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山本的臉上,油彩混合著泥雪和部下濺射的鮮血,一片狼藉。他那雙冷酷銳利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極度的震駭與無法置信的恐懼!獨立團…怎么可能擁有如此恐怖、如此密集的重火力?!那馬克沁的數(shù)量…那沖鋒槍的密度…這絕不是一支普通八路軍團級部隊該有的配置!這比情報中新一團的火力還要可怕!
“大佐!頂不住了!撤吧!”一個滿臉是血的隊員嘶吼著,聲音充滿了絕望。
山本猛地抬頭,目光穿過紛飛的雪幕和爆炸的火光,死死盯向村內那點微弱燈火的方向。他看到了!就在那燈火附近的一處矮墻后,一個披著舊棉襖、身形魁梧的八路軍軍官,正揮舞著手臂,似乎在指揮戰(zhàn)斗!
一股沖天的、混合著巨大挫敗感和刻骨怨毒的怒火直沖山本腦門!情報泄露!絕對是致命的泄露!八路軍提前預知了自己的突襲計劃!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壓過了怒火,讓他如墜冰窟!
“啊——!”山本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不甘到極點的嘶吼。他知道,任務徹底失敗了。再糾纏下去,整個特工隊將在這里全軍覆沒!
“撤退!交替掩護!撤!!”山本的聲音嘶啞破裂,帶著前所未有的狼狽和驚惶。他掙扎著爬起,在僅存的幾個隊員拼死用MP38沖鋒槍點射的微弱掩護下,連滾帶爬地向后方的黑暗溝渠退去。
“想跑?沒那么容易!”孔捷在團部門口看得真切,他抓起一支湯姆遜,對著山本狼狽后撤的方向就是一梭子!“噠噠噠噠!”子彈追著山本的背影,打得雪地噗噗作響。
“火力延伸!別讓鬼子頭子跑了!”張大彪也看到了那個被重點保護撤退的身影,立刻指揮馬克沁調轉槍口!
“通通通通——!”粗大的火鞭再次掃向溝渠邊緣!
“噗!”一顆灼熱的馬克沁重彈,帶著恐怖的動能,狠狠地咬進了山本一木的左肩胛骨下方!巨大的沖擊力將他整個人打得向前一個趔趄,如同被巨錘砸中!
“呃啊——!”山本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嚎,身體猛地向前撲倒。劇痛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意識,鮮血如同泉涌,瞬間染紅了大片雪地。
“大佐!”兩個隊員亡魂皆冒,不顧一切地撲上來,死死拖住山本的身體,拼盡全力向黑暗的溝渠深處拖去。更多的子彈如同冰雹般追射而來,打在溝沿上噗噗作響。
打谷場上,槍聲漸漸稀疏下來。雪,還在下,紛紛揚揚,試圖掩蓋這修羅場般的景象。
雪地上,橫七豎八地倒伏著二十多具穿著雪地偽裝服的鬼子尸體,大多支離破碎,慘不忍睹。破碎的沖鋒槍、南部手槍、手雷散落各處,浸泡在粘稠的血泊里,又被落下的新雪一點點覆蓋。濃重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混合在一起,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令人作嘔。
孔捷提著還在冒煙的湯姆遜沖鋒槍,踏著染血的積雪,走到打谷場邊緣。張大彪和一眾獨立團的干部、戰(zhàn)士們也圍攏過來,看著眼前這片慘烈的戰(zhàn)場。疲憊的臉上,更多的是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后怕。
“乖乖…”孔捷看著地上那些被馬克沁撕碎的鬼子尸體,又掂了掂手中沉重的湯姆遜,長長吐出一口白氣,心有余悸,“他娘的…這鐵掃帚…這重錘子…真他娘的帶勁!要不是…要不是陳先生提前送來這些家伙,又給了警訊…”他不敢想下去。這伙鬼子,太邪門了!悄無聲息摸到眼皮底下,火力又猛又刁鉆!
“團長,鬼子頭子好像挨了一槍重的,被拖跑了!”一個眼尖的戰(zhàn)士指著溝渠方向雪地上那一道長長的、觸目驚心的血痕喊道。
“團長,清點過了,”警衛(wèi)連長喘著粗氣跑過來,臉上帶著興奮和后怕,“初步統(tǒng)計,擊斃鬼子特工隊員至少二十五人!繳獲完好的沖鋒槍七支,南部手槍五支,還有不少手雷、炸藥都是特制裝備!咱們…咱們就傷了六個同志,都是輕傷!這仗打得…真他娘的解氣!”
周圍的戰(zhàn)士們臉上也洋溢著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對那些嶄新武器的敬畏。沒有那些“鐵掃帚”(湯姆遜)和“重錘子”(馬克沁),面對這樣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鬼子偷襲部隊,后果不堪設想!
孔捷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條通往村外溝渠的、在雪地上拖曳出的、觸目驚心的長長血痕!血跡斷斷續(xù)續(xù),一直延伸向溝渠深處,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
“鬼子頭子呢?那個挨了一槍的!”孔捷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濃烈的殺意。
“跑了!那血…看著流了不少,肯定傷得不輕!但被剩下幾個鬼子拼死拖走了!”警衛(wèi)連長恨恨地啐了一口,“媽的,讓他撿了條狗命!”
就在這時,一個戰(zhàn)士從一具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鬼子軍官尸體旁,撿起了一把造型奇特的軍刀。刀鞘和刀柄上沾滿了血污和泥土,但仍能看出其精良的做工。戰(zhàn)士跑過來遞給孔捷:“團長,您看這個!從那個穿得不一樣的鬼子身上找到的!”
孔捷接過來,入手沉重冰冷。他用力拔出半截刀身,雪亮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出刺骨的寒芒!刀柄上,刻著兩個清晰的日文字符——“山本”。
“山本…山本一木!”孔捷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名字,他聽陳遠山提起過,筱冢義男的心腹愛將,特工隊的締造者!看著這把象征身份和指揮權的軍刀,再聯(lián)想到那個被拖走的、穿著同樣特殊的身影,孔捷瞬間確認了陳遠山情報的精準!這可是鬼子的大佐,還是一支特殊的鬼子精銳部隊大佐,不能讓他跑了。
“狗日的山本!老子今天非剮了你不可!”孔捷猛地將山本的軍刀狠狠插在腳邊的凍土上,發(fā)出“奪”的一聲悶響!他心中的怒火徹底點燃了追擊的沖動。陳遠山的提醒是“加強防御”,但此刻,擊斃山本一木的巨大誘惑和對這伙兇殘鬼子刻骨的仇恨,壓倒了那份謹慎。
“警衛(wèi)連!一營尖刀排!帶上家伙!跟我追!”孔捷一把抓起那挺剛立下大功的湯姆遜,嘩啦一聲換上新的彈鼓,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殺意,“順著血跡!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絕不能放跑山本這條毒蛇!”
團長,副團長急忙上前勸阻,風雪太大,追擊太危險!
“少廢話!他山本挨了馬克沁的重彈,跑不遠!正是斬草除根的好機會!”孔捷一把推開副團長,小鬼子都成喪家之犬了,咱們更要痛打落水狗”
上百名獨立團最精銳的戰(zhàn)士,立刻整理裝備,帶上湯姆遜、擲彈筒和幾挺輕機槍,在孔捷的帶領下,如同離弦之箭,順著那斷斷續(xù)續(xù)的血跡,一頭扎進了村外風雪彌漫、地形復雜的溝壑山林之中。