認為自己是在進行一項偉大的“科學研究”。而我，
就是她實驗臺上那只被麻醉的、等待解剖的小白鼠?！懊显洪L……”我顫抖著聲音，
眼眶里蓄滿了淚水，那是混合了恐懼、屈辱和滔天恨意的淚水，“我……我該怎么辦？
”“別怕?！泵蠒r語對我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那笑容，像毒蛇的信子，“相信我，
也相信泊舟。我們會一起，幫你‘治好’的?！薄爸魏谩蹦莾蓚€字，她咬得格外重。
我低下頭，任由眼淚滑落。我知道，這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從搶奪一個男人，
上升到了……生與死的較量。
recording pen is my only weapon和孟時語的正面交鋒，
讓我意識到，我必須加快速度。我不能再等下去。
我不知道她所謂的“研究”會進行到哪一步，也不知道當她收集完所有數(shù)據(jù)后，等待我的，
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局。被切除腦前額葉，變成一個真正的癡呆？
還是因為“抑郁癥加重”而“意外”死亡？我不敢想。我唯一的武器，就是揭露真相。
而揭露真相，需要證據(jù)。我需要一支錄音筆。這個任務，我交給了阿玲。在一個深夜，
我利用那根磨尖的發(fā)卡，撬開了病房的門鎖。療養(yǎng)院的夜，靜得可怕，
走廊里的感應燈隨著我的腳步，一盞盞亮起，又一盞盞熄滅，像一只只窺探的眼睛。
我躲過監(jiān)控，溜進了布草間。阿玲正蜷縮在一個堆滿臟床單的角落里，
偷偷地啃著半個干面包。看到我，她嚇了一跳?！霸S姐？你怎么……”我捂住她的嘴，
對她搖了搖頭。我將我的計劃，和盤托出。“……我需要一支錄音筆，越小越好。阿玲，
只有你能幫我?！蔽铱粗凵窭锍錆M了懇求。阿玲的臉，嚇得沒有一絲血色。
“不……不行啊，許姐！”她拼命地搖頭，“會被發(fā)現(xiàn)的！如果被孟院長知道，
她會殺了我的！”“她不會殺了你?！蔽椅兆∷涞氖郑蛔忠痪涞卣f，“她只會把你，
也變成一個‘病人’。讓你一輩子，都離不開這里。”我的話，像一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