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在出版社樓下的咖啡店買拿鐵時，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那聲音穿過玻璃門的嗡鳴，帶著點熟悉的遲疑，像根生銹的針，猝不及防地刺進她心里。她握著咖啡杯的手指緊了緊，緩緩轉過身。
陸承宇就站在不遠處，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比幾年前成熟了些，眉宇間卻還帶著當年的影子。他看著她，眼里有驚訝，有局促，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晚晚?！彼謫玖艘宦?，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
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歸于平靜。她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客套的笑：“陸先生，好久不見?！?/p>
“陸先生”三個字，像在兩人之間劃了道無形的界線。陸承宇的臉色白了白，往前走了兩步：“我剛回國，聽同學說你在這上班……”
“嗯，挺巧的?！碧K晚低頭看了眼手表，“我還有事，先上去了?！?/p>
她不想聊過去，更不想聽他解釋當年的“苦衷”。那些被辜負的時光，被撕碎的期待，早已在八百萬的底氣和自由的日子里，磨成了無關緊要的塵埃。
“晚晚，”陸承宇伸手想拉住她，被蘇晚側身避開，“我們……能聊聊嗎？就幾分鐘?！?/p>
他的眼里有懇求，像當年在畫展門口求復合時一樣。蘇晚看著他，忽然覺得有點陌生——這個曾占據(jù)她整個青春的人，如今站在面前，竟像看一張模糊的舊照片。
“沒什么好聊的?！彼恼Z氣很淡，“過去的事，都過去了?！?/p>
“過不去！”陸承宇的聲音陡然提高，引來周圍人的側目，“我知道錯了，晚晚，當年是我混蛋，我不該……”
“陸承宇?！碧K晚打斷他，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你沒錯，我也沒錯，只是我們不合適?！?/p>
她頓了頓，看著他蒼白的臉，補充道：“而且，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不需要回頭看?！?/p>
話音剛落，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路邊。顧晏辰從車上下來，看到眼前的情景，腳步頓了頓，隨即徑直走到蘇晚身邊，自然地攬住她的肩。
“怎么了？”他的目光落在陸承宇身上，帶著審視，卻沒問“他是誰”。
“沒事，遇到個老同學?！碧K晚靠在他懷里，聞到熟悉的雪松味，心里最后一點波瀾也平息了，“我們上去吧?！?/p>
“好?！鳖欔坛?jīng)]再看陸承宇，擁著蘇晚往辦公樓走。
“蘇晚！”陸承宇在身后喊她，聲音里帶著絕望，“你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
蘇晚腳步?jīng)]停，只是側過頭，對他揮了揮手，像在告別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走進電梯，顧晏辰才低頭看她：“沒事吧？”
“能有什么事?！碧K晚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胳膊，“吃醋了？”
“有點?！彼拐\道，語氣里帶著點委屈，卻沒追問陸承宇的身份，“晚上想吃什么？我請你?！?/p>
“吃火鍋，要特辣的?！?/p>
“好?！?/p>
電梯門合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也徹底關住了那段陳舊的過去。蘇晚靠在轎廂壁上，看著顧晏辰棱角分明的側臉，忽然覺得——所謂的“白月光”，或許本就不該留在現(xiàn)實里。它只屬于青春的濾鏡，一旦照進當下的陽光，就會褪色、變形，露出粗糙的真相。
而她現(xiàn)在擁有的，是觸手可及的溫暖，是不用偽裝的自在，是有人在你拒絕舊人時，不問緣由，只給你一個擁抱的篤定。
晚上吃火鍋時，蘇晚把陸承宇的事輕描淡寫地說了說。顧晏辰一邊給她涮毛肚，一邊聽著，沒發(fā)表意見，只是在她說到“他求復合”時，皺了皺眉，往她碗里多放了幾塊肥牛。
“別吃那么快，沒人搶?！?/p>
蘇晚看著碗里堆成小山的肉，忽然笑了：“顧晏辰，你是不是怕我被他搶走？”
“怕?！彼а?，眼神認真，“但更怕你不開心?！?/p>
如果她還對過去有留戀，他或許會難過，卻不會糾纏；如果她選擇現(xiàn)在，他會牢牢抓住。這種尊重里的在意，比任何“我愛你”都讓蘇晚覺得踏實。
她夾起一塊毛肚，喂到他嘴邊：“放心，老娘現(xiàn)在眼光高得很，舊款早就淘汰了?！?/p>
顧晏辰咬住毛肚，順勢含住她的指尖，溫熱的觸感讓蘇晚的臉頰微微發(fā)燙。他笑了，眼里的光比火鍋的紅油還亮：“那新款可要好好表現(xiàn)了?！?/p>
窗外華燈初上，火鍋的熱氣模糊了玻璃，映出兩人相視而笑的臉。蘇晚看著眼前的人，忽然覺得——所謂的“真愛”，或許不是年輕時的轟轟烈烈，而是千帆過盡后，有人愿意陪你吃一頓熱辣的火鍋，愿意在你遇到舊人時，不問緣由地站在你身邊，愿意和你在“不談愛”的默契里，慢慢把日子過成舒服的樣子。
至于那個叫陸承宇的舊人？
早就在她轉身走進電梯的那一刻，被徹底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